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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慈父号”舰长苏霍鲁科夫海军少校收到军用频道里传来的信息,马上报告给了第一驱逐支队支队长谢尔盖.格奥尔基耶维奇.戈尔什科夫海军上校。
  “交战?”
  “对,日军飞机马上就要扑过来了,你们最好立刻转向,由我们来应付。”
  戈尔什科夫不言语了,切断联系,他马上向两舰下令。
  “转向,我们凑近点。”
  “可是支队长同志......”
  苏霍鲁科夫迟疑道:“我们要参与战斗吗?”
  “我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日本人的飞机。”
  “慈父”号和随后一点的“沃尔科夫”号非但没有调头离开,反而加速驶向交战区,金玮对此也没有在意,因为日本人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咻”
  即使是二战的老式战斗机,速度也比现代的军舰要快得多,“长沙”号不可能凭速度逃掉,再说了,金玮也没想要逃。
  军舰加速前行,舰首的主炮转向岸上,在无人机的指引下首先开火,不多时,那个小村庄就燃起了大火。
  炮击的效果一时难以分辨,隐藏在各处的飞机全都在着急忙慌地寻找合适的起飞跑道,在炮火的威胁下,顿时乱成一团,急得山县正乡和大西泷治郎两人不行,只得命人为他们编定顺序,“赤城”号的飞行长渊田美津雄正好合适,在他的手势指引下,一架架战斗机、轰炸机依次上了天,迅速组成编队,朝着不到10公里的“长沙”舰扑下去。
  为啥要编队呢,因为无制导武器坑爹的命中率,必须要靠数量来弥补。
  在“长沙”舰的雷达荧幕上,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换近炸引信,给我轰!”
  金玮一声令下,前主炮马上旋转起来,炮口仰角不断提升,在全自动装填机的作用下,一发发延信高爆弹塞进炮膛,以每分钟40发的速度飞速发射,竟然打出了机关枪的效果。
  “砰砰砰”
  70倍径130主炮打出去的炮弹,每一发都能炸出一个巨大的黑球,在10-20公里的距离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死亡弹幕。
  “轰”
  坂谷茂眼怔怔地看着一发炮弹在他的机群中爆炸,至少三架九六舰战受到波及,而最近的一架被炸成了两截,近乎直接命中,爆炸威力之大,打得之准,都让这些精英飞行员感到了一阵寒意。
  要知道这可是15公里以上的距离啊,炮弹飞过来都得一分多钟,照理来说,是根本不可能打得到的。
  “分散,散开,快散开!”
  他一边冲无线电里大吼大叫,一边压下操纵杆,座机脱离机群向下俯冲,其余的战斗机也有样学样,原本密集的编队马上四散而开,逃得满天都是。
  不得不说他的决定非常正确,敌舰只有一门炮,旋转瞄准发射都需要时间,他的十多架战斗机可以从各个方向突击,防不胜防。
  以坂谷茂的经验,这种大口径防空炮的特点就是射速慢,调整慢,基本上没啥卵用。
  然并卵,他很快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门小小的单管炮就像是长了眼睛,炮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每一炮都冲着他的同伴而去。
  坂谷茂亲眼看到,他的僚机羽生十一郎一等飞兵明明已经躲过去了,那枚炮弹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爆炸,那么近的距离,战机根本无法躲过去,机体像爆米花一样迸开,就连他的战机也受到了波及,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这是什么炮!
  速度较快的战斗机是为了吸引敌舰的防空火力,后面跟着无论是体形还是速度都有些慢的轰炸机。
  可以做俯冲攻击的九九舰爆和既能当作雷击机又可以携带炸弹作水平轰炸的九七舰攻。
  坂谷茂马上将情况通过无线电告知雷击机机群的指挥官村田重治大尉。
  “唷西,各机分散开,雷击机跟随我下降,准备突击!”
  “好的,武运长久。”
  “武运长久。”
  攻击机机群指挥官阿部善次海军大尉大声应道,带着攻击机向上飞,他们需要4-5000米的俯冲距离。
  他们这一分散,“长沙”舰上的雷达屏就不再是一大坨了,而是星星点点地明确起来。
  金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火控雷达迅速扫描这些飞机,在计算机的解算下形成一个个射击诸元,主炮塔飞快地进行着调整,将一发发炮弹打向天空,几乎每一炮都有不错的战果。
  “额得个神呐,这是舰炮?”
  “减速,停车,不要再靠前了。”
  戈尔什科夫站在“慈父”号的舰桥上,举起望远镜向远处张望,不到5公里的距离,视野相当不错,镜头里的战斗场面,让舰长苏霍鲁科夫惊叹不已。
  “中国人是怎么做到的?”
  “中国同志。”
  “好吧,中国同志太牛掰了,这简直是拿霰弹枪打麻雀啊。”
  戈尔什科夫没有回答他,因他也想知道。
  “岩间君,指宿君,芳城君......”
  一分钟内,坂谷茂就从天堂掉入了地狱,他的直掩机机群从近20架一架架地被击落,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消失在天空中,没有一个人有机会跳伞。
  最终突破外围屏障的,只剩下了区区两架,不是人家放过他们,而是目标转向了威胁更大的轰炸机群。
  “谁还活着,吱一声。”
  “我.......我还在。”
  “高须贺?”
  “是的,分队长。”
  一等飞兵高须贺满美回答,两机一左一右,速度超过了每小时500公里,对着敌舰呈40度角斜冲下来。
  3000米的高度机炮是没有准头的,他们必须要冲进1000米范围,敌舰已经将注意到放到了轰炸机群,一时间没有注意他们。
  坂谷茂的手上全是汗,滑津津地很不舒服,他顾不得擦上一下,眼珠子都是红的,只要再过一分钟,他将用凶猛的火力清洗敌舰的甲板,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高度表转得飞快,一分钟是那样漫长,还没有走完一个刻度,他突然发现敌舰主炮上面的一个装置有了动作,似乎转向了天空。
  由于过程太快,坂谷茂只来得及看清这个装置飞速转动着对准了另一个方向上的友机,然后就是一阵火光。
  “啊!”
  无线电里传来高须贺满美的惨叫声,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但是很快那个喷火的装置就对准了自己。
  坂谷茂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眼里一瞬间充满了红光,他感觉飞机和自己的身体一齐被撕成碎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噢,天哪,你看到了吗,支队长同志。”
  “看得很清楚,太不可思议了,难怪他们要我们远离战场。”
  从第三者的角度,日本人的攻击就像飞蛾扑火,无论是速度较快的战斗机,还是高空飞行的俯冲轰炸机,低空掠海的雷击机,无一例外全都被凶猛的炮火撕得粉碎,连根毛都没剩下。
  他们吃惊的是仅仅一门主炮就达到了屏蔽大部分敌机的作用,那是什么样的准确性?
  同样的130毫米左右口径的单管主炮,戈尔什科夫敢保证,他的“慈父”号和“沃尔科夫”号拼了老命也很难打中哪怕一架敌机。
  更要命的是,哪怕有几架漏网之鱼,也很快就被一种更加猛烈的炮火摧毁了。
  “上空,80度角,距离3500。”
  金玮看着主炮几乎仰到了最大角度,炮口直直地伸向上空,轰鸣声中,一架架俯冲轰炸机炸成了碎片,这比打靶机还要过瘾。
  “武运长久!”
  攻击机机群指挥官阿部善次海军大尉对着无线电说出最后一句话,松开扳掣,800公斤的炸弹从3000多米的高度落下,这并不是俯冲攻击的最佳投弹距离,根本就不谈不上准头,然而他不得不如此,因为再不投就没有机会了。
  3000多米的高空看一条军舰就像十层楼看一个脸盆那么大,他连看清楚炸弹落点的机会都没有,就让炮火给撕碎了。
  “武运长久!”
  村田重治的频道里已经没有了声音,他的所有队友全部战死了,因为没有机会跳伞,他是对自己说的。
  他驾驶着九七舰攻几乎贴在了水面上,机腹下挂载的鱼雷在他下降的时候就扔出去了,因为他知道,不早点扔,很快就会失去机会。
  鱼雷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也不在乎攻击效果,唯一想的就是撞上去,连人带机撞上去。
  “还有一架,右舷,距离1700米!”
  金玮“呃”了一声,转过头一看,是一架双人轰炸机,机腹下啥都没有,这是要闹哪样?
  “神风?”
  宋海洋嘀咕了一句,金玮回过味来。
  “成全他。”
  主炮射界有点不够,近防炮很快锁定来机,突突一阵火光。
  世界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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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倒霉的“沃伊科夫”号
  “坂谷、村田、阿部!”
  渊田美津雄趴在悬崖边上目睹了整个战事的经过,眼怔怔地看着这么多同伴前赴后继地战死,连同战机被猛烈的炮火撕成碎片,一个囫囵尸体都剩不下。
  他语带悲怆地呼喊着这些年青人的名字,直到他们消失在蓝天下,前后不到五分钟。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赤城”号被袭击时的那一刻,敌人在他们的目视范围之外发动攻击,巨大的飞弹从天而降,无可抵御地冲破一切阻碍,在巨大的飞行甲板破开一个大洞。
  远处的那条军舰不到一万吨,在联合舰队里只能算一条轻巡,并不是那种浑身长满尖刺、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巨舰,可就是这么一条看上去没什么危害的小舰,让半只“赤城”号舰载机编队葬身大海,他们只能看着这些年青人战死在离国土如此之近的海岸线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大西泷治郎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身边,喃喃自语,渊田美津雄突然暴起,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身体压在悬崖之外。
  “渊田,不要冲动!”
  山县正乡根本没想到他会动手,急急地喊道。
  渊田美津雄充耳不闻地朝着大西泷治郎吼叫。
  “混蛋,你这个混蛋,你让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会死......”
  “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想推他们去死,刽子手,你是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刽子手,你让他们死得毫无价值,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山县正乡怕他下死手,赶紧上前制止,渊田美津雄骂骂咧咧地被他拖开,大西泷治郎从地上爬起来,嘣着粗气说道。
  “不,你说得不对,他们的战死是有价值的,至少说明了敌人拥有先进的武器,海军用生命做为代价,一定能赢国民的谅解,我们没有懦夫。”
  渊田美津雄不挣扎了,山县正乡劝他:“大西君说得对,海军需要这样一场战斗,“赤城”号上的飞行员,犹其需要,他们不会白死的。”
  三人坐在地上,不约而同地向海边张望,那条军舰正驶离海岸,远处升起几道黑烟,似乎有更多的战舰正在赶来。
  难道敌人要登陆?
