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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斩首行动(四)
  武汉东北方向的黄安县由第74军57师驻守,师长余程万出身黄埔一期,比第74军的两任军长俞济时和王耀武的资格都要老,差不多是一期生里混得最差的一个。
  黄安不仅是武汉的北方门户,而且是有名的"匪区",也就是共产黨曾经的根据地。
  照理来说,他的对面是绵延不绝的大别山脉,共产黨首先要突破淮河防线,其次还要翻越这座大山,根本无须担心,可是听到收音机里那种带着强烈自信的宣战书,余程万彻底失眠了,连指挥部也不想呆,带着几个卫兵去阵地上转转可能更安心些。
  在第74军的三个主力师中,第57师负责黄安到麻城一线,第58师负责麻城到罗田一线,而第51师负责蕲春到广济一线,三个师首尾相连,互相支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外围防御体系。
  按照军事常识,共军突破淮河防线后,只有绕道安徽的六安、霍邱到达大别山南麓的广济一线,突破田家镇要塞后逼进武汉,第57师的位置太靠后,只起到了一个预备队的作用,因为这个师是万家岭战役后才新加入第74军的部队,比不得第58师是第一任军长俞济时的老部队,也比不起第51师是现任军长王耀武的起家部队,完全就是后娘养的待遇。
  阵地上实行了灯火管制,只有一些特定地点允许亮灯,但是管理并不严格,因此能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色闪光,那是阵地上的守军在抽烟,看到他走过来,一些人赶紧把烟头扔掉,余程万默不作声一脚踩熄,唬得对方赶紧认错。
  "师座,卑职错了,不该违反灯火管制条例。"
  "算了,战争还未开始,下不为例。"
  余程万并不苛责,只是警告了他们一番,他的部队纪律算是可以的,目前战争并没有开始,士兵们懈怠一些也是能够容忍的,没必要动用军法。
  走了几个阵地,都没有发现异常,最后一处是169团的阵地,他发现这里一片漆黑,只有指挥部所在的屋子透出一股很浅的光亮,各种明暗哨位也都在岗,需要他报出身份和口号才能通过,余程万来了兴致,快步走向指挥部,一把推开屋子,副师长兼169团团长柴意新(黄埔三期、陆大五期)正在指挥部里研究地图,看到他走进来,马上敬礼。
  "师座。"
  "若愚,这么晚了还没睡。"
  柴意新放下手,"呵呵"笑道:"师座不也没睡吗。"
  "睡不着,到处走走,你这里干得不错,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了,吾心甚慰。"
  "军人嘛,习惯了。"
  余程万拍拍他的肩膀:"好一个习惯了,可有些人就是分不清平时和战时,临到战前了还不知道打起精神,169团是全师的榜样,你的功劳不可没。"
  "多谢师座夸奖,卑职只是尽职,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柴意新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赶紧岔开话题掩盖过去,好在余程万并不在意,与他聊了一会儿便打算告辞出门,柴意新将他送出阵地,正要分别,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余程万抬起头,声音来自东北方向,夜空中星星点点的红色闪光,正朝着这边快速移动。
  "不好!"
  余程万连招呼都顾不上与他打,跳上马死命地往师部跑,此时红色闪光已经到了头顶,柴意新看到的是一大片阴影,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划破沉沉的夜空,阵地上的士兵们都被吵醒,纷纷抬头仰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副座,这是共军的飞机?"
  一营长郭章嘉跑到他的身边,疑惑不解地说道,柴意新没有回答,他也想知道这些飞机是谁的,虽然从道理上讲,那个方向过来的只有可能是共军的飞机。
  看破不说破么。
  几分钟后,机群轰然远去,阵地上的人都在议论,柴意新把阵地交给郭章嘉,回到指挥部,电话刚好响起,团部的文书吴荣翔拿起来一听,交给他。
  "是师座。"
  "我是柴意新。"
  "若愚,情况不妙,咱们与军部的电话线被人切断了,电台也接不通,我预计刚才共军的飞机会空袭武汉,搞不好他们还有内应,想带兵回去,你怎么看?"
  "没有命令,会不会有麻烦?"
  "顾不上了,说不定军部都有危险。"
  "黄安怎么办?"
  "我想好了,你带169团守住黄安,我带170、171两个团回武汉,没问题就当白跑一趟,还有你可以挡着共军。"
  "既然你想好了,我服从。"
  "黄安就拜托老弟了。"
  柴意新放下电话,招手叫过吴荣翔:"今年多大?"
  "17。"
  "还是个娃娃,要打仗了,怕吗?"
  吴荣翔摇摇头:"要是和日本鬼子拼,我不怕。"
  "不想打内战?"
  "长官说什么,咱服从呗。"
  "那好,帮我做件事,送封信给城里的一间铺子,老板问你,就说是169团的军需处,找他商量一笔买卖。"
  吴荣翔听得有些糊涂,不过什么也没问,带着封跑出去,柴意新抓起电话下达命令。
  "接师长命令,黄安县城由我169团接管,各营按照命令进入指定位置,全面战备状态。"
  余程万的反应很快,判断也很准确,只不过,他再快也快不过天上的飞机。
  孟怀庆的一个大队32架强一在整个攻击波的最前面,没有装备雷达的歼一只能依靠其他方式的导航,否则这种毫无目标和方向感的夜航,与一个盲人在陌生的路上瞎走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导盲棍就是无线电通讯。
  "老鹰一号,保持航向,五分钟后到达目标上空,注意地面信号。"
  孟怀庆是海航的老教官,强一的首席飞官,此次以大队长的身份参加实战,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在接入"空警500H"的数据链之后,感觉马上就来了。
  他的大队要对付的是武汉区和周边所有的威胁目标,汉口机场的那几架护航战斗机就是其中之一。
  
        
第七百一十六章 斩首行动(五)
  第4大队第24中队中队长杨梦青上尉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他本来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没想到听到了真真切切的引擎声。
  第4大队是英雄大队,也是国府空军的王牌大队,号称空战"四大天王"中的高志航、乐以琴和李桂丹三人都出自这个大队,因此,当蒋某人需要护航机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第4大队,将杨梦青和他的队员调到身边,贴身保护自己。
  "中队长,怎么了?"
  队员司徒坚与他住一个房间,也是他的僚机,杨梦青跳下床,手脚飞快地穿上衣服。
  "出事了,快起来。"
  两人跑出屋子,发现机场黑沉沉地毫无准备,也没有听到空袭警报声,而天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已经到达了头顶,杨梦青突然拔脚就跑,朝着自己停在跑道一侧的座机,司徒坚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赶紧跟上去,就在这时,一道道明晃晃的火线倾泄而下。
  "攻击!"
  孟怀庆驾驶着"01"号强一攻击机从6000米的空中下探,雷达很快锁定了地面的几个目标,尽管地面没有任何灯光,他还是将机头对准了那些目标,并将机头的30毫米机关炮调出武器界面,手指轻轻地搭在扳掣上。
  与此同时,一大队的16个双机编队冲向各自的目标,汉口机场一共布置了4个双机编队,目标分别为跑道上的飞机、周边的高炮阵地和其他重要目标,别的编队也有各自的目标,32架强一像是一群觅食的鹞鹰,凶猛而准确地扑向地面。
  "哒哒哒"
  从6000米一直下探到1200米,他才按下扳掣,打出第一发曳光弹,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一串30毫米机炮弹像是长长的鞭子扫过去,终于碰到了第一个目标,目标发生剧烈的爆炸,竟然是一架体形不小的满油飞机。
  跟在他后面的僚机是方子翼的"02",与孟怀庆一样,他也调出30毫米机炮,由于第一个目标爆炸后发生燃烧,火光照亮了周边的情形,他也看清了停在跑道上的一排飞机,于是毫不废力地一路扫过去,一架接一架飞机起火爆炸,映红了汉口机场的夜空。
  "小心!"
  司徒坚一个虎扑将杨梦青扑倒在地,杨梦青奋力睁开眼,只见前面的跑道上已经是一片火光,自己那架编号"2415"的伊16烧成了一个火球,弹药殉爆后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不断地从头顶飞过去,如果不是司徒坚眼疾手快将他扑倒,说不定已经被波及到了。
  "我的飞机!"
  杨梦青大喊一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被炸毁,随着敌机的不断盘旋扫射,停在跑道上的委员长座机JU52和8架伊16全部被炸毁,直到再没有能飞的东西,敌机才摆摆翅膀扬长而去。
  "呜哇哇"
  直到这时,刺耳的空袭警报声才姗姗来迟地响起,杨梦青甩开司徒坚的挟制,悲愤不已地喊道。
  "炮兵呢,他们在哪里?"
  仿佛响应他的问题,警报声响起的同时,机场四角的大功率探照灯突然亮了,一束束白光射向空中,试图寻找敌机的踪影。
  "发现新威胁目标,一共四个。"
  "洞俩、洞俩,你打左边两个,右边的留给我。"
  "洞俩收到,开始攻击。"
  方子翼摆动操纵杆,脱离编队,将雷达模式做了调整,捕捉到地面的第一个目标。
  "炸了他。"
  "收到。"
  后座的武器官汪德寿兴奋得声音都变了形,之前攻击机场的时候没有他的份,是因为要保存跑道不能使用炸弹,现在攻击炮兵阵地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汪德寿调出武器界面,选择了左翼一号挂架上的7联装35毫米火箭弹,在雷达较准后的第一刻按下发射钮。
  "簌簌簌"
  一发接一发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射向目标,将探照灯连同高炮阵地一块儿炸上了天。
  "一号威胁目标消灭。"
  "二号威胁消灭。"
  ......
  四个目标在两分钟内就被解决,地面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空中行动的目标,孟怀庆立刻将情况上报给指挥中心,通过特定的频道,由18000米高空的"空警500H"中转。
  "汉口机场已经清理,可以实施空降作战。"
  此时距离空袭开始才过了5分钟。
  "武汉行辕大楼被袭,通讯中断。"
  "军委会武汉驻地被炸,一干要员下落不明。"
  "参谋本部遇袭,无法联络。"
  "武汉卫戍司令部被炸毁,人员死伤惨重,王司令长官受轻伤,已经无碍。"
  "军统武汉区本部起火,无法靠近。"
  ......
  蒋某人被叫起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火光冲天,武汉到处都是爆炸声,他穿着真丝睡袍被两个卫士架着送进了防空洞,然后是一通忙乱,由于通讯大部分中断,只能派人出去联络,结果传回来的全都是坏消息。
  "汉口机场怎么样?"
  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蒋某人如梦初醒般问了一句,侍从室主任商震回答。
  "已经派人过去了,距离太远,还没有回来。"
  "发电报,不要等人跑来跑去,没看到上面是共军的飞机吗?"
  "委员长......"
  "什么,讲。"
  "要不通,电报机好像失灵了,无论要哪个地方都要不通。"
  蒋某人愕然:"怎么可能,换一台呢?"
  商震无言地摇摇头,蒋某人突然站起身,要向外头走,慌得商震赶紧上前拦住。
  "使不得,共军的飞机还在轰炸。"
  "那就在这里等着?"
  陈布雷劝道:"此时形势不明,我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汉口机场,委员长不如稍待片刻,等敌机离开,我们坐车出城。"
  蒋某人气呼呼地坐下来,没有再坚持出去,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共军的空袭虽然利害,但也有个尽头,只要挨过这一刻,就能乘车出城,不管怎么样先逃离险境再说。
  "这样太不成体统,你们去一个人,把我的制服取下来,还有鞋子。"
  商震这才发现,委员长不光只穿了件睡袍,脚上更是光光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斩首行动(六)
  "检查通讯。"
  "清楚。"
  "清楚。"
  "清楚。"
  .......
  直8的机舱里,成光荣亲自带的一排战士27人,以标准坐法坐满两厢,中间的空地上堆放着8个长条形的便携箱,每个箱子装载两具DZJ08式80mm单兵多用途攻坚弹,其实就是火箭筒啦,不过它是抛射型的,也就是一次性打完就扔的那种。
  "检查装备。"
  哗哗的武器装卸声响起,每个战士都在认真地检查自己的装备,包括自动步枪、机关枪、狙榴枪、备弹、手雷、军刺、急救包和口粮等等,然后是头盔上的灯具、夜视仪、红外线,手臂上的平显,最后一步将陶瓷防弹片插入胸口等要害位置的口袋中,相互帮助。
  "完成。"
  "完成。"
  ......
  "任务目标下发,我连的目标只有这一个。"
  一排长靳开来好奇地打开臂式平显,一张高清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看着是那样的熟悉。
  "不会吧。"
  机舱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他们在上机前只知道要执行敌后作战任务,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目标会是如此的。
  醒目。
  "行了,知道就好,不要认错。"
  "哪能呢,这位就算是在黑夜里也是那样拉轰的存在,想认错都难。"
  成光荣摇摇头,没有制止战士们的激动,当时他听到这个任务时也没好到哪里去,谁能想到,开战的第一天,他们就将执行一个载入史册的重要任务,上级之所以选择他们,当然是因为有之前上海"木马伊行动"的成功经验了,只不过这一次的难度要大上很多,最难的就在于,确定目标人物的位置,这里是80年前的武汉,他们手上没有多少准确的资料,地下党能提供的及其有限,只有一个大致的范围,而且位于一片很复杂的地区。
  汉口法租界的边缘。
  是的,武汉和上海一样,都是有租界区的,而且有5个,英、法、德、俄、日,1917年一战时收回德租界,1924年收回俄租界,1926年收回英租界,1939年收回日租界,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存在的,就是法租界。①轰炸声响起的时候,美国大使尼尔斯.约翰逊(NelsonT.Johnson)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惊醒之后差点没滚下来,从三楼的窗口往外看,到处都是火光和爆炸声,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阵引擎的轰鸣,这说明飞机飞得很低,他也看不到有反击的弹道、探照灯光等等。
  尼尔斯看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表,离声明过去还不到20分钟!
  共产黨连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啊,等等,轰炸武汉?
  武汉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值得他们第一时间大举出动?尼尔斯脑子里"轰"得一声,连拖鞋都没来得及去穿,光着脚在打了蜡的地板飞快地跑动,一把拉开房门。
  "快,快!快来人。"
  使馆里已经有很多人在走动,消息陆续传来,电话不可用,电台也完全中断了,情况比尼尔斯想像的还要严重。
  如果只是空袭,有什么必要切断电话线?
  他想到了来自华盛顿的警告,这个警告是通过他转告蒋某人的,而且不只一次,本来他根本不相信会发生,现在却似有所悟。
  "备车。"
  "大使先生,外面在轰炸,这个时候,天上可看不到星条旗。"
  尼尔斯拍拍脑袋,的确,他还没有到牺牲自己去拯救一个友好国家首脑的觉悟。
  "我需要勇士,找到蒋,把他带到这里来,谁去?"
  无人响应,开玩笑,天上看不清星条旗,难道就能看清白种人?再说了,人家共产黨会在乎一个白人吗?上海的租界是什么下场。
  "1000美金。"
  "2000美金。"
  "3000美金,不能再多了,这是很大一笔钱,足可以在纽约买下一间靠谱的公寓。"
  无奈之下他只能动之以利,尼尔斯没说错,1940年的3000美元的确是一笔很大的钱,足以让普通人心动,一个小职员怯怯地说道。
  "大使先生,你可能忘了,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武汉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海军陆战队使馆卫队长约翰·马斯顿(JohnMarston)上校劝道:"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想,蒋一定会想到我们,他知道这里很安全。"
  "怎么回事?"
  驻华使馆武官戴维.包瑞德上校匆匆赶来,一面说话一面扣上军服的扣子。
  "很明显,共产黨动手了。"
  包瑞德听了他们的说法,直接对尼尔斯说道:"大使先生,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给我授权,我去找蒋。"
  "上帝,我为你的英勇申请国会勋章。"
  尼尔斯毫不犹豫地下令:"我授权你可以调动这里的一切资源,书面命令马上补。"
  包瑞德转向马斯顿:"请给我调派两辆车,1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这是命令。"
  "如你所愿。"
  马斯顿很郁闷,早知道他这么飚,还不如刚才答应大使呢,那可是3000美元。
  与他们一样反应很快的还有死里逃生的武汉卫戍司令王耀武,他在司令部大楼被袭击的一刻马上跳窗逃走,要是晚上几分钟,或是犹豫观望一下,此刻已经丧生在熊熊燃烧的大楼废墟里了,饶是如此,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是击伤了他的手臂,好在得到了及时包扎,并无大碍。
  他抓住一名卫士问道:"你们队长呢?"
  卫士指着大楼惊魂未定地回答:"么跑出来。"
  王耀武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的卫戍司令部被炸,其他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武汉市内的武装力量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警宪武装,就算是委员长身边的卫队也以忠诚为主,战斗力嘛。
  "你去找能打的电话,快。"
  卫士很快回来,告诉他电话打不通,那就是说,电话局也被炸毁了。
  共产黨炸电话局做什么?
  他突然间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马,给我找马。"
  "司令,使不得,这个时候还是先避一避吧。"
  "你懂个屁,避一避就完蛋了。"
  他想的是赶紧出城找援兵,最近的一个师在麻城,得跑上一夜,再折回来,一天都打不住。
  马还没找着,天上又有了变化,轰炸的声音变小了,引擎的声音却变得清晰起来。
  "突突突突"
  头顶上出现一个个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
  ①还有个比租界,只存在了不到十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第七百一十八章 斩首行动(七)
  空袭开始不到二十分钟,守卫汉口机场的宪兵七团就溃不成军,死伤惨重,团长郭干武(黄埔五期)上校还在收容人手,指挥他们与机场的工作人员和飞行员一起救人救火,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
  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飞行器,离地面只有几百米高,速度也不快,会发出一种极大的"突突"声,卷起的旋风让下面的人睁不开眼,等到睁开眼,敌人的枪口已经到了眼前。
  这是郭干武事后的描述,他和他的几百名部下连枪都没有来得及拿,就被从天而降的奇兵俘虏了,特务连长穆连虎指挥战士们迅猛突进,很快拿下了塔台、场站等关键设施,此时没空处置俘虏,他们只能简单地用束缚带捆住手脚,扔在跑道旁边,由战士们一边警戒一边看守。
  郭干武看到,这些浑身上下黑黝黝,不知道穿着什么装备的家伙,将一辆辆吊在空中的小汽车卸下来,小汽车上竟然架着一具粗管子,他们开着小汽车在跑道上来回地跑,很快就将上面的杂碎物清理一空,又将一种发光物放在两旁。
  "他们要降落飞机。"
  杨梦青低声说道,这个时候,不光飞行员看出来了,郭干武也明白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架体形硕大的飞机呼啸着落下来,巨大的声音让众人感觉到空气都被压缩掉了,耳膜震得厉害,不得不张大嘴平衡压力。
  杨梦青睁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楚这架飞机的样子,有着漂亮的圆柱形流线机身,平直的机翼竟然安装着四个引擎,后部斜向上的翘起,一路从他们眼前滑过,停在跑道的尽头。
  从他们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机尾部的舱门打开,形成一个跳板,一队队士兵走出机舱,郭干武数了一下,刚好一个连102人。
  由于汉口机场只有一条主跑道,停机坪的位置又是烧毁的战机,飞机并没有停留,下完人之后马上就起飞离开,把空出来的跑道留给了下一架。
  又是一个连落到了地上。
  共产黨并不是搞什么偷袭,而是要占领武汉!
  穆连虎的任务就是拿下汉口机场,掩护大部队机降,来者是第132旅的另一半人马,由参谋长钟屿率领,从徐州乘坐运8机群,在突击群出发之后20分钟起飞,给他们完成任务的时间就是20分钟。
  "参谋长,你看我这趟也完成得不错,是不是再给加点料?"
  钟屿笑着摇摇头:"出发前旅长就说你小子不安份,特别把机场这个重点目标交给你们连,谁知道会这么顺利,既然顺利,我批准了,从现在开始,机场由我来负责,你们连编入市区作战分队,我看看,去帮两栖连吧,现在都没有消息,我怕他们找不着人。"
  穆连虎本来以为是个鸡肋任务,点开界面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磕都不打一个地答应下来。
  "保证完成任务。"
  特务连把俘虏和机场各个设施移交给刚下飞机的其他部队,开着几辆突击车一溜烟地朝市区而去,钟屿马上命令部队抢占制高点,设立阻击阵地,机场是能否守住武汉的最大关键,无论有没有特务连,他都会亲自接管。
  第一波下地的十个连队分别对应十个重点目标,包括机场、发电厂、各个军政机关、警察局、宪兵团以及其他重要设施,主要任务就是为后续大部分扫清障碍。
  钟屿落地之后马上就地建立前线指挥部,统一指挥已经突入市区的各个连队,调配多余的人手去帮助行动不顺利的其他连队。
  两栖连就是后者。
  "地图!"
  成光荣他们降落的地点是外围的一个街口,谁也没想到这片区域会这么大,十分钟过去了,他们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搞清楚,经过与无人机收集到的地图做对比,总算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但是前面乌漆麻黑地,接下来该往哪走?
  "连长,你看。"
  一名战士指着对面,成光荣看到街口亮起红光,一闪一闪地,他马上取下战术手电,按出发前上级的交待,向对方打出回号,一个人影猫着腰,飞快地跑过来。
  "你们是......共产黨?"
  成光荣一愣:"你是地下党的同志吗?"
  李果湛的表情有些苦涩,他其实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像接头者所说的那样再叛一次,直到亲眼看到了飞机准确地摧毁军统武汉区驻地,将一大批重庆过来总部人员炸死在废墟里。
  整个汉口地区都受到了攻击,他熟悉这里的地形,共产黨的飞机在黑夜里精准得让人害怕,基本上都将火力倾泄到了国党的军政机关,这样的实力让他心里无比震撼,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坚定了他心里的意志。
  一群群的低空飞行器将大量的武装人员投到地面上,并不是他以为的伞降。
  于是,他直接跑到自己提供的那片区域外围,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等到成光荣的连队。
  "我会把军统的人调开,后面是宪兵一团的人,大概有一千人左右,他们在这一排屋子周围设防,没有办法绕过去,你们还有人手吗?"
  就着成光荣的手电,李果湛给他们画了一张示意图,成光荣一边看一边参照实地进行对比,宪兵团只是外围,李果湛知道的也仅限于此,里面就是警卫团和特务团在守卫,他根本进不去。
  成光荣一边发问一边与无人机得到的平面图进行对比,李果湛这才看到,对方手里的地图详细到每一幢楼,原来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地形不熟无法确定。
  现在有了李果湛的帮助,他也大致了解了前面的地形。
  "老靳,你带一排走左边,老何,你带三排走右边,我带一排居中。"
  指导员何坚和一排长靳开来点点头,各自带人去做准备,李果湛吃了一惊。
  "前面有一千多人,还有重机枪和工事啊。"
  "我知道。"
  "你们只有一个连?"
  "嗯。"
  "加强连?200人?"
  "一百人,普通编制。"
  成光荣把地图卷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去调开你的人,我们要开始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斩首行动(完)
  空袭来临时,宪兵一团团长蔡隆仁(黄埔四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首先是关灯,包括路灯全部打碎,让这一带陷入漆黑当中,同时全团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当然这一切都是防止空袭的举措,但是他没想到,有人在黑暗里依然能看清一切,甚至是隔着墙壁!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远外窗外的火光一闪,脚下的这栋小楼就是一个颤抖,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人声的哀嚎,二楼上的人个个站立不稳,他攀着窗沿好不容易没有倒下,又是一道红光袭来,这一次有了准备看得更清楚,红光是一道明亮的尾焰,直直地扑向他所在的楼层,砖砌的墙体被轻易撕开,猛烈的爆炸急剧地压缩室内的空气,把它们变得灼热无比,能量在一瞬间传递到四面八方,站得近的被直接撕成碎片,远一点的也无法幸免,蔡隆仁感到身体被一柄重锤狠狠地打飞,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3点方向,距离218。"
  战士小浦东半蹲于地,肩头的08式火箭筒已经拆掉了包装,通过简易瞄准装置,他很快锁定目标。
  218米外的一幢小楼。
  这种单兵火箭筒其实并不需要副射手,因为它用不着进行装填作业,不过夜里看不清楚,另一名战士操作热成像仪,为他确定目标。
  李果湛已经告诉他们,这一带是日伪时期的高官居所,光复后被全部查封掉,主人不是被抓起来就是被赶出去,没有老百姓在里头。
  但是成光荣还是要求他们,在射击前确定目标,从热成像仪上,可以大致分辨出人物的动作,他们或蹲或卧,都是标准的执枪姿势,这样才能基本排除误伤。
  完全排除?
  那是不可能的,这是作战不是城市反恐,军队能做到这样子的,天下仅有解放军一家。
  李果湛好奇地看着那个红红绿绿的屏幕,半天总算明白上面显示的是什么了。
  隔着墙壁的人影!
  再看到08火箭筒轻易破开墙体,在屋子里爆炸的情形,他都有些为宪兵兄弟们悲哀,明明是以逸待劳,明明依托工事,却被敌人一个个点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国党从政治到军事上完败,已经没救了。
  就这样,躲在屋子里的交给08火,别的由狙榴枪、狙击枪和95-1解决,两栖连只用了五分钟就突破了宪兵一团的防线,杀入核心区。
  李果湛看到,成光荣并没有马上冲进去,而是打开一个白色的箱子,将一个六角形的扁状物拿出来,在上面按了按,神奇地腾空而起飞向远处。
  "轻机枪、重机枪,我靠,还有迫击炮!"
  在无人机的红外镜头下,前面的状况一览无余,成光荣也确定了他们的方向没有错,看装备就知道是精锐。
  然并卵,科技的代差把这一带变成了一个单向透明的战场,全副武装的两栖连战士头戴夜视仪,两三人一组迅速推进,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远程的狙击弹和35毫米榴弹就先飞过来了,随着一个个火力点被摧毁,剩下的也被迅速清除,精心构筑的防线连十分钟都撑不到,让石祖德(黄埔一期)死不瞑目,身中三弹的他奋力举起枪,对准一个战士的胸口。
  "砰"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明明打在胸口,对方只是微微一晃,然后马上还击,于是他身上又多了两个窟窿,带着不甘闭上眼睛。
  刀枪不入!
  李果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清楚地看到了战士中弹的全过程,连提醒的时间都没来得及,本来以为会牺牲,结果人家行若无事地补了两枪,活蹦乱跳地冲向前方,包扎都用不着,说明毫发无伤。
  那还打个屁呀,李果湛从怀疑到佩服,从佩服到敬畏只用了二十分钟。
  两栖连的三个排就像三把尖刀,将这片区域的防线搅烂,朝着一个方向突击,根本不去管那些被打散的敌人,上千人的队伍,轻重火力被端掉,指挥部被打掉,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威胁,成光荣的目地也不是歼敌数量,连续突破两道防线,一幢独立的庭院式建筑出现在眼前。
  "是这里没错了,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
  "乌啦!"
