1998年南方大水以后,国家提出“退耕还林”,19岁的我看着电视里报道我省某些地方积极响应中央号召,用推土机把山推成图中这种梯田的样子,然后再种上小树苗。
当时我年轻气盛,觉得这些人真是瞎胡闹,干旱缺雨的大西北,山里树木很难存活,草也不容易长茂盛,以保护生态为名,花大价钱用重型机械把原先的植被破坏掉,然后再在裸露的干黄土上栽上小树苗,这种事对上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对下也是干得忙忙碌碌劳民伤财,该有的形式都有了,可就是没有人考虑树苗能不能活。
我从初中一年级开始,每到植树节,全校几百师生集体出动,在附近的山上年年种树,一届一届学生种下来,多少年了,也鲜见树木的影子。1998年后当地“退耕还林、封山育林”,农户家养的所有羊只都不准出山放养,违者没收羊只。我家70多只羊被逼着在一周内卖完,平均下来每只羊只卖了30元左右。然后政府拨专款,配发大量树苗,雇佣大批人员在山里种树。
一转眼20年过去了,昔日封山育林的山里还是光秃秃一片,没几棵树活下来。现在“封山育林”没人再提了,农民把羊又养了起来。我常常想,当年不瞎折腾的话,我们家那70多只羊应该能卖出好几倍的价钱来吧,就算不能脱贫,至少我的大学就不会上得那么艰难。羊以白菜价卖掉,表面上看是短期内成百上千只羊被赶到集市上倾销,无良的羊贩子乘机压价,可是这事能怪羊贩子吗?
整整20年了,难道当地还是相同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大巴车开到了平凉城,我赶上了最后一班上塬的小巴士,到家时早已是掌灯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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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的就业和年轻人的动向
一个没有产业的城市,一个制造业不发达的城市,是很难创造出足够就业岗位的,平凉最紧缺的就是工作岗位。原来的城市人口中,因为那些三线建设企业的萧条和倒闭,工人大量下岗,这些下岗职工现在应该都接近退休年龄了吧。
近些年周边农村买房进城的农民增多,教育的发展又不发达导致大量的高职大专毕业生增多,无数的所谓“大学生“们聚集在城里打着零工等着一年一度的“考碗”,就是参加“普通高校毕业生基层就业选拔考试”,一旦考上了,就有了体制内的铁饭碗,这是所有人都看重的。
为了“考碗”,很多年轻人耗掉了一年又一年的青春,但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很多农家子弟,虽然上了个大专,可是学校不好,专业不好,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大城市混不住,也不肯回家务农或做点小创业,那么最简单最轻松的交付未来的办法就是随着大流去“考碗”,考上了一生荣耀,考不上了也算“拼搏过、努力过”,人生也就无憾了。他们的拼搏是在这个范畴内。
2018年7月的“考碗”报名人数为6840人,录取678名,录取率9.9%。2018年6月全平凉市报名参加高考的人数为18106人,2017年甘肃省本科录取率为39.54%,一本录取率15.22%。也就是说将近七千青年在参加一个比高考考本科的竞争还激烈4倍的考试,只为得到一个基层的体制内岗位,拿到每月二千多块钱。
这个北方小城年轻人的思维和发达地方年轻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甚至这个城市这个省份人们的思维和发达地方人们的思维也是不一样的,各种不一样可以用二个字概括:“落后”。
回来的大巴上和那个小伙子聊起,他说他走了那么多城市,到处都是“兰州拉面馆”,后来才知道兰州拉面与兰州人甚至甘肃人没什么关系,基本上都是青海人开的。同样是西北落后省份,青海人就敢走四方踏天下,甘肃人就不敢。甘肃的面食名吃也很出名,油饼、酿皮、饸饹面、手擀面,甚至羊肉泡馍、生汆面等,外地人来吃了都觉得好。可是眼看着青海人的拉面、山西人的刀削面、东北人的水饺已经卖遍了全国,甘肃人也就只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卖一卖。
我上大学时校门口有一家山西刀削面馆,店主两口子生意好到爆,还带了老家二个半大小子做学徒。后来上班时学校旁边有一家东北饺子馆,店主二口子是黑龙江伊春的,女儿来长沙上大学,二口子就丢掉老家的一切来女儿上学的城市开了家饺子馆。
走遍大江南北,在城市做小生意的甘肃人凤毛麟角,大城市地下过道街角旮旯卖烤红薯、卖煎饼果子、卖凉皮,甚至抱几个西瓜切开卖的,河南人、山东人比比皆是。就连在建筑工地上卖力气,甘肃人除了去新疆、宁夏等地,也不愿往南方走。
老一辈的精神和意识传给了下一辈,所以那么庞大的“考碗”大军也就不奇怪了。
一个除了劳动力外各方面生产要素都欠缺的地方,向外输出劳动力也就成了必然选择,向外走,除了青年学子借助高考的通道外,其他人也得向外走,青海的拉面师傅走向全国,把大量的财富汇回了当地,平凉人如果只在平凉兜圈子,不去挣外面的钱,怎么富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