  “快,通知陆军,敌舰靠近,让他们派炮兵来。”
  原来他们看到的黑烟,就是红海军的两条老旧驱逐舰“慈父”号和“沃尔科夫”号。
  “长沙”舰驶向海峡的中线,雷达显示,两条苏舰正在靠近。
  “金队,苏舰发来消息,祝贺我们取得战斗胜利。”
  “回电,感谢他们的祝贺,这是我们共同的胜利。”
  战斗结束,“长沙”舰也放慢了航速,以节省宝贵的轮机动力磨损小时,与相向而行的两条老船渐渐接近。
  就在金玮寻思是不是要战士们在船舷两侧列队做为礼节时,舰上的战斗警报突然拉响了。
  “呜哇~呜哇”
  他眺望上空,没有任何发现,政委宋海洋了解了情况,告诉他。
  “是声呐浮标报警。”
  “潜艇?”
  “也许是的,声呐室已经严阵以待,反潜直升机正准备升空。”
  金玮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加速,通报友军......”
  他的话音未落,通讯器里传来声呐室主任赵启明的声音:“鱼雷,距离10220,速度42节,还在上升!”
  “方位,数量!”
  10公里的距离,哪怕45节的速度也要跑上12分钟,再加上声呐室的严密监控,并不需要太过紧张,这个时代的自导鱼雷还没问世呢,都是一锤子买卖。
  “3条,另有3条朝098方向去了。”
  日本人是有潜艇的,战前至少也有30条以上,不过大部分都被死死封锁在长崎、大坂、横须贺等基地中,只有几百吨的小型艇有可能出来,不过数量有限,威胁也不大。
  二战日本潜艇部队被形容为:装备一流、乘员二流、战绩三流,不但与德国人的“狼群”不能比,就算直接对手美国也要强上许多,完全对不起他们在这上头的投入。
  金玮和宋海洋一边指挥舰艇避开,一面通知友军。
  “这么远的距离,是“长矛”吧。”
  “应该是,小日本搞出来的唯一有点先进的武器,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12分钟,军舰可以开出几里地了,日本人太心急,多半是受了空战的影响,不过好歹也算是有点威胁了。
  “他们在做什么?”
  “长沙”舰突然改变航向,又放飞了直升机,让戈尔什科夫大惑不解,舰长苏霍鲁科夫也没看明白,日军的空中攻势明明已经被粉碎,再也看不到一架飞机出动了。
  “警告:鱼雷来袭!”
  我军发来的警告让“慈父”号紧张起来,戈尔什科夫大声询问。
  “瞭望哨,有没有发现?”
  位于主桅高处的瞭望哨打来“毫无动静”的信号旗,苏霍鲁科夫和一些军官攀到船舷边,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怎么也看不到鱼雷的尾迹。
  三分钟后,二次警告传来:“鱼雷接近,迅速机动!”
  戈尔什科夫看到,从“长沙”舰艉甲板上起飞的大蜻蜓旋转着飞过侧舷,由于高度很低,螺旋桨激起一圈圈的漩涡,水花四射。
  “右满舵,前进三!”
  苏霍鲁科夫已经在执行机动命令,“慈父”号的最高航速只有24节,要突然加速也需要时间,看起来就像一个哮喘病人,“赫哧赫哧”地原地转向。
  “鱼雷!左舷。”
  一个军官叫得嘶心裂肺,戈尔什科夫攀着栏杆,上半身都离开了舰身,总算看到海水中一个长长的黑影飞速冲过来。
  有那么一刻他都以为自己完了,好在虽然慢,“慈父”号陡然转向的动作还是救了所有人,那条鱼雷无声无息地划过舰首,只差一点点。
  惊魂未定的戈尔什科夫从左舷跑到右舷,看着那条鱼雷远去的航向,突然间张大了嘴,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方向上还有一条军舰!
  “打信号,快发信号!”
  坑爹的是,红海军的军舰上无线电只配给了旗舰,作为僚舰的“沃伊科夫”根本就没有!
  这一点不光我军没想到,戈尔什科夫自己都忘俅了,于是原本就是并列双向行驶的两舰在他们打横之后,将身后的僚舰舰体完全给暴露出来了。
  旗舰打出来的信号旗被“沃伊科夫号”舰长奥布霍夫海军大尉收到,赶紧下令倒车转向,坑爹的老式锅炉加蒸汽机实在做不到那么快的反应。
  于是,戈尔什科夫眼怔怔地看着那条鱼雷一头撞上了“沃伊科夫”号的屁股。
  “轰”
  冲天的水柱伴随着一声巨响,93式610毫米重型鱼雷在研制到定型后终于收获了第一个战果。
  这声爆炸甚至惊动了在海岸边观看的日本人。
  “那是?”
  “我们英勇的海军潜水战队。”
  山县正乡不无得意地说道,渊田美津雄沉默不语,大西泷治郎看着正在下沉的敌舰,兴奋地握起了拳头。
  只是当他们看到命中的并不是主要目标时,还是有些遗憾,以及期待。
  其他看客已经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第一次反潜实战
  这个结果,更是让“长沙”舰上的金玮等人无语,从距离上看,超过了15公里,在没有导航装置的情况下,绝对的安全距离,也只有小日本的变态货能打这么远,就在“沃伊科夫”中弹的同时,从甲板上起飞的直9C反潜直升机已经到达了可疑海域。
  “我操,拖拉机啊。”
  尽管知道二战潜艇的噪声水平很差,但是从固定式声呐浮标上传来的波纹还是让机上的操作人员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告诉敌人,我在这里,来打我呀。
  “深度不到40,速度不超过7节,没必要浪费宝贵的反潜鱼雷,准备深弹。”
  “深弹准备完毕。”
  “扔吧。”
  机长卢九琛发出命令地同时,稳稳地将直升机悬停在100米高度的海面上空,以方便操作人员手工作业。
  直9C是一架4吨级的轻型机,原本并没有搭载深弹投放装置,只是在两侧各装了一具反潜鱼雷发射管,也无法带动远程拖曳式声纳,执行北上封锁任务时,在基地进行了临时的改装,以便能够使用相对便宜而非昂贵的国产深弹。
  “扑通扑通”
  一串连续5枚深弹从机舱扔下去,在这片海域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攻击区,而直升机投弹完毕之后马上上升,半分钟后,第一声闷响传来,海面上骤然升起一股水柱,足有十多米高。
  “撞击!”
  水面下方38米左右的深度,“吕29”号艇静静地悬在海中,他们在发射了三枚鱼雷后便迅速下潜并离开了发射区域,足足位移了好几公里,照理来说已经到达了安全范围,只要等敌人的驱逐舰离开就行了。
  当然,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并不知道鱼雷是否命中。
  艇长岩佐直治中尉手搭在潜望镜的扶手上,听音室里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就像是某宝网购的空气炸锅炸出来的无油鸡翅,闷骚闷骚的。
  此刻,艇里的日本水兵就像鸡翅,被动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第一发深弹在40米左右的位置上爆炸,由于水深的影响,爆炸产生的冲击力相当于把水向几个方向压缩,集中而至的水压重重地撞在艇身上,上好的耐压合金钢壳体立刻产生形变,犹如被一柄大锤子砸过来,一下又一下。
  “咚咚咚”
  连续几发深弹落下,落点越来越近,最近的一发只有几米远,早就无法承受的壳体顿时炸开,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便被汹涌的海水灌了个满满当当。
  随之而来的不仅有水流,还有失去舱压带来的窒息感,岩佐直治拼命地朝破口处划,只有30多米深,并非无可救药,然而生死当前,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失去秩序的人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行事,你拉我我拉你,抓到什么是什么,最终能侥幸逃出去的廖廖无几,岩佐直治终于憋着一口气冒出水面时,忍不住朝天空张大了嘴,贪婪而急促地呼吸着。
  然后,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飞行器呈现在眼中。
  “目标消灭,请指示。”
  “方位021,有异常动静。”
  “收到,马上前往。”
  卢九琛推动操纵杆,直9C的机头向下一压,在尾桨的作用下微微倾斜着向前飞去,掀起的气浪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几名日本艇员浇了个透心凉。
  “3号、9号浮标都有反应,敌人出动了不只一条潜艇!”
  “长沙”舰的动作更快,在他们发动攻击时,已经开始了大范围反潜作战,舰体上的固定式声呐探测距离有限,主要是通过各个水道投放的声呐浮标来做前沿预警的,预警范围超过100公里,如果不是“吕29”行动隐蔽,就连发射93鱼雷的机会都不会有。
  两条潜艇正好一机一舰分配完毕,速度一快一慢差不多同时赶到,这个时代的潜艇没有水下打击水面舰艇的功能,水下速度又奇慢无比,只要被驱逐舰侦测到,基本上就是个死,何况还有一架反潜直升机。
  “救人!”
  戈尔什科夫是在看到直9干掉“吕29”后才放心的,之前一直不敢停车救人,就是怕再次被敌人偷袭,一击即中,效果之高远超高速驱逐舰,这是他对反潜直升机的第一个印象。
  金玮向他通报了进一步的敌情,由于距离相隔比较远,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鱼雷的射程范围,他才能让“慈父”号减速,拯救已经沉没的“沃伊科夫”号舰员。
  是的,被轰掉整个艉部的“沃伊科夫”号已经消失在了水面上,沉得比“吕29”号还快,幸存下来的70多名舰员浮在水面上,等待他们的施救。
  “动作快一点,先不要靠上来,让他们向对马岛方向上岸好了。”
  对马岛早就被我军拿下,由于位置太过紧要,在上面布置了一些防御措施,也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浮船坞可供紧急停靠之用。
  苏联参战后,两国达成联合作战的协议,对马岛也对红海军开放,作为双方共同的暂栖地。
  “支队长,还靠近吗?”
  苏霍鲁科夫小心翼翼地问他,戈尔什科夫一摆手:“离开,我们帮不上忙。”
  支队长的心情明显不太好,红海军太平洋舰队一共只有两条老掉牙的帝俄时期驱逐舰,这下好了,只剩了个独苗。
  幸好沉得是“沃伊科夫”号,要是“慈父”号沉了,苏霍鲁科夫都不敢想,克林姆林宫会不会把屋顶给掀了,要知道,那位小个子贝利亚,可就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坐镇呢。
  “慈父”号以14节的经济航速驶向对马岛,戈尔什科夫发现,就在他们救人、调头的这么点功夫,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老毛子干嘛走了呀。”
  “人家仗没捞到打,船还沉了一条,报告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哪还有心情看热闹?”
  金玮白了他们一眼:“都是一个战壕里搭伙的,以后不要那么说话。”
  政委宋海洋正在指挥舰员作战,闻言附和道:“金队说得对,你们以后要是吃亏,一定是在这嘴上,不管是对苏联同志还是本国同志,都别说怪话,人家不一定听得懂梗,明白吗?”
  武器官谢永祥“嘿嘿”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想,这么些俘虏,让苏联同志带回去,也好当个战果交差嘛。”
  宋海洋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那点小心思:“你会这么好心,是想让苏联同志来折磨日本战俘吧。”
  谢永祥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舰有作战任务,不方便收容战俘,又不能全杀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交给苏联盟友,不过份吧?”