  "哒哒哒"
  捷克式轻机枪特有的声音响起,从屋顶、树丛、廊柱、窗口,无数火舌冒出来,显然这里的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看不到人,先搂一梭子再说。
  确定了目标地点,成光荣反而不急了,依然是按部就班地布置任务。
  "小浦东,三个机枪火力点,你的小组负责解决,其余的各就各位,战斗开始。"
  在无人机的指示下,冒出头的火力点被一一点名,反正是最后一击了,成光荣也不打算留后手,08火、35榴一块儿上,通机火力压制,枪榴弹打完手榴弹,不到五分钟,三个方向上都取得了突破,敌人利用屋内的复杂环境顽强抵抗,与我军展开室内大战,战士们夷然不惧,进屋前先打碎电灯,趁着眼前一黑的短暂致盲期迅速突进去,在夜视仪的作用下一个个打靶。
  "一楼清理。"
  "不在二楼。"
  "三楼没人。"
  成光荣马上意识到不对,赶紧扩大搜索范围,地下室、防空洞都没有,结果还是无人机有了发现,一大群人正朝外跑,被他们簇拥在当中的,顶着一个光明锃亮的脑袋。
  不等他下令,一排长靳开来就带着人冲了过去,这伙人的脚程不快,很快就被追上,一个瘦弱的中老年男子挡在他的面前。
  "你们不能伤害他。"
  "你是什么人?"
  "鄙人陈布雷,这些人都是我的同事,我们是委员长的侍从室人员。"
  靳开来不由分说地推开他,一把抓住当中那人的肩膀,把他扳过来。
  "哈哈,我抓到了......你是谁?"
  "在下俞济时,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让你们失望了。"
  俞济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气得靳开来把这群人全部查了一遍,结果没有目标人物在内。
  失手了?
  
        
第七百二十章 开局:抓到蒋光头
  汉口洞庭街,一只小小的车队从西向东驶过,为首的是一辆黑色的道奇35年经典型,车头上插着一面星条旗,车头灯照亮街面,一块块青石板拼装在一起,被轮胎压得"吱呀"作响。
  "委员长放心,前面不远就是威尔逊总统路,法租界的范围,中国军队不敢冲进来。"
  商震认得这一带的地形,对着坐在后座中间的蒋某人说道,另一边的柳元麟面色紧张,手里紧紧提着一把打开了机头的德国造20响。
  "只可惜,布雷先生他们了。"
  蒋某人仍然穿着一身丝质睡袍,脚下倒是换上了他最喜欢的手工布鞋,制服披在了伪装成他引开追兵的俞济时身上,显得有几分狼狈。
  坐在前排副驾位置的包瑞德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安慰他:"不要紧,只要你的安全得到保证,一切都会好的。"
  商震附和道:"武官先生说得不错,我们一时大意才中了共军的袭击,只要离开武汉,马上可以召集周边的军队,让进城的共军插翅难飞。"
  蒋某人听到"插翅"两个字,脸色阴下来,却没有说什么。
  那么多侍从、警卫一共就逃出来三个人,他根本没有说话的兴致,其他人也不好再开口,只盼望着马上开进美国大使馆,共产党人再刚,也不会公然冲进去抢人吧。
  "武官先生,请开快一点。"
  商震不由得催促道,包瑞德大笑道:"我认为一国元首坐在车上,应该以安全为主,放心吧,只要几分钟我们就能进入大使馆,热水已经准备好,你们可以......"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就在租界入口处不远的地方,一辆方方正正扁扁平平的小汽车挡在那里,车上赫然架着一门小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吱"
  突然的刹车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后座上的三人抬起头,同时看到了前方的情形。
  "别着急,有可能是法国人,他们一向神经过敏,我去看看。"
  包瑞德推门下车,向后招招手,跟在后面的两辆小车下来8名海军陆战队员,加上站在车门上的两个,排成横队跟着他一齐向前走去,一个声音喝道。
  "站住,什么人?"
  包瑞德的心沉下去,不是法语。
  "我们是美利坚合众国大使馆外交人员,正要回去,请让路。"
  "啪"他的话音刚落,一排闪亮的白光打过来,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眯缝中,包瑞德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走过来,挡住了身前的光线。
  "厄买瑞肯?"
  穆连虎打量了一下这些美国人,一挥手:"对不起,鉴于你们无视警告,手持武器出现在交战区,我方不能判断是否存在敌意,只能先行扣押,一切等到战后由双方有关部门依据外交原则磋商后解决,请不要做出任何让我方误会的举动,否则后果自负。"
  包瑞德听到这么振振有辞的话语,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不,你们不能扣留外交人员,我们拥有合法的外交豁免权。"
  "外交豁免权。"
  穆连虎凑近他,包瑞德看到一张涂满了油彩的脸,跟个鬼一样。
  "对不起,我方与美利坚合众国尚未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所以不承认你们的外交人员身份,只能当成外籍难民对待,小心,枪走火了会死人喔。"
  包瑞德呆呆地看着他拿走自己的佩枪,手下的海军陆战队员也在对方的逼迫下,乖乖交出步枪,被带到一旁。
  "完了,美国人被他们缴械了。"
  商震喃喃自语,柳元麟愤然说道:"我和他们拼了,商主任你和委员长下车离开。"
  "我下去,你带委员长走。"
  "还是我去吧。"
  "够了。"
  蒋某人打断他们的争执,朝柳元麟伸出手去:"把你的枪给我。"
  两人马上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可!"
  "我绝不能成为共产黨的阶下囚,此刻就是杀身成仁之时,枪拿来,不给我,那你开枪好了。"
  柳元麟哪里敢,正犹豫间,"砰砰"两声巨响,车窗玻璃被外力打碎,两支枪口对准了他们。
  "不许动,下车。"
  车门被人拉开,柳元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举起双手下车,枪也被收缴,商震无奈地说道。
  "委员长,暂忍一时吧,大军在外,未尝没有解救之机。"
  蒋某人抚额叹道:"雨农误我、元麟误我、党国误我。"
  两人依次下车,看着那些奇装异服,脸上涂满油彩的士兵,又惊又惧,商震大着胆子问道。
  "你们是哪一部分?"
  "我来回答,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你又是哪个?"
  穆连虎大步流星走过来,听到一个汉话的男声,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在下商震,军委会办公厅主任......"
  他本来心存侥幸最后遮掩一把,没想到对方视若无睹地走过他身边,盯着后面身穿睡衣的蒋某人看了又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仪器!"
  穆连虎大喊一声,一名战士跑过来,抱着一个小箱子,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着蒋某人按了一下,白色的闪光灯吓了他一跳,商震赶紧挡在他的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
  穆连虎没有功夫理他,在盒子上按了按,只听到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来。
  "面部特征对比中,请等待,相似度93.7%,结果确认,就是本人,鉴定完毕。"
  三人愕然地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共军军官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莫不是魔怔了?
  "哈哈,老子中了头彩!"
  穆连虎大笑过后,冲着自己的战士吼道:"我们抓到了蒋某人!"
  "哇呜!"
  一百多名特务连的战士齐声欢呼,惊醒了沉寂的大武汉。
  此时,离战争开始还不到3小时。
第七百二十一章 各怀心思的党国要员
  军委会武汉驻地设在原日本兴亚院华中分部大楼,在第一轮空袭中就被摧毁,好在军委会的几个头面人物军政部长、总参谋长何应钦,军令部长徐永昌,政治部长陈诚都住在自己的寓所中,并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
  何应钦离得最近,驱车赶到时,大楼已经塌了半边,一些救火队员扯着水管往上浇水,显然是杯水车薪,没有什么卵用。
  "总长!"
  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人影走过来,一瘸一拐,他认了半天才从声音听出来,是自己的亲信,军委会高参徐培根少将(保定三期、陆大六期)。
  "石城,你还好吧。"
  "小问题,不妨事,可是他们......他们都死了。"
  徐培根心有余悸地描述了事情的发生经过,他刚要去睡觉,飞机就到了头顶,马上意识到不妙跳窗逃跑,摔伤了一条腿和手臂,随后大楼被炸毁,到处都是火,一度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好在很快被人救出来,只是熏了一身灰。
  何应钦轻言抚慰:"勿要悲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是为党国牺牲,也算死得其所。"
  "总长,卑职在想,共军的空袭如此准确,咱们这里不保,别的地方是不是也......"
  对方提醒了他,何应钦马上去找电话,结果是不通,他以为电话线被炸断了,又去更远的地方找了几部,一样都是不通。
  "不对劲哪,共产黨要么剪了电话线,要么占了电话局,无论是哪种,武汉危矣,总长,早做决断。"
  徐培根有德国留学的经历,一语惊醒梦中人,何应钦还有几分犹豫。
  "就这么走了,万一那边没事,岂不是又要被猜忌?"
  他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选择了,早在蒋第一次下野的时候,他就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两人从亲密战友一下子变成了暗中防备的对手,原因很简单,要论在黄埔系将领中的影响,他这个总教官仅次于校长蒋某人。
  徐培根劝道:"不管结果如何,外面也需要一个主事之人,德国人有个谚语:不能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总长三思。"
  何应钦望着黑沉沉的天空,肆无忌惮低空轰炸的共军飞机让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终是一咬牙一狠心。
  "走,我们出城,先到南京再说。"
  在何应钦想来,南京才是国府首都,他做为参谋本总部的负责人,前往南京坐镇合情合理,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下了决定说干就干,徐培根判断出汉口机场必然不保,夜里也难以飞行,干脆直接坐车走陆路好了,就这样,小车首先离开汉口,朝武昌的方向驶去。
  政治部长陈诚没有管军委会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委员长的安危,只不过当他带着副官邱行湘(黄埔五期)和几个卫士赶到时,周围已经被不明来历的军人封锁了。
  "怎么办,前边不通,共军进城了?"
  "转向,走法租界。"
  陈诚果断决定调头,七拐八拐地拐到了大智门汉口老火车站的那条路,他的国党高官的身份还是有点作用的,法国人将他们放进去,车子沿车站路一路向前,很快到了另一个出入口,不料这里戒严了。
  他们无奈在站在法国人身后亲眼目睹了前方我军拦截美国大使馆车队的一幕,看到蒋某人被押上车离去,陈诚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共军竟然连美国人都敢抓,脚下的法租界一下子就不香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委员长落到共军的手里,肯定不保。"
  "住嘴,我们还在,一定要想办法把委员长救出来。"
  "可他们有飞机,要把人转走,我们就算找到援兵,也来不及啊。"
  "我等受党国栽培多年,更受委员长信任,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去做。"
  陈诚做出了与何应钦一样的决定,不过目标不是南京,而是外围的部队,特别是他的"土木"系骨干,只有掌握了部队才谈得上营救。
  实际上,第一批突击部队只有区区一千人,根本无法掌控整个大武汉,就连汉口也做不到完全覆盖,因此大量的国府军政官员、军警宪特武装人员不是逃跑,就是躲进了租界,军令部长徐永昌和代理湖北省政府主席严重(黄埔一期)就是其中的代表。
  "次宸兄,你怎得不跑,不怕共产黨打进来,被抓去吊路灯?"
  "逃跑无门耳,立三老弟,你呢?"
  "我,红军仁义之名满天下,假如他们当真占了武汉,我打算看看是否名副其实。"
  徐永昌摇头苦笑:"这个时候,你老弟还有心情开玩笑。"
  严重收敛神色,指着马路上的安南巡捕说道:"不开玩笑,共产黨敢在上海收回租界,我就想亲眼看看,中国军人把这些在我国国土上耀武扬威的跳梁小丑抓起来的那一刻,你以为我是来避难的?实话同你讲,周主任写给我的亲笔信就在身上,投共,易耳。"
  徐永昌愕然地看着他,这位曾经是黄埔系的名将,早早就当上了师长,可惜因为清共和对国党左派的大肆屠杀,特别是黄埔军校教育长邓演达的被杀,而与蒋某人公开决裂,要说他投共,徐永昌是信的,但是你这样公然宣之于口,是不是不太好?
  严重不在乎,徐永昌出身晋军,在这里一点根基都没有,至少他这个代理湖北省主席、湖北民政厅长还有一些实权,比如警察局和保安团,再加上黄埔系大佬的身份,谁能干掉谁还不一定呢。
  就这样,等到汉口区的枪声停下来,时间指向了凌晨三点。
  从宁夏、陕北、山西到河南、江苏、上海的两军控制线,整整五千公里的战线上,几乎同时响起震天动地的炮声。
  对国党统治区的总攻开始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冲到武汉就是胜利
  延安,王家坪军委机关驻地,雪亮的电灯彻夜未熄,指挥中心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将各地上传的作战态势放到数据库里,显示在幕墙上。
  站在幕墙前的几个人正在吞云吐雾,讨论战情。
  "除了河南一线,别的地方都开始了。"
  "是啊,开始了,中国革命到今天,终于见到了曙光,快20年了。"
  一大建党到现在18个年头过去了,共产黨从一个百多人的新生政党逐渐成长为中国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进而完成了驱逐日寇的历史重任,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
  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主席看着幕墙上不断闪动的光标,那是我党领导下的人民解放军,超过200万正规军、100万以上的民兵和自卫队、还有各解放区发动起来的支前队。
  近一千万人!
  这是一场全部解放区参与的盛大战役,经过了土改的农民、当家作主成为工厂主人的工人、一心追求进步的学生和其他阶层,或多或少都加入其中。
  这是一场全民站起来要求解放的盛大战役,推翻国党的反动统治,成为全中国举国一致的共同愿望,国党自己把路走死了,才会让我党成为唯一的选择。
  这一刻,主席与老总想到的是,18年来倒在反动派枪口下的共产黨员和革命群众,其中包括他们自己的亲人。
  气氛有些凝重,当曾希圣兴奋地跑进来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们的曾局长,这是有好消息啊。"
  "一定是武汉。"
  老总和主席都没有动,滕代远却不管那么多,上前一把接过电文,只看了个抬头就喜上眉梢,挥动电报纸大声宣告。
  "前指来电,"斩首行动"顺利完成,我军占领汉口机场等要地,国党守军溃不成军,最关键的是我们捉到了蒋某人!"
  "什么!"
  "啥子!"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当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主席和老总同时一惊,老总接过电报看了又看,笑容抑制不住地泛开,主席最后看到电报,也是笑容满面。
  "好,开战不到2个小时就完成了最艰巨的任务,好得很。"
  "主席,我们真得抓住了蒋某人?"
  一名军委参谋人员代表了在场的全体工作人员问道,主席笑着点点头:"前指已经确认,我们活捉了蒋某人及其随从人员一共57人。"
  "噢!"
  指挥中心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这股声浪传到外面,又掀起了更大的动静,不到一会儿功夫,整个王家坪的军民都得到了消息,欢呼声此起彼伏,声震四野。
  这个时候,主席和老总却平静下来,因为前线需要他们新的决策。
  "前指预计,在电磁屏蔽的情况下,敌人的反应时间是一到一天半,当然,并不排除某些部队主动向武汉靠拢,那样的话还会缩短。"
  "嗯,目前武汉我军的兵力只有两千出头,到天亮可望达到五千,这就是空运的极限了,我们不能把一支宝贵的空中运输力量用到报废,毕竟战争才刚刚开始。"
  老总也有些忧虑:"五千人要守住那么大的一个武汉,有点捉襟见肘啊,"
  主席点点头:"地面推进速度要加快,告诉广大指战员,我们的先头部队冒着敌人的反扑完成了最艰巨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需要他们的支援,军委要求他们,拿出长征时打运动战,用铁脚板甩掉敌人机械化追兵的意志来,冲到武汉就是胜利!"
  滕代远马上答应下来:"我去起草给罗荣恒、肖华、李天佑的电报。"
  "好,你写,我和老总签字。"
  指挥中心内短暂的欢呼过去之后,人人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当中,因为再过三个钟头就是地面进攻发起之时,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半个小时后,发往徐州的电报与其他地区的电报一起随着电波飞向各个解放军指挥机关,也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了即将发动地面进攻的指战员们。
  中央来电被各解放军首长下发到部队,在淮河前线的许世友第4旅、张仁初第9旅、梁兴初第一师三万多指战员的中间引起了更大的反响。
  "不愧是中央直属的部队啊,一出手就是狠招,得,最大的果实让人摘了。"
  在前指负责指挥的肖华和李天佐都是一笑:"现在知道战前的决策有多重要吧。"
  许世友心有不甘地说道:"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咱们这箭头,变成了援军,这叫什么事啊。"
  "那把第4旅撤下来,让兄弟部队上?"
  "敢,这是中央的决策!"
  众人哄笑不止,指挥部里一片轻松的气氛,远处的炮兵阵地,全军2000多门大小火炮正在吞吐着火舌,一次齐射就是近十吨钢铁和火药,这次炮火准备一共要进行3个钟头,想一想就知道会有多狠,淮河防线是重点突破地域,火炮的密集程度冠绝全军,让检省惯了的我军战士都有一种农民翻身当地主的感觉,一次拿俩馍,吃一个扔一个的感觉不要太好。
  伴随着炮火和中央传来的好消息,已经进入到出发阵地的战士们士气高昂,饮事班的战士挑着担子,把刚刚做出来的热乎饭菜送到阵地上,将这种气氛推向高潮,哪有比吃着白面馍馍、喝着肉菜汤,看着敌人的阵地成为一片火海更让人愉快的呢?
  吃饱喝足,时间走向6点,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炮火还未停歇,许世友回到自己的旅指挥部,看了一下手表,一把抓起野战电话。
  "第4旅的同志们,吃饱了吧,咱啥时候吃过这么好的伙食,那是后方的老百姓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也是他们推着太平车、挑着担子送到前线来的,咱们是人民子弟兵,吃了人民的,喝了人民的,那就得为人民打仗,瞅见没,敌人被我们炸了一宿,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前进?"
  许世友顿了一顿,中气十足地吼道:"驴俅,狗日的谁敢挡我们第4旅的路,砸他个稀巴烂,主席说了打到武汉就是胜利,鄂豫皖是咱们的老根据地了,比自家的院子还熟,让人家兄弟抢了先,我许世友的脸都没地方搁,就一条,第一个冲进武汉的,应该是,也只能是第4旅,完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一)
  南京警备司令部,第15集团军司令兼南京警备司令关麟征(黄埔一期)彻夜未眠,共产黨的最后时限到来之际,南京城里风声鹤吟,刚刚搬回来的各级政府机关又面临着战火,人人都是坐卧不安,但是再度迁移,是需要最高领袖点头的,从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到下面的一个普通科员,无不是翘首以盼他的到来,这一等就等了半年。
  蒋某人停在武汉,还把军委会的成员大部分留下,让他们颇有微辞,既然不"还都"了,为毛还要把这些政府机关迁来,造成一国两都的事实,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南京实在太靠近前线了,3月8日凌晨3点钟,东边闷雷般的声响清晰可闻,关麟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共产黨的进攻开始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他一把抓起来,里面传来第37军军长陈沛(黄埔一期)带着粤语口音的官话。
  "司令,共产黨......共产黨......轰"
  "喂!共产黨怎么了,度侯,度侯!"
  电话线断了,关麟征听得很清楚,炮声非常大,说明离第37军军部很近,第37军驻扎在丹阳县,距离南京不到一百公里,是外围的第一道防线,直面华中解放军的常州攻击集团。
  共产黨的炮火直接摧毁了第37军军部?
  他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出门,刚跑下楼梯,迎面撞上参谋次长杨杰,后者跑得气喘吁吁。
  "江......江上!"
  关麟征惊得脑袋一"嗡",共产黨从水面上来了?
  南京到常州之间的江面开阔,在江北的扬州到江南的镇江之间设立了江防指挥部,统一指挥两岸的要塞群,也是南京江防门户,可是抗战初期被日军攻破之后,这些要塞都缺乏必要的修整,更没有完备的重炮,只能辅以几个炮兵团的兵力,人员和装备不足是肯定的,但是总不能连一个晚上都守不住吧。
  晚上?关麟征明白了,这些要塞群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
  "标尺8742,角度37,2号药包,放!"
  常州城外的访仙镇,华中解放军炮兵纵队第一师第一团的36门122卡车炮正以每分钟10发的速度吞吐着火舌。
  第一轮齐射就摧毁了对面的远程火炮阵地、指挥部和暴露在外的火力点。
  接下来,他们降低了射速,从容不迫地向军营、后勤和其他目标开火,这些目标都是白天早早就标好的,就连进入阵地的位置都做了严格的规定,对敌方的反击火力的打击为第一位,摧毁指挥系统是第二位,永备工事及火力点是第三位,在翟英俊的网格图上,这些目标被演练过无数次,直到每一个参数都烂熟于胸,脱口而出。
  快速部署、精确打击、安全撤离。
  是这支部队一直想要达到的目标,翟英俊把指挥权交给副团长陈锐霆,在战术平板上观察无人机夜拍的实时战果,虽然画面黑乎乎的,但是落点十分准确,基本上都在目标范围之内。
  "反炮兵雷达显示,发现敌人炮火弹道,方位122,方向西南,落点无影响。"
  "集火,摧毁它。"
  陈锐霆在这几个月里跟着战士们一起学习,已经熟练掌握了射击和指挥技术,也对新型装备的使用有了一定认识,与传统炮兵相比,炮一团的最大优势一是机动灵活,二是拥有炮瞄雷达和无人机做为定点铺助,再加上前沿的炮兵观察员,构成了立体的打击结构。
  他出身于国军炮兵体系,深知对面的前同僚在这样的科技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是比日军的炮火还要先进得多的远程打击手段,不到10公里的射程,辅以高科技的手段,基本上是指哪打哪。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只是常规打击手段,离超远程精确打击还有很大距离。
  对面的国军廖廖无几的炮火反击都被迅速消灭,时间才过了20分钟。
  "团长,目标打击完成,接下来怎么办,要转移吗?"
  陈锐霆转头问他,翟英俊抬起头,天空星光闪烁。
  "再打一轮,通知陆军,准备进攻。"
  炮兵阵地前方5公里的出发阵地,于是从炮塔里探出头,看着头顶上飞过的一道道曳光弹,就像一大群流星,划破黑空,一闪即逝。
  远处的敌人阵上升起大片大片的火光,每一次炮击都会赢得战士们的欢呼。
  "干他娘,白狗子也有今天。"
  一班长张虎的大嗓门犹其突出,一团的战士超过半数都是中央苏区的老红军战士,虽然没有经历长征,却接受了更加残酷的三年游击战争,无数战友倒在身边,几百万苏区的老百姓被杀害,他们对国党的仇恨之深,是全军部队中最大的,所以才会出现抗战初期,一些游击队听说果共合作,根本就不相信。
  于是与他们相处了四个月,除了军事上的互帮互助,在政治上他是个初学者,每次的班小组会议,政治学习时间,都是一次心灵上的洗礼,他听到了许许多多在书本上已经看不到的事迹,这些战士用血泪告诉他,国军对待自己的同胞,不亚于日本人的凶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仇恨悄然滋长,在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地方生根发芽,做为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无论是谁屠杀自己的同胞,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长征过去不足6年,还远远没有到记忆消失的那一刻。
  听着战士们的兴高采烈的议论,于是也心情舒畅,车里的通讯系统突然响起来,他马上打开外放系统,老一团团长张正坤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声音。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我是张正坤,接到陈粟首长的指示,要求我们坚决突击,为兄弟部队打开缺口,现在我命令你们,全体上车,五分钟后出发,目标白匪的老巢。"
  他顿了顿,大声说道。
  "南京!"
第七百二十四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二)
  "出发。"
  于是等到战士们坐进步兵舱,一声令下,全排4辆ZB39一起发动引擎,当先冲出阵地,一路上连续加速,飞快地碾过田野、洼地、小河,很快接近了敌人的阵地。
  后方的炮火向远处延伸,给步兵留出空间,他从夜视镜里看到前面黑乎乎的一片,车身开始颠簸起来,大大小小的弹坑布满了前方,也只有这个时候,履带式装甲车的优势显露无疑。
  "铛铛"
  于是看到黑暗中几道闪光,车身被小口径武器击的声音,不是那么明显,他冲压话器里吼了一声。
  "1点方向,机枪。"
  炮塔上的并列机枪"哒哒"响起来,压制了敌人不多的反击,紧接着,远处红光乍现,射出来一道又一道火线,打得车身"铛铛"作响,敌人真正的反击到来了。
  "开炮!"
  ZB39的30毫米主炮在近距离发射出一枚枚30毫米榴弹,同时,步兵班的战士从车后门下来,以战斗队形展开,开始伴随攻击。
  "跟我上。"
  一班长张虎牢记战前训练,并没有冲得太快,他们的作用是跟随战车作战,战车负责火力压制,他们负责消灭威胁,除了重武器,还有迫击炮、手榴弹等比较隐蔽的手段,潜望镜的角度往往无法完全看到一切,而且炮塔也存在一个射击的间隔问题,这都需要步兵的帮助。
  装甲步兵排,排长只能在车中坐镇指挥,不允许下车作战,于是不是第一次直面敌人,却是第一次掌握这么多人的生命,不知道不觉,声线都变得亢奋起来。
  "一班注意节奏,后退一点,指示火力点。"
  "趴下,不要向前冲,炮手,再快一点,角度,角度怎么还没转过来。"
  "卫生员上,把伤员抬上车,火力掩护!"