  宋海洋还要批评他,金玮出人意料地说道:“老谢说得有道理,交给他们,比让我们带着强。”
  于是,当幸存的日本艇员发现中国人不打算救他们,而是招来了苏联人时,一个个拼了命地朝岸上游去,至于能跑出去多少人,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山县正乡还没有从击沉敌舰的喜悦中回过神,就看到了自家潜水战队全军覆没的情景,三人眼看着那些水兵奋力挣扎,被苏联人一个个拉上救生艇,心里一片灰暗,人人都明白,落到赤露人的手中,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支哪人,毫无同情心,他们一定是故意的,我要控诉,我要向国联控诉!”
  可惜,远处那条始作俑者无视他的嚎叫,在海岸上无数日本人的眼皮底下飘然远走,渊田美津雄眼力不错,发现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向岸上打了一串旗号。
  “不投降,就是......这个......下场!”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蹦出来,三人都是汗流浃背。
第四百五十四章 陷入恐慌的新京特别市
  就在“长沙”舰在朝鲜海峡装逼的时候,从别外起飞的战机通过朝鲜半岛中转,三三两两地到达了满洲。
  新京,原名“宽城子”,位于满洲中心地带,1920年日俄战争后被划为南满铁路附属地,1932年开始规划立市,成为伪满洲国的首都,经过5年的建设,到38年一期城市建设完工后城区面积20平方公里,人口接近50万,在东北地区仅次于奉天(84万)和大连(54万),是伪满洲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
  39年,作为关东军司令部所在地,这里原本驻扎着司令部直属的第4、第7和第104师团,第二飞行集团主力以及第7独立守备队、野战重炮兵第2、10、18联队、 第11、14、15、16野战防空队司令部、野战高射炮第32、33、34、35、36、40、44、45、49、56大队、 牡丹江重炮兵联队、 战车第7、8、23联队、 独立工兵第27联队、 野战照空第1大队、电信第3、4联队、关东军野战铁道司令部(铁道第2、3、4联队)、 迫击第10大队、瓦斯第3大队等部,还包括了伪满洲国的禁卫军这支所谓的“劲旅”,不过在诺门罕战役开始后,第4、7、104师团奉命调往海拉尔组建第6军,第二飞行集团、战车团、野战重炮兵联队也跟着调去了那边,使得新京周边的兵力为之一空,只剩了第7独立守备队、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和一些零散的高炮单位,至于伪满军?基本上不在日本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诺门罕之战中,第二飞行集团打得并不算差,产生了一大批所谓“王牌飞行员”,然而在苏军增兵之后,又调来了一大批在中国战场上经过了实战锻炼的资深飞行员,战场制空权就再度易手,日军飞机的损失日益增大,到了8月底,只剩下不到50架可以上天的飞机。
  因此,要在满洲决战中有所作用,空军力量必不可少,这才促使军部下决心调遣本土的航空队跨过日本海,千里迢迢地赶去支援。
  总得来说,只要不像“长沙”舰那么头铁,一心要往枪口上撞,大部分的战机都完成了这一任务,通过朝鲜半岛中转,先后降落在满洲的几个主要城市。
  新京公主岭机场,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海军?”
  第二飞行集团司令官嵯峨彻二中将看到一架九九舰爆落下来,不禁皱眉道。
  “陆航的战机被袭击搞得差不多了,只有海航还有一些力量,放心吧,大本营已经教训那些不听话的海军份子,他们会全力以赴的。”
  关东军参谋长兼关东军宪兵司令官矶谷廉介中将向他解释:“他们来自“加贺”号舰载机编队,曾经在支哪战场上作战两年多,都是富有经验的老手,技术出色,忠诚可嘉,我们应该高兴地上前迎接他们的到来。”
  “加贺”号目前正在吴海军工厂的船坞里改装,他的舰载机编队一直被当成海军飞行学校教导队使用,这是日本海军的惯例,除非战舰沉没了,否则战机都要随战舰走,不得配给其他的航母使用。
  截止1939年8月底,日本海军可用的舰队级航母(日本人称为正规空母)一共有三条,“赤城”、“加贺”和“苍龙”,“赤城”被干掉后仅剩下两条,“加贺”号在改装,“飞龙”、“翔鹤”、“瑞鹤”都在船台上还没有完工,舰队中唯一能用的仅有“苍龙”号一艘。
  被封锁在柱岛锚地后,航母失去了作战意义,舰载机也只能东躲西藏,直到今天被调遣到满洲,加入所谓最终的“决战”。
  “在下是嶋崎重和海军少佐,奉命编成新京特别航空队,请二位多多指教。”
  带队指挥官走到他们的面前,将名册递给嵯峨彻二。
  “感谢你们及时到来,不过现在还不能休息,这个机场太显眼了,停在外面很危险。”
  矶谷廉介顾不得与他们客气,当下就组织人手把到达公主岭机场的每一架战机都隐藏起来,民房、工厂、山洞、树丛,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让人看起来不容易发现其中的玄机。
  在这座人心惶惶,到处都是日本人、军队和侨民的城市里,这样的到来每一天都在发生,所有人也是见怪不怪,只有一个外国人例外。
  满铁调查室主任中西功走进新京大和旅馆的时候,看到《读卖新闻》驻上海记者西里龙夫匆匆往相反的方向走。
  “嗨,西里君。”
  “中西君?你从哪里来?”
  “满铁总部,你这是去做什么?”
  “军方有个活动,我去采访一下,你知道的,这个时候,需要一些精神力量。”
  “那,晚些时候,我们居酒屋见。”
  “哈哈,好的,真好啊,新京还能喝到正宗的日本清酒,东京却是很难了。”
  中西功微笑着点点头:“是啊,能在这里喝到清酒,真是太好了。”
  目送他出门而去,中西功走上二楼,敲响了203号房间的房门。
  “进来。”
  一推发现门没锁,里面的男子回过头,朝他招招手。
  “佐尔格君。”
  理查德.佐尔格坐在书桌前,不停地写着什么,中西功上前一看。
  “你要回国?”
  “嗯,我在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德国外交情报部门想让我回国述职,他们需要关于苏日战争的详细资料。”
  “那可太遗憾了,你都不想看看结局吗,这可是我们为之奋斗了多年的结果。”
  佐尔格放下笔,转过身,正色说道:“那是你的权利,中西功同志。”
  “是无产阶级的胜利。”
  中西功很高兴,德国人的撤离,说明日本被彻底抛弃了,没有人再看好他们的战争。
  佐尔格将信写好,装口封袋,中西功这才发现,他写了不止一封。
  “这是给尾崎君,这是给别人的,麻烦你将来方便的时候,替我交给他们,我爱日本,他应该是一个和平的国度,每一个人都享受安逸的生活,而不是为法西斯政府所驱使,投入到一场罪恶的战争当中去。”
  中西功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向他伸出手去:“我对德国人的愿望也是一样。”
  “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佐尔格与他不是一个系统的,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这次回国,是苏联总参情报局的要求,莫斯科急于弄清楚一件事。
  元首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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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佯攻
  四平,新京南方门户,虽然还没有像40年代那么坚固的工事,但是该有的都有,日本人的土工作业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一番攻下来,梁兴初差点就没收住手。
  “唐青山,唐二愣子,你给老子赶紧回来,三番五次告诉你了,不准靠近新京,你倒好,都要打到公主岭了,把咱们皇上吓出个好歹你赔啊,照顾照顾满人老百姓的民族情绪行不?”
  吕志恒笑着接过话头:“别拿民族政策开玩笑,师长是在提醒你们,不要打乱101的部署,我们师已经给敌人很大压力了,你们收着点,差不多就撤回来吧。”
  “师长,政委,一团明白,放心吧,这就回来。”
  从地图上看,一团突前,二、三团一左一右形成一个品字形,师直机关拖在最后,压在日伪新京集团的外围,他们的动作太过迅速,攻击又猛烈,与敌人南北对进,在一场遭遇战中击溃了本来是去压迫奉天(解放后改名为沈阳)的敌增援部队,造成了新京一日三惊的困境。
  守卫公主岭机场的除了日军第7独立守备队、宪兵部队和其他一些警察特务队,还有为数不少的伪满州国军,毕竟这里是伪满首都,不光有第2军管区这样的普通部队,还有直属军政部的禁卫队、宪兵总团和一些技术单位,比如高炮队、江防队、甚至酝酿中的航空队。
  高炮队驻防在公主岭机场以西的飞机修理厂,这里不光能修理战机,还可以装配战机,在日后会发展成一个规模不小的组装厂,不过目前周围还是一片荒地,原来的村民被日本人赶到了附近的“集团部落”里,顺便征收了他们的土地。
  队长金宪东有些心神不宁,借口查岗带了个马弁骑马出了营区,他的高炮队是营级编制,下辖3个高炮连一个探照灯连,沿机场西路顺时针布置,密度并不大。
  最外围是第二教导旅的步兵驻守,旅长赵秋航摸不清这位皇族子弟的来意,以为是受日军委派前来巡视,一点也不敢怠慢。
  “贝勒爷,啥风把您吹来了,也不事先通报一声,好让弟兄们有个准备呀。”
  他的试探,金宪东一眼就瞧出来了,摆出满洲大爷的谱,拍拍他的肩膀。
  “老毛子打来了,皇上心里不托底,让我来瞧瞧,要是真有战事,守不守得住啊。”
  这话让赵秋航更加笃信对方是授命前来,马上立正答道:“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操,成语都会了,好好,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皇上。”
  赵秋航心领神会,将一个纸包塞到他手里,金宪东掂了掂,满意地笑了。
  “上道,成,你的阵地我都看过了,军务紧急,就不进去了,回见嘞。”
  金宪东打马就走,赵秋航目前他们离开,叫过自己的亲信暗中跟上去,不久后回报。
  “的确是往第9混成旅的防区去了。”
  “妈的,这帮纨绔子弟,打秋风打到老子头上,等真得见了阵,看他们不吓尿。”
  赵秋航“呸”了一口,愤愤地回到自己的营区。
  却说金宪东外围转了一圈,孝敬收了不老少,情况却比他想像得还要遭,伪满军的阵地连成一片,没有空子可钻,他的高炮队被半包围在中间,身后就是日军的飞机场!
  “爷,回来了?”
  “嗯。”
  回到自个儿的指挥部,金宪东甩蹬下马,一个打小就在王府侍候的老人对他说道。
  “有俩人打新京过来,说是奉了大爷的手令,我瞧了,真真儿的。”
  “人呢?”
  “偏房呢,您看见吗?”
  “瞧瞧去。”
  大爷并不是指他的大哥,而是7哥金璧东,目前担任着新京特别市长的要职。
  金宪东走进偏房,里面果然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年青人与他年纪相仿,西装革履,另一个年纪30多岁,一袭长衫。
  “老金,瞧我把谁带来了。”
  “绍纪,这位是?”