  虽然训练了近四个月,但是这么复杂的战术,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掌握,于是自己都是个新手,带了一群菜鸟,马上面临真实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就融入进去了。
  他努力控制战斗的节奏,不让全排冲得太快,以免与大部队脱节,虽然敌人没有多少重武器,但是ZB39的防护力并不很强,他还是很小心的。
  好在之前的炮击摧毁了大部分的火力点和指挥系统,敌人有组织的抵抗并不强烈,在他们的联合攻击下很快溃败,一排的四辆车冲入第二道防线,顾不上抓俘虏,把战士和伤员装上,再一次全速前进。
  就这样,他们一连突破敌人四道防线,纵深达到12公里之宽,战斗中不断有车辆因为中弹和其他机械原因而抛锚,于是的一排也损失了一辆,是被地雷炸断了履带,好在没有多少人员伤亡。
  一个小时后,华中解放军第一师的老一团这个先头装甲步兵团,终于凭借坚甲利炮生生打穿了国军的重兵防线,前面是通往南京的大道。
  接下来只需要一路飞驰即可。
  早在炮兵开火之前的凌晨时分,华中解放军江防支队的船队就离开了常州港,包括16艘037艇在内的大大小小200多条机动船,逆流而上,朝着南京的方向驶去。
  之所以要提前出发,是因为船行较慢,一百公里对于陆地也就三、四个小时,水上又是黑夜,怎么也得6-7个小时才能跑完,正好是一个晚上。
  除了黑夜,还有敌人。
  虽然沿途的江防设施并不完备,国府光复南京之后,并没有修缮那些已经被日军摧毁的要塞群,而是忙着抢占地盘,等到和谈破裂、大战来临,只能临时调了一些炮兵部队去驻守,廖胜于无而已,即使是这样的布置,也早在我党的计划之内。
  刘昊光亲眼见证了神奇的一幕,在过镇江的时候,位于江中的焦山炮台几乎就在眼前,却像看不到也听不到一般,任他们安全通过,难为他捏了一把汗,同行的南方局青委委员、城工部第一处敌工科长刘光满不在乎地告诉他。
  "焦山炮台和附近的几个炮台都在我党的掌握中。"
  刘昊光服,难怪华解会制订如此大胆的计划,直接端了南京老巢,截断敌人重兵集团的退路。
  这得多大的胃口啊。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海南将封存的037艇都搜刮出来,再加上北上舰队自身的配置,总算凑了16艘出来,在江面上拉出长长的一条,速度保持在15节左右,为的是牵就后方的登陆船队,同时也避免黑暗开太快发生什么相撞的事故。
  这么多船一起开动,引擎声大得惊人,自然不可能不惊动两岸的国军,但并没有引来炮火,原因很简单,我军的炮击开始了,他们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为更严重的威胁所吸引,没有功夫搭理黑黑的江面上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船队一路上行,连续通过了镇江、扬州、句容等多个江防要点,在接近南京江面的时候,收到了指挥部转来的消息。
  我军先遣部队在开战之后20分钟就空袭了武汉,一举拿下这个华中重镇,并且生擒国府最高领袖,蒋某人。
  得到这个消息,刘昊光愣了一会儿:"感情他不在南京?"
  "瑞安"艇艇长谭宗良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好事呢,那货就没敢来南京,怕太近了被咱们一窝 端,结果让陆军的家伙抢了头功,算了,咱们反正也上不了岸。"
  这倒是正理,海军猛是猛也没法上岸,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好消息,下达给各艇之后,不出意料爆发出阵阵欢呼,刘昊光没打算制止,国军的注意力完全被我军的地面进攻吸引了,根本没空理他们。
  水陆并进是华中野司和军委共同制订的计划,如果说武汉是整个国军的后方中心,那么南京就是华东国军重兵集团的后方,拿下他会进一步打击国军的抵抗意志,更何况城里还有正儿八经的国党政府机关。
  一大坨。
  "报告刘支,前方到达下关水面,请指示。"
  刘昊光打开通讯器,向部队下达命令。
  "编队依次展开,掩护登陆部队靠岸,战斗开始!"
  
        
第七百二十五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三)
  生于同治年间的林森今年已经72岁了,是不折不扣的革命元老,从1931年"918"事变起担任国民政府主席,至今已经8年之久。
  他才是国民宪法上的"国家元首"。
  只不过手上没有兵权,基本上只是个摆设,南京光复后,他力主还都,并以身作则把政府中的大部分机关都迁到了南京,并竭力促成果共和谈,但是和谈终究还是失败了。
  3月8日,这个时刻到来之际,一向早睡的林森失眠了,好不容易熬到3点有了困意,又被隆隆的炮声惊醒,共产黨真是说到做到,一分钟都没耽搁。
  林森从寓所赶到政府办公大楼,许多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行政院长孙科、监察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长张继以及各部部长济济一堂,一齐把他迎进去,孙科迫不及待地开口。
  "仁公(林森字子仁),听炮声不远矣,国民政府是否要动一动,我等均在此听你的示下。"
  林森一愣:"委员长就在武汉,何不请示他?"
  "仁公不知,我们与武汉失去联系了。"
  "啊。"
  林森和一些不知情的政府官员都是失声惊呼,这种情况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在1936年12月12日,委员长驾临西安,督促西北剿共事宜,结果当时主政的张学良、杨虎城二人悍然发动兵变,胁持了最高领袖,号称要"兵谏抗日"。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很多人心里就是一个激灵。
  "你们认为,委员长凶多吉少?"
  林森资格太老,说起话来就不怎么客气,这样的话,他可以讲,别人只能在心里想想,但是绝不可能宣之于口的。
  "仁公,共产黨既然开战,南京便是首当其冲,我们这些人为政府做事,走不走倒是无所谓,杀身成仁罢了,可怜城中百姓无辜,往事阴鉴不远,怎可忍心让他们再遭兵祸?"
  "是啊,光复不过半年,百姓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奈何又被战火所累,岂非我等之罪乎?"
  "欧罗巴之战,法兰西堂堂西方列强,为救无辜市民,不惜让出巴黎,以"不设防之城"送与德军,百姓无一伤亡,此乃仁义之举矣。"
  ......
  林森听着耳边叽叽吱吱的声音,有些不胜其烦,莫看他们说得寇冕堂皇,不过都是为了逃离这座城市的借口而已。
  但是他们有一点没说错,南京,不能再让战火蹂躏一遍了。
  问题在于,军队又不听他们的。
  "宋财长可在?"
  众人摇摇头,孙科说道:"宋部长去了昆明,大年初三就走了。"
  他又问了一声,发现教育部长陈立夫、行政院副院长、中央银行总裁孔祥熙也不在,难怪这里人心浮动,感情人家老早就有打算了,在春节前后纷纷以各种借口离开了南京。
  他心里一阵悲哀,战争还未开始,掌握这个国家实权的人物已经失去了信心,难怪人家共产黨根本不甩他们的所谓"和谈"要求,这样的政府,不倒台才是怪事。
  "你们都想走?"
  众人无语,外交部长王宠惠说道:"权宜之计嘛,抗战时期,我们也迁过,如今不过照葫芦画瓣,他日再回来便是。"
  "走便走吧,你们打算去哪里?"
  "不如回到重庆好了,那里一切都习惯了,还挺想吃一口火锅的。"
  "要不去武汉与委员长会合?"
  "都不好,干脆去南方吧,广州就不错,革命的发源地,我们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北伐。"
  ......
  听得林森头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伙人只想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突然跑进来一个戎装的军人,在一干西服或是长袍马褂的人群中显得异常出众。
  "诸公,不好了,共产黨打进城了。"
  林森一时没认出来,孙科倒是认得他,宪兵司令张镇(黄埔一期)。
  "申甫,这,这怎么可能?"
  张镇喘着大气说道:"真得,他们从江上来,已经拿下了下关码头,正在攻打城门,他们火炮犀利,人数众多,我军恐怕抵挡不住,诸公不妨早做打算。"
  众人哗然,如果刚才只是隐隐有些担心,希望早点出城避难,现在就成了当务之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林森。
  "既是从江面上来,西去之路已不可行,什么重庆、武汉都算了吧,你们收拾一下,去广州好了,孙院长、于院长、张院长,事不宜迟,你们带诸政府干员先走,连夜出城去吧。"
  "仁公不走?"
  "我去找关麟征,你们说得对,南京百姓不能再受兵祸,他们太惨了。"
  众人愕然,林森的意思,竟然是打算劝说守军弃城!
  时间紧急,孙科等人顾不上劝他,全都各自离去,看他们慌慌张张的样子,林森直摇头,这简直比当年日军来时还要狼狈,就像俗话说的。
  树倒狐狲散,一派王朝末日的景象。
  "仁公,你还去吗?"
  张镇看他一脸萧索的样子,有些小心地问道,林森回过神,举步走出去,他赶紧跟上。
  下关火车站及下关码头附近的"挹江门",是南京城西向的重要通道,一般来说,如果敌人从"中华门"、雨花台、紫金山一带打过来,这里就是守军的退路,然而谁也没想到,共产党竟然从江面上过来,出其不意地拿下下关码头,如果不是关麟征足够警醒,此时连"挹江门"都可能失守了。
  关麟征在城楼附近设立指挥部,不断地调集部队入城,没办法,他的第15集团军全部驻防在南京外围,城里只有总部的特务团,连同他的警卫营都派了上去,再加上城中的宪兵团、中央军校教导大队等部队,凡是能联系到的来者不拒,只求能够挡住共军。
  只不过,当张镇开车带着林森找来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国民政府主席竟然是来劝说他弃城的!
  "林主席,卑职乃是军人,身负南京警备司令之职,只奉军委会之命,守备国都之责,恕难从命。"
  无论林森如何劝说,关麟征都只推说军人天职云云,让老人无可奈何,正在这时,城外突然响起一阵大喇叭,声音大得隔着城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国军将士们,今日凌晨,我军已经攻占武汉,生擒你们的蒋委员长以下多名要员,大军突破各处防线,国府统治摇摇欲坠,蒋家王朝覆没已成定局,你们不要再白白为他们卖命了,放下武器,站到人民这边来,让我们共同建设新中国,这是最后的机会,千万不要一意孤行,成为腐朽政府的陪葬!"
  林森、关麟征、张镇以及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开嘴,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第七百二十六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四)
  常州洪庄机场,建于1936年,原为土跑道,日占期间进行了扩建,改为硬质水泥跑道,与泰州的九里沟机场、南通的段家坝机场、苏州觅渡桥机场等构成了沪北机场群,也是前线空军的主要出击地。
  3月8日凌晨6点,天刚蒙蒙亮,打了三个多小时的主力炮群停止炮击,这些机场便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一架架歼一、强一从机棚里发动,按照出击顺序排成一排,首先起飞的是常乾坤带领的歼击机群。
  "塔台塔台,我是洞幺,我是洞幺,请求起飞,请求起飞。"
  "洞幺洞幺,目标空域天气状况良好,一号跑道已清理,允许起飞,重复,允许起飞。"
  收到塔台的明确指令,他和他的僚机率先启动,一前一后滑上跑道,缓缓加速,在地面工作人员的注视下跃起升空,直冲蓝天。
  在他们的身后,一架又一架战机展翅起飞,按照各自的飞行线路,扑向前方的敌军。
  短短一年时间,人民空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已经对敌人形成了压倒性优势,光是沪北方向的几个机场,就达到了一次性出动300多架战机的水平,再也不是之前扣扣索索的个把大队1-20架,他们由地面雷达站引导,由战区指挥中心统一调度,可以做到对前沿阵地的实时响应,毕竟这些机场实在是太近了,大都在300公里范围之内,最近的只有不到20公里,起飞即到达。
  "空中支援来了。"
  忙乎了近4个钟头的地面部队听到这个好消息,最是兴高采烈,夜里为怕误伤,并没有出动战机夜航,不光空军部队的飞行员们一直憋着劲,地面部队的战士们也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说好的陆海空天一体化呢?
  没有空中打击哪有一点现代战争的影子。
  "全排注意,撤至车身后,不得有误。"
  听到排长的声音,一班长张虎赶紧将几个冲得靠前的战士拉回来,按照平时的训练标准,不需要退到战车后面,只要原地趴下就可以了,他知道排长是怕他们打红了眼搂不住,这小孩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懂他们。
  一排还剩下三辆车,26名战士,一些伤重的战士连同那辆炸断履带的战车留给了后方的收容队,轻伤的如果是以前肯定不会下火线,于是却有自己的考虑,坚持要让他们完全得到处理,野战医院说能行才可以,想想也知道医生是不可能轻易放行的。
  军令如山,他这个"娃娃排长"已经不需要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权威了,看到那些不过是胳膊上中了一枪也不得不回去的战友,剩下的战士人人心寒,谁也不想战斗一开始就给送回去,哪怕野战医院里的条件已经天差地别,反过来促使他们注意战场生存,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也严格执行起战前的训练条令,该呼叫呼叫,让后方的炮兵和其他远程支援火力来解决遇到的障碍。
  于是紧张地检查自己的战士,确定一个不少地撤回来之后,飞机便到了头顶,简单的敌我识别装置起到作用,从空中看就是刷在车顶的亮彩色,由红、黄、蓝、白组成的图案,轻易地就将他们与地面分离出来,给了飞机一个十分显眼的标志。
  "到达我方阵地,准备投弹。"
  首先到达战场的是速度较快的歼一,按照地面指示,常乾坤在飞过我军攻击线的一瞬间按下投弹按钮,挂在机身下的一个可拆卸式弹身突然向两边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纸片雪花般地下落,纷纷扬扬地撒落在敌人的阵地上。
  纸片轰炸?
  "什么鬼?"
  守卫丹阳一线的是第37军第60师,师长梁仲江(黄埔五期)兼任副军长,由于军长陈沛在前沿阵地视察时被共军的炮火击中,至今昏迷不醒,第37军的三个师只能各自为战,结果前面的第140师一下子就被共军突破。
  战前他们研究过共军的战例,一致认为不能把所有部队都放到第一线,以免为敌人的优势炮兵和空军所伤,因此三个师呈品字形分布,第140师顶在最前面,第60、95两个师依托丹阳县城,加强纵深防御,虽然碍于条件有限,没有多少钢筋水泥永备工事,但也挖了不少的深坑、壕沟、防炮洞之类的设施,谁知道,共军一上来就是战车,根本不和他们打对射和肉搏。
  他亲眼目睹了共军的战车是如何突破一道道防线的,宽大的履带、上扬的车前首、强大的机动性,让他们战前所挖的那些沟沟坎坎形同虚设,后来才知道,感情人家的步兵全藏在战车里面。
  这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当他用对付日军坦克的办法,施图用集成捆的手榴弹或是燃烧瓶去炸时,要面对共军步兵的机枪、步枪和战车炮塔上的火炮、机枪组成的密密麻麻的火力网,就算是躲在战壕里炸,也要首先躲过步兵的清理,那是从1928年就和他们打生打死,三年游击战争期间被十倍、20倍敌军围剿艰难生存下来的红军老兵!
  梁仲江还是个连长的时候,就和这样的红军打过交道,深深地知道他们的坚韧和顽固,更知道他们的技战术,现在所面对的,是一支加强了武器装备、坦克车、重火力、空中支援的进化版红军,他终于知道这样的一支军队有多么可怕了。
  仅仅不到4个小时,他们精心构筑的防线就被冲七零八落,摇摇欲坠,他甚至怀疑,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天一亮,敌人的飞机到了,梁仲江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然而第一批扔下来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弹雨,而是纸片,无数纸片落到他的阵地上,梁仲江随手捡起一张,脸色大变。
  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共军的心理战,但在看到纸片上的内容时,他还是惊呆了,因为上面写得很清楚,共军已于凌晨占领了武汉,生擒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某人一行57人,包括侍从室主任商震、侍卫长俞济时、一处处长陈布雷、特务团长柳元麟在内的一大批党国精英。
  校长被共军抓了!
  对于黄埔生来说,这是天大的噩耗,因为一直以来,他们的信念就是忠于领袖,蒋某人向他们灌输的,第一就是忠诚,不是忠于党国,而是忠于领袖,在他们的心目中,领袖就是党国,没有领袖的党国?什么也不是。
  "发电报,给武汉发电报!"
  梁仲江疯狂地冲进电讯处,守在电报机前等回电,结果等到的,是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接受我军改编的命令!
  如果不是编码、呼号、频率三码合一全部原装无误,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收到这样的一封电报。
  "师......师座,怎么办?"
  他的副官、电讯处长、参谋长等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梁仲江急中生智。
  "给军部.......不集团军长官部发电,要求确认。"
  既然军委会没了,他只能找自己的直属上级,第37军军部已经摧毁,只能去找第15集团军长官部,结果是电话接不通,电台无应答。
  梁仲江明白了,这一切多半是真的。
  "师座,校长被共军活捉,可是真的?"
  第60师180旅370团团长杨家骝(黄埔五期)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旅团长,都是一脸的惊诧。
  "命令在此,你们看吧。"
  梁仲江将刚收到的电文递给他们,众人传了一遍,个个面如死灰。
  共军扔下来的并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配上了异常清晰的照片,最核心的图案就是穿着一身丝质睡衣,满脸惊恐的蒋某人。
  大量的、不同角度的照片配上上文字,成为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有图有真相在这个时代更具杀伤力,现在得到军委会电报的佐证,真相几乎板上钉钉。
  在这些黄埔生的心目中,党国完了。
  "我们怎么办?"
  军委会的命令一看就是共军的手笔,给他们一个放下武器的台阶而已,但是这个决心只能由长官来下,梁仲江知道他们心里所想,摆摆手离开了电讯处的屋子。
  "命令在此,你们自行决定吧。"
  众人面面相觑,到了这个时候,部队的军心本来就快散了,现在可谓是一击毙命,怎么也不可能再打出昨天夜晚的那种斗志来,不打又不降?共产黨又不是傻子,哪可能放过他们。
  偏偏师长这个时候撒手不管了?叫什么事儿嘛。
  正无奈间,突然听到"砰"得一声枪响,众人赶紧奔出去,争先恐后地跑进师指,只见梁仲江上身趴在桌子上,血流了一地。
  众人呆了一会儿,师长以死明志,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哀悼,而是决定是跟随他去,还是另谋出路。
  几分钟后,在战场上空盘旋,准备投下真正的炸弹的常乾坤收到地面的消息。
  丹阳一线的敌军投降了。
  "命令,后续机群转向南京。"
  走出战壕,交出枪枝的第60师官兵们看到,空中一群又一群战机飞过头顶,就连天色都暗了几分,不禁人人后怕。
第七百二十四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二)
  "出发。"
  于是等到战士们坐进步兵舱,一声令下,全排4辆ZB39一起发动引擎,当先冲出阵地,一路上连续加速,飞快地碾过田野、洼地、小河,很快接近了敌人的阵地。
  后方的炮火向远处延伸,给步兵留出空间,他从夜视镜里看到前面黑乎乎的一片,车身开始颠簸起来,大大小小的弹坑布满了前方,也只有这个时候,履带式装甲车的优势显露无疑。
  "铛铛"
  于是看到黑暗中几道闪光,车身被小口径武器击的声音,不是那么明显,他冲压话器里吼了一声。
  "1点方向,机枪。"
  炮塔上的并列机枪"哒哒"响起来,压制了敌人不多的反击,紧接着,远处红光乍现,射出来一道又一道火线,打得车身"铛铛"作响,敌人真正的反击到来了。
  "开炮!"
  ZB39的30毫米主炮在近距离发射出一枚枚30毫米榴弹,同时,步兵班的战士从车后门下来,以战斗队形展开,开始伴随攻击。
  "跟我上。"
  一班长张虎牢记战前训练,并没有冲得太快,他们的作用是跟随战车作战,战车负责火力压制,他们负责消灭威胁,除了重武器,还有迫击炮、手榴弹等比较隐蔽的手段,潜望镜的角度往往无法完全看到一切,而且炮塔也存在一个射击的间隔问题,这都需要步兵的帮助。
  装甲步兵排,排长只能在车中坐镇指挥,不允许下车作战,于是不是第一次直面敌人,却是第一次掌握这么多人的生命,不知道不觉,声线都变得亢奋起来。
  "一班注意节奏,后退一点,指示火力点。"
  "趴下,不要向前冲,炮手,再快一点,角度,角度怎么还没转过来。"
  "卫生员上,把伤员抬上车,火力掩护!"
  虽然训练了近四个月,但是这么复杂的战术,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掌握,于是自己都是个新手,带了一群菜鸟,马上面临真实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就融入进去了。
  他努力控制战斗的节奏,不让全排冲得太快,以免与大部队脱节,虽然敌人没有多少重武器,但是ZB39的防护力并不很强,他还是很小心的。
  好在之前的炮击摧毁了大部分的火力点和指挥系统,敌人有组织的抵抗并不强烈,在他们的联合攻击下很快溃败,一排的四辆车冲入第二道防线,顾不上抓俘虏,把战士和伤员装上,再一次全速前进。
  就这样,他们一连突破敌人四道防线,纵深达到12公里之宽,战斗中不断有车辆因为中弹和其他机械原因而抛锚,于是的一排也损失了一辆,是被地雷炸断了履带,好在没有多少人员伤亡。
  一个小时后,华中解放军第一师的老一团这个先头装甲步兵团,终于凭借坚甲利炮生生打穿了国军的重兵防线,前面是通往南京的大道。
  接下来只需要一路飞驰即可。
  早在炮兵开火之前的凌晨时分,华中解放军江防支队的船队就离开了常州港,包括16艘037艇在内的大大小小200多条机动船,逆流而上,朝着南京的方向驶去。
  之所以要提前出发,是因为船行较慢,一百公里对于陆地也就三、四个小时,水上又是黑夜,怎么也得6-7个小时才能跑完,正好是一个晚上。
  除了黑夜,还有敌人。
  虽然沿途的江防设施并不完备,国府光复南京之后,并没有修缮那些已经被日军摧毁的要塞群,而是忙着抢占地盘,等到和谈破裂、大战来临,只能临时调了一些炮兵部队去驻守,廖胜于无而已,即使是这样的布置,也早在我党的计划之内。
  刘昊光亲眼见证了神奇的一幕,在过镇江的时候,位于江中的焦山炮台几乎就在眼前,却像看不到也听不到一般,任他们安全通过,难为他捏了一把汗,同行的南方局青委委员、城工部第一处敌工科长刘光满不在乎地告诉他。
  "焦山炮台和附近的几个炮台都在我党的掌握中。"
  刘昊光服,难怪华解会制订如此大胆的计划,直接端了南京老巢,截断敌人重兵集团的退路。
  这得多大的胃口啊。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海南将封存的037艇都搜刮出来,再加上北上舰队自身的配置,总算凑了16艘出来,在江面上拉出长长的一条,速度保持在15节左右,为的是牵就后方的登陆船队,同时也避免黑暗开太快发生什么相撞的事故。
  这么多船一起开动,引擎声大得惊人,自然不可能不惊动两岸的国军,但并没有引来炮火,原因很简单,我军的炮击开始了,他们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为更严重的威胁所吸引,没有功夫搭理黑黑的江面上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船队一路上行,连续通过了镇江、扬州、句容等多个江防要点,在接近南京江面的时候,收到了指挥部转来的消息。
  我军先遣部队在开战之后20分钟就空袭了武汉,一举拿下这个华中重镇,并且生擒国府最高领袖,蒋某人。
  得到这个消息,刘昊光愣了一会儿:"感情他不在南京?"
  "瑞安"艇艇长谭宗良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好事呢,那货就没敢来南京,怕太近了被咱们一窝 端,结果让陆军的家伙抢了头功,算了,咱们反正也上不了岸。"
  这倒是正理,海军猛是猛也没法上岸,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好消息,下达给各艇之后,不出意料爆发出阵阵欢呼,刘昊光没打算制止,国军的注意力完全被我军的地面进攻吸引了,根本没空理他们。
  水陆并进是华中野司和军委共同制订的计划,如果说武汉是整个国军的后方中心,那么南京就是华东国军重兵集团的后方,拿下他会进一步打击国军的抵抗意志,更何况城里还有正儿八经的国党政府机关。
  一大坨。
  "报告刘支,前方到达下关水面,请指示。"
  刘昊光打开通讯器,向部队下达命令。
  "编队依次展开,掩护登陆部队靠岸,战斗开始!"
  
        
第七百二十五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三)
  生于同治年间的林森今年已经72岁了,是不折不扣的革命元老,从1931年"918"事变起担任国民政府主席,至今已经8年之久。
  他才是国民宪法上的"国家元首"。
  只不过手上没有兵权,基本上只是个摆设,南京光复后,他力主还都,并以身作则把政府中的大部分机关都迁到了南京,并竭力促成果共和谈,但是和谈终究还是失败了。
  3月8日,这个时刻到来之际,一向早睡的林森失眠了,好不容易熬到3点有了困意,又被隆隆的炮声惊醒,共产黨真是说到做到,一分钟都没耽搁。
  林森从寓所赶到政府办公大楼,许多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行政院长孙科、监察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长张继以及各部部长济济一堂,一齐把他迎进去,孙科迫不及待地开口。
  "仁公(林森字子仁),听炮声不远矣,国民政府是否要动一动,我等均在此听你的示下。"
  林森一愣:"委员长就在武汉,何不请示他?"
  "仁公不知,我们与武汉失去联系了。"
  "啊。"
  林森和一些不知情的政府官员都是失声惊呼,这种情况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在1936年12月12日,委员长驾临西安,督促西北剿共事宜,结果当时主政的张学良、杨虎城二人悍然发动兵变,胁持了最高领袖,号称要"兵谏抗日"。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很多人心里就是一个激灵。
  "你们认为,委员长凶多吉少?"
  林森资格太老,说起话来就不怎么客气,这样的话,他可以讲,别人只能在心里想想,但是绝不可能宣之于口的。
  "仁公,共产黨既然开战,南京便是首当其冲,我们这些人为政府做事,走不走倒是无所谓,杀身成仁罢了,可怜城中百姓无辜,往事阴鉴不远,怎可忍心让他们再遭兵祸?"
  "是啊,光复不过半年,百姓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奈何又被战火所累,岂非我等之罪乎?"
  "欧罗巴之战,法兰西堂堂西方列强,为救无辜市民,不惜让出巴黎,以"不设防之城"送与德军,百姓无一伤亡,此乃仁义之举矣。"
  ......
  林森听着耳边叽叽吱吱的声音,有些不胜其烦,莫看他们说得寇冕堂皇,不过都是为了逃离这座城市的借口而已。
  但是他们有一点没说错,南京,不能再让战火蹂躏一遍了。
  问题在于,军队又不听他们的。
  "宋财长可在?"
  众人摇摇头,孙科说道:"宋部长去了昆明,大年初三就走了。"
  他又问了一声,发现教育部长陈立夫、行政院副院长、中央银行总裁孔祥熙也不在,难怪这里人心浮动,感情人家老早就有打算了,在春节前后纷纷以各种借口离开了南京。
  他心里一阵悲哀,战争还未开始,掌握这个国家实权的人物已经失去了信心,难怪人家共产黨根本不甩他们的所谓"和谈"要求,这样的政府,不倒台才是怪事。
  "你们都想走?"
  众人无语,外交部长王宠惠说道:"权宜之计嘛,抗战时期,我们也迁过,如今不过照葫芦画瓣,他日再回来便是。"
  "走便走吧,你们打算去哪里?"
  "不如回到重庆好了,那里一切都习惯了,还挺想吃一口火锅的。"
  "要不去武汉与委员长会合?"
  "都不好,干脆去南方吧,广州就不错,革命的发源地,我们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北伐。"
  ......
  听得林森头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伙人只想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突然跑进来一个戎装的军人,在一干西服或是长袍马褂的人群中显得异常出众。
  "诸公,不好了,共产黨打进城了。"
  林森一时没认出来,孙科倒是认得他,宪兵司令张镇(黄埔一期)。
  "申甫,这,这怎么可能?"