  长衫男子却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把大门给关上,年青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老金的地盘,侍候他的都家生子,全家性命捏在手里,断不会背叛的。”
  做完这一切,长衫男子不紧不慢地向他伸出手去:“金宪东同志,我是中共东北局敌工部处长吴诚,奉组织的指示与你们接洽,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行动由我负责联络,也是你新的上线。”
  与吴诚同来的年青男子叫张绍纪,他的父亲,就是伪满洲国总理大臣张景惠!
  金宪东更不得了,他的满名全称是:爱新觉罗.宪东,末代肃亲王善耆的幼子,他有个大名鼎鼎的姐姐叫金璧辉,日文名。
  川岛芳子。
  在新京,有一批像他们这样背景的年青人,都是权贵之后,都去日本留过学,都对日本人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姿态不满,这种不满经过长年累月的积压就变成了反抗的动力,都在我党地下工作者的指引下开始从事反满抗日工作,成为高级别的潜伏者。
  “解放军什么来打新京。”
  憋闷了一天的金宪东迫不及待出口询问,吴诚向他们介绍了当前的形势,两人都有些失望。
  “只是佯攻?”
  “放心吧,日军现在之所以还有抵抗的士气,一是盼着关外的主力来援,二是指望本土,现在他们的本土已经被锁死,关外的主力正一步步进入我军的陷阱,等到决战失利,再也没有了希望,你们说,他们会怎么办?”
  金宪东明白了:“难怪这几天日本人如临大敌,还有不少战机飞到公主岭,感情是孤注一掷啊。”
  吴诚问道:“是从本土飞来的吗,有多少?”
  “瞧方向,应该是打朝鲜过来的,昨天一天就到了40多架,日本人看得很严,不让满洲人靠近,我只能数个大概,不到50架,四十3-4吧。”
  吴诚记下这个情报,给他们布置了新的任务。
  “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轻举妄动,而是暗中掌握更多的力量,特别是部队,为即将到来的解放做准备。”
  张绍纪点点头:“我家老头子也是这个意思,他指望我们多弄点队伍,将来不管和谁谈都行,我准备去宪兵总团任职,我哥去禁卫队,多了不说,一个营的兵力没问题。”
  “好,你们到任之后,马上以换防的名义更换军官,把一批我党地下人员安插进去,切实掌握这些力量。”
  有了他们的加入,我党在新京这个伪满统治中心就有了武装力量,再加上地下党擅长的学生和工人运动,对于将来最大限度地完整接收这座城市,是有很大帮助的。
  不过吴诚亲身犯险,为的当然不仅仅是联络。
  “新京市郊是不是有个关东军的病马厂?”
        
第四百五十六章 满洲余孽
  新京特别市市政公署。
  他的七哥金璧东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在他的西装背后甩来甩去。
  “七哥,不能再犹豫了,皇上和娘娘必须移驾,万一落到共党手里,绝逼是个死啊。”
  金璧辉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马鞭子,身穿紧身马甲,一点都不像个女子,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从热河来,那里当真不保了?”
  “那还有错,甘珠尔扎布都准备往大漠跑,我要是慢一步,这会子你已经见不到妹子了。”
  金璧辉心有余悸地说道:“老毛子的铁甲车铺天盖地,天上还有飞机,蒙古骑兵?别说近身了,隔着老远就被打倒,他们照样有骑兵,地形比咱们还熟,你说这仗怎么打?”
  “日本人呢?”
  “早跑了,驻蒙军一周前就放弃了张家口,把口外丢给了溥作义,那些蒙古王公早就没心气,跑得跑,降得降,军队一哄而散,比他妈日本人打过去的时候丢得还快,眼瞅着就要压到山海关了,我在山海关的时候听说,锦州让共产党的军队占了,要不是化妆混在难民的队伍里,根本就挨不到新京。”
  金璧辉一想到那些天就浑身发抖,热河、锦州一线的百姓全都被赶进了关外,共产党来者不拒通通照收,哪怕里面混进了奸细也不在意,她就是这么混过来的。
  “热河丢了,锦州丢了,就连奉天也一早就丢了,到处不是共产党就是老毛子,你说,皇上往哪里移驾?”
  “坐飞机去日本。”
  “啊!”
  金璧东吃惊地看着她:“可我听说,日本本土也完了。”
  “没那么快,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金璧东沉默了,妹子的话在理,与朝不保夕的满洲相比,日本本土至少还算安全,苏联人的一百五十万大军从各个方向突进满洲,日本关东军不得不层层阻挡,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守备其他城市了,否则奉天这样的工业重地又怎么会一鼓而下。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伪满大臣更明白,丢了奉天的恶果,不光是工业基地没了,而且切断了退回华北的退路!
  如今的形势下,要想跑只有飞回日本本土一条路,趁着飞机还能起飞,否则等到苏军再打近一点,人家的空军覆盖到新京地区,那就是想跑也没门了。
  但这事并不容易办,先不说日本人答应不答应,伪满政府自己都没个准主意,指望那个傀儡皇上?
  别逗了。
  “我这就去找张景惠、于芷山商量。”
  他拔脚就想走,不料被金璧辉一把抓住:“他们可是汉人,你确定这个时候了,不会出卖皇上?”
  “你的意思?”
  “找植田司令官吧,我也去找找有关系的日本人,这个时候,咱们满人要多出力,小弟的手里有炮兵,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成,就这么办。”
  金璧东的座车在新京大街上意外地碰到了他弟弟的马队。
  “老18,你这是打哪来啊?”
  “7哥,正要找你呢。”
  金宪东也不骑马了,钻进他的汽车,并排坐在后座上。
  金璧东向他述说了打算去关东军司令部见司令官植田谦吉,商量一下转移伪满皇帝的事宜,金宪东有些吃惊。
  “如果是这个心思,我劝你不要去,日本人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允许皇上出逃的,他们还指望咱们卖命呢,你想啊,皇上都跑了,鬼才有心思打仗。”
  “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说,日本人在新京力量不够,咱们得拿到更多的兵权,将来无论结果怎么样,都好谈,要保住皇上,也只能靠手里的枪杆子,你说呢?”
  “可大妹她说最好是跑去日本。”
  “女人有个屁的见识,你可千万想清楚了,皇上在咱们满洲国都被欺负得不要不要地,跑去鸟不拉屎的日本,还能有个好?”
  被他这么一说,金璧东也没个准主意了,金宪东找他,是有别的事情,他7哥是新京市长,门儿清。
  “西郊那块是不是让关东军占了?”
  “是啊,早几年就占了,说是要办个病马厂,还有兽医研究所什么的,不过我看不太像,我去过一次,连大门都不给进,如临大敌似的,没准是别的用处,你可别头铁,日本人可不好惹。”
  “哪能呢,我就随口一问,我的高炮团打算要换个营地,西边不行那就南边呗,反正咱地儿多,你费心给找一块儿,到时候我来办手续。”
  “嗯。”
  金璧东有心事,也没太在意,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小弟的话有几分道理,不如先进宫去探探皇上自己的口气再说。
  金宪东得了准信,也不再纠缠,直接在路口下了车,一路溜达着往自家的方向走。
  公主岭西北方向,一支身着07式丛林迷彩的队伍在绿色的高粱地里快速移动,特务连长刘海清和指导员柴川若走在队伍中间,身背步话机的通讯员跟在他们身后。
  “师里都让撤了,突然又来这么一出,是要闹哪样?”
  “甭管哪样,执行命令就是了。”
  “方才我瞅见了,正面都伪军,咱们团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公主岭阵地,听说后头就是小鬼子最大的机场,干嘛不干他一家伙再撤呢?”
  “咱们逼得够紧了,你想团长挨剋啊。”
  刘海清一边与他说话,一边快步前行,他们的鞋子踩在高梁地里“唰唰”直响,庄稼正返青,再过个把月就能成熟,到时候黄澄澄地贼招人喜欢。
  “嘘,隐蔽!”
  前面的尖刀排突然发出信号,一个传一个地,全连100多名战士赶紧趴下,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俩也分别紧握56半和54手枪,伏在高粱地里。
  三分钟后警报解除,一个劳工打扮的男子被战士带到他们面前。
  “吴处长。”
  “刘连长,柴指导员。”
  吴诚蹲下身,打量了他们一番,每个战士除了正常的武器弹药还有一个背囊。
  “情报打听清楚了,你们的目标是位于新京市郊5公里的一处军事设施。”
  由于光线被挡住,两人打开战术手电,对着他带来的手绘示意图进行分析。
  “军马厂?”
  “不,是病马防疫厂。”
  吴诚向他们介绍了这个所谓“病马厂”的内幕,听得两人冷汗直冒,就算不知道“细菌战”是个什么概念,鼠疫、炭疽、霍乱等致死率极高的烈度传染病还是知道的。
  这个病马厂就是利用牲畜研究和培养用于战争的细菌,对交战区的军民进行国际社会明令禁止的生化战!
  最关键的是,他们用于培养细菌的试验体,不光是牲畜,还有活人!
  “狗日的,鬼子简直不是人。”
  “一定要消化他们。”
  吴诚比他们潜入得早,地形更为熟悉,又找到了当地党组织,了解更多的细节。
  “那里处于防线的后方,敌人肯定会想办法转移,销毁证据,我们在消灭他们的同时,最好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因此,作战要求是快、狠、准,十五分钟之内结束战斗,团主力会在正面吸引敌人,为你们争取时间。”
  刘海清狠狠地一压手:“干。”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同寻常的病马厂
  新京西南郊外的孟家屯,有一片截然孤立、东西宽约一华里、南北长约两华里的一大厝平房和楼房,这片建筑当中最为显眼的是几座高高大的烟囱。
  若松次郎站在办公楼二楼的窗口,不舍得看着那些烟囱,因为它们建成还不到一个月,苏联人就打来了,原以为马上投入生产,可以在战争中大显身手,没曾想又遇上新情况,敌人竟然玩起了背刺,从营口方向登陆,一下子占领了奉天,直接威胁到了新京的后路。
  “大佐阁下,又送来了一批原木。”
  若松次郎头也没回地摆摆手:“收下就是了。”
  “可我们马上要撤离,之前的还没有处理呢。”
  “一并处理干净,无论如何,不能让这里的秘密外泄,有什么问题吗?”
  “是宪兵送来的。”
  若松次郎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手下:“哪一次不是宪兵送来的?”
  “我说得不是日本宪兵,而是满洲国宪兵。”
  若松次郎皱起眉头:“满洲国人不是不允许接触这个事情吗?你确认他们的身份了?”
  “身份没问题,来的是满洲国总理大臣的儿子,刚刚进入宪兵总团,或许是立功心切吧,主动承揽了这个工作。”
  “唷西,日满亲善的结果,皇军的宪兵都去作战了,使用他们也是理所当然地。”
  “要不要连他们一块儿?”
  若松次郎当真想了想,这里不是简单的军事机密,而是要命的勾当,满洲人是绝不能知道的,“原木”是他们对于活人的代称,一般都是抓获的反满抗日份子,或者是战俘,或者是普通的村民,就连日本宪兵也不知道他们送来的人会有什么作用。
  “来了多少人?”
  “50多个,送来了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原木”。”
  人数有点多,基地的守卫加上看守、研究人员也就这么多,还有相当数量的“原木”要处理,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因为都是他们所需要的。
  于是,他决定去见一见这位总理大臣的公子。
  “怎么这么慢?”
  张绍纪叨着一根烟,靠在车门上,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军人的做派,让若松次郎心下鄙夷,不过脸上却是笑意盎然。
  “张......少校。”
  “兽医大佐?”
  张绍纪言语之间有几分不敬,他的手下怒喝道:“若松大佐是帝国大学的博士,大佐军衔,你一个满洲军的少校,怎敢无理?”
  “唰”
  张绍纪将一张纸展开在他们的眼前,上头鲜红的关东军司令长官大印让两人都无语了。
  “矶谷参谋长怎么会让你们来做这个工作?”
  “我向他要来的,家父与矶谷将军有些交情,帝大,我也不是没去过,怎么着啊,不行我再给拉回去?”
  若松次郎制止了手下的动作,笑容可掬地一摆手:“放行。”
  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张绍纪用眼神给刘海清等人打了个招呼,带了两个马弁大摇大摆地跟在若松次郎的身后,向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特务连的战士分成两拨,一拨扮成伪满宪兵,利用张绍纪弄来的军服,背上在山东战役时缴获的38枪,倒也似模似样。
  另一拨在指导员柴川若的带领下扮成“战俘”、“犯人”、“村民”等等,在他们的押解下进入这片所谓的“病马厂”。
  “他们好像在撤退。”
  “嗯,火力点都撤了,正好方便咱们的任务。”
  “就是不知道那个张绍纪能不能拿到研究资料。”
  “不管他能不能拿到,我们的任务是解救这里的同胞,拿到他们做活体实验的证据,日军看守、研究人员都要抓一些活的,别全给弄死了。”
  刘海清一脸的严肃,眼睛不住地搜寻日军守卫的数量和位置。
  在若松次郎的手下带领下,他们押着“原木”来到关押的地点,位于营区中部的几排平房。
  这里和监狱没有多大区别,高墙、铁丝网、岗哨、巡逻队一应俱全,他们还看到一些身穿白大褂的人在其中走动,几个面相狰狞的看守走过来,从他们手里接过“原木”。
  “又有新鲜“材料”了啊。”
  “把他们分开,不要都关在一起。”
  “哈依。”
  看守们骂骂咧咧地把人往牢房赶,柴川若与扮演宪兵的刘海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要动手的信号。
  刘海清用眼神和手势向战士们分配任务,这里的守卫不多,只有几个制高点需要花点心思,交给几名神枪手来解决,其余的人要负责那队牵着狼狗的巡逻队,一共九人。
  “喂,你们的,可以离开了。”
  若松次郎的手下叫道,刘海清将三八枪背到肩上,笑嘻嘻地走过去,攀着他的肩膀。
  “你......”
  那人还没来得及斥骂,就被骇人的疼痛给打断了,他低头一看,一把圆锥状的长刺从肋下捅进去,随着对方大力地搅动,将他的内脏搅了个稀巴烂,鲜血在瞬间充满腹腔,顺着喉咙涌上来,一下子渗出五官,也堵住了他的声道。
  “噗”
  刘海清拔出三棱军刺,轻呼一声:“动手!”
  然后一把将还在抽搐未曾死透的日本人推开,像一堆烂泥般瘫倒在地。
  营区主楼的办公室里,张绍纪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若松次郎正在拨动电话盘,进一步确认他们的身份,同时想要让这队满洲人去做更多的事。
  有些事情甩锅给满洲人比较好。
  没等电话号码拨完,一声清脆的枪响让他停下动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地方打枪?”
  张绍纪其实紧张得不行,只是极力在掩饰心里的不安,虽然一直干着反满的地下工作,可是这样面对面对付日本人的行动,还是第一次,听到枪声,他反而释然了。
  若松次郎的问话刚落,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杯盏扔出去,“砰”地砸在日本人的脸上,若松次郎被砸得眼冒金星,这才意识到不妙。
  他是个大佐,兽医大佐。
        
第四百五十八章 空袭公主岭机场
  “开火!”
  唐青山一声令下,团属炮兵连的40多门火炮一齐发射,将几百公斤高爆弹扔到远处的敌人阵地上。
  他的命令是只要射速不要命中,一分钟之内使用最大射速,打完就撤!
  为毛要撤,因为不到15公里的距离就是敌人的飞机场,等着挨炸吗。
  就这一分钟,倾泻的炮火也足够敌军喝上一壶了。
  “哪里打炮?”
  第2教导队队长赵秋航从帐篷里钻出来,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因为不这么喊,没有人听得到。
  “共军要进攻了,共军要进攻了。”
  从前沿阵地上跑出来溃兵一下子冲进了他的防区,赵秋航吓得魂飞魄散,前方阵地一片火海,也顾不得找人求证,和他的部下一样扭头就跑,他们一路跑到了日本人的防区,被机枪给逼住了。
  “混蛋,快回去,回到你们的阵地上,否则,通通地死啦死啦地。”
  新京宪兵队长近藤新八大尉举起指挥刀,他的手下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做准备,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这些伪满国军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只不过后面的还在不断向前挤,整个队伍并没有停下来。
  “警告式射击。”
  近藤新八毫不犹豫地下令,几名宪兵朝天放枪,队伍受到惊吓,速度慢下来,但还在前行。
  “准备,射击!”
  “哒哒”
  歪把子特有的发射声让队伍中间的赵秋航回过神来,急忙大声叫喊。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都是误会,误会!”
  近藤新八不为所动,枪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溃兵队伍被削掉了一层,满地都是死伤者,剩下的全都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违抗军令,擅自脱逃,就是这样的下场!”
  赵秋航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向他求饶:“太君,我们马上回去,马上回去,这就走,这就走。”
  一边说一边连踢带骂:“都起来,再不走,全都要死,不想活了吗。”
  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这些习惯了被压迫的满洲国军人不得不爬起来往回跑,这个时候前方的炮声也刚好停下来,就连日本人也认为敌人马上就要发动地面进攻,赶紧通报后方的指挥部。
  “敌人有重炮,一定是来自奉天造兵所,我们需要空中支援。”
  公主岭方向立刻紧张起来,机场也一改往日的状态,一架架战机从掩蔽所拖出来,人拉马拽地排列在跑道上。
  嶋崎重和与他的部下纷纷跑出宿舍,不知道是听错了,耳朵里传来的是刺耳的对空警报。
  “纳尼?”
  他们抬起头,突然发现天空中出现几个黑点,在眼中疾速放大。
  “敌......袭!”
  嶋崎重和等人发出凄厉的叫喊声,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敌机都到了头顶,警报才刚刚发出来,而此时跑道上正排列着一架架战机。
  空无一人,正在加油上弹的战机!
  “目标确认,组成攻击线,开始吧!”
  常乾坤机队是从沈阳机场起飞的,一路都是走的高空,利用地面的无线电导航确定方向,唐青山团除了佯攻,剩下的工作就是为他们指引目标。
  九架歼一在下降的同时,形成了一个最简洁的攻击阵形。
  歼一的视野良好,常乾坤压下机头,使得飞机呈小角度斜向下进入俯冲状态,透过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可以看到地面的跑道上停着成排的飞机,简直是天赐的攻击时机。
  沈阳到新京的直线距离不到300公里,歼一可以满弹满油出击,因此,除了航炮,他们还在腹下的副油箱位置挂上了一枚250公斤集束炸弹。
  “快拖走,快拖走......”
  嵯峨彻二比嶋崎重和还要绝望,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关东军航空队的现状,每一架战机都弥足珍贵,就算是国内,也已经产不出多少新机了。
  然并卵,敌机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就连布置在四周的高炮都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枚枚炸弹便从天而降。
  虽然无制导航弹的命中率堪忧,但是那是相对于目标的难度,一条2000米的跑道,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有多大难度,常乾坤和他的小伙伴当然是菜鸟新手,因此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停在上面的飞机,而是跑道。
  那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9枚航弹在200米左右高度迸开,变成了成百上枚小炸弹,天女散花般地落在跑道上,也将大部分的战机覆盖进去。
  “轰”
  爆炸此起彼伏,一枚枚小炸弹将平整的跑道炸得坑坑哇哇,波及到的战机连同机体里的燃料和弹药一起殉爆,又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大爆炸,最终的结果就是整条跑道都在燃烧。
  “哇!”
  机队里的小伙子尽情高呼,这是他们首次实战,虽然不是空对空,但是凭借先进的科技,做到了抢占先机,这就是最好的胜利。
  “注意拉高,地面有高炮!”
  常乾坤冷静地下令,敌人的高炮阵地在他们投弹完成后才姗姗来迟地开炮,只是给天空增加了一朵朵黑色的烟雾罢了。
  “太棒了!”
  驻在西北角的金宪东高炮团也参与了对空射击,当然,在他看来,更像是开炮为战友送行。
  “什么?公主岭机场遭遇空袭!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隐蔽吗,敌人大举进攻?明白了,马上加强防御,一定要守住阵地。”
  关东军司令部,矶谷廉介放下电话,遗憾地说道:“司令官阁下,敌人从奉天给予了我们很大压力,关东军如今处处吃紧,已经没有余力增加守备力量了。”
  瘸了一条腿的植田谦吉大将阴沉着脸,他被苏联人强大的攻势搞得焦头烂额,如今后院又要起火,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军部的那些官僚,还要不要满洲,敌人就要打到新京了,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他的咆哮在司令部里回荡,一众参谋皆是不语,只有一个小个子戴眼镜的家伙说道。
  “开拓团的团民,是时候为帝国而战了。”
  “你是?”
  “在下是作战参谋辻政信,司令官阁下。”
  矶谷廉介怕他触怒植田谦吉,赶紧解释:“辻君虽然年青,很有战略头脑,对于战局有独道的见解。”
  “喔,那么请说一说,如今的局势下,怎么应对?”
  “我们需要更犀利的武器,能造成敌人大面积伤害的,在下与哈尔滨特务机关秦机关长联系过,有一支特殊的部队已经从哈尔滨来到了新京,他们或许能帮助我们。”
  “梭嘎,给我一份详细的计划。”
  “哈依。”
  矶谷廉介补充道:“我们应该催促参谋本部,让他们动作再快一点,锦州、奉天,一定要夺回来。”
  “嗯,矶谷君,你来起草电文吧,措辞一定要严厉,我们没有时间客套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罪有应得
  公主岭一带的战斗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以至于孟家屯病马厂枪声大作,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里本来就十分偏僻和神秘,根本不敢有外人靠近。
  “你们要干什么?”