  张镇喘着大气说道:"真得,他们从江上来,已经拿下了下关码头,正在攻打城门,他们火炮犀利,人数众多,我军恐怕抵挡不住,诸公不妨早做打算。"
  众人哗然,如果刚才只是隐隐有些担心,希望早点出城避难,现在就成了当务之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林森。
  "既是从江面上来,西去之路已不可行,什么重庆、武汉都算了吧,你们收拾一下,去广州好了,孙院长、于院长、张院长,事不宜迟,你们带诸政府干员先走,连夜出城去吧。"
  "仁公不走?"
  "我去找关麟征,你们说得对,南京百姓不能再受兵祸,他们太惨了。"
  众人愕然,林森的意思,竟然是打算劝说守军弃城!
  时间紧急,孙科等人顾不上劝他,全都各自离去,看他们慌慌张张的样子,林森直摇头,这简直比当年日军来时还要狼狈,就像俗话说的。
  树倒狐狲散,一派王朝末日的景象。
  "仁公,你还去吗?"
  张镇看他一脸萧索的样子,有些小心地问道,林森回过神,举步走出去,他赶紧跟上。
  下关火车站及下关码头附近的"挹江门",是南京城西向的重要通道,一般来说,如果敌人从"中华门"、雨花台、紫金山一带打过来,这里就是守军的退路,然而谁也没想到,共产党竟然从江面上过来,出其不意地拿下下关码头,如果不是关麟征足够警醒,此时连"挹江门"都可能失守了。
  关麟征在城楼附近设立指挥部,不断地调集部队入城,没办法,他的第15集团军全部驻防在南京外围,城里只有总部的特务团,连同他的警卫营都派了上去,再加上城中的宪兵团、中央军校教导大队等部队,凡是能联系到的来者不拒,只求能够挡住共军。
  只不过,当张镇开车带着林森找来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国民政府主席竟然是来劝说他弃城的!
  "林主席,卑职乃是军人,身负南京警备司令之职,只奉军委会之命,守备国都之责,恕难从命。"
  无论林森如何劝说,关麟征都只推说军人天职云云,让老人无可奈何,正在这时,城外突然响起一阵大喇叭,声音大得隔着城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国军将士们,今日凌晨,我军已经攻占武汉,生擒你们的蒋委员长以下多名要员,大军突破各处防线,国府统治摇摇欲坠,蒋家王朝覆没已成定局,你们不要再白白为他们卖命了,放下武器,站到人民这边来,让我们共同建设新中国,这是最后的机会,千万不要一意孤行,成为腐朽政府的陪葬!"
  林森、关麟征、张镇以及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开嘴,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第七百二十六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四)
  常州洪庄机场,建于1936年,原为土跑道,日占期间进行了扩建,改为硬质水泥跑道,与泰州的九里沟机场、南通的段家坝机场、苏州觅渡桥机场等构成了沪北机场群,也是前线空军的主要出击地。
  3月8日凌晨6点,天刚蒙蒙亮,打了三个多小时的主力炮群停止炮击,这些机场便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一架架歼一、强一从机棚里发动,按照出击顺序排成一排,首先起飞的是常乾坤带领的歼击机群。
  "塔台塔台,我是洞幺,我是洞幺,请求起飞,请求起飞。"
  "洞幺洞幺,目标空域天气状况良好,一号跑道已清理,允许起飞,重复,允许起飞。"
  收到塔台的明确指令,他和他的僚机率先启动,一前一后滑上跑道,缓缓加速,在地面工作人员的注视下跃起升空,直冲蓝天。
  在他们的身后,一架又一架战机展翅起飞,按照各自的飞行线路,扑向前方的敌军。
  短短一年时间,人民空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已经对敌人形成了压倒性优势,光是沪北方向的几个机场,就达到了一次性出动300多架战机的水平,再也不是之前扣扣索索的个把大队1-20架,他们由地面雷达站引导,由战区指挥中心统一调度,可以做到对前沿阵地的实时响应,毕竟这些机场实在是太近了,大都在300公里范围之内,最近的只有不到20公里,起飞即到达。
  "空中支援来了。"
  忙乎了近4个钟头的地面部队听到这个好消息,最是兴高采烈,夜里为怕误伤,并没有出动战机夜航,不光空军部队的飞行员们一直憋着劲,地面部队的战士们也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说好的陆海空天一体化呢?
  没有空中打击哪有一点现代战争的影子。
  "全排注意,撤至车身后,不得有误。"
  听到排长的声音,一班长张虎赶紧将几个冲得靠前的战士拉回来,按照平时的训练标准,不需要退到战车后面,只要原地趴下就可以了,他知道排长是怕他们打红了眼搂不住,这小孩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懂他们。
  一排还剩下三辆车,26名战士,一些伤重的战士连同那辆炸断履带的战车留给了后方的收容队,轻伤的如果是以前肯定不会下火线,于是却有自己的考虑,坚持要让他们完全得到处理,野战医院说能行才可以,想想也知道医生是不可能轻易放行的。
  军令如山,他这个"娃娃排长"已经不需要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权威了,看到那些不过是胳膊上中了一枪也不得不回去的战友,剩下的战士人人心寒,谁也不想战斗一开始就给送回去,哪怕野战医院里的条件已经天差地别,反过来促使他们注意战场生存,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也严格执行起战前的训练条令,该呼叫呼叫,让后方的炮兵和其他远程支援火力来解决遇到的障碍。
  于是紧张地检查自己的战士,确定一个不少地撤回来之后,飞机便到了头顶,简单的敌我识别装置起到作用,从空中看就是刷在车顶的亮彩色,由红、黄、蓝、白组成的图案,轻易地就将他们与地面分离出来,给了飞机一个十分显眼的标志。
  "到达我方阵地,准备投弹。"
  首先到达战场的是速度较快的歼一,按照地面指示,常乾坤在飞过我军攻击线的一瞬间按下投弹按钮,挂在机身下的一个可拆卸式弹身突然向两边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纸片雪花般地下落,纷纷扬扬地撒落在敌人的阵地上。
  纸片轰炸?
  "什么鬼?"
  守卫丹阳一线的是第37军第60师,师长梁仲江(黄埔五期)兼任副军长,由于军长陈沛在前沿阵地视察时被共军的炮火击中,至今昏迷不醒,第37军的三个师只能各自为战,结果前面的第140师一下子就被共军突破。
  战前他们研究过共军的战例,一致认为不能把所有部队都放到第一线,以免为敌人的优势炮兵和空军所伤,因此三个师呈品字形分布,第140师顶在最前面,第60、95两个师依托丹阳县城,加强纵深防御,虽然碍于条件有限,没有多少钢筋水泥永备工事,但也挖了不少的深坑、壕沟、防炮洞之类的设施,谁知道,共军一上来就是战车,根本不和他们打对射和肉搏。
  他亲眼目睹了共军的战车是如何突破一道道防线的,宽大的履带、上扬的车前首、强大的机动性,让他们战前所挖的那些沟沟坎坎形同虚设,后来才知道,感情人家的步兵全藏在战车里面。
  这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当他用对付日军坦克的办法,施图用集成捆的手榴弹或是燃烧瓶去炸时,要面对共军步兵的机枪、步枪和战车炮塔上的火炮、机枪组成的密密麻麻的火力网,就算是躲在战壕里炸,也要首先躲过步兵的清理,那是从1928年就和他们打生打死,三年游击战争期间被十倍、20倍敌军围剿艰难生存下来的红军老兵!
  梁仲江还是个连长的时候,就和这样的红军打过交道,深深地知道他们的坚韧和顽固,更知道他们的技战术,现在所面对的,是一支加强了武器装备、坦克车、重火力、空中支援的进化版红军,他终于知道这样的一支军队有多么可怕了。
  仅仅不到4个小时,他们精心构筑的防线就被冲七零八落,摇摇欲坠,他甚至怀疑,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天一亮,敌人的飞机到了,梁仲江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然而第一批扔下来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弹雨,而是纸片,无数纸片落到他的阵地上,梁仲江随手捡起一张,脸色大变。
  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共军的心理战,但在看到纸片上的内容时,他还是惊呆了,因为上面写得很清楚,共军已于凌晨占领了武汉,生擒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某人一行57人,包括侍从室主任商震、侍卫长俞济时、一处处长陈布雷、特务团长柳元麟在内的一大批党国精英。
  校长被共军抓了!
  对于黄埔生来说,这是天大的噩耗,因为一直以来,他们的信念就是忠于领袖,蒋某人向他们灌输的,第一就是忠诚,不是忠于党国,而是忠于领袖,在他们的心目中,领袖就是党国,没有领袖的党国?什么也不是。
  "发电报,给武汉发电报!"
  梁仲江疯狂地冲进电讯处,守在电报机前等回电,结果等到的,是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接受我军改编的命令!
  如果不是编码、呼号、频率三码合一全部原装无误,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收到这样的一封电报。
  "师......师座,怎么办?"
  他的副官、电讯处长、参谋长等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梁仲江急中生智。
  "给军部.......不集团军长官部发电,要求确认。"
  既然军委会没了,他只能找自己的直属上级,第37军军部已经摧毁,只能去找第15集团军长官部,结果是电话接不通,电台无应答。
  梁仲江明白了,这一切多半是真的。
  "师座,校长被共军活捉,可是真的?"
  第60师180旅370团团长杨家骝(黄埔五期)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旅团长,都是一脸的惊诧。
  "命令在此,你们看吧。"
  梁仲江将刚收到的电文递给他们,众人传了一遍,个个面如死灰。
  共军扔下来的并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配上了异常清晰的照片,最核心的图案就是穿着一身丝质睡衣,满脸惊恐的蒋某人。
  大量的、不同角度的照片配上上文字,成为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有图有真相在这个时代更具杀伤力,现在得到军委会电报的佐证,真相几乎板上钉钉。
  在这些黄埔生的心目中,党国完了。
  "我们怎么办?"
  军委会的命令一看就是共军的手笔,给他们一个放下武器的台阶而已,但是这个决心只能由长官来下,梁仲江知道他们心里所想,摆摆手离开了电讯处的屋子。
  "命令在此,你们自行决定吧。"
  众人面面相觑,到了这个时候,部队的军心本来就快散了,现在可谓是一击毙命,怎么也不可能再打出昨天夜晚的那种斗志来,不打又不降?共产黨又不是傻子,哪可能放过他们。
  偏偏师长这个时候撒手不管了?叫什么事儿嘛。
  正无奈间,突然听到"砰"得一声枪响,众人赶紧奔出去,争先恐后地跑进师指,只见梁仲江上身趴在桌子上,血流了一地。
  众人呆了一会儿,师长以死明志,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哀悼,而是决定是跟随他去,还是另谋出路。
  几分钟后,在战场上空盘旋,准备投下真正的炸弹的常乾坤收到地面的消息。
  丹阳一线的敌军投降了。
  "命令,后续机群转向南京。"
  走出战壕,交出枪枝的第60师官兵们看到,空中一群又一群战机飞过头顶,就连天色都暗了几分,不禁人人后怕。
第七百二十七章 突破!一战下南京(完)
  南京外围被我地面部队突破之际,于清晨时分到达下关水面的水面舰艇支队也对南京城发动了总攻。
  广播、传单等宣传手段,对敌人军心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即使不是所有人都像第60师那样做出放下武器的选择,也大大动摇了他们抵抗的决心,毕竟这是内战。
  关麟征悲哀地发现,在共军的宣传攻势下,他的部队开始有了逃兵,首先动摇的是警察,南京警察局基本上全盘接收了伪警察的队伍,只是上层换了自己人,下面的基本部队都没来得及更换,突然遇上这么大的战争,垮掉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要不要在这个要命的节点?
  军心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大家伙儿在一个战壕里共生死,往往会传染,英勇会传染,胆怯也会传染,本来都绷着的一根弦,突然间有人松了,其他人要想再紧上,那就难了。
  多为本土人氏的警察一跑,马上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属于野战部队编制的宪兵团跟着动摇,他们的司令官张镇自己都没了主意,虽然不一定是要放下武器投降,但是明知道守不住,总不好就战死一条路吧,打内战而已,又不是光荣的事,蒋委员长自己都完蛋了,家里有老有小,死在这里为哪般?
  没有放下武器投降共军,已经是有节操的表现了好不啦。
  于是,关麟征眼睁睁地看着守军崩溃了,警察、宪兵一跑,留下来的中央军校教导大队也就是个营级单位,他们倒是意志比较坚定,然并卵,共军用炮火说话,完全不讲武德。
  "开炮。"
  刘昊光并不打算给他们太多时间,在飞机来临,满城地洒下传单之后不久,就下令开火,只一瞬间,猛烈的炮火便覆盖了"挹江门"城楼,打得城墙砖屑横飞,守军根本抬不起头。
  前后双联装37毫米舰炮加上四挺双联装14.5毫米高机的全力发射,织出密集的弹雨,这仅仅是一条艇的火力,江防支队足足开来了16条!
  哪怕躲在城墙后头,关麟征也能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实在搞不懂,看着不过500吨的小炮艇,是怎么打出大炮巨舰的表象来的?
  殊不知,037"黄水战列舰"之称又岂是浪得虚名。
  与此同时,跟随江防支队到来的华中解放军登陆部队趁机猛打猛冲,在舰炮的掩护下沿着打烂的城门冲进去,一举拿下城楼及其附近的工事群。
  眼见大势已走,关麟征不走也得走了,让他意外的是,林森居然没打算跟他们一起走。
  "你们走吧,城里还有首尾要收拾,老夫老了,撑不起一个民国,趁着还有些许薄面,让城中少些死伤,民众少受些损害罢,老夫也要劝二位,内战之果已成定局,强撑下去不过徒增死伤耳,为了这个饱经沧桑的国家计,我等也应放下成见,着眼未来啊。"
  眼见老人心意已决,共军又打进来了,两人不得不弃城别走,关麟征还想着去城外集合第15集团军主力反攻南京,没想到一出城才发现,到处都溃散的士兵,他的第15集团军三个军所有的防线都被击穿,死的死降得降,已经没有一支完整建制的队伍了。
  无论是守卫丹阳的第37军,还是金坛一线的第52军、溧阳一线的第79军,在共军的追击下节节败退,连带着他本人都被裹胁了进去,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什么长官都不好使,共军的装甲车、飞机就在头顶上,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停下来。
  结果就是,本来他是从南京城里逃出来的,没想到跑了半天,又要跟着溃兵向南京的方向跑,连转个方向都做不到,等到大量溃兵被赶到和平门、中山门、紫金山一线,已经占领南京城的登陆部队反过来将他们挡住,前有阻碍后有追兵之下,第15集团军的残部3万多人被围困在南京城下,最后不得不缴械投降。
  关麟征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做了俘虏,早知道还不如听林森的劝告,把部队和南京城交出去,起码也能混个阵前起义啊。
  对于南京城的百姓来说,这一年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如同过山车一样跌荡起伏,先是大山一样压在头顶上的日军突然撤了,迎来了国军的"光复"。
  不管怎么样,做为国府的法定首都,南京百姓们还是很欢迎政府"还都"的,哪怕接收大员的盘剥、驻军的骚扰、特务警察找麻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先是"还都"仪式久拖不决,又传来两党和谈破裂,即将撕破脸的消息,然后是双方长达三个月之久的对峙,就在南京外围一百公里的范围,两军剑拔弩张,军队集结得越来越多,可怜南京百姓不到三年又迎来了战争。
  因为这个原因,过去一个月的春节,城里哪怕一点喜庆的气氛都看不到,人们拿着贬值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法币,拼命抢购各种物资,准备应对长期的战争,又人为地造成了物价的进一步飞涨,等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结果却出人意料。
  仅仅一天的功夫,共产黨的部队就打进了城,下关方向枪炮声震天动地,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就在百姓担心城中会发生残酷的巷战,又一次毁掉他们的家园时,国党的守军居然弃城跑了,大批解放军进城占领各个政府机关、电话电报局、警察局、宪兵司令部、警备司令部等要点,在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亲自劝说下,那些还有顽抗之心的少数也都放下了武器,城里的枪声很快平息,大街上又恢复了平静。
  大着胆子伸出脑袋的南京百姓发现,城里除了少量的解放军战士在街头执勤维持秩序,只有一些学生和工人来回走动,到处贴上标语、挂起横幅,竟然就这么悄悄咪咪地。
  变天了?
  和平门外,第一团的先头团与从城中出击的登陆部队会师了,双方都是华中解放军第一纵队第一师的战士,大家知根知底,能够拿下国府首都这个莫大的荣誉,对于这支以南方游击队为主的老红军团来说,足够安慰了。
  于是从装甲车里钻出来,看到自己排里还剩下的20多个战士又笑又叫又哭又笑,每个人都在心情发泄内心的情感,就连素来稳重的排副朱家芬也不例外。
  这一天他们盼望得太久了,或许在某个时候,只能在梦里想一想,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几年,真得打下了南京城。
  3月8日下午7点,延安的日头渐渐西沉,王家坪一带灯火闪亮,等候了一夜加上一个白天的军委领导们,终于得到了这个盼望已久的消息。
  华中解放军顺利解放南京。
  详细的战报战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整理出来,这个报捷的电报只有短短的一行字,甚至发过来的时候,署名周、陈、粟的加急电文。
  用得是明码。
  "明码电报,广而告之啊,我希望有更多的有心人截获他,那样就不用我们大废周章地宣传喽!"
  主席第一时间看出了他们的用心,这是故意要让敌人截获,把这个好消息传播出去,进一步瓦解敌人的意志。
  老总看完,取下眼镜感慨道:"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咯。"
  "是啊,我都能够想像得到,战士们在南京城下会师,是如何地心潮澎湃啊。"
  "主席,看你的样子,有诗兴了喔。"
  主席挟的烟的手摆动了一下:"本来有的,前人做过了,拾人牙慧,未免不美呀。"
  "喔?"老总兴致盎然地问道:"写来看看嘛。"
  "也罢,其实我是想另做一首的,但是想来想去,这几句话,始终挥之不去呀,恰恰是这个时候心里最好的写照,请我们的小同志去拿笔墨,好不好呀。"
  笔墨本来就是备好的,用于电报文稿的写作,尽管有了方便的钢笔、原子笔、铅笔,但是主席一向喜欢用传统的毛笔写字,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取来笔墨,把一张稿纸铺在桌子上。
  主席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提起笔,带着淋漓的墨汁往纸上挥去,一笔飘逸豪迈的字体从笔尖流淌,带出勃勃的诗意。
  "钟山......风雨起......苍皇。"
  老总站在一旁,轻声念出:"百万雄师过大江。"
  笔走龙蛇,愈来愈快,老总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大了许多。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是沧桑。"
  写完主体,主席又在旁边加上题头《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然后提笔看了一遍,把笔往桌子上一拍。
  "兴尽了,困觉去。"
  说完,背着手走出门去,一夜好睡。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大进军:大战宁沪杭(一)
  嘉兴华中解放军司令部,代司令兼第一副政委粟裕、第三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唐亮、参谋长赖传珠站在电子幕墙前,看着操作员更新刚刚传达的战报,一纵的三个师分别从丹阳、金坛和溧阳突破,像三把利剑刺穿敌人的胸膛,直达心脏位置。
  南京。
  这是太湖以北的战争态势,太湖以南也就是上海的外围门户,炮纵的两个主力师加上各军属、师属、团属火炮还在吞吐火舌,向敌人的前沿阵地倾泄着弹药。
  总攻的时间来临,他们却迟迟没有下达部队出击的命令。
  他们在等,等前线的消息。
  "首长,一纵前指来电,第一师在江防支队的掩护下顺利抵达下关江面,出其不意地攻破城门,已经拿下南京。"
  赖传珠眼中一亮,赶紧从电讯处长曹丹辉的手里拿过电文,唐亮也就着他的手一起看完,两人都是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太好了,南京一下,整盘棋就活了。"
  "是啊,太湖以北的部队南下,把敌人的中央军主力包进去,可以极大地加快战争进程,这是中央乐于看到的。"
  一直抱着手沉默不语的粟裕仍然盯着电子地图,头也不回地说道:"先把最新态势打进去。"
  由于这套指挥系统是山寨版,不能做到实时更新,需要操作员把各部队报上来的动态输入电脑,会产生"噼里啪拉"的打字声,因此被华解的指挥员形像地说成"打进去"。
  很快,操作员就将电报内容反映到了幕墙上,粟裕拿过一根电子激光笔,在南京的位置重重地点了一下。
  "电令傅秋涛,不要管残敌,也不要进城,马不停蹄南下,目标是广德,一定要牢牢地扎在这里,做出从侧后方威胁敌人重兵集团的姿态。"
  赖传珠提醒他:"一纵只有三个师,兵力是不是薄弱了一点?"
  "他们有装甲兵,速度快嘛,后续部队第7、8、9三个纵队延沪宁线经铁路运过去,火车坐不下的坐汽车,汽车坐不下的骑马,马也没有的,用腿跑,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南京,这么好的战场态势不容易啊,一定要充份地利用起来。"
  两人看懂了,粟裕一直在做着打大歼灭战的准备,手握9个步兵纵队、一个特种兵纵队和三个空军师,哪怕数量上处于劣势,装备上的优势也足以抵消,然而在南京战斗没有出结果之前,谁也没有把握,现在一师的战果告诉他们,在新的战术面前,已经可以实施更大胆,更大规模的作战了,怎么能不干呢?
  北紧南松、上动下不动的方针,是粟裕的首选计划,其次才是全线突破、追歼敌人,围歼和追歼,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因此,在做好第二准备的同时,他巧妙地打了一个时间差,利用一纵第一时间的突破,造成泰山压顶的有利战略态势,也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电子显示屏上的画面。
  一夜拿下南京,他们敢想,但没有把握,因此粟裕是做了两手准备的,现在不需要了。
  紧张了一夜的指挥部轻松下来,接下来的打法就简单了,利用沪宁铁路快速运兵,把至少三个原本用于南线的部队送过去,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下去,战果有多大就看一纵的装甲兵跑得有多快了。
  "粟裕,粟裕。"
  一个浓重的川音从门外传进来,粟裕马上转身大步迎出去,动作比身后的唐、赖二人还要快。
  "陈老总,你亲自来了啊。"
  "刚接到中央指示,哎哟,了不起,一个晚上拿下南京,你瞒得我们好苦喔。"
  陈毅风尘仆仆地跳下车,与三人一一握手,心情大好地开起了玩笑。
  粟裕谦逊地实话实说:"木有把握,不敢吹牛啊。"
  "你呀。"
  陈毅与他们走进指挥部,看了一下幕墙上的地图,又有了新的变化,粟裕刚刚发布的命令被显示在上面。
  "哟,胃口不小,胆子更大,我支持。"
  "司令员支持,我就放心了。"
  陈毅微笑着说道:"接到军委指示,南京军管会主任由南方局军委书记叶剑英同志担任,你部应迅速集结主力部队,自南京而下,寻机围歼敌主力军团于杭嘉湖地区。"
  赖传珠、唐亮二人大喜:"这不就是不谋而和?"
  "所以我讲啊,你的胆子不小,但是运气相当好,现在当真可以放心喽。"
  嘉兴到杭州的空中直线距离只有区区78公里,这个时代的远程火炮多装一点药,都可以打到一半的范围,飞机更是须臾便至,因此,在3月8日开战来临的那一刻,淞沪前线总司令、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就把他的指挥部搬离了显眼的杭州市区,在郊外的一个乡村悄悄咪咪地扎下来。
  "皖南事变"双方打了一阵嘴炮,由于没有太大伤亡,因此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顾祝同把执行命令的第32集团军司令上官云相推出去顶罪,也只不过得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申斥而已。
  日军北撤之后,他的部队迅速"光复"了南昌、杭州等大片地区,一下子成为抗日有功之臣,也顺理成章地拿到了淞沪前线总司令的位子,麾下除了原第3战区的部队,更是一下子增加了大量中央军精锐,总数达到了百万之巨,成为全国掌握军力最大的战区首脑,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按照军委会的计划,别的地方主守,第3战区、淞沪前指主攻,不惜一切代价占领上海,占不了也要打烂这个中国第一大都市,不让他成为共产黨的钱袋子,就是委员长给他的指示。
  经过这几个月的对峙,他们也看清楚了,对面的共军今非昔比,各种新式装备层出不穷,并不是他们想打就能打过去的,因此,参谋长黄伯韬拿出来的作战计划是先守再攻,利用防御削弱共军的锐气,再利用人数优势拼过去。
  这样做能减少伤亡,但是不一定符合委员长的期待,顾祝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因此,前线部队接到的命令,依然与战前一样。
  这么近的距离,共产黨的炮火清晰可闻,顾祝同和部下站在指挥所里看着远处天边的红光,忧心仲仲,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愿。
  谁也没想到,共军竟然打了一夜的炮火,这是何等的实力!
  天色慢慢亮了,炮火依然没有停下,而天空中又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他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一大群阴影从云层中钻出来,翅膀下的红星熠熠生辉。
  "这个方向......"
  黄伯韬突然叫道:"笕桥!"
第七百二十九章 大进军:大战宁沪杭(二)
  杭州东郊笕桥镇的军用机场,曾经是前清的标营,1928年成为南京航空队的驻地,1931年在此基础上成立的航校,后来又改名为中央航校,是国府培养空军飞行员的摇篮,也是淞沪前线最重要的空军机场。
  抗战开始之后,中央航校改名为中央空军军官学校,从杭州迁往昆明巫家坝机场,光复后又迁回这里,同时迁来的还有驻防重庆的空军剩余的兵力。
  航空委员会主任委员、作战厅厅长、中央航校校长、空军前指总指挥周至柔(保定8期)是"土木系"的骨干人物,也是国党空军的实际指挥者,在空军司令部没有成立之前,航委会就是他的最高领导机构,只不过以如今的空军实力,要称为军实在是有些勉强。
  笕桥机场的跑道上空空如也,周围矗立着大片建筑群,航校的教学楼、学生的宿舍楼、飞行员的宿舍、教官的住所、美籍顾问和高层的独栋别墅,不多的战机在美方顾问的建议下全部隐藏起来,以免被空袭炸毁在跑道上。
  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的战机由二大队大队长吕黎平带领,一个大队的12架歼一后头跟着一个大队的强一,据说这里有国军的空军,他们做好了打空战的准备,但是到达笕桥机场上空时,并没有发现飞机的踪影,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攻击其他目标,包括敌军的指挥部、炮兵阵地、军营、防御工事等等。
  周至柔躲在一幢屋子后面,那是他的居所,屋子被炸掉了一半墙壁,应该不会再成为空中打击的目标,死里逃生的他看着天上的机群,生出阵阵后怕。
  "嗨,周。"
  他不用回头也听得出,那是美籍顾问陈纳德的声音,这个退役的前美军飞行员是夫人从美国请来,已经当了4年的顾问,深得夫人和委员长的信任。
  因此,他也把本名克莱尔·李·谢诺尔特改成了中国特色的"陈纳德",也就是姓的汉语发音。
  "嗨,顾问先生,这里很危险,你应该马上离开。"
  "不用担心,我观察过他们的轰炸,非常有计划性,几乎没有一颗炸弹落到空地或是田野中,很可怕不是吗,如果有余力一定要反击,我还注意到他们没有炸跑道。"
  周至柔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也说了他们不会把炸弹扔到空地上,我们的跑道上什么也没有,他们这么做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不,跑道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目标,他们不可能连一幢军官宿舍都不放过,却独独放过了可能起降战机的跑道。"
  周至柔微微一怔,被陈纳德这么一提醒,要是还想不到,那就不是无能,而是愚蠢了。
  "你的意思,他们要夺取机场?"