  若松次郎被一杯子砸得眼冒金星,回过神后又被一支枪顶在脑门上,那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像是变了一个人,年青的俊脸凶狠地有些扭曲。
  “下令让他们停止抵抗,如果不想死光的话。”
  “你们不能开枪,这里很危险。”
  “砰”
  张绍纪一枪打在天花板上,震得吊灯乱荡,若松次郎被他吓坏了,屋外响起阵阵枪声,当中不时夹杂着一两下惨叫。
  日语。
  “你们跑不掉的,援军马上就会来。”
  张绍纪不知道外头什么形势,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手压在办公桌上,用枪口压住手指。
  “你干什么?”
  “砰”
  枪响指断,若松次郎万万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开枪,断指上的疼痛传到脑子里时,已经慢了半拍。
  “啊!”
  “砰”
  张绍纪又是一枪打断他的中指,若松次郎疼得满头大汗,眼瞅着他又在移动枪口,忍痛大声说道。
  “我打,我打电话,让他们停止抵抗,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张绍纪轻蔑地“呸”了一声:“老子还以为你他妈当真不怕死呢,警告你,好好说话,你还有八根手指,十根脚指。”
  若松次郎被他吃人般的眼神吓倒了,也明白他绝不是威胁,两根血淋淋的断指就在桌子上,他一狠心,用完好的左手拔动电话盘。
  “我是若松大佐,我命令你们......”
  他突然想起对方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年青的狠人也是东京帝大出身,那就说明,他精通日语,若松次郎闭上眼睛,继续说下去。
  “停止抵抗,把武器交给对手。”
  “大佐阁下,你说什么?”
  “我说,马上放弃抵抗,这是命令!”
  若松次郎挂掉电话,偷眼看了一下张绍纪,见他的眼神没那么凶狠了,试探着说道。
  “我可以包扎一下吗?”
  张绍纪听到外面的枪声渐渐稀疏,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起了作用,点点头,枪口却一直对准他的头部。
  若松次郎找了些伤药、碘酒、绷带之类的包扎伤口,同时小心地把断指收拾起来。
  “我听他们说,你是满洲国总理大臣的儿子,这么干,不怕连累到家人么?”
  “你是东京帝大的博士,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不怕全家死光?”
  “我儿子有屁股。”
  若松次郎本能地辩解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讽。
  “你们小日本就快完了,你儿子有没有屁眼,都是战犯的后代,我的家人当了汉奸,是死是活都是他们应得的下场,老子不想当汉奸,能真刀真枪地和你们干一仗,就他妈值,你这种畜生是不会明白的。”
  “我不是畜生,我是个研究者。”
  “去你妈的,拿活人做实验,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若松次郎在断指的疼痛下都没有恐惧,却被他的一句话一下子打进了冰窟。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实验......”
  “不然,你以为我他妈命都不要和你们干,是为什么?”
  若松次郎颓然坐倒,连断指也顾不上收拾了。
  楼外响起大股大股的欢呼声,这回都是。
  汉话。
  刘海清接过柴川若递过来的防护面罩,他们的面前是整个基地最神秘的部门,必须要穿上最严格的防护服才能进去,前后还需要多次清洁和消毒。
  门牌上写着“生产车间”
  这里很像一个手术室,到处都是与医院一样的设备,手术台、手术刀、消毒水、培养皿,还有病人。
  “里面没有活人了,能送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活体染上病毒后,失去生机而进行的病理解剖,有的人在上手术台时还没有死,他们为了观察病毒的效果,不会做任何措施,所以你在这里找不到麻醉剂。”
  刘海清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是第一批接种各类疫苗的前线部队,海南出产的首批疫苗经过山东中转,到达东北的也只够部队接种,第一师做为前出最远的自然是首选,然而,他们也不敢丝毫大意。
  手术室后面就是处理间,刘海清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要吐出来,柴川若也没有再往前走,因为眼前只一样。
  各种死状的尸体。
  “这一批一共33人,昨天处理的,本来今天应该焚烧,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其中有几个是怀孕的女人,他们想要验证病毒对孕妇的特殊作用,比如畸形、死胎......”
  “别说了,老子要把这些畜生全都杀光!”
  “老刘,你会犯错误的。”
  “犯错误,被撤职,枪毙,老子都认了,不杀光这些畜生,对不起他们!”
  刘海清的脸在面罩后面看不真切,柴川若却能猜得到他的愤怒。
  “老刘,你听我说,我们过来,不是为了杀人的,解救活着的人,拿到铁一般的证据,把这个军国主义法西斯团伙罪恶的一面公诸于世,对他们进行正文的审判,不比你泄私愤要强吗,让他们认罪伏法,在全世界的面前低头,才是告慰死者最好的办法。”
  刘海清喘着粗气说道:“道理我懂,战俘政策我也知道,但是他们不一样,你我都清楚,审判下来,最多处理几个头目,要是让这些畜生活下去,几十年后还能恶心咱们,甚至摇身一变成为什么“友人”,我儿子问我“爹你当初干嘛去了呀?”,我没脸回答。”
  “那也不行,我不能让你公然杀俘。”
  “当前情况下,我小队无法带走所有俘虏,留下他们,会给行动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甚至造成失败,因此,我以军事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们对他们执行战场纪律,一切由我承担,执行吧。”
  柴川若放开手,两人走出生产车间,愕然发现,外面乱成了一团,被他们解救出来的受害者冲向那些看守和守卫,对他们拳脚相加,他们连的人手都放到了清剿和警戒上,根本无法阻拦。
  看到眼前的一切,柴川若马上有了主意。
  “都放下枪,怎么能对准自己的同胞呢,他们受到鬼子残酷的虐待,发泄心头之恨是人之常情,你们不能用强硬的手段,只能规劝,讲道理不会吗?”
  战士们有些发愣,这种情况下讲道理,人也要理你才行,就这样,当受害者发现解放军并不怎么阻拦时,全都一拥而上,尽情地在这些鬼子身上发泄自己的痛恨,几百人一通拳脚下去,不死也是个残废了。
  刘海清冷眼看着一切,最终也没有下达那道命令,让柴川若松了一口气,虽然也是违反纪律,但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枪毙应该是不会的吧。
  接下来,他们还要尽量采集证据,包括文字资料、拍照片,活口也需要留下一些,像若松次郎这类的首脑当然不能处置了,他的口供将是最关键的证据,正如柴川若所说的,这一仗只要解救了受害者,活捉到若松次郎,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张绍纪跑来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一支日军队伍正冲病马厂而来,很快就要到了。
  带队的又是一个医学博士,名叫:石井四郎。
  大佐。
第四百六十章 幸运的辻政信
  张绍纪有点慌,这种真刀真枪与日本人干的真实场面与他想像的不一样,除了刺激更多的是害怕,因为他知道失败的话,日本人会把自己怎么样,家里人也难以幸免。
  比起这个不起眼的病马厂,城里的宪兵队实在太仁慈了。
  现在他换上了一身日军的军官制服,心里头更慌了,不得不摆出一个嚣张的站姿才能掩饰一下。
  从新京过来的车队迅速接近,为首的是一辆小汽车,后头是一溜军车,车篷里的日军士兵没有一百也有两百,张绍纪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赶紧带头立正敬礼,他在日本人的军校里呆过,姿势还是相当标准的。
  “对不起,请表明身份。”
  标准的东京腔让北陆出身的辻政信微微一愣,他掏出军官证从车窗递出去,发现外面的年青军官似乎有些畏惧自己。
  “喂,哪一期的?”
  张绍纪比对了一下证件和本人,双手恭恭敬敬地还回去,嘴里答道。
  “第42期步科,前辈请收好。”(辻政信是陆士第36期)
  “42期,你们的森田教育长还是那么严厉吗?”
  “对不起,森田教育长在我们入学那一年上调参谋本部了,我们教育长是村井少将。”
  “梭嘎,那也是个不苟言笑的军人啊。”
  可能是看到车子停下来了,坐在后座上的男子不耐烦地喝道:“若松君呢,他在哪里?”
  “这位是?”
  辻政信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介绍的石井大佐阁下,来自哈尔滨的防疫给水部队长官,与你们若松大佐是很好的朋友。”
  “失敬了,若松长官在主楼迎候诸君,请。”
  张绍纪一招手,门口的守卫拉开栅栏,车队缓缓驶进厂区,辻政信注意到一队队身着灰色病囚服的支哪人被看守们押出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来他们也在处理剩下的材料,这里也要撤退吗,那我们到哪里生产足够多的武器?”
  “这就是我们过来的目地,这里的材料看样子不少,应该可以多生产出一批,阁下与若松大佐对帝国的贡献,将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法宝,请一定要努力。”
  “可惜了,哈尔滨的基础比这里好很多,我们在奉命撤离前,处理了3000多具“马路大”,要是全都带过来,是多好的材料啊。”
  辻政信狞笑道:“阁下放心,材料么,要多少有多少,新京可是个大城市。”
  说话的功夫,小车就到了主楼的楼下,下车之前,辻政信从车窗看到,二楼的走廊上站着几个人,当中的正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若松次郎大佐。
  “五辆大车一辆小车,大车每车18+2,小车4-5人,105人最多。”
  刘海清迅速得到了敌人的数目,与下面伪装成看守的柴川若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用手势通知各个制高点、火力点的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等等。”
  他突然发现,车上装的并不都是士兵,还有很多器皿!
  被他用枪顶着的若松次郎说了一句汉话:“石井大佐生产的细菌武器才是主力,我这里刚刚开始实验,没有他干得好。”
  刘海清转过头,他不想让自己通红的眼睛被下面的日本人看到。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开枪,不是下不了手杀人,而是会打乱战斗部署。
  小车后座下来一个大个子,石井四郎有着这个时代日本人少见的身高,将近一米八,他向二楼的若松招招手,然后带着几个手下向楼梯走去。
  早一步下车的辻政信指挥后面的士兵卸车,眼镜后的小眼睛四处乱转,这里透着一种古怪,他想了一会儿才觉察出来,无论是大门口的哨兵还是院里的巡逻队、看守、守卫,目光都不对,那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他在很多支哪人身上看到的那种。
  仇恨。
  支哪人?
  辻政信浑身一个激灵,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下意识地往楼上看,看到石井四郎正快步朝若松次郎走去,后者身边的几名卫兵解开枪拿在了手里,他一下子明白了,奋力朝前一扑,大声喊道。
  “他们是支哪人!”
  枪声与他的叫喊声几乎同时响起,那些正在卸车的士兵俱是一愣,石井四郎也停下了脚步。
  “哒哒哒”
  高墙上的火力点首先开火,几挺歪把子组成的交叉火网在一瞬间打倒了好几个车上车下的士兵,石井四郎的耳边“嗖嗖”飞过一串子弹,将他带来的几个人打得向后仰去。
  “这个大官抓活的,其余的死活不论。”
  刘海清大吼一声,转身对准楼下,一枪撂倒一个汽车司机,让鬼子的车子跑不起来。
  这伙鬼子明显比营区的守卫强悍,在辻政信的带领下顽强反击,依托汽车向外射击,刘海清摸出一个“香瓜”手雷,还没来得及磕,手臂被人死死拉住。
  “不,不能炸,会传播开。”
  若松次郎蹲在他身边,石井四郎已经被他的人扑倒,用绳子捆起来,听到若松次郎的话,石井四郎大声喝斥。
  “你,你怎么能背叛帝国,你是日本人啊。”
  若松次郎扬起手,露出被包裹的断指:“对不起,石井君,我怕疼。”
  刘海清顾不得他们之间的斗嘴,主要目标抓获,剩下的就无足轻重了,他甚至有点不希望下面的鬼子再投降。
  “他们只有30不到,一排向左包抄,二排向右,机枪掩护,都给我打准点,把鬼子消灭干净!”