  "恐怕是的,你要马上向上面请求,哪怕派出一个团来,也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周至柔不敢怠慢,冒着空中的炮火去找电话,指挥部是不用想了,塔台也倒在了轰炸中,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部电话,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忙音,电话线不知道哪里断了。
  不得已,他只能去找人开车送信,希望能够找到城中的第3战区长官部,但是他并不知道此时的长官部早已经迁到了城外,就在漫长的等待中,陈纳德的预言终于成真了。
  一架架速度不快但是火力极猛的战机低空盘旋,就像一只只觅食的秃鹰,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战机,前身呈流线型屁股上装着螺旋桨,火力全开的时候像只浑身喷火的刺猬,让人望而生畏,更可怕的是,在这种飞机的掩护下,很快就飞过来一种大得惊人的飞机,第一架竟然不管不顾地降落在了跑道上,而从机身后面跳出来多达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很快就控制了机场各个要点,这里的防卫被空中打击摧毁得七七八八,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无奈之下,周至柔只能带着航校人员和顾问们撤离,把机场拱手让给了共军共军在笕桥机场实施机降的消息,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才送到顾祝同的手中,按照周至柔等人的描述,敌军一架飞机就能送下来一个完整的步兵连,一个小时的时间,只怕一个团都打不住了吧。
  "我们必须夺回机场,否则这仗不必打也输了。"
  黄伯韬强烈建议道,顾祝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选择了第3战区所属的第49军,以第105师为先锋,向笕桥镇进军,以一个军对付一个团,也算是非常重视了。
  然而黄伯韬并不认为这就是保险,共军明知道杭州是第3战区的总部所在地,只凭机降的少量部队就能夺取?
  他不信,对着军用地图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
  杭州湾。
  一直以来他们都陷入了惯性思维,忘记了这支脱胎换骨的共军,不仅有战车、飞机,还有海军!
  上海离杭州多近啊,陆路近、海路也近,一个位于杭州湾的北边,一个位于南边,如果有了海上优势,能放过这么好的运兵渠道?
  如果夺取机场只是表面呢?
  一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赶紧驱军往海边赶,还没看到大海的影子呢,就看到一队队的溃兵往城里跑,下车一问才知道,共军的空袭有一大半都落到了海防的部队头上,在持续不断的打击下,这些军队立时便崩溃了,别说长官,就连基层军官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黄伯韬放弃了就地收容他们打算,这些士兵一看就被吓破了胆,根本不可能再和他一起上前线去。
  "开快点!"
  黄伯韬越来越感觉不妙,拼命地催促司机,好不容易赶到海边,守卫在海滩上的部队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满地都是扔掉的军辎和枪械,他还看到了完整的轻重机枪迫击炮。
  这并不算绝望,真正让他绝望的是海面上,远处大片大片的帆影让蔚蓝的海水变成了灰黑色,而在这些帆影之前,是一条条体形巨大的军舰!
  每一条军舰上的炮口都转向了陆地,准备发动炮击。
  
        
第七百三十章 大进军:大战宁沪杭(三)
  杭州湾在地图上看像个大喇叭,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原日本海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虽然当时是在北部的金山卫登陆的,但是整个海湾的地形水文都做过勘测,称得上轻车熟路。
  这是人民海军的首次合演,山东海防支队和华中海防支队联合一起,在军委、前指的指挥下,实施完全由他们自己担任主力,没有一条现代军舰加入的登陆作战。
  全部海军由山东海防支队司令员肖劲光指挥,包括旗舰"足柄"号重巡、"出云"号重巡、""龙田"号轻巡、7条驱逐舰、10多只炮艇巡逻艇在内的舰队主力,掩护1200多只机帆船、木帆船和上面搭载的近4万多解放军战士,从北岸的各个港口出发,朝着南岸的陆地驶去。
  小林仁在舰桥里研究登陆地点,这货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因为他使用的地图,就是当年日本海军在淞沪战役期间绘制的杭州湾一带军用地图,高比例高精度,比我军用无人机所做的测绘还要精细,肖劲光拿着一个战术平板,与他的地图进行对照。
  "情报表明,守卫这条海岸线的是浙江的保安团和一些杂牌部队,或许是距离战区太近,他们并没有派出重兵把守,也没有构筑海防工事,用的还是抗战前的那一些。"
  "空军的打击开始了,希望等我们赶到,还能剩下点什么。"
  舰长马冠三咂咂嘴,政委苏振华看了他一眼:"我们只是掩护,有劲往别处使吧。"
  他们是从日本海调回来的,完成了苏联飞行员搜救任务之后便回到了母港青岛,休息了大约一个多月,正是战意高涨之时,只是舰上的日本水兵有些心不在焉。
  "新日本解放组织"在北海道岛上的进攻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基本上占领了全岛,守军被压缩在很小的一片区域,如果劝说不成,只能全部消灭,岛上的百姓对他们刚开始是敌视,后来慢慢地因为粮食问题而有所缓解,在日共的不懈宣传下,再加上民生困难这个实情,总算赢得了下层的农民、渔民的支持,已经建立起比较稳固的地方政权,接管了当地的企业、工厂,奋斗这么久,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所以,这些日本水兵更希望回到国内去作战,而不是参与中国的内战。
  对此我方也是心知肚明,这次行动可能就是双方合作的最后一次海上行动。
  杭州湾是钱塘江的入海口,这个喇叭状的海湾有着狭长的海道,但是并不适合通航,因此,掩护舰队和登陆船队并不会直驶杭州市区,而是在入海口附近的萧山海岸线完成登陆,虽然海潮讯期还没有到来,但是海岸的潮水起伏,并不容易靠岸。
  在"足柄"号的带领下,整个船队驶入海道,这里的最窄处只有3公里,两岸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简陋的工事都被空军摧毁殆尽,不多的守军也望风而逃,地面上一片狼籍,唯一能阻碍他们上岸的只有天气和海水。
  "各舰转向对地炮击,登陆船队准备抢滩。"
  肖劲光一声令下,掩护舰队的几十艘军舰向左打横,将主付炮对准陆地,向试图靠拢的国军发动炮击。
  与此同时,吃水很浅的帆船一条接一条冲向海岸线,有些战士根本不等船只靠上陆地,直接跳下去,连游带淌水地爬上岸,华解的新战士大都在江边长大,水性不错,战前又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游泳训练,既然没有多少守军阻击,战士们接二连三地跳下水,大大加快了登陆的速度,就这样,在空军和军舰的双重掩护下,登陆部队几乎没有碰上什么阻碍,当第一名战士爬上海堤时,肖劲光长出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海军依然用不紧不慢的炮火为他们进行掩护,阻止一切可能的增援,登陆部队的滩头占领区逐渐扩大,很快就建立了巩固的阵地。
  紧接着,一些火炮等重武器也从船上拖下来,小巧的金鹿多用途车起到了很大作用,哪怕是载重不大的机帆船也能装上一辆,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拖动一门75毫米战防炮,把它们从海滩拖上岸,进一步加强防备。
  "轰"
  "足柄"号的主炮以5-8分钟一发的速度发射着,如果没有有价值的目标,射速还会降低,以保护炮管的寿命。
  在肖劲光看来,这种登陆战只能建立在拥有绝对海空优势的情况下,他想起北上舰队实施的几次登陆作战,各种专业的登陆舰、登陆艇直冲海岸线,战士们开着坦克上岸,从容不迫地对敌人发起进攻,那才应该是未来的作战形式,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国党守军已经完全失了章法,根本撑不起如此的战争形式。
  正如出发前有人对他所说的那样,国军还在打一次大战式的堑壕战、静态战,我们已经跨越到了海陆空天一体的现代战争模式,他们焉能不败。
  登陆杭州湾是粟裕整个作战计划中的又一环,南京、杭州、上海这三个点代表了江南的最繁华地区,是国府无法舍弃的基本盘,以上海为诱饵,吸引国军主力集结,再从南京、杭州两线包围过去,把这支庞大的精锐部队留在这片三角区域,不使其逃脱,从而一举解决国军的主力,就能极大地配合全国解放战争。
  从这一点上来讲,无论是突袭武汉还是捉蒋,都是为了达成这一战略目地而来,就这样,在精心的策划下,一上一下两把铁钳全部亮出来,在战争开始的第一天,就将这个可能的结果摆在了国军指挥者的面前,逼他们做出选择。
  时间不多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大进军:跃过大别山(一)
  3月8日凌晨6点,淮河北岸的突击部队从阵地出击,50公里宽的正面,山解许世友第4旅、张仁初第9旅和东解梁兴初第一师分别从三个地点渡河,由重型旅下属的63水陆坦克团为先导,朝着国军的淮河防线实施突击。
  唐青山的一团是梁师的先头团,一营的王金宝连又是全团尖刀连,这是荣誉也是压力,打不开缺口,那就不是尖刀,而是纯刀了,在全师都抬不起头来。
  全连一百多人以班为单位,每个班一具充气式橡皮动力艇,任常伦一挥手,全班战士依次进入艇内,每边坐上五人,尾部一个操作员,负责控制方向。
  炮击还在继续,密集而闪亮的红色弹道划破天空,飞越近千米宽的河面,落到敌人的河防阵地上,整个南岸一片火海,正是他们渡河的最好时机。
  "快看,咱们的坦克。"
  一个战士叫道,任常伦和王永乐偏过头,只见一排排的铁甲战车从营地的方向开过来,也不停留,径直朝着水面冲过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然而这些20吨重的大家伙并没有沉下去,屁股后头的喷水式推进器开始工作,上扬式的车前首像船一样劈波斩浪,"突突"地行驶在水面上。
  "老天爷,这铁疙瘩能浮在水面上!"
  "噎,有几个兵爬上去了。"
  "哪支部队的?"
  "看军服,不是第4旅就是第9旅。"
  "废话,咱们师的人都在这里了。"
  任常伦收回目光,下令道:"别BB了,咱们出发。"
  舵手马上发动机器,橡皮艇发出一阵隆隆的引擎声,在水面跑起来。
  就这样,50公里宽的战线上,三支部队各显神通,派出的先头部队在炮兵的掩护下与重型旅一起冲向河对岸,不知道是不是被炸了一夜的原因,一直冲到河中心的位置,对面的敌军阵地上都没有任何反应。
  淮河国军阵地一片狼籍,那些精心构筑的土木工事、战壕、加强了原木的掩蔽部、铁丝网和拒马等障碍物全都被摧毁殆尽,在持续近4个小时的不断炮轰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整个河岸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就连泥土都变成了黑灰色,被翻了一遍又一遍。
  "热了,共产黨的炮弹不要钱吗?"
  第7军170师510旅1026团团长李本一恨恨地说道,他的右手只剩下两根手指,只能用来顶自己的军帽。
  炮击开始的时候,他被招到师部去开会,没想到还在半路上,炮弹就飞过来了,他亲眼看到黑暗中至少有十多发炮弹砸向师部的位置,果不其然,等他赶到,师部及附近的大片阵地都变成了一片火海,有多少人逃出生天,只有天知道。
  李本一只能先回自己的阵地,又是在半路上,共军的炮火覆盖了整个海岸线,进退不得的他好不容易收容了一些自己的兵,赶紧往后撤,这一撤就等于让出了滩头阵地。
  不让不行啊,共产黨的炮火持续不断地往下砸,他们不走等死吗?
  "钢七军"又不是真的钢铁做的。
  要说这帮人也是虎,这么密集的炮击,师指挥部被摧毁,旅团级的指挥部也不知道存不存在,活下来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都没有想到要跑,已经是强军的素质了。
  在李本一的心里,共产黨的炮总会有打完的一天,他们的人也会上岸,到时候拼杀在一起,再猛烈的炮火也没俅用了吧。
  很快他就看到了河面上的船影,天色渐亮,目视距离也越发宽广,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看得他们这些幸存者头皮发麻,要是还能守在一线阵地上,这会儿已经开火了吧。
  "一会儿都看准了,给老子狠狠地打,把这帮阿共仔赶下河去。"
  李本一集中了全团剩余的轻机枪,重机枪?已经变成零件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了,轻机枪的有效射程低了点,他并不想过早地暴露火力点,以免被共军的炮火照顾到。
  果然,随着渡河船队的逐渐拉近,掩护炮火开始向后延伸,猛烈的炮击让所有人灰头土脸,耳边不时响起中弹者的哀嚎,也有倒霉鬼被直接命中后尸骨无存的,李本一不光没有害怕,脸色更加狰狞,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共军的进展,终于看到第一批冲出水面的队伍。
  "战车?!"
  李本一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能够直接涉水横渡像是淮河这样的大河的战车。
  他揉揉眼睛,自己没有看错,半卵形的低矮炮塔,高高扬起的炮管子,还有标志性的履带,无一不表明,这些战车就是战车。
  "团长,打么?"
  机枪手等了半天,见他不吱声,忍不住问道,李本一回过神:"瞄准上面的人打。"
  他又朝两边的士兵吼道:"准备手榴弹,捆起来,敢死队......也不用抽签了,我点到哪个哪个上,死完了我自己上!"
  这是他们在长期抗战中对付日军装甲部队的办法,现在遇上了共军的坦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么做,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好办法,不多的重武器也在炮轰中损失殆尽,现在连后方的军部都指望不上,援军到来之前,他只能自己撑住。
  近百辆战车冲上河滩,上面搭载的步兵跳下来,弯着腰摆出了战斗队形,那才是他认识的共军。
  "机枪预备......"
  他一句话没喊完,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天而降,比刚刚上岸还没有转换功率冲起来的战车还快。
  "我热!"
  李本一抬起头,眼中出现一个怪模怪样的机头,就像一只鼓着眼珠子的大青蛙,张开前肢,直直扑过来,什么鬼?
  回答他的是一长串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只一瞬间就覆盖了他的阵地,一架后面跟着一架,前面的打完了拉升起来,后面的接踵又至,盘旋往复,周而复始。
  哪怕他走了狗屎运没有受伤,等到把身体从半截泥土里拔出来,共军的坦克已经到了眼前,李本一努力想要去抓住一捆已经捆好的手榴弹,"砰砰"几声枪响,他的胸口冒出几朵血花,满脸不甘心地仰面倒下。
  一辆战车从他身边冲过去,无数双胶鞋、布鞋、皮鞋越过他的头顶,一阵风似地冲过了他的阵地。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大进军:跃过大别山(二)
  "快,快!"
  工兵营长刘兴元站在江岸上,不停地朝后面打手势,在他的指挥下,一辆辆自卸式载重车开过来,每辆车的后车厢上都驮着一艘长长的方舟。
  这些车辆是山东军区直属的舟桥旅,全军区就这一个旅,因为整个海南也只能拼凑出这么点装备,经军委决定,把他用于淮河一线,因为重型旅在这里。
  步兵已经在用各种方式渡河了,滩头阵地被突破,敌人对河面的威胁大大减小,哪怕是木头筏子也可以从容过河,但是重型旅的59中坦、62轻坦是不可能用船渡的方式过去的,只有一个办法,架设浮桥,还是能够能通过重型装备的大中型舟桥。
  刘兴元也是第一次见识如此的架桥方式,他找到的预设地点宽度在550米左右,是这一段江面最窄的地段,一里多长的江面,哪怕是木制浮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能过重装备的铁桥。
  第一辆载重车开到江边,倒着开始作业,液压装置将后车厢抬起,上面装载的方形舟在重力作用下掉进江中,"扑腾"了两下浮在水面上,两个战士跳上去,启动引擎将它开远,为后面的车辆让开位置。
  与此同时,其他的车辆也在不同的地方卸下方舟,这些方舟在战士们的操作下开向江对面,呈一条直线排列起来,紧接着,又开来一辆架桥车,它用车载龙门吊吊起一截截的桥面,把它们依次安放在两艘方舟之间,再由战士们用工具固定住。
  就这样,架桥车一边辅设桥面一边向前开,长长的门桥一直延伸到淮河的对岸,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逐渐成形。
  当架桥车开到对岸,把最后一截桥面安装完成之后,刘兴元看了一下手表。
  25分钟!
  他不禁惊呆了,以至于一辆重型旅的59坦克驶上舟桥,稳稳地开到对岸,表示桥体安全无逾时,他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欢呼。
  重型旅的近200辆59中坦和62轻坦通过舟桥渡过淮河,加入到对敌人的打击当中,进一步摧毁了敌军的信心,第7军的阵地不断被突破,无论他们怎么组织,也很难阻挡我军前进的步伐。
  霍邱县城,第7军军部所在地,这里距离较远,没有遭到炮击,不过前沿被摧毁,各师、旅、团指都失去了联系,和挨炸也没什么区别了。
  "军座,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参谋长杨赞模、政治部主任陈汉流等人找到军长张淦时,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念念有辞,桌子上摆着一个罗盘,边上还有几块卜爻用的龟甲。
  "莫急,方才我连摇三次,都是乾卦,元亨利贞,大利东方,我们的长官部不就在那里,所以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之时。"
  杨赞模无语,这位张军长作战勇猛,指挥也算得力,就是一个毛病,迷信风水,都这个时候了,算卦有用,要飞机坦克干毛?
  "那咱们是不是向长官部上呈战事?"
  "早就报上去了,等回音吧。"
  张淦不慌不忙地揭开盖子,他不光发了电报给驻六安的第21集团军长官部,还派出了骑兵通讯员,手下的三个师都在河防前线,只有先联系上他们才能谈得上想下一步的事。
  不久,集团军长官部的回电到了,要顶在第一线的第7军节节阻击,不需要死守阵地,必要时可以撤入大别山,依托山区地形与共军周旋。
  得了可以撤退的准信,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前线情形如何,但是打了一晚上的炮,想想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
  又等了许久,传令兵带回来确切消息,共军已经渡过淮河,正向纵深挺进,离霍邱县城不远了。
  至于部队,早就失去了统一的指挥,目前各自为战中,他们能找到的师指挥部大都已成废墟,人员下落不明。
  张淦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打不过,上头也知道打不过,但是谁也没想到,共军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不能干等着了,张淦带着部属出城,没走多远,便碰上了溃兵,从这些溃兵语焉不详的话中,他得到了共军的大致情况,有战车、有飞机,再加上重炮,硬拼没有出路,他马上打消了集强结兵马恢复阵地的念头,赶紧收拢溃兵,先离开这里再说。
  任常伦的班担负着占领和扩大河岸阵地的任务,他们下了船,便牢牢固守一头,等到舟桥架好,一辆辆59坦克驶过来,此时,更多的步兵也用各种方法渡过了淮河,接管了他们的阵地。
  "跟上队伍,俺们继续出发。"
  唐青山大步流星地跑上河岸,东解的战士和山解的战士实在太好分辨了,戴着狗皮帽子的就是,一声招呼,王金宝的连和其他部队全都集合起来,跟在坦克的后面,重型旅与他们一起进军东北,都是老熟人,一些战士不由分说爬上去,更多的战士一溜小跑,大队人马裹着扬尘,呼啸而过。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手风琴的节奏下,通过电子扩音器从高处传来。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倒了日本侵略者,消灭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爱党爱人民,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嘿嘿,枪杆握得紧,眼睛看得清,谁当反动派,坚决打他不留情。"
  任常伦等战士抬起头,看到山坡上站着几个人影,他们知道那是山解的部队文工团,渡河之前部队联欢,这些女同志就曾经给他们表演过节目,得到了大伙的一致好评。
  这是一首很简单的歌,他们几乎都会唱,山上山下汇成一片,整团整营的解放军战士唱着歌大踏步向前,追在敌人的溃兵后头,不断有敌人扔下枪主动当俘虏,更多的敌人走投无路,在军官们的带领下逃进了大别山。
  对此,以重型旅为主的先头部队毫不停留,沿着大别山麓冲下去,连下霍邱、夏店、罗集、新安镇,兵锋直指第21集团军的总部。
  六安。
第七百三十三章 大进军:轻取太原城(一)
  建于1939年的武宿机场,是山西地区第一条跑道,当然日本修建这个机场,是为了对边区进行轰炸,只是由于他们失败得太快,到阎锡山接手太原城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完工。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忙着扩大地盘、扩编军队,也没有闲功夫来完成它,等到我华北部队进山西,对第2战区进行包围和压缩时,这唯一的对外通道也落入了我军之手,经过几个月的修整,在原来的渣土跑道的基础上,敷设出一条水泥硬质跑道,总算达到了战机起降的要求。
  3月8日这个大日子一到,围城部队就对太原展开了进攻,数千门缴获的日军火炮朝着早就标定好的敌人阵地发射,红红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城池。
  宛如过节一般。
  "这个阎老西,真是死不悔改,硬是要拖着全城十几万老百姓一起去死啊。"
  刘伯承气愤不已,攻城总指挥彭德怀毫不客气地说道:"死硬份子,那就消灭它,说实话,我是老早就想打了,现在所有的努力都试过,还有什么话好说。"
  "也有成效,起码像赵承绥、陈长捷都投向了人民,太原的守军在他们的感召下多有投诚之举,大大减轻了我们的阻碍。"
  徐向前的话引起了聂荣臻的共鸣:"有了这个些投诚的守军,对于敌人的城防工事,我们已经了然于胸,他们再顽抗,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再加上炮火准备,等到真得打起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投降者。"
  参谋长左权笑道:"彭老总的意思其实是,这个小小的太原城,拖住了我们的五十万大军,现在全国解放战争开始了,我们要是还顿兵城下,或是用时过久,就赶不上趟了。"
  众人"呵呵"笑起来,彭德怀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太原是个死地,谁来都是一样,我们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个道理说到哪里都是通的。"
  就在炮火准备的当口,军委来了新的指示,左权把电文给众人一念,大家都是兴奋异常。
  "还是兄弟部队得力,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大的战果,才开战不到两个小时啊,了不起。"
  "这是一种新型的战争模式,我们看来也要抓紧了,军委在下一盘大棋,我们不能连当个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吧。"
  彭德怀捏着电文想了想,开口说道:"炮击停止之后,马上用宣传的手段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进一步瓦解敌人守军的斗志,促使他们放下武器,给阎锡山最后一次机会,过时不候了。"
  根据计划,攻城集团分成四个部分,分别对应四个方向,以刘邓、徐、聂和贺龙指挥的部队为主攻,以超过城内守军加百姓的巨大人数优势,为的就是最短的时间拔掉这颗钉子。
  现在武汉成为我军开战以后拿下的第一座省会城市,太原将是第二座。
  "喂喂,双塔寺,双塔寺,喂喂。"
  "首义门,有没有人,听到请回答。"
  "钢铁厂,钢铁厂,喂喂。"
  ......
  第2战区长官部,电话和呼叫声此起彼伏,上百名电讯员和参谋人员都在竭斯底里地叫唤着,隆隆的炮声震天动地,他们不得不提高音量,否则什么也听不清。
  参谋长楚溪春皱着眉头站在屋子里,战斗一开始,共军的炮火就扑天盖地打过来,外围几个阵地只怕是完了,他只关心城防工事,那是太原的命脉,一旦被突破,只能凭借民房打巷战,尽管做好了准备,可是如果连一天都守不到,那有什么意义?
  炮声在凌晨准时打响,连一分钟都没耽误,说明什么,共军早就不耐烦了,在停战谈判期间,太原城里的说客不少,可是无一例外全都被阎司令长官拒绝了,他拼了命地扩充军队,逼城里的老百姓接受军事训练,编成什么"民卫军",到处刷上"固若金汤、与城偕亡"的标语,自己多次表态,又置办了一口棺材,此时就摆在院子里,据说还准备了剧毒的药物,准备万一城破自杀成仁之用,他的这种坚决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一批晋军将领,他们一方面抱着侥幸的心理,期望和谈有个好结果,一方面在城里城外大修工事,做出一付抵抗到底的姿态,如今幻想破灭,人家开打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电话不通,说明炮击的效果很好,连电话线都被炸断了,没等他派出通讯员,天空中响阵阵雷声,当然不是下雨,而是共军的飞机到了。
  出人意料的是,上面洒下来的,并不是炸弹,而是传单,长官部院子里也落了不少,他出去捡起一张,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内屋,敲响房门。
  "晴波啊,哪里失守了么?"
  阎锡山呆呆的坐在屋里,头发白了一半,看着十分憔悴,楚溪春暗自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前。
  "共军洒的传单,他们生擒了蒋委员长。"
  "啊!"
  阎锡山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传单,上面的文字不多,大部分都是照片,他知道这是为了照顾识字率不高的普通士兵,他们未必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是一看照片,谁不认得挂在墙上的那位最高领袖?
  他嘴里嚅动了一下,很想说这是共军的宣传,但是心里很清楚,即使真得是宣传,这样的照片被军队看到,造成的影响也是十分恶劣的,现在根本不可能派出军法队去监督,共产黨这一招太狠了,这比扔下炸弹还要可怕。
  "长官,要是蒋委员长真得落入共党之手,这天下只怕是要变了。"
  "你想说什么?"
  "若是,若是他们条件不变,职下觉得,不妨一谈。"
  阎锡山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传单的恶果已经显露出来了,就连楚溪春这样的高层都失去了信心,下面被炮火蹂躏的部队可想而知,但是,楚溪春并没有等来他要的结果,反而听到了一阵咆哮。
  "捏妈的扳机,太原是俺的,共产黨想要革俺的命,俺老汉就和他拼命,从现在开始,敢言投共者,杀,就是打成一片废墟,俺们也要打到底!"
  楚溪春看到他手边的一盒药和一把左轮手枪,熄了劝说的意思。
  
        
第七百三十四章 大进军:轻取太原城(二)
  在围城部队中,有一部分特殊的军队,刚刚被我军收编的投诚伪军和晋军。
  我党对太原守军一再施加政治攻势而不是马上动手,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做给他们看,原第7集团军司令赵承绶投诚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对曾经的同僚作战,第61军军长陈长捷的意愿也不强,至少现在就让他们倒戈相向,战斗意志是存疑的,对此我党当然不会勉强。
  旧军队是需要时间改造的,最简单的一种方式就是打散了做为补充兵补充到各个基本部队里去,消化起来不需要太多时间,甚至能做到"即俘即补",可以说这是我党政治思想工作的一大戗举,在世界战争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当然了,他们不是俘虏,整体改编也是一个公开的政策,从第4集团军孙蔚如部、苏鲁战区于学忠部开始,一个新型的整体改编政策就在各个解放区推广开,具体来说有几点不同,首先是中级以上军官进学习班,余下的低级军官和士兵武器统一保管,进行政治思想教育,部队里最大的军官不过一个连长,能影响的不过一百来人,想有什么动作都要考虑后果,再加上我党部队的强大实力,随时有扑灭叛乱的能力,先以实力震摄不轨,再以政治思想工作转变普遍士兵的立场,很简单,建立士兵委员会,对旧军阀作风进行控诉,都用不上"三查三诉"这类的大杀器,他们的思想就已经转变了。
  什么样的政治思想工作?
  集体学习、个别谈心,关于农村土改工作的记录片一放,就能收获80%的忠心,政治干部再勤奋一点,下基层与士兵交流一番,拿不到20%也有18-9以上,饱受欺压的旧军队里,大部分士兵都只是炮灰而已,包括所谓的"爱国军人",这是他们阶级属性决定的,与个人节操无关,冯玉祥的西北军对普通士兵算是好的了,一样非打即骂,克扣军饷,找黑点根本不用认真,随便一看就是一大片,他们为什么打不过黄埔系的国党中央军,金钱收买只是其一,双方其实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军队,后者至少有信仰,当然最后变了质也是事实。
  太原城下的围城部队每天都在增加,先是北平投降的伪军庞炳勋部,然后是赵承绶和陈长捷部,他们的部队人数加起来达到了近20万之多,采用的便是上述的改编政策,实事求事地说这种政策是带有一定强制性的,但是在双方的谈判之前就达成了协议,可以拒绝但不不容反悔,反悔的后果很严重,那就是彻底消灭,在一些小部队以实际行动作出榜样后,剩下的人都老实了,然后发现,跟着共产黨有糖吃。
  是真得有糖吃,很甜的那种。
  他们长期受国府宣传,什么土共很土,过去吃土,家无余财,共产共妻之类的,说白了就是怕吃苦,怕受穷。
  但是在投诚之后的第一餐,他们就享受到了超过国府的供应水平,馍管够,还有加了蔬菜的骨头汤,里面浓得一看就知道添了不少料,那可是真材实料,一般二般的中小地主也就这待遇了,共产黨居然这么下功夫,怕不是发了财。
  于是,谣言不径而走,有说共产黨拿了赤援,美元一车一车地送过来,跟不要钱似的,为毛不说卢布呢,普通士兵哪懂这里头的区别,美元就是这个时代牛逼加普拉斯的标配,也有说共军省下自己的口粮,就是为了让他们吃饱,那比拿了美元还让人心动,仁义啊。
  这年头当兵的最大动力,其实也就是能吃饱饭,白面馍馍加政治思想的双管齐下,神仙也挡不住啊,结果就是那些还有些小心思,指望拉部队重投蒋委员长麾下的家伙赫然发现,他们的话在士兵当中不好使了,服从命令?人家共产黨现在才是真正的上峰。
  与普遍士兵的诉求不一样,高级将领要得更多,也最担心利益受损,大部分人都是形势所迫才不得不从,这是旧军阀的特点,对此我党除了晓之以理,还要辅以强大的实力,老兵庞炳勋就是这么屈服的,如果说,他在北平和平起义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指望以此为资本谋求一个更好的政治地位的话,来到太原城下,亲眼目睹的解放军的准备工作,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还好脑子转得快,不然,今天的太原就是昨天的北平了。
  "庞炳勋先生。"
  华北局城工部部长刘仁找到他时,他正与赵承绶、陈长捷等一干降将指指点点,对解放军的炮火准备大加赞赏。
  "刘部长,可不敢称"先生",要不你还是和他们一样,叫俺"庞瘸子"吧。"
  由于有一层投伪的经历,庞炳勋心理上始终矮了一截,否则也不会努力进取,想在北平起义中多立功勋,他怕共产黨找后帐啊。
  刘仁微笑着与他握手:"先生自谦了,抗日战争中你部英勇作战,功劳甚大,这是不容抹杀的,虽迫于形势大节有亏,但并未作恶,又及时发动起义站到人民的一边,可谓"瑕不掩玉",所以不必过于忧虑,现在正值解放战争期间,先生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啊。"
  "没说的,只要我能干的,万死不辞。"
  庞炳勋一听有门,赶紧拍胸脯保证,刘仁也不瞒他:"我们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少流血,抗战八年,国民的血流得够多了,现在是打内战,顽抗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对对,我们就是有感于此,才捍然举事的,国家要统一,统一了才有前途,这个道理俺懂。"
  "听闻先生与张荩枕将军有旧?"
  张自忠?庞炳勋一时没转过弯来,不过意思听懂了。
  "我与荩枕确有些旧怨,不过徐州会战他不计前嫌支援我,已经尽释了,他这个人哪,忠厚,一根筋,老是为抗战初期与日军周旋那点事放不开。"
  "我党感念头张将军抗日有功,不愿将他作为反动派消灭,因此请了很多人去劝说,让他站到人民的一边来,估计他还有些犹豫,我们想,请庞先生修书一封,用你的亲身经历再劝一回,做到仁致义尽,你看可好?"
  "荩枕还没有表态?"
  庞炳勋一听就急了:"那咋能行,他这人肯定不喜欢打内战,我这就写信。"
  走了两步,忽然又退回来:"那个,刘部长,写信恐怕不得劲,能不能辛苦贵军把我送过河,我去点醒他,娘老子的,他要打内战,先把我老庞枪毙好了。"
  刘仁对他的积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拗不过他的坚持,最终还是同意送他过河,直接劝说对方。
  庞炳勋匆匆离去,没有看到太原战役的过程,但对于守城的将领而言,结果是注定的。
  楚溪春的动摇,源于武汉失守,领袖被擒,人人都知道共产黨今非昔比,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内战开始才几个小时,国府便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这仗还要怎么打下去?
  晋军死守太原,打得不过就是以坚城拖住共产黨华北主力部队,以求中央军反攻获得胜利罢了,并不是每个人都真得愿意与城偕亡。
  现在,人人都知道这个幻想破灭了。
  炮火准备加空投传单,起到的作用比阎锡山想像的还要大,当各个地区的指挥官发现,与长官部的电话、电台联络断绝,小心思不免就多起来,恰巧这个时候,我党进行最后一次劝降,这种小心思马上强烈起来。
  首先有所动作的的是城郊双塔寺阵地的守军第33军郭宗汾部,他是河北人,不是阎的嫡系,虽然忠诚度很高,但是始终不被信任,因此放到了双塔寺这个城外的关键阵地上,未必没有炮灰之嫌,要知道就连赵承绥这个山西五台人,阎的乡亲都投降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有节操的表现了。
  我党对于他的火线投诚表示了欢迎,双塔寺阵地是城外的一个关键点,强攻一定会付出相当大的伤亡,能够不战而下,自然不胜欣喜。
  有一就有二,这股投降潮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塌,一发不可收拾。
  守太原铁厂的第23军彭毓斌部、守首义门的第34军杨澄源部纷纷响应,直接为围城部队打开了太原的城门,总攻发起之后,又有一些部队放下武器,城里那些匆忙征召的所谓"民卫军"更是做了鸟兽散,华北部队四路大军在地下党和投诚部队的带领下猛打猛冲,兵锋很快到达了阎的第2战区司令长官部。
  大势已去,楚溪春也没打算陪葬,果断地下令警卫团放下武器,除了极少数阎的死忠份子,很快在战斗中被击毙,其余人都选择了投降。
  对着冲进来的解放军战士,高举双手的楚溪春呶呶嘴,示意人在里头。
  "不许动,举起手来!"
  冲在最头里的战士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听到他们的声音,愕然地抬起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抖抖索索地去摸放在桌子上的手枪,战士警惕地看着他的手,随时准备扣动扳机,没想到老头举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半天没有听到动静,正疑惑间,老头又把枪放下,一把抓起了药瓶。
  "老总,算了,俺们败了。"
  楚溪春的话让阎锡山停下了动作,面对冲进来的战士和黑洞洞的枪口,他喟然叹道。
  "俺也算对党国尽忠哩。"
  最终,阎锡山也没有吞下那瓶毒药,他的被擒,进一步加速了守军的崩溃,杨爱源、孙楚、王镇国等将领纷纷下令部队放下武器,就在第132旅占领半个武汉的时候,太原城解放了。
  排名全国第二。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大进军:打过黄河去
  第33集团军负责防卫洛阳到西安的黄河一线,司令部设在商洛,按照作战计划,凌晨3点发起炮火准备,三个小时后步兵开始渡河,也就是说,给予司令官张自忠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三个小时。
  在33集到达商洛的这天开始,共产黨就给他们做了相当多的工作,又是慰问又是劳军,再加上一拨接一拨的说客,最后竟然连老帅冯玉祥都亲自出面,以国府军事委员长副委员长的身份,号召他们不要打内战,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云南事变",张自忠与李宗仁等地方实力派将领一起,明确表示了不愿意打内战,要求和平的态度,但是和谈最终还是破裂了。
  张自忠很苦恼,苦恼就在于,他是个旧派军人,当年北平和谈,他是给长官宋哲元背锅,被全国人民骂成"汉奸",背着这个罪名下野又被起用,徐州会战之后,第33集团军得到了中央军的待遇,老蒋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一些黄埔将领,他感谢老蒋的知遇之恩,不愿意轻言背叛,但是更不愿意打内战。
  冯玉祥的劝说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国府的腐败无能他早就看在眼里,现在又见识了共产黨的能力,特别是他们对于陕北的建设,张自忠的心不可能不有所触动,西北苦啊,一个能在苦哈哈的西北投入人力物力财力的政府,他服气。
  更重要的是,他的家乡山东已经解放了,共产黨发动一些亲族给他写信,告诉了他家乡的一些变化,甚至包括土改。
  田地被没收是意料中事,家中做为抗日军人家属被保护,并没有抄家抓人,倒是有几分意外,他从不置产业,家中的田地并不算多,共产黨按照人口,给他们家留下来足够的口粮田,也是符合政策的。
  然而,乡亲们分到了田地,过上了好日子,同样是他愿意看到的,损失的那点利益,并没有放在心上,共产黨实实在在为穷人做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比国府的基层作为,心里又有了一些触动,不管信仰什么主义,共产黨在做实事,而国府只是喊口号,那些打着"三民主义信徒"旗帜的人,往往与其背道而驰,如果没有对比也就算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解放区,隔着一条黄河,两岸的百姓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又不是眼瞎了看不到,共产黨一直希望站到人民这边来,张自忠曾经以为那是大话空话,现在反而觉得根本就是大实话,如果共产黨嘴里的"人民"是占中国大多数的农民,那么毫无疑问,国府与他们是对立面,自己就站在这个对立面上。
  与西北军中绝大多数出身贫苦的将领不同,张自忠来自于一个官宦人家,家里是雇得起佣人,佣得起长工的,如果不是投身国民革命,他是这个半封建半殖民地极少部分资本主义国家的利益阶层,无认国党最终堕落的原因是什么,在早期他是有一定进步性的,也愿意做出一些改变,这样的思想让他们迥异于封建军阀,在北伐战争中摧枯拉朽,这些思想影响了像张自忠这类的革命军人,抗战开始后,民族危机超过了阶级矛盾,但是被掩盖的矛盾,最后还是会暴露出来,共产黨利用这一点,在占最广大人数的农民当中取得了信任,胜利的天平自然就会向他们倾斜。
  他的犹豫看在部下的心里,那就是一种信号,副司令冯治安装聋作哑,参谋长张克侠公然倾向共党,就连他的基本部队第59军,军长何基沣这个打响"七七事变"第一枪的抗日英雄,也被政训处长陈继淹指认为亲共份子,双方你来我往,相互指责,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第33集团军的三个军中,第59军是他的起家部队,第77军冯治安部不偏不倚,但是尚能节制,第55军曹福林部是39年初从第3集团军转隶过来的,原来一直跟着韩复榘混,倾向不明,但也属于西北军一脉,受冯玉祥的影响很深。
  因此,对于整体争取这支部队转向,我党是报有相当诚意的,33集所处的位置太重要了,位于陕西与河南之间,最关键的是,黄河比淮河险得多,无论是强渡还是搭桥都有着相当的难度,为什么河南要搭那么多浮桥,因为谁也不知道木船加木头架起来的浮桥能撑多久。
  在他们的对面,是同样原属西北军的第4集团军起义部队,他们早在洛阳战役时就举旗反正,是抗战以来成建制投共的第一股上万人的大部队,我军整体改编政策,正是从他们的身上开始,一步步完善起来的。
  如今,改名为西北解放军第一纵队的这支部队面貌有了很大改观,大量补充的新兵稀释了原有的兵源结构,我党派出的政工干部和军事干部,与经过挑选留下来的原有军官一起,搭起了西解一纵的新架子,包括赵寿山、孔从洲在内的一批将领申请加入共产黨并获得批准,进一步转化了部队的性质,到1940年3月,西解一纵已经成为一支不逊于其他部队的优秀队伍,有力地巩固了晋西南解放区,严重威胁到黄河南岸的国府统治区。
  第33集团军到来之后,两部同根同源,许多军官都是老相识,这一下子热闹了,互派代表参加,互派人劳军慰问,甚至是互通有无的经济来往,都让他的黄河防线毫无秘密可言。
  到了临开战的这一天,张自忠猛然想起来,他的部队从上到下,就没想过要打仗。
  "司令官,荩枕兄,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小他五岁的冯治安倒底先坐不住了,别看平日里称兄道弟,西北军内部的倾轧也不老少,对面的西解马上就要打过来,守不守,怎么守?都要马上决定,否则这仗真没法打。
  "战备吧,一线不要放多少人,这是军委会提醒过多次的,共军的大炮厉害,我们要当成抗战来打,或许他们比日军还要厉害。"
  "抗战?你瞧瞧去,现在哪个兵还有抗战的心气,有些陕北兵,一听到家里分田分地,恨不得马上开小差跑掉,我是没办法了,你张司令官去说说看吧。"
  参谋长张克侠毫不客气地指出,他一手提拔的心腹何基沣也补充道:"长官,打小日本,弟兄们不含糊,战死就战死了,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打内战,人家还是消灭了日本人的八路军,你让咱们怎么说?"
  眼见两个上了黑名单的亲共份子在混淆视听,政训处长陈继淹马上开口。
  "军人以服从命令、忠于领袖为天职,岂能朝三暮四,做不忠不义之事?"
  他一开口,几个心向国府的军官也纷纷出言附和,说的无非又是忠君爱国那一套,张自忠还真就吃这一套,一时间又僵住了。
  "报告!"
  他的卫士走进来,告诉他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故人来访。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庞炳勋,两人有解不开的死仇,但也有亲密合作的瞬间,这个疙瘩究竟解没解开,张自忠自己都不把握,徐州会战之后他升任第33集团军司令,调到了鄂西一带,庞炳勋部则调到了河南归一战区辖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荩枕,当年在临沂城,是你救了庞老瘸,现在俺来救你,不还了这个情,老庞死了埋土里也不得安生。"
  庞炳勋被飞机送到运城的,又连夜渡河进入他的防区,在这种时候,双方战士的神经其实都绷得很紧,擦枪走火是常事,他冒险前来,让张自忠在惊讶之余,还有些感动。
  "听闻你投了共产黨?"
  "是共产黨放了俺一马,不然,你老哥只能背着个汉奸的骂名,连块坟地都找不到了。"
  庞炳勋的话让他心里一动,这与抗战初期的自己是何等相似,不同的在于,一个是为长官背锅,一个是走投无路。
  庞炳勋是个大烟枪,一路走来风尘仆仆,眼下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总算可以抽袋烟解解乏了,张自忠拿起火柴为他点上,后者美美地抽了一口,对他说道。
  "荩枕老弟呀,老哥我倚个老,与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俺这辈子跟过大清、跟过同盟会闹革命、跟过北洋军、跟过冯老帅、跟过张少帅、跟过蒋委员长、跟过伪政府日本人、现在又跟了共产黨,这一大票人里头,有推心置腹的,也有虚与委蛇的,只有共产黨做事,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好的坏的任你自己选,别的我不劝,我只问你一句,还想打小日本不?"
  张自忠眼皮子一跳,他一直以来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情绪,无论是国府的人还对面的人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这位曾经差点要了自己命,后来又在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的老瘸子,却一句话就说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这股子气就来自于,日本人没有被他张自忠打败过,这是到死都难以释怀的遗憾。
  "共产黨那边说了,放开河防,不求你反戈一击打国军,愿不愿意踏上日本本土,攻入东京?"
  张自忠心动了,什么高官厚禄、忠义节孝,都抵不过这四个字。
  攻入东京!
  
        
第七百三十六章 大进军:鏖战大西北(一)
  第33集团军火线反正,让国军的战线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缺口,生生地将河南与陕西,第五战区与第一战区分割开来,要知道个缺口从渑池一直到潼关,足有200多公里长,一个33集只能说勉强填得上,现在陡然出缺,就算是国府想办法,也没有多的部队补充。
  更何况,此时的西安也好,郑州、洛阳也好,都顾不上这一段了,试问有什么缺口,比武汉被占领还大呢?
  胡宗南的第34集团军压在边区的边境线上,一刻都不敢松懈,在等待和谈结果的日子里,一战区司令长官刘峙到第34集团军司令胡宗南,神经绷得非常紧张,连边区贸易都顾不上了,这条线主要是蒋鼎文在经营,长官部上下都有分润,刘峙来得时间不长,一时间是插不进手的,哪怕蒋人离开了,也有自己的人在把持着,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要动脑筋了,毕竟是独门生意,没道理有钱也不赚吧,这种生意最多就是擦擦边,总比喝兵血要强得多。
  到了开战日,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熬到头,刘峙也过够了,无论是打还是和,有个结果总比靠猜要强。
  只是没想到,时间才过去了两个小时,共产黨的炮火准备还没有开始,一个惊人的噩耗便从其他战区传来。
  共军出其不意地占领了武汉,蒋委员长下落不明,有消息称落到了共产黨的手里。
  "我不信,委员长自有神灵庇佑,怎么可能为共军所擒,这一定是谣言。"
  胡宗南大发雷霆,做为校长最得意的学生,他本能地选择不相信,刘峙呆坐一旁,看到他的参谋长刘耀扬(保定2期)匆匆走进来,脸色很不好,顿时提起了心。
  "师尚,又出什么事了?"
  胡宗南也瞅见了他,刘耀扬看了二人一眼,语气低沉地说道。
  "33集投共了。"
  "啊!"
  "什么!"
  两人惊异地叫出了声,刘耀扬解释道:"消息是第33集团军政训处长陈继淹送来的,他不愿意投共,张荩枕也没有留难,让他与军中其他一些政工干部自行离去,还有一些军官,他们进入我军防区,马上向上面汇报了这一动向,据他们说,第33集团军已经与共军达成了一致,他们今晚可能就要渡河。"
  "岂有此理,张荩枕当初走投无路,是李司令长官为其说话,委员长亲自点头才重新带兵的,后来又多方提拔,才得以掌管一个集团军数万兵马,如今可倒好,一枪不放把河防丢给了共军,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啊。"
  胡宗南郁闷地说道:"现在怎么办,共产黨迟迟不动手,原来等在这一手,刘长官,怎么办?"
  刘峙一阵头大,武汉的情况还没搞清楚,商洛、灵宝一线又出事了,现在整个一战区就剩了胡宗南的一个集团军,虽然都是中央军精锐,但和敌人相比,数量上首先就差得太远,现在共产黨部队的质量也上来了,他们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不要说背后被人插一刀,那是雪上加霜。
  刘耀扬拭探着说道:"不如与李司令长官商量一下?"
  "对对,共军一旦过了黄河,李长官亦有腹背受敌之逾,我们联系一下,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我们没有兵,五战区是有的,可惜武汉情况不明,军委会一个也联系不上,上峰没有命令,这接下来的仗可怎么打?"
  刘峙马上反应过来,胡宗南撇撇嘴,没有接他的茬,刘耀扬马上去草拟电文。
  "寿山。"
  刘峙犹豫道:"若是委员长当真身遭不测,你我要有个计较才好。"
  "计较什么?"
  胡宗南烦燥不安地走了两步,一把抓桌上的军帽,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职部去前头看看,有什么消息,司令长官务必支会一声。"
  刘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是自然。"
  胡宗南扬长而去,刘峙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刘耀扬从电讯室跑回来,又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军委会发来命令,让我们就地接受改编。"
  刘峙一愣:"绝不可能,是共军的手笔?"
  "嗯,李司令长官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密码、呼号、频道一应俱全,至少说明了一点,共产黨占领武汉是事实。"
  "李司令长官准备怎么办?"
  刘峙头大的在于,他的基本部队都没有在这里,还不如当初的蒋鼎文实在,后者至少身兼34集司令很长时间,而他已经从胡宗南这位"天子第一门生"的做派上,看到了对自己的轻慢。
  这个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简直就是个背锅侠,33集这么一支杂牌军放到那么重要的防线上,现在一出事,他们与关内联系就被切断了,就算联系得上,第5战区的杂牌军更多,焉知不是下一个张自忠,现在他连李宗仁本人都不敢相信,要是蒋委员长已遭不测,桂系还会与中央站在一起吗?
  只有天知道,想到这里,刘峙坐不住了,站起身说道:"师尚,集合卫队,我们走。"
  "走?"
  刘耀扬吃了一惊:"这个点,去哪里?"
  "大战在即,本司令长官要巡察前沿,不要声张,轻车简从即可。"
  开玩笑,武汉那么远的地界都让人一锅端了,西安离共产黨的边区可近得多,他才不想变成第二个蒋某人,不管怎么样先离开再说,至于战区指挥?
  刘峙冷哼一声,爱他妈谁谁,反正这里上有天水行营,下有34集司令部,他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听?
  就这样,刘峙带着亲信和自己的卫队出了城,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绕不过城里的众多眼线,他也不在乎。
  只是出了城以后去哪?
  难道真得去前沿,刘耀扬在等待他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后座传来一个声音。
  "先去汉中,等等结果。"
  刘耀扬明白了,汉中也算战区范围,不至于留下一个临阵脱逃的把柄,又远离西安,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以从容地观望等待。
  车队调了个头,朝反方向驶去,还没离开西安,隆隆的炮声便从远方传来,像是春日里的惊雷,震天动地。
第七百三十七章 大进军:鏖战大西北(二)
  郑州黄河铁路桥,沿途打着一支支火把,从城里、乡下各个方向汇集而来的灾民成群结队地来到这里,被国军士兵分隔成一队队,依次上桥,昼夜不停地往对岸送人。
  守卫这一带河防的第11集团军夏威部,也是李宗仁的桂系主力部队,普通士兵看到司令长官的车子过来,全都立正敬礼,他们的长官第11集团军84军173师师长钟毅跑过来,"啪"得就是一个军礼。
  "李长官,徐参谋长,程高参,黄先生。"
  黄绍竑此时身上只挂着一个军委会参议,和谈代表的头衔,钟毅想来想去只能叫他尊称,黄绍竑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叫着他的字。
  "天任,这么晚你还能守在这里,殊为难得啊。"
  "职下怕有什么变故,不敢睡。"
  李宗仁接口道:"好一个不敢睡,如今大变来临,又有几个人真正睡得着呢。"
  他是从西安来电得到武汉陷落的消息的,马上去找黄绍竑求证,后者果然有办法直接联系到对面,得到的消息远比西安更多,蒋被抓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前的事情了,那也就是说,共产黨在开战的第一时间就出动了空军,拿下武汉这个实际上的国民政府首都。
  太可怕了,李宗仁简直不敢相信,他并非井底之蛙,世界军事的变革从一战后就开始了,空军是个新兴的兵种,空降兵更是新得不能再新的兵种,德国人在西线发动的闪电战还没有广为人知,但德国伞兵的鼎鼎大名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被他们知晓,谁让国府与德国人过从甚密,一向为果粉津津乐道呢。
  当然,他倒不是怕共产黨空袭郑州,双方有过协议,共产黨答应他,河南救灾工作一日不停,我党一日不过黄河,但这个承诺仅限于受灾的河南省,不包括同属第五战区的安徽。
  他由此肯定,共军是从离武汉最近的阜阳起飞,越过安徽、大别山,因为这是与武汉最近的直线距离。
  郑州靠近黄泛区,城外的土地像是沼泽地,灾民们依然不管不顾地涉水而来,因为心怀希望。
  而这希望是共产黨给的。
  他们一行并不是来视察的,却要装出一个视察的样子,简单问了一下,郑州黄河铁路桥的日通过能力达到了2万,十天功夫已经过去了20万灾民,其他各地的浮桥差一点,5000人是有的,那也就是说,为了尽快疏散河南灾民,他们不得不在黄河上广架浮桥,私底下,李宗仁未必没有给对岸的共军增加负担,让他们忙于安置灾民,无暇进攻的意思。
  他准备送过去的灾民总数是1500万!