  总算不用憋日本话了,他朝下面大声叫喊,辻政信是听得懂汉话的,心知不妙,一面指挥剩下的人抵抗,一面抓过一个矮壮的男子。
  “看到那边那个楼了吗,你的弟弟石井大佐就在那里,被支那人捉住了,带上人去救出他。”
  石井三郎叫上人就往那个方向冲,趁他们吸引了敌人的注意,辻政信钻进一辆汽车的驾驶室,把中弹的驾驶员推下去,猛地一踩油门,车子歪歪斜斜地开动起来,由于他们是刚刚停下,车头朝里,要想出去就得转个弯,密密麻麻的弹雨打碎了前挡风玻璃,让他根本抬不起头,只能用力踩着油门,凭感觉连打方向盘,汽车像是脱疆的野马扭来扭去,战士们纷纷跳到一边,只见车子一头撞向了两扇大铁门。
  “咚”
  卡在门框里动不了了,大门也被撞掉了一边,辻政信从驾驶室里爬出来,慌不择路地往里头跑,只觉得眼前黑漆漆地,身后的枪声像是催命符,他一步也不敢停下,只想找一个房间躲起来。
  “别追了。”
  柴川若制止了战士们的动作,看了一眼头顶木牌上的“生产车间”几个字。
  刘海清这边已经结束了战斗,石川四郎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打成马蜂窝滚下了楼梯,绝望得大吼大叫,被他顺手一枪托砸在脑袋上。
  “跑了一个,活捉7个,消灭20个,对了,楼上还有一个。”
  刘清海一愣:“怎么跑了一个?”
  柴川若朝后头一呶嘴,刘清海明白了。
  经过打扫战场,石井一伙人车上不仅装着成品,还有所有的实验数据,也是铁证。
  “撤”
  趁着主力团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特务连和解救出来的几百名受害者迅速离去,等到辻政信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跑出来,整个营区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十多里地呀,难道要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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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第109师团的最后机会
  “杉山君。”
  “山田君。”
  杉山元笑容可掬地站在司令部门口,等着山田乙三上前来。
  两人虽然都是方面军司令官,但他是陆士12期、陆大22期,后者则是陆士14期、陆大24期,资历摆在那里,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或是大败,将来的晋升肯定也是在前面。
  山田乙三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尽管他麾下的部队更加强大,人数也更多。
  “有劳久候了。”
  山田乙三上前几步首先向他鞠躬,后者马上还礼,把臂将他迎进去。
  甚至都不想浪费时间去介绍别的人,因为来自于军部的催促,已经达到了几个小时一封电文的密度。
  关东军已经快撑不住了。
  “请山下参谋长为我们讲解一下当前局势。”
  山下奉文微微一欠身,走到大挂图前,用木棒指向辽西走廊的位置。
  “两位司令官阁下,目前支哪战场派遣军的所有部队都在朝这里集结,有情报显示,我们的敌人也准备在这一带与我们决战,他们在海、空方面优势明显,我们别无他途,唯有用血肉撞开锦州大门,才有可能与关东军会师,共同应对这一不利的局面。”
  山田乙三面色凝重,他是从太原过来的,一路横穿华北,而脚下已经是河北唐山。
  华中方面军要跨越大半个中国,如果不是重庆军的积极配合,根本完不成这么大的转移动作,一仗没打不说,沿途还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招待,靠着国军留下来的军需物资,他们才能最终撑到这里,人人都知道重庆政府的用意,但他们不得不走,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如今在地图上,日军主力全面向辽西集中,在唐山、天津、山海关一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前面的以每天一个联队甚至是一个旅团的速度越过山海关,拖后的第21军也紧赶慢赶地越过了平汉线,至此,日军主力经过两个多月的行军,已经全部渡过了黄河。
  国内还嫌他们行动太慢。
  “第一军主力已经到达葫芦岛,其辖下的第20、36、37、108、109师团,独立混成第3、4、9、10旅团也分别部署到位,正按计划向锦州方向展开,第一军参谋部预计一次使用两个师团担任正面主攻,以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为助攻,进行不间断地突击,力求用最短的时间突破锦州,打通辽西走廊。”
  杉山元问道:“敌军的正面摆得开这么多人吗?”
  “当然不可能,一次各上一个大队,不超过五千人,这是极限了。”
  山田乙三有些担心:“这么密集的冲锋,伤亡会很大吧。”
  “与时间相比,付出一定的伤亡是完全有必要的。”
  杉山元马上同意了第一军的计划:“请转告前方各部队,无论多大的伤亡,方面军司令部都将给他们补足。”
  山田乙三问道:“国内的联系不是中断了吗,从哪里补?”
  山下奉文只解释了一句:“侨民。”
  葫芦岛到锦州只有60公里远,距离我军的锦州防线最外围更近,第一军的先头部队是阿南惟几的第109师团,由于洛阳之役损失过大,已经补充了一轮。
  梅津美治郎本来打算以第109师团为军预备队,是阿南惟几自己请求打头阵,用新兵去磨敌人的坚固阵线,也是为第109师团血耻。
  最终,梅津美治郎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将方面军司令部的决定转告给他们,第109师团不但获得到了优先补充权,还得到了另一个特权。
  “唷西,让英勇的士兵在战前享受快乐,是帝国女人应尽的职责,既然身为帝国的侨民,得到大日本皇军的庇护,就应该贡献出全部的力量,男的拿起枪,女子也要挺身而出,至于孩子嘛,抬抬东西什么的,也是一种贡献,总之,我们必须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一点浪费,没有用处之人,不配得到保护,也不配得到粮食。”
  于是,侨民营地里,那些临时搭建的帐子成为了士兵狂欢的小天地,每一个帐子外头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从里面出来的人如果时间太短,还会受到同伴的嘲笑,营地里活跃的气氛,也让阿南惟几露出久违的笑脸。
  “师团长阁下,我看过支哪人的防御工事,很有章法,而且纵深极深,以坚固的锦州城为依托,截断了我们的正面,这么要害的地方,居然轻易地丢给了敌人,关东军的指挥,简直毫无道理。”
  对于参谋长落合甚九郎的抱怨,阿南惟几深表同意。
  “是啊,他们连辽西走廊都无法保证,只知道一封电报一封电报地催,你看看,这是兵家最为忌讳的死地啊,支哪人把我们诱进来,不就是想一次性解决掉吗?”
  落合甚九郎惊讶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拥有两个方面军近70万人,还有上百万的侨民可以补充,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但是这个战略意图太明显了,我猜想他们是打算把我们堵在这片小小的走廊里,再让赤露军发起致命一击,关东军如果挡不住,这个意图是有可能实现的。”
  说到底,他们两人都不认为八路军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更不相信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共产党的队伍一直以来都奉行游击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与上百万日军主力硬碰硬?
  怎么可能?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他的师团完成了出发前的准备,以大队、联队、旅团为单位进入前沿出发位置,师团级的炮兵联队、军部直属的炮兵旅团也在人拉马拽之下沿出击部队布置成一个半圆形的炮兵阵地,将一门门炮口对准了我军防御阵地。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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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锦州防线
  从独立混成第2旅团覆没到敌人大举出关,在争取到这几天的宝贵时间里,东北人民解放军第3师全力以赴,已经将锦州城变成了一个立体的纵深高达30公里的堡垒。
  其中正面防线北起普陀山,南到十二道沟(海岸),长度约为100公里做为整个防御体系的最外围。
  核心主阵地就是有着坚固城防工事的锦州城,城墙本身可以做为制高点,为外围阵地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彭明治把师前指设到了城楼上,城里的师指挥部由政委吴文玉主持,他带着师参谋长吴信泉登上城墙,拿着望远镜一丈一丈地观察外围阵地。
  “前沿交通壕要再往前延伸,给敌人制造更多的障碍,最主要的是,让敌人的炮火,全都落到阵地前沿,假火力点的布置很不错,至少我在这里看不出来。”
  吴信泉记下他的命令:“二团和三团都有山地可以依托,只有正面中间方向的一团全是开阔地,他们在假目标上做文章,也是很有想法的。”
  彭明治也有些担心一团阵地,要知道,一百公里宽的正面,三个主力团平均要防守33公里长,他们一个团满编算上非战斗人员才3000出头,也就是说,每个战士要防守10米宽的阵地!
  这将意味着,火力密度的稀疏程度令人发指。
  三个团摆在前面,他手里的预备队只有师属特务营、师属炮兵团一共4000余人,其中一半都是诸如野战医院、文工连这类的非战斗人员。
  为此,中共锦州工委、军管会大力发动群众支前,组织起担架队、输送队,在吴文玉的安排下做好战地服务工作,为他们节省了大量宝贵的人力。
  “吴政委,我是锦州工委书记魏奇,兼任军管会主任,我们除了支前工作,还根据东北局的要求,建立了城市治安联防队,吸引工人、学生积极份子,取代旧警察,进行全城范围的反特防敌斗争,他们利用缴获的日伪武器,经过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必要时也是可以拉上去的。”
  吴文玉十分感谢他们的工作,要知道,锦州解放不过半个月,主力马上面临敌人的反扑,城里的敌特份子是不是肃清了,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好在山东解放之后,根据在青岛、烟台、威海、济南等大中城市政权建立过程中取得的经验,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城市接管制度,即以熟悉情况的地下党为骨干,从学生、工人当中吸收积极份子,建立深入到街区的综合联防网络,这套做法在营口、辽阳、鞍山、抚顺、本溪、沈阳等城市的接管过程中又结合东北当地实际情况做了更加符合形势的修改,效率之高,让山东出来的吴文玉也为之赞叹不已。
  什么叫“积极份子”,就是在长期的地下工作中同情并掩护过我党工作人员的那一类家庭,或是冒着生命危险散发传单进行抗日宣传的学生,或是在日伪工厂企业领导工人与工头、监工做斗争的工人领袖,他们经受了对敌斗争的考验,又有积极向我党靠拢的意愿,往往能以极大的热忱投入到工作中来,也避免了过多留用旧人员产生的不稳定因素,以及投机份子的大量涌入,带来的组织力下降等等一系列问题,当然,人员良萎不齐是肯定的,只能边工作边学习,在工作中成长了。
  好在他们都是本地人,熟悉城市的方方面面,有了现成的管理制度,并不会产生过多的混乱,只要挺过敌特猖獗的接管初期,慢慢就会稳定下来,逐渐步入正轨,毕竟没有哪个组织比我党更重视基层建设,抓住了街区,就抓住了城市的根基,治安联防又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网,让特务份子要么不露头,一露头就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现在,一个日趋稳定的锦州已经成为了第3师坚强的后盾,也彭明治敢于以一个师挡在这里的最大倚仗。
  他要拿下东北人民解放军的第一个集体荣誉称号。
  “再挖深一点,把各个阵地联接起来,要多层次,立体化,啥叫立体化,请咱们政委来讲一讲好了。”
  一团长吴国璋亲自在阵地上监督工事的构筑,政委李雪三与他一样也是没日没夜地呆在阵地上,两人各自负责一片,几个营之间相互开展劳动竞赛,短短半个月,已经将地表挖得面目全非。
  “立体化,就是挖得深,挖得巧,个人的散兵坑不能只有一个,以班为战斗队的话,十人左右的防炮洞就要更加坚固,为了对付敌人的炮击,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些坑洞挖到阵地的反斜面,所以我们阵地要有纵深,在敌人打炮的时候,躲入第二线的反斜面,就能极大地减轻人员伤亡,等到他们的炮击过后,再进入前沿阵地,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打击。”
  “鼓掌!”