  现在,他更担心这些浮桥为共军所用,那就尴尬了,简直和春秋战国的"金牛道"一样成为史上笑话。
  所以,开战日一到,听到武汉失守、蒋某人被擒的消息,他哪里还坐得住,自认已经高估了共产黨的军事能力,但是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对此,老友黄绍竑看得一清二楚,忍着笑说道:"德邻兄,你多虑了,共产黨就算是要打,也会堂堂正正地渡河,这些浮桥上你都安了炸药吧,他们答应了不打,就一定不会打,哪怕别外打得热火朝天,你这里也会安之若素,怕毛线啊。"
  李宗仁苦笑道:"你黄季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33集张荩枕倒戈,安徽李品仙那里守不住,河南就成了一片孤地,共产黨的大军把第五战区夹在当中,不打我更睡不着。"
  "哈哈"
  黄绍竑笑得不行,李宗仁摇摇头:"真不知道他们给你灌了什么,一心为共产黨说话。"
  "不是看你我有过交情,我吃饱了撑得才会来这里劝你,带解放军打回广西他不香吗?实话同你讲,共产黨许了我广西省主席,我都没答应,你以为把白健生放到广西,那里就安然无恙?天真,人家现在什么都有了,武器装备比日军还强,战斗意志比日军还高,给你们一条和谈的路,那是大慈大悲网开一面,居然还不接受?蠢死而不自知者,傻子也,看着吧,这个消息一出,张荩枕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德邻,你还有机会。"
  李宗仁没有计较他话里的骨头,黄绍竑是新桂系创建时的元老,早年并没有三巨头之称,而叫做"李黄",黄绍竑在广西当了很长时间的省主席,亲信故旧数不胜数,在桂军中也有相当的影响力,他并没有说大话,共产黨如果真得要拉拢他,比白崇禧的作用更大,后者只是在桂军当中比较有影响罢了。
  黄河在脚下咆哮,开春时的棱汛正慢慢袭来,浮桥并不稳当,但是他相信,有了飞机大炮的共产黨一定能过河,况且他们根本不需要渡河,就已经把自己包围了。
  果然,共产黨说到做到,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有对河南发起进攻,而别处的告急电报一封接一封,应接不暇。
  "安徽李品仙来电,共军突破淮河天险,兵锋越过霍邱,直逼六安,第7军奋勇抵抗,不敌后撤,张淦军长带领余部进入大别山区,尽力与敌周旋。"
  "南京关麟征来电,共军军舰突破镇江、焦山、金山等要塞,直达下关江面,正面丹阳守军被大量炮火轰炸,恐难抵挡。"
  "何总长来电,他已经过江,正赶往九江等地布置防线,请李司令长官速速回援武汉。"
  "陈政治部长来电,他欲集结部队反攻武汉,请李司令长官襄助,并以你马首是赡。"
  "33集张司令长官来电,职部决心响应共产黨八项主张,不打内战,也不会对同僚动手,劝李司令长官三思,顺应形势,早作打算。"
  ......
  第七军这支桂军的起家部队,北伐名师,面对日军凶猛火力敢于发动集团冲锋的"钢军",连一个小时都没撑到,就让共军突破了淮河防线,给了李宗仁沉重的心理打击,如果说之前的分析只是个预测,现在看来,随着33集的倒戈和李品仙部被突破,正一步一步地成为现实。
  要不要后撤,放弃河南,回师武汉,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事情。
  
        
第七百三十八章 大进军:鏖战大西北(三)
  回到泾阳县,第34集团军司令部,胡宗南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雨农?"
  "寿山。"
  戴笠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他简直认不出来了。
  把人让进去,胡宗南叫来机要秘书熊向晖:"汇筌,去整点吃的,还有干净衣衫。"
  "是。"
  熊向晖出去把门轻轻带上,在门口顿了一下,拔脚下梯,毫不停留。
  屋里,胡宗南看他一直盯着门外,笑道:"熊汇筌是我亲自选的人,信得过,当初他的档案不是你派人亲自查的吗?"
  戴笠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回头对他说道:"你不懂,美国人再三提醒,党国内部有共谍,你的身边就有,我不得不防。"
  胡宗南满不在乎得坐到他身边:"知道,戴中榕嘛,当初你说我还不信,谁知道他真是共谍,热,还让他给跑了。"
  "我疑心,共谍不只一个,多长个心眼,现在是多事之秋啊,你不是说我为嘛到西安来吧,其实是委员长急于知道共军的进攻方向,下头的人又不得力,我不得不亲自跑这一趟,你这里离延安近,消息也多,没准会有路子。"
  戴笠很郁闷,美国人提醒了他们很多事情,可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名单,让他们自己注意观察,这要怎么查?他瞅着人人都像共产黨,也不能把带兵的都捉起来拷问吧,那还打个屁仗啊。
  胡宗南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试探着问道:"武汉的事儿,你知道吗?"
  "收到风了,共军的确实施了突袭,他们占领了汉口机场,用飞机运来大批部队,现在汉口已经失守,武昌、汉阳还在抵抗,人数应该不多,何总长、陈部长都在集结部队反攻,河南的李长官离得最近,他们要是坐视不理,形势危矣,这个时候还得指望我们黄埔生,寿山兄,你这里能抽调多少人?"
  胡宗南拿着个杯子在手里转,不紧不慢地说道:"西安呢?"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什么西安,共产黨就让给他们好了,当务之急是收缩兵力,最好是赶紧回师武汉,我怕共产黨的进军速度太快,前头顶不住。"
  胡宗南一惊:"不会吧,不是说何总长和陈部长都在集结部队,共产黨就算是进了武汉,能有多少人?一个师了不得,王耀武就有一个军驻扎在那里,我不信,夺不回来。"
  戴笠不说话,也不想劝他,虽然都是黄埔生,他走的路子不一样,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好名气,胡宗南反过来向他解释。
  "为了封锁共区,我们这些日子修筑了稳固的防线,如果放弃这些工事,共军轻易拿下西安,他们会止步不追吗?"
  胡宗南一付你不懂军事的口气:"打仗打得是一股气,你现在让他们撤,气一散了,人心也就散了,共产黨巴不得你跑呢,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拼,武汉太远了,我们过去,一是走崤函道,那是33集的防区过不去,二是走巴蜀,一路上都是险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赶得到,你说说看,能行吗?"
  戴笠张张嘴,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寿山兄,不瞒你说,此来,兄弟还有一个意思,张自忠背叛党国,共军一定会从他的防区过河,商洛离西安一步之遥,你在这里挡着,又有什么意义。"
  胡宗南郁闷的就是这个问题:"张荩枕不是说了不打国军吗,他说话还是算数的。"
  "他不打,共军会打呀,33集防区大开,共产黨会不过黄河?想想吧,晚了可真来不及了。"
  胡宗南犹豫道:"丢了西安,这罪名可不轻。"
  "所以要个名头,打出拯救校长的旗号,谁还敢来追究你的责任?"
  戴笠轻声说道:"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咱们要有个数,共产黨势大,在这里拼光了,也就得个为党国捐躯的名气,可若是党国都没了,忠孝节义又演给谁看?"
  胡宗南若是连这个话都听不明白,那就枉称"天子第一门生"这么多年了,见他有些意动,戴笠马上添上一把火。
  "美国人那边,是希望咱们撑住的,美援会不断从缅甸运过来,到时候,西南就是反共救国的大后方,特别是四川,川军都在前面顶着,你这个时候带兵入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我兄弟联手,稳定党国危局,就在老兄一念之间。"
  他知道华美之间的技术和经贸交流都放在昆明,戴笠的军统掌握着很大一部分资源,这话太明白了,做最坏的打算,保存实力,投靠美国,哪怕国内守不住,也有地方可以逃,关键就是手上得有实力。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第34集团军原来下辖的两个军,第90军搞摩擦被共军和日本人干掉,后来收容的残兵都编进了他的补充旅,要扩编的话也就是一纸命令的事,范汉杰的第27军没有损失,编制完整,算是他能指挥得动的部队,后来为了加强封锁,把他基本部队第一军调进来,又加上了军委会手上的预备队第71军,军长宋希濂(黄埔一期)是他的同期同学,而第71军虽然只有第87和第88两个师,却是绝对的主力,战前为数不多的德械师。
  戴笠鼓动他把这些中央军精锐带出去,到巴蜀抢占先机,胡宗南颇有些心动,因为话是从这位特务头子的嘴里说出来的,他可是校长的铁杆,连他都不看好解围武汉、救出校长,说明事情非常严重,既然是这样,死守西安又有什么用,何况守不守得住还不一定呢。
  敲门声响起,两人都知机地停下了交谈,熊向晖带着两个勤务兵,为他们端来吃食酒水,戴笠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喝起来,胡宗南把他叫到门外,低声嘱咐。
  "汇筌,你马上拟定一道命令,为了防止共军的炮火伤害,前线诸军各留下一个团监视,其余部队后撤20,不30公里,听候指示。"
  30公里?那不就退到西安了,熊向晖不敢多问,点头答应下来,一心琢磨着要怎么把情报给送出去。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进军:鏖战大西北(四)
  负责西北解放战争的是中央军委直属的陕甘宁边区警备司令部,司令员王震的兵力是所有解放区里最少的一个。
  但装备是最好的,他的部队是第一个装备了81杠的部队,保卫党中央当然要用最好的。
  只不过,因为只有空运一途,他们的重炮并不多,死重死重的150炮是没有的,排级的63式60毫米迫击炮、连级的76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营级的87式82毫米迫击炮、前卫2肩扛式防空导弹、团级的120毫米迫击炮、105毫米无后坐力炮、1吨半重的87式双联装25毫米高射炮、3吨出头的旅级PL96式122牵引式榴弹炮就到头了,这样的火力配置在全军的部队中也是出挑的,虽然限于运输,数量达不到其余地区那么多,把全警备区的炮火集中起来,用于一个方向上的突击是足够的。
  边区只有130多万人口,扩编后的警备区部队也不能太多,王震带回来一个1.2万人的359旅,加上留守兵团原来的一万五千人,还不足三万,以这2.7万人为骨干,经过币制改革、反摩擦斗争、大生产、土改等运动的洗礼,一步步把队伍扩编到了十万左右,差不多达到边区能动员出来的脱产青年的极限,再多就要影响生产了。
  而边区周围的敌人,一战区加上8战区至少也有30万人往上,好在经过统战工作,首先是榆林地区的邓宝珊部倒向我党,辽西战役结束后,驻宁夏的何柱国骑兵第2军反正,一下子让边区的西北形势大好,解除了这个方向上的威胁,反过来可以切断银川到兰州的联系,给敌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在这种情况下,警备区上下积极要求参与对果统区的解放战争,便顺理成章地被军委接受,以警备区司令部为基础组建西北解放军陕西指挥部,负责解放西安及陕南地区。
  春节之前,各个警备旅就开始向攻击的发起地,关中分区集结,到3月初,这里已经集结了整整8个步兵旅近9万人,只留了万把人警备偌大的边区政府,运来了几乎所有的火炮,再加上东关机场的航空兵大队,就是这个方向上全部的力量。
  根据无人机的高空侦察和侦察人员的补充,指挥部绘制了异常详细的军事地图,再根据地图制作了一个巨大的沙盘,把侦察到的细节做成实景,给指战员一个直观的印象。
  "军委指挥中心的大墙,可以看到每一个山头的高低、险峻、上下通路,听说叫啥"三维技术"可比咱们这个土疙瘩强,咱们用了多久?前前后后4-5个月,人家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参谋长刘子奇感叹了一句,政委王首道摇摇头:"你和军委比,你脑袋大吗?"
  王震也说道:"我看这个土疙瘩就不错,自己搭一个,地形如何心里就有数了,你们看啊,从洵邑到淳化,再从淳化到西安,敌人排开三个军的兵力,修了无数个碉堡,到处都是战壕、铁丝网,土里还埋了地雷,谁说国党没钱,我看他们有钱得很嘛。"
  国府为了封锁边区,把大量的国防经费扔到了这里,以国府的尿性,承建官员的上下其手,本来可以修十里的防线,被他们一番盘剥,百姓付出二十里的租税,最后只修了五里是常态,饶是如此,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碉堡群、交通壕和明暗火力点也是让人头痛,如果不是开局长达3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天一亮又跟着空中打击,靠人去堆会负出多大的伤亡?他们这些经历过多次反围剿,特别是"五反"的教训,是非常深刻的。
  好在我军的技战术已经革新了,新式的武器装备下发到全军,边区警备部队又是刻苦训练了新一年的时间,终于赢来了真正的考验,警一旅旅长贺晋年兴奋无比,坚决抢到了打首发的位置,王震也随他去了。
  3点一到,战斗准时打响,全军上千门火炮按照各自的位置先后开火,砸向敌人的封锁线,贺晋年也带着他的部队进入出发阵地,看着对面远处的敌人阵地,成为一片火海。
  "过瘾,过瘾哪,这么多炮弹,够狗日的喝一壶了吧。"
  "这些反动派,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了他们出路,非要顽抗到底,就是这样的下场。"
  天边火光冲天,将黑夜染成红色,让人看了就喜庆,警一旅的战士人人身穿荒漠迷彩制服,头戴稀有的芳纶头盔,怀里抱着81杠,吃着香甜的野战食品,还有功夫聊天,他们没有机会参与对日作战,只能把怒火发泄在国党反动派的头上。
  只不过,原定三个小时的炮火准备,才过去了一个钟头,贺晋年就接到了新的命令。
  "按军委转来的消息,胡宗南要跑,军委决定,你们提前出击,就算追不上,也要给他施加压力,以免这些敌人起什么坏心思,破坏西安城。"
  就这样,警一旅提前两个小时发起攻击,炮火为他们开辟通道,集中火力向一个方向上砸,把留下来的第27军34师138旅第275团打了个懵头转向。
  "他娘的,共军的炮火长了眼睛吗,全砸在我的阵地上,修的那些工事全他妈豆腐渣工程,一炸就倒,妈拉个巴子的,承包商肯定吃了回扣,通通都要抓起来吃枪子!"
  三营长文衣的阵地在最前面,突如其来的炮火让他的兵损伤惨重,已经无力为继了,只能跑到团部来诉苦,团长萧骁死死盯着前面的阵地一言不发,参谋长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文营长,你看看,团部还有几个人,就连警卫连,都补充到前沿去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毛用,回去守着阵地吧,能活下来再说。"
  "咱们没援兵?"
  文衣吃了一惊,萧骁转过身,伸出双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师部已经撤退了,我们团就是最后的留守部队,哪来的援兵?"
  "他们怎么能这样!"
  文衣爆发了:"要死一起死,要跑一起跑,凭什么他们跑了,让咱们留下来当炮灰?"
  "这是军令,没什么可说的,你先去前面顶着,顶不住了我上,第275团的弟兄们,是我萧某人对不起他们。"
  "团长。"
  文衣一咬牙:"既然这样,你带一营二营撤吧,我带三营留下来,这样,你也对得起师座,对得起党国了,第275团是中央军,又不是杂牌,我们他娘的不是小娘养的。"
  萧骁一愣,他的参谋长劝他:"事到如今,全团皆亡是个死,文营长愿意牺牲,总算可以保下一大半的弟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可是这样一来,三营就......"
  文衣大义凛然地拍拍胸脯:"都是个死,三营愿意留下,还能让你们念个好,总比啥也落不着强。"
  "好兄弟!"
  萧骁大力拍拍他的肩膀,饱含深情地说道:"汝妻儿,吾养之,汝父母,吾孝之,放心去吧。"
  文衣朝他们敬了个军礼,大步转身走出团部,萧骁都不等他走远,马上下令:"立刻通知一营二营,放弃阵地,跟随团部一起撤退。"
  回到前沿,炮火愈加猛烈,炸得人抬不起头来,下面的连排长不到一个小时就损失失了一半,活下来的也人人带伤,面色凄惶,他们的前身是中央军校教导队,国内有数的德械师之一,要不是纪律严明,此刻早就崩溃了。
  "营长,共军摆明了是要把咱们全都炸死啊。"
  一个连长说道,文衣问他们。
  "还有多少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那个连长说道:"不会超过半数。"
  他的营是个大营,有近一千人枪(实数编制834),现在连共军的面都没见着,一半都不到了,文衣对他们坦白。
  "集团军上下都撤了,咱们师也撤了,留下咱们团打后卫,团长让咱们营留下来掩护他们,现在估计也走了。"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孤军?"
  "岂有此理,咱们被抛弃了。"
  "凭什么?"
  等他们发泄完,文衣说道:"这些日子大伙都看到了,共军发了洋财,他们的炮弹是打不完的,咱们死也是白死,我要是像团长一样干,留一个连掩护全营,你们谁干?"
  几个连排长都低下头,他冷笑一声:"谁都是爹娘生养的,不愿意白白死在这里,没有军令,放弃阵地也是个死,现在只有一条活路,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连长狠心说道:"营长,你是好心,俺们跟你走。"
  "你们呢?"
  文衣撇了一眼,其他人也纷纷表态,都愿意跟他干,文衣马上派出人手,冒着弹雨去找解放军联系,表示愿意让出阵地,带领解放军穿过雷区,希望得到阵前起义的待遇。
  对此,前指马上表示了赞同,能少牺牲一个同志也是好的,就这样,当炮火停下来,贺晋年的旅发起攻击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反而有起义的国军士兵为他们带路,很快就占领了敌人的阵地。
  全军以此为突破口迅速疾进,先后占领淳化、三原、泾阳,朝着西安城冲过去。
  
        
第七百四十章 大进军:鏖战大西北(完)
  "前指来电,我军先头部队已经顺利通过封锁线,占领了淳化县城,现正朝西安进发。"
  王家坪军委驻地,指挥中心第一时间收到了洵邑前指发来的战报,还不曾去睡觉的主席和老总都是精神一振。
  "好啊,太原一战而下,华北解放军可以马上南下,加入解放战争中去。"
  "还要一分为二,西北至少要抽出20万人来,让彭老总来指挥好了。"
  武汉、太原已经拿下,南京已经在囊中,现在又包括了西安,我军有望在开战的第一天就拿下四个省会城市,如果加上最多两天就能攻克的杭州,战争的形势大好。
  本来最困难的西安一线,由于胡宗南的不战而退,反而变成了最容易的一环,让军委的领导都感到意外。
  "胡宗南、戴笠,这是要入蜀啊。"
  "哼,他们看到蒋委员长又被捉了,这一次不可能通过和平谈判要回去,就打算另起炉灶啊,可惜跑得太快,我们是赶不及了。"
  老总心有不甘地说道:"第34集团军有三个整军8-9个师,全都是两旅四团的整编师,人数着实不少,让他们控制了四川,会给我们带来很多不确定因素,他们会以川军的家属为人质,逼迫他们打内战,延长解放战争的进程,那就麻烦了。"
  主席点点头:"这是极有可能的,胡宗南不去做,他的把兄弟,戴笠这个特务头子也一定会去做,我看不能让他们轻易地跑掉。"
  参谋长滕代远说道:"空军正好没有了目标,是不是可以动一下?"
  "我看要得。"
  "嗯,我们也要让国军尝一尝,行军途中天上飞机炸,地下军队追的味道,这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主席和老总马上决定以待命出击的航空兵大队,对行军中的胡宗南部进行空中打击,先以东关机场为基地,等到西安解放,再将前线机场移至那里,以便更有力地打击敌人。
  只不过,谁都知道,单纯的空中打击,是无法做到全歼的,不管最后有多少人回到四川,麻烦终归是麻烦,谁能想得到,胡宗南跑得如此之快呢,从运城渡河的解放军还没有到达商洛,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及的。
  既然胡宗南跑了,那就追着他进入四川好了,总之不能让胡部在四川立住脚,利用四川的人力物力筑起反动的基地,于是原定的主力兵团将在拿下西安之后,马不停蹄地向四川进发,与空军一道追击胡部。
  至于西北的其他地区,将交给从太原战役结束之后赶回的华北解放军,也就是彭总来指挥。
  制订完新的西北战略,又有新的情况传来,唯一没有进行战争动作的河南一线,特别是黄河沿岸,形势有些紧张,虽然灾民依然在不停地过河,不过前线的将士担心,国军会乘机乔装混入其中,发动突然袭击。
  "我看这不是像李德邻干得出来的事,但是如果他的部下有心挑起事端,特别是军统特务的挑唆下,这样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
  "不得不防啊,国军为了让李宗仁集团参入其中,想出这样的阴招并不奇怪。"
  主席分析道:"武汉是华东、安徽、河南国军主力的大后方,特别是对于第五战区来说,无异于断了后路,李宗仁要是与胡宗南一样,放弃河南回师湖北,武汉的压力就太大了,他有四个集团军不下30万人马,一半川军一半桂军,国府一定会在这上头动脑筋。"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李宗仁还在犹豫,看来我们的战犯名单,让他颇不愉快啊。"
  主席"哈哈"一笑:"战犯名单还没有公布,就是为了给像他这样的地方实力派一种压力,黄季宽先生带的话,让他不愉快是肯定的,现在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新的表态,要让他们知道,这份名单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站到人民的一边,为解放战争立下功勋的,我们会既往不咎,还要为他们请功。"
  老总来了兴致,问道:"主席又有啥子好办法了?"
  "很简单,给他降降名次,第4名有点高,那就降到14名好了,他一定会看懂。"
  什么时候正式公布战犯名单,主席是有考虑的,利用名单对像以李宗仁这类的爱国将领施加一点心理压力,让他们意识到,如果继续顽抗下去,抗战中的功勋就会荡然无存,他们珍惜名誉的话,一定会有所触动,这个时候再辅以军事和政治上的压力,或许就能水到渠成。
  就和平谈判不能永远拖下去一样,我们可以等,但不会是无限期等,更不容许他们利用我党的宽容,做暗中备战的打算,李宗仁很清楚这一点,河南灾民总有一天会走光,那个时候就是共军渡河之时。
  而3月8日这一天的战果,足以让他认识到我党的强大实力,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争,已经不是区区几支精锐部队可以阻挡的,就目前的战局而言,河南以北是林育蓉的东北解放军主力,以西是由运城渡河的西北解放军第一纵队(原第4集团军孙蔚如部),以东是山东解放军主力,以南又丢了武汉,可以说四面楚歌。
  以战促和,以战促降,是主席一向的战略思想,有时候,往往比单纯的政治思想工作还要有效。
  河南郑州,李宗仁从黄河大堤上下来,纷乱的形势和如火的军情,让他很难还有闲情逸致出来走走。
  "南京失守了。"
  参谋长徐祖诒早回来一步,接到他第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李宗仁面色微变,南京很近,一定会是共军的主要目标,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一天之内就失守。
  紧接着又从杭州传来共军在杭州湾南岸登陆的消息,他都不用打开地图,也能一眼看出形势的恶化,共军的野心已经暴露无遗,他们是想以上海为诱饵,出其不意地向两翼突击,一举包围淞沪前线的这个国府最大也是最精锐的重兵集团,接下来便是围而歼之。
  "好大的手笔,当年日本人都没做到的事,共产黨可真敢想。"
  "他们不光敢想,已经在做了,这一战就是定天下之战,顾墨三在向你求援哪。"
  "第五战区与他隔着一个安徽,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及的,第7军没能挡住共军过淮河,自身损失必然不小,李品仙那里压力很大,指望他,顾墨三是打错了盘算。"
  徐祖诒又拿起一份电报:"还有何敬之,他过了江,正往九江赶,他以总参谋部的名义,请你回归湖北。"
  "武汉,他们放了一个整军,结果一个小时不到就丢了,现在才想起来,把兵力拼命地往那里调,这是犯了兵家大忌,可见政府上层已经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么复杂的局面,共产黨高明啊,蒋先生是唯一个可以把各个派别捏合在一起的人,他一出事,国府就散了,各有各的心思,如何还能成为共黨之敌?"
  "德公,你打算怎么做?"
  第五战区如今成为香饽饽并不出奇,人家看中的当然不是他李德邻这个人,而是麾下的四个集团军近三十万人马,李宗仁苦笑道。
  "你以为我不想撤?共产黨之所以现在还不动手,是遵守双方的协议,我们以救灾为先,假如,我把第五战区的兵撤往湖北,那就是公然违背了双方协议,你们说,林育蓉还会甘心等在黄河北岸吧,只怕他早就想我这么做了。"
  "打不是,撤也不是,莫非我我们要与共产黨谈判?"
  徐祖诒的话很小心,只有附近几个人听得到,意思却很明白,谈判什么?换个旗子。
  但是这个决定同样艰难,因为人心难测,别说川军了,就连自己的嫡系桂军,会有多少人愿意甘心投共?
  李宗仁一点把握都没有,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看一看,看看下面的部队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这一天实在过得太漫长了,长到他以为过了一年,共产黨的表现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也让他的队伍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偃旗息鼓,为了防止有人挑事,在共产黨的提醒下,他派人给每个部队都送了一份训令,责令他们一心以救灾为主,不得借机生事,更不能伪装成灾民发起袭击,因为对岸已经有了防备。
  对于辖区内的特务组织,他也做了周密的安排,在武汉失守,最高领袖被抓的大环境下,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失去了效忠的对象,对于一个时刻彪榜以领袖意志为最高纲领的独裁政府,失去独裁者的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共产黨这一击,有如打蛇打七寸,他看了一天,才算看清楚共产黨的整个战略,看似四面出击,实则是相辅相成,有着极大的目地性,而且胃口很大。
  一战定乾坤。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进军:华南大风暴(一)
  1940年春节前,香港维多利亚湾,广东省军委委员梁鸿钧坐在一辆黄包车上,顺着佐敦道一路前行,他看到海湾里停泊着许多船只,绝大多数都悬挂着米字旗。
  抗战开始之后,大陆其他海岸被日军封锁,香港作为国际通道的作用日益突出,可以说就是这场战争奠定了其地位,逐步超过附近的广州、北边的上海,成为东亚重要的通商口岸。
  "先生,你到咗。"
  车夫将车子停在一幢洋楼前,他早年就在广东当过兵,听得懂白话,闻言收回目光,打量起眼前的小楼来,这是一幢有着巴洛克风格的3层小楼,这个年代的香港没有多少高楼大厦,周边的高度都差不多,除了小楼的主体,一层与其他建筑一样,用得是粤北地区最常见的"骑楼"样式,也就是带盖的人行走廊,哪怕是下雨天,行人依然可以从容行走其间。
  他下车去取行李,小楼已经听到了动静,一个西装男子迎出来,抢着为他付了车钱,打发走了车夫,两人正式见面。
  "是梁鸿钧同志吗?我是廖承志。"
  "廖主任好,我是梁鸿钧。"
  八路军香港办事处主任廖承志把他迎进去,这里是一间茶叶行,也是我党在香港开办的一处联络点,当年是主席亲自布置,总理在重庆时向英国驻华大使卡尔打过招呼的合法机构,他的主要使命就是筹款,购买我党急需的药品、通讯器材等等,军火也是其中之一,不过量很少。
  廖承志在这里干了两年多,成绩斐然,他是国府大佬廖仲恺之子,地位特殊,又懂当地语言和英语,是做这个事情的不二人选,现在形势起了根本性的变化,南方局需要他承担更多的任务,这次会议就是其中之一。
  "同志们,我来介绍一下,梁鸿钧同志,广东省军委委员,东江军事委员会书记,他是延安派来帮助我们的军事干部,广东省的地下斗争形势和武装斗争准备工作,就由他来向各位介绍。"
  早在去年,对日作战基本结束之后,南方局就有意识地加强了各个省地下党的工作,除了继续巩固党组织,向农村等基层渗透之外,以自卫队的形式组织起大量的游击武装,建立多个游击区的工作也提前展开,梁鸿钧是抗战开始之初就来到广东的,之前是留守兵团的参谋处长,他虽然是湖南人(湘潭),却有广东工作的经验,又是经历过南昌起义、苏区反围剿和长征的老同志,自然是比较适合的人选。
  "去年2月份,我们接到中央的指示,开始有意识地加强对民众自发性抗日武装的建设,将大量的党员派到基层去组织和发动群众,有了统战这层掩护,虽然会受到国府的阻挠,但是依然发展势力良好,到了5-6月份,我们已经在全省各个地区建立起大大小小的自卫团、自卫队、抗先队(抗日先锋队)等游击武装70多支,总人数4000多,鬼子北撤之后,国府限制了我们的活动,大量组织转入地下,一些身份公开的同志也被迫从国府的部队离开,反而进一步加强了我们自己的队伍建设,经过大半年来的发展,这些游击队又有了一定的壮大,总数我们估计了一下,万把人枪是有的。"
  "啪啪啪"
  廖承志带头鼓掌起来,南方局对于广东省工委的要求是隐蔽发展,暗中向敌人渗透,在抗战初期受国府第4战区邀请到国党部队做动员工作的一批同志离开后,更多的地下工作者趁着国府扩军打入其中,有的甚至掌握了相当的力量,再加上我党自己掌握的游击队,听到这个数字,人人都受到了鼓舞,因为南方一向是我党组织比较薄弱的地区,特别是国府视为革命发祥地的广东省。
  然并卵,即使是在这里,我党依然活得很滋润,特别是靠近香港的分界线一带,小股游击队可以通过香港获得补充,在与国府正式撕破脸之前,比日占区的敌后根据地要轻松多了。
  廖承志看得出来,梁鸿钧有所保留,这也是很自然的,因为地下工作的原因,想要对大大小小近百支分布在全省各地,特别是粤西北山区的游击队做准确统计,那也太强人所难了,有很多队伍是没有电台的,派出联络员都要跑上十天半个月,但不管是多少人,都大大超出了南方局的预计,这是广东省工委的工作成果,他们自然值得表扬。
  有了这个统计结果,廖承志也接下来也就可以向他们传达最新的指示精神了。
  "中央有了决定,在春节过后也就是3月8日对国府统治区实行解放战争,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这个历史任务,北方的各个解放区都在积极准备,我们南方也要参与进来,不能坐等解放军南下,而是要迎难而上,争取北上与兄弟部队会师,这是南方局的决议,现在我正式向你们传达,各个省都要积极行动起来,制订好发动起义斗争的时间,在敌人的大后方,他们以为的安全腹地,捅上一个大窟窿!"
  "真得吗?"
  "太好了!"
  来开会的都是南方各省军事问题负责人,省委书记的目标太大,不适宜劳师动众,所以决定在香港这个法外之地召开一次秘密会议,梁鸿钧一听他说完就紧紧握了下拳头,对于有志于从事军事斗争的人来说,简直太对胃口了。
  当然,武装斗争不是喊口号,而是需要周密的准备,从现在开始到3月8日只有两个多月时间,中间还穿插着新年,时间紧任务重,他们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中央当然不会只是传达一个指示,而是有着更加细致的计划,总的来说就是要组建华南解放军,把他们纳入全国一盘棋。
  当然了,华南解放军要想与山东、东北、华北、华中、西北这些久经战阵,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队伍相提并论,就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光凭万把人枪的游击队,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因此,要撑得起这么大一个名头,人员、装备、编制都是必不可少的,人员自然由当地组织,装备将由南洋局就近供应,指挥上除了干部培训,还会从抗大分配一批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同志坐镇。
  与其他各个解放军的首长都是元帅级别的一样,华南解放军也来了这么一位。
  资格老,经验足,关键是与广东地方实力派都打过交道,人头熟。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大进军:华南大风暴(二)
  中国民主同盟是"云南事变"后在香港成立的,总部就设在皇后大道19号的广济商行,这里是粤系大佬李济深的产业,反蒋失败以后他避到了香港,以此为基地继续从事反蒋斗争,直到抗战开始双方和解,他也接受了几个虚职,果共和谈开始,他与一些民主人士积极呼吁双方克制,争取达成国内和平,可惜事与愿违,谈判最终还是破裂了。
  不过在这一过程中,他和张澜、沈钧儒等民主人士也不是全无收获,共产黨在优势局面下依然提出了和平建国的"八项主张",愿意接纳国府和各党派人士组建新政府,改编国府军队,共同完成对日作战,而国府一方面敷衍塞责,另一方面又四处调动部队,并在后方大肆扩军,用残酷的手段镇压学生和工人的和平请愿,甚至用暗杀的卑劣行径来让那些民主人士闭嘴,同时在民生的问题上搞得一塌糊涂,又不惜发动内战来铲除异已,"云南事件"让他们彻底看清了蒋政权的虚伪和两面派嘴脸,李济深与其他的民主人士干脆离开果统区来到香港,一方面是继续从事和平运动,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蒋某人狗急跳墙,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他们还想看到建国的那一天呢。
  做为同盟会元老、粤系的创始型人物,李济深的财力是不容小觑的,在香港这种地方生活得很滋润,有自己的买卖,也有自己的寓所,用来搞风搞雨毫无问题。(他甚至有自己的警卫队,旅编制!当然人没那么多。)
  很多时候,港英当局都是把他当成一个政治派别的领袖而不是普通有钱人来对待的。
  春节前夕,李公馆宾客云集,大都是追随他离开内地的老部下、老朋友,粤系大佬陈铭枢、前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黄埔系创始人物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前教育长方鼎英,再加上张澜、沈钧儒等民主人士,名义是为了庆贺他的55岁整寿,其实还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国内战争。
  "任公(李济深字任潮),共产黨宣布了3月8日这个最后通碟日,你怎么看?"
  方鼎英的问题也是在座各位都关心的问题,李济深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盅子,里面盛着冒烟的功夫茶,他将茶盅举到眼前,开口说道。
  "诸位请看这茶,要达到色泽金黄、茶香醇厚的目地,少不得多费些功夫,茶亦然,军事问题亦然,共产黨下了功夫,茶水已经功到,再不喝就有失其味,多给一个月,让国民渡过最后一个没有硝烟的春节,仁义啊。"
  陈铭枢忧虑道:"听说他们会公布战犯名单,任公不怕位列其上乎?"
  李济深轻吹了一口气,待其稍温深深地吸了一口:"好茶,诸位都尝尝。"
  等到大伙纷纷品完茶,他才说道:"真如(陈铭枢的字)啊,做了事情就要认,当年清共,蒋某人在上海,我们在广州,杀人如麻,后来又挥师剿共,扼杀南昌暴动部队,扑灭广州暴动,死在我们手里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共产黨要算后帐,我李某认,不过周公在重庆时就与我们说过,抗战大局面前,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的为人我是相信的,毛主席虽然未曾谋面,但是早有耳闻,他的话也是可信的,我们抗战一致,现在又与国府分道扬飑,只要表明态度,愿意用余生为新生的共和国效力,多做一些事情,就当是赎罪了,共产黨应该不会追究到底吧。"
  这话,其实李济深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当年做的事情的确结下了血海深仇,共产黨看在统一战线的面子上表示不计较,那是以前,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共产黨局面占优,又占据了驱逐日寇这个民族大义的制高点,真要翻脸清旧账,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陈铭枢还想再问,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伴随着皮靴的"蹬蹬"响。
  "任公说得不错,共产黨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对于愿意与我党一起,致力于国内和平建设的,都视为朋友,朋友嘛,就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只有冥顽不灵的死硬份子,才会新帐老帐一起算。"
  声到人到,众人眼前一花,赫然出现了一位身穿背带西装,身板挺直的中年男子。
  "叶希夷!"
  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方鼎英以及张澜、沈钧儒等主客纷纷起身,他们当得这位北伐名将,后来又毅然决然地发动南昌暴动,打响共产黨武装反对蒋政权第一枪,响当当的粤系人物!
  叶挺抬手敬了一个军礼,这里的人,要么就是他的前辈、前领导,要么就是社会名人,他一点也不敢怠慢。
  皖南事变之后,新四军北撤到了江北,中央决定大力改组指挥机构,提前确立陈、粟为主的军事领导结构,原来的军部班子,包括军长叶挺、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在内的指挥员全部回延安,除了项英以外进入抗大高级班学习深造,他其实是有一些想法的,觉得组织上不信任,现在更是直接解除了任命,心理上有些抵触情绪,后来经过总理的开导,这才重新振作起来,与上述众人一起赶赴延安。
  延安是革命圣地,但是也是有名的苦寒之地,他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也下决心改掉那些身上为同志们所诟病的洋习惯,可是万万没想到,真到了延安,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完全出乎他的想像。
  当然,并不是说有多好,而是亲眼目睹了他的变化,抗大高级班的学员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同志,行军打仗吃苦耐劳是本色,学习之余参加义务劳动神马的,也是我党的优良传统,叶挺虽然错过了建立苏区、反围剿、长征等一系列艰苦的革命过程,但是对于我军的这一传统,在新四军任职期间就有过见识,自然也不会抵触,而是想要积极地融入其中。
  一方面是先进的军事知识,一方面是延安的基础设施基设,他们一边学习一边亲眼见证了延安的点滴变化,共产黨在这山沟里建起了各种工厂,特别是延长县的石化基地,在第一期工程建成开始投产之后,抗大就组织了学员参观,他们被眼前林立的厂房、各种管道、生产装置、野外一排排磕头机震撼到了,有过长时间留洋经历的叶挺更是感慨万分,因为他深知工业建设的难度,国府搞了多少年,哪怕是所谓的"黄金十年",除了培养一大批买办资本家,工业建设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否则又怎么会被日本人欺负成那样。
  在这一刻,他从心里重新认识到了一点,自己曾经选择的道路没有错,回来以后他第一时间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请求组织上重新接纳。
  这次主席很爽快地批准,并且亲自为他做介绍人,与他一起在党旗下宣誓的还有一个年青人,名字叫。
  刘清明。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大进军:华南大风暴(三)
  "组建华南解放军,是军委的重要决定,也是全国解放战争的一部分,我们南洋局要给予积极的支持和切实的帮助。"
  南洋局三巨头于铮、张浩、赵宏伟在于铮从延安返回的当天,马上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各位委员悉数就座,大家集思广益,聆听中央的指示。
  南洋局委员、军委副书记、海南警备司令张怀秋首先表态。
  "我们坚决拥护中央的主张,要人给人,要枪给枪。"
  "废话,要飞机你老张也得有啊。"
  赵宏伟笑道:"我代表海军表个态,华南解放军的军事行动,海军全力支持。"
  军委委员、海南警备副司令梁其武举手:"我带二师去吧,留下一师守卫海南。"
  于铮和张浩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开口说道:"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啊,那我们就放心了。"
  张浩的话让大家会心一笑,海南积极参与到国内解放战争,其实是一种态度,中央军委没有给出明确的命令,就是等他们自己表态,现在海陆空军都争相发言,中央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海南的陆军兵力本来就不多,又要维持从海南一直到苏岛的漫长战线,还要防备近在咫尺的美菲、英马、法印等不怀好意的殖民地当局,其实是有些捉襟见肘的,随着岛内工业实力的不断增长,需要的有知识的工人、技术人员越来越多,再加上支持内地的工业建设,以不到千万人口的体量,实在是很难再扩大军队规模,因此,中央对海南并没有扩军的要求,南洋局的主要军力,也是以华侨组建的苏岛红军为主,但是把华侨青年拉回来打内战?
  他们愿意不愿意先不说,苏岛本身自己也需要一支强大的兵力为后盾,才能真正震摄住那些个蠢蠢欲动之徒,特别是一海之隔的英马殖民地。
  梁其武提议,以武警总队为骨干组建的警二师为主力,辅以海空军部分队伍,加入即将成立的华南解放军,留下原军区预备役师负责海口和琼州海峡的守备任务,是合适的。
  从人数上,警二师已经超过了被列为中央军委直属部队的第132旅,装备上略次一筹,但是远在国内其他部队之上。
  他们的加入会让华南解放军的整体实力上升,给予国军更大的压力,减少部队的伤亡,南洋局经过多方讨论,同意了他们的提议,并以此为基础形成决议,上报军委,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梁其武被任命为华南解放军副司令员,司令员由叶挺担任,政委由曾任120师参谋长的周士第(黄埔一期)担任,后者与叶挺是老相识,早在北伐时期,就在他的独立团担任一营营长,而且周士第本人也是广东人(广东乐会,今海南琼海),这样的安排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经过南方局和南洋局的共同讨论并报请军委批准,警二师改编为华南解放军一纵一师,一纵司令员由梁其武本人兼任,一纵二师由广东省委领导的东江游击队、珠江游击队、粤西南游击队等地方武装改编而成,师长梁鸿钧,政委曾生,三师由广西省的游击武装改编而成,师长滕静夫、政委赵世同,二纵的编制则给了龙云的云南起义部队,当然目前还在争取中,目前的华南解放军,我党真正掌握的部队,也就是一纵的三个师。
  不过对于叶挺而言,已经喜出望外了,特别是警二师改编过来的一师,让他看到了"皖南事变"时的总理带来的那些战士的身影,对于我党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在看到自己的部队之前,叶挺首先来到香港,争取眼前的这些大佬支持。
  "任公,往日种种,皆已烟消云散,张太雷等烈士的血,没有白流,中国共产黨终于赢来了即将胜利的一天,希望诸位继续为这个国家贡献力量,我党欢迎一切有志于建设国家的党外人士,为我们出谋划策,相信这也是今天在座诸位的共同愿意,这个国家经历太多的苦难,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共产黨所做的一切,在解放区有目共睹,事实证明,我们的道路是符合国情的,是经得起人民考验的,希望在建国以后,诸位继续监督我党,让我们共同来建设国家。"
  叶挺就是来给他吃一颗定心丸的,他自己的经历颇具传奇,也更有说服力,经过他的介绍,在座众人慢慢明白了,共产黨正在做什么,有很多人,马上就想动身,亲眼去见证一番,而李济深等军界大佬,更希望听到他接下来的目地。
  叶挺也不隐瞒,坦言相告。
  "第4战区张、余二位都是任公的子弟旧部,我党希望公以自己的影响力,促成他们和平起义,脱离国府,站到人民的一边,我党对任公的保证,也是对其余粤系将领的保证,绝不食言。"
  李济深点点头,他是广西人,却在广东扎下根,两广的大部分实权将领都是他的门生故旧,因此才深为蒋某人所忌惮,与李、白的桂系一道,都是国民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目前掌握广东的是第4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和副司令长官余汉谋二人,张发奎是北伐时期的铁军第四军军长,叶挺的老上级,而余汉谋则是李济深手下的两大臂膀之一。
  另一个叫薛岳。
  两人与共产黨都有些拉扯不清,也多次参与过反蒋行动,蒋对他们是又拉又打,在和谈期间就派了同为粤系大佬,有着"南天王"之称的陈济棠回到广州,以巩固这个南方最重要的省份。
  叶挺的意思很明显,以李济深在两广巨大的影响力,促使这两个省和平解放,从敌人的软腹部给他们一刀,那样一来,纵然华南解放军只有一个纵队三个师的实力,也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李济深与陈铭枢、蒋光鼐、方鼎英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轻轻地一点头。
  PS:读者踊跃
  
        
第七百四十四章 大进军:华南大风暴(四)
  广东韶关,粤北门户,日军第21军就是从这里北上,把广州拱手让与国府的。
  "光复"之后,国府第4战区把第26集团军派到了这里,为战区把守北大门,第26集团军是个新编的部队,由收编的伪军、地方保安团和游击队组成,正规军只有一个第93师,集团军司令则是大名鼎鼎的"抗日名将"。
  蔡廷锴。
  在粤系将领中,蔡可谓是个传奇人物,干过北伐、参加过南昌暴动、围剿过苏区、"128"淞沪抗战天下闻、"福建事变"反过蒋、"两广事变"二次反蒋、"814"二次淞沪抗战也有他,啥事都掺和过一脚,成功的不多失败的多,官越混越大,兵越混越少,如今几乎成了光杆司令。
  因为除开那些地方部队,唯一的一个正规师,师长吕国铨出身黄埔二期,副师长兼277团团长彭佐熙也是黄埔二期,换而言之,这第93师只是名义上归他节制,实则听得还是蒋校长的话。①"福建事变"失败后,蔡的基本部队第19路军被打散归并,残部编入了桂军,名称为:第21集团军48军176师,师长区寿年是他的外甥,目前正在淮河南岸与共军对峙。
  停战期间,军委会要求各个战区、省都要编练新军,第26集团军也给了两个军4个师的编制,除了把伪军和地方部队整合进来,缺额全部要从当地招募,但是只给编制不给钱,谁肯来当兵?
  蔡廷锴消极怠工的主要原因还不光是没钱,而是他看得很清楚,国府如此大力扩军,只怕是要打内战。
  果然,春节还没到,他的韶关城就迎来了第一批客人,从香港返来的老搭档蒋光鼐。
  蒋蔡二人是老搭档了,最先开始蒋是第19路军总指挥,他是副总指挥,后来他成了总指挥,蒋光鼐先是意兴阑珊地退到了香港,后又于抗战期间复出,担任过第4战区参谋长一职,基本上是个虚职,但不管怎么样,也是战区领导,来这里视察部队,合理合法。
  "憬然兄。"
  "贤初老弟。"
  蒋光鼐大他四岁,两人相识已久,熟不拘礼,各自招呼一声,又与他的几个部下一一见礼,蔡廷锴冷眼旁观,看出这位老兄心不在焉,所谓的视察只怕也是个幌子。
  果然,把手下打发走,蒋光鼐就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摆摆手制止他的客套。
  "和谈不成了,共产黨明确表示,给国府一个月,一个月后内战开打,你知道的,他们一向说话算数,我们估计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蔡廷锴毫不吃惊,他与共产黨打得交道可比蒋光鼐久,当年北伐时,由粤军第一师组成的第4军中,共产黨的数量为全军之冠,否则哪来的南昌暴动,他说是被裹胁进去的,其实当时部队里很多共产黨的政工干部和基层军官,其实也是迫于无奈,人家说话算数这个毛病,古已有之。
  "广州那边怎么说?"
  他以为蒋光鼐是从广州第4战区长官部来的,没想到对方一摇头:"我从香港来,奉老长官之命,来与你谈谈。"
  老长官自然指的是李济深这位"两广故旧满军界"的粤系大佬了,虽然粤系内部多次分裂,他们曾经联合张发奎、余汉谋反对过这位老长官,但是心里头还是很敬重的。
  蔡廷锴也明白,李济深在香港与一群国党的反对派、民主人士搞"反对内战、要求和平"的民主大同盟的事情,接下来的话题是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共产黨派了叶希夷到广东,我来你这里的时候,他的代表已经去见了李汉魂,任公的代表去找张向华(张发奎)、余幄奇(余汉谋)谈,陈真如(陈铭枢)的代表去找下面的军长、师长、团长谈,方伯雄(方鼎英)的人正在接触你麾下的吕国铨、彭佐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蔡廷锴面露苦色,蒋光鼐的话再也明白不过了,李济深已经决定与共产黨合作,对第4战区展开策反活动,派出的人选极富针对性,他这里来的,就是自己无法拒绝的老搭档。
  这一招,当年的"福建事变"、"两广事变"中,蒋某人屡试不爽,也极富成效,曾经一次性策反了整个广东空军,让当时的事变领导人陈铭枢大受打击,一仗没打就黯然宣布下野,共产黨或许不会给出多少金钱的承诺,但只要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对方的优势明显,哪怕是迫于出路,也会慎重考虑,如果共产黨再给出一些政治上的待遇,基本上可以说十拿九稳,地方实力派本来就是这个鬼样子,没有什么坚强的信仰,风吹两头倒,谁强跟谁跑的德性,以当年第19路军的团结,尚且如此,粤系又何能避免。
  瞧这工作做得,战区司令不行就去找集团军司令,司令不成找军长,军长不行师长,师长不行团长,总有一款适合你。
  他都怀疑,第93师的两个黄埔系军官此刻已经倒向了那边,至于那些个新编的部队,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呢,再说了,以他们的战斗力,估计也没放在共产黨的眼里。
  "贤初,打内战没有前途的,那边一位故人让我带句话给你,"蔡将军鼎力抗敌,有功于民族,共产黨衷心钦佩,决不希望相逢于内战战场,望将军三思。"。"
  蔡廷锴心里五味杂陈,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叶希夷?"
  蒋光鼐摇摇头:"周公。"
  ①多说一句,这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师,历史上一年后就脱离了第26集团军的建制,让蔡成为真正的光杆司令,而它的传奇才刚开始,第93师奉调滇缅边境,编入甘丽初的第6军,随后成为远征军的一部分,参加了同古、仁安羌等战斗,第一次远征失败后回国整编,一直驻守滇边,抗战胜利入泰国接受日军投降,解放战争中成为李弥第8军的麾下,被赶出国境线进入缅、泰三角地区,建立起赫赫有名的"金三角"。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大进军:华南大风暴(五)
  广州,第4战区长官部,设在原日军第21军司令部,也是国父孙中山曾经驻节的大元帅府。
  第4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是韶关人,副司令长官兼第12集团军司令余汉谋是肇庆人,第12集团军副司令徐景唐是东莞人,第4战区军法总监李章达也是东莞人,坐在他们面前的陈可钰是清远人,也是他们所有人的老长官,粤系的元老级人物,资历甚至不比李济深低。
  从一点上就可以证明,1922年粤军第一师奉命组建孙中山的警卫团,团长由当时任一师参谋长的陈可钰担任,手下的三个营长,一营长薛岳、二营长叶挺、三营长张发奎,团副李章达。
  当时的余汉谋只是粤军第三师的一个少校营长,而且还是陈炯明的手下。
  陈可钰是北伐时的第四军总指挥,参与指挥了贺胜桥、汀泗桥、武昌城等多个重大战役,殊为难得的是他在北伐成功后就功成身退,跑到乡下当了寓公,此刻,李济深请他出山当自己的代表,不可谓不合适。
  已经贵为战区司令长官的张发奎看他的眼神,与十多年前北伐时一模一样,说话小心翼翼。
  "景公(陈可钰字景瑗),你这身体?"
  陈可钰一摆手:"死不了。"
  在他们这些晚辈和晚辈的晚辈面前,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一个乡野村夫,又无所求,自然是无欲则刚了,但看在这些手握兵权的大佬看来,就是另一番解读了。
  58岁的陈可钰看起来身体很不好,也不想与他们废话,咳嗽了两声便开口说道。
  "任公让我来当这个说客,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军人自有天职,反共也好,抗日也罢,都是你们逃不掉的宿命,当年我便不赞成国府铲除异已,一党独裁,这一点你们都很清楚,现在,我也不赞成打内战,国家已经凋零至此了,再打下去又有何益?"
  "景公,是共产黨要打,我们没有办法啊。"
  说话的徐景唐资历也不浅,北伐时任第四军13师师长,驻守广州,没有在他的麾下作过战,陈可钰看都没看他一眼,仍是顺着自己的话说道。
  "原以来,这么多年你们会有所长进,结果呢,日寇在广州湾登陆,孤军上岸,你们一天丢了广州城,三天打到清远,逼得我这个老头子上山避祸,前清还知道三元里抗英呢,你们有枪有炮,却任日寇肆意横行,为祸乡梓,我骂你们一句"仆街仔"不过份吧?"
  余汉谋不服气地辩解:"日军装备好,战斗力强......"
  张发奎赶紧打断他:"景公说得是,守土有责,我们连自己的家乡都不能固守,受什么骂都不过份。"
  陈可钰淡淡地说道:"这个第21军覆灭在山海关,连渣都没剩下,广东乡亲的仇,是共产黨报的,你们要与他们打,让家乡父老怎么看?"
  众人面色惭愧,就连余汉谋也说不出话来,陈可钰也不多言,撑着拐棍站起身,张发奎和李章达慌张起身去扶,被他一手推开。
  "我活不了几年了,你们的日子还长,广东能否躲过兵灾,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听与不听,随便吧。"
  两人看着他步履蹒珊地走出门,李章达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样不行,我去调辆车,说什么也得把景公送回去。"
  "用我的车。"
  张发奎叫来自己的座车,李章达连司机都不要,亲自驾车追赶陈可钰,后者本来想要叫辆黄包车,见他态度诚恳,也就不推辞了。
  "景公受任公所托,殊不知,此时的楼里,也有人受蒋委员长所托,正在游说他们扩军备战,把粤军调往前线呢。"
  车子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街道上,李章达的话,陈可钰毫不意外,以蒋某人的心计,要是没有才叫异常。
  "广东省主席吴铁城,广州市长曾养甫,还有军统的特务,不都是他蒋某人的眼线吗,你亲自送我,是怕特务向我下手吧,没有必要,要是我的死,能让这些"仆街"醒悟,少活几年又如何?"
  陈可钰的话让李章达有些心酸,他的毛病是北伐时期就留下的,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其中只怕大部分都是因为忧虑产生的。
  "我有朋友,或许可以帮公看看病,不如我送公去香港如何?"
  陈可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听懂了李章达的言外之意:"南溟,你与那边关系很好吗?"
  "认识几个,第4战区的情况有所不同,张、余二位其实也难做,他们未必不想抗敌到底,奈何军队素质与日军相差太远,没有一触即溃,已经是作战得力的表现了。"
  陈可钰"哼"了一声:"当年北伐时我就看出来了,第4军被称为"铁军",那是因为共产党的党代表身先士卒,叶挺把独立团拉走,战斗力就垮了一半,128时还能打一打,"福建事变"让蒋某人收买、拆分,如今已经荡然无存,粤军算是彻底完了。"
  李章达没有再说话,陈可钰也失去了兴致,他太了解这些人的德性了,张、余之所以对共产党在第4战区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是想利用人家的能力,帮他们提高战斗力,等到目地达到,马上就翻脸不认人,现在可倒好,变成了"骑虎难下",人家已经在军队中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他也感到了一阵轻松,无论张、余怎么想,都挡不住共产党无孔不入的渗透,这才是人家的底气所在。
  陈可钰走后不久,另一个姓陈的大佬出现在长官部,此人便是有着"南天王"之称的陈济棠。
  "陈景瑗走了?"
  "嗯,看着身体不行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陈济棠早在两个月前就来了广州,那时候才刚刚光复不久,他头上顶着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国防会议参事的虚衔,其实是想谋求重掌广东,张、余二人与他有过很深的合作,在粤军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虽然是受蒋某人所托,陈济棠自己也有打算,他并没有鼓动他们参与内战,那样是背道而驰,难得人心,最后陈济棠抛出了一个精心策划的第三条路。
  "粤人治粤"
  也就是说,与果共两边都虚与委蛇,不参与到任何一方去,在广东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两方分出胜负再做决定,不得不说,对于地方实力派,这样的提议是有吸引力的,至少张、余二人并不甘心拱手交出兵权,哪怕共产党看起来很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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