  吴国璋“呱唧呱唧”带头拍起手来,李雪三摆摆手:“快干吧,敌人很快就要上来了。”
  一团接到师部命令,继续将阵地向前延伸,在前沿布置雷场,制作各种伪装的火力点,甚至是稻草人,在他们快要完成的时候,信息分队传来消息,敌人的探空气球升空了。
  一团的指战员迅速通过交通壕往后撤,前大半个前沿阵地腾空,所有人以班组为单位躲进防炮洞,没过多久,炮弹特有的破空之声便到了上空。
  猛烈的炮火似乎可以撕碎一切,一团刚刚修好的前沿阵地浓烟滚滚,那些暴露在外的火力点受到了重点照顾,精心布置的假目标被炮火炸上了天,大地颤抖个不停,哪怕躲在深深的防炮洞里,头顶的土块也会落得满头满脸。
  “20分钟?鬼子就这点存货。”
  城楼上的彭明治一直在掐表,20分钟后炮火逐渐减弱,又过了2分钟完全停下,最多也就打了一个基数,让他不屑地撇撇嘴。
  吴信泉的镜头里,前沿阵地出现了一群群的黄色的身影,鬼子的步兵上来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冷枪和地雷
  步兵第31旅团旅团长小玉与一少将站在掩蔽部看着一队队士兵向前跃进,那是第69联队的一个大队,1000多人的队伍中,有6成都是入伍不到两个月的新兵。
  “我不明白,师团长为什么要用木村大队,他们的战斗力至少还要一年时间才能恢复到战前的状态。”
  联队长佐佐木勇忍不住抱怨,小玉与一伸手一指:“你听。”
  佐佐木勇细听了一会儿,除了士兵前进的脚步声,就连交谈声都很少,疑惑道:“什么?”
  “炮声停了,炮火准备时间连半个钟头都没有,佐佐木君,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佐佐木勇默然,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人员还可以从侨民中获取,武器特别是炮弹的补给已经完全断绝了,离他们最近的兵工厂就在锦州城的后头,打不通这条路,他们所有的人都将被堵在这条狭窄的走廊里。
  人员已经是他们最便宜最不值钱的消耗品了。
  而在这些消耗品中,又属刚刚补充进来的侨民新兵为最,明知道是一场恶战,不让他们先去趟,难道消耗宝贵的老兵吗?
  侨民的特点十分明显,花白胡子年龄在40-50岁的老头兵和15岁到18岁还在读书的少年兵,后者大多数人连步枪的长度都不到,不过在入役后短短的这点时间里,已经经历了军国主义的洗礼,被灌输了为天皇而战的圣战思想,反而显得表情严肃。
  这样的兵,只要在支哪的战场上经历几场低烈度的治安战,屠上几个村子,激发出他们身体里的兽性,顺便练练技术,很快就能成长起来,过上一两年便会成为完成不输给任何人的可靠老兵,佐佐木勇有几分惋惜,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牙唧给给!”
  对面的锦州城下外围阵地还笼罩在一片硝烟当中,看不到守兵的身影,大队长木村纯佑中佐挥动指挥刀,他的步兵拉开呈一条散兵线,人人猫着腰向前冲,小队级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跟在前冲的队伍中,89式掷弹筒组紧紧伴随,队伍层次分明,队形合理,就像平时训练的一样。
  在步兵后面,大队所辖的枪炮中队正在展开,以12挺92式重机枪为核心的机枪阵地将推进到800米的位置实施火力支援,最宝贵的两门92式步兵炮被木村纯佑抓在手中,他的目标是远处的那座灰蒙蒙的城池。
  日军攻击线从1500米远的出击地迅速向前推进,很快就到达1000米左右的均线,小玉与一和佐佐木勇都没有在望远镜里看到支哪军阵地有什么动静,难道他们弃守了?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打破了他们心中的侥幸。
  “地雷”
  两人同时惊呼,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战术,触雷的队伍停下来,全都趴在地上,几名工兵从队伍里跑出来,举着磁式扫雷具向前搜索。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三名工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倒下,两人神色都有些阴沉,一千米的距离,他们的士兵很难打得准,敌人却能在首发命中,说明还有余力。
  麻烦的是敌人明明可以早开枪,却要等到雷区的边缘,而且专打工兵,明显是要拖延他们的攻击。
  应对也是常规的,要么炮轰要么火力压制,两人感觉到麻烦的是,枪响之后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支哪枪手的位置,那就只能盲射了。
  果然,两挺92式重机枪向弹道的方向开火,打得到是运气,打不到是正常,同时又有几名工兵匍匐着向前爬去,再也不敢直起身。
  “呸呸”
  一营长傅春早正往外探头探脑地观察,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子弹打在他眼前的土层里,溅了他一脸。
  指导员孙仁道赶紧把他拉下来,傅春早吐了几口泥水,忙不迭地说道:“暴露的火力点记录没有?”
  “放心吧,咱们有眼睛。”
  傅春早下意识地抬头,看不出天上的眼睛在哪里,不过他知道,一定在某个地方盯着。
  一人深的战壕里,他的战士在炮击停止的时候,已经通过交通壕到达了各个战位,一团正面防线宽达十公里,他的一营就要负责3.5公里,全营总共千把号人,要是以往他心里还真没底。
  “都别露头,别让鬼子摸清虚实,除各连、排、班的神枪手可以自由移动外,所有人都给我猫着,有命令再出来,还有,火力点一定要保护好,随时做好移动的准备。”
  要说最满意的,就是布置在战壕里的电话线了,团里的通信兵推着大滚子,他的战壕挖到哪,电话线就步到哪,如今他可以通过电话机与阵地的任何一个位置通话,这样的指挥才酸爽。
  麻烦也有,团长同样酸爽。
  就这样,一营的上百名神枪手拿着带4倍光学镜的79/85式狙击步枪,在1000米左右的距离上组成了一道无形的猎杀网,他们严格遵循打一枪换个地方的原则,也不去管战果,在敌人的火力覆盖到达之前迅速离开,战前挖掘的四通八达的战壕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敌人就算发现了之前的位置,也看不到他们下一步跑去了哪里。
  3.5公里宽的正面,足够他们东躲西藏四处换位了。
  鬼子就惨了,敌人的影子看不到,想拼命也没辙,冷枪随时随地要人命,对于这支以新兵为主的大队,士气打击更甚于被打死。
  鬼子也在想办法,当他们发现盲射的重机枪地无法压制神枪手时,便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新兵迟早会崩溃。
  “命令,马上发起冲锋,趟过雷区。”
  木村纯佑一把撕下领章和肩章以及胸口的军衔标志,怒吼着发出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原本呈散兵线进行的队伍陡然加速,士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不顾一切地冲向雷区,气势之盛让参加了对第5师团围歼战的傅春早也微微一愣。
        
第四百六十四章 肉弹扫雷
  这些日军士兵并不是不怕死,特别是那些侨民新兵,他们早就被看不见的敌人冷枪搞得快要崩溃了,冲锋命令恰逢其时,与其在这里无助地等死,还不如冲进去主动求死。
  雷区被大面积引爆,那些还没有枪高的少年兵被老兵驱赶着向前冲,有的口喊“板载”、有的喊“妈妈”、也有的只是大喊大叫,剧烈的爆炸将他们单薄的身体撕碎,变成血肉模糊的几段,鲜血染红了整个雷场,后面的日军越过他们的残肢断体继续前行,短短的一瞬,上百名鬼子尸骨无存,不过好歹也破坏了大片雷区。
  经过鲜血刺激的鬼子更加疯狂,就连队形也顾不上了,一个个怪叫着向上冲。
  “小鬼子真是不要命啊,居然这么快就趟过了雷区。”
  傅春早收到团部的消息,又在望远镜里观察了一下,指导员孙仁道提醒他。
  “快到800米均线了。”
  他们的望远镜当然没有带测距功能,不过可以通过简单的设置来确定这些点,比如在阵地前放上一些明显的参照物,一棵歪脖子树之类的。
  800米,也就是鬼子92式重机枪的火力范围,傅春早等到前面的人潮形成一道土黄色的波浪,断然下令。
  “起爆。”
  “轰轰轰”
  设置在前沿800米位置上的100多颗66式定向步兵雷在一瞬间迸发出来,总重约为一斤半的烈性TNT炸药,将塑料盒子里所盛的八百颗均质钢珠,以一个六十度的弧形扇面,射向密集的人群中,把前方五十米的扇形区域,变成了人间地狱。
  “纳尼!”
  木村纯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眼瞅着他的大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终于突破敌人的雷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陷阱在等着。
  由于距离过远,双方的步枪、机关枪此时都还没有开火,日军的队形也处于最为密集的时刻,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不用去看也知道死伤会是何等的惨重。
  更要命的是,那些侥幸没死的士兵,无一不是伤痕累累,那些细小的钢珠速度极快,近距离打在人体造成的创伤不亚于子弹,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此刻的反应都是一样,抱着胳膊大腿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个定向雷,居然这么飚?”
  团长吴国璋连连咋舌,他见过那玩艺,也就是个铝饭盒子的模样,与传统的圆圆的地雷截然不同,还需要引线、摇控啥的,没想到其貌不扬,效果却是拔群,无人机从上到下,看得更加仔细,敌人的队形就像是被冲击波打中,一下子就崩溃了,前面成排的人以各种姿态倒下,后面一点的也不能幸兔,侥幸没中的看到这种场面,再粗的神经也受不了了,一个个转头就往回跑,比兔子还快。
  “不开火吗?”
  “不必了,丧胆之兵,于我有益,让日本人自己处置吧。”
  吴国璋其实还有一个意思,敌人目前为止,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阵地上的我军战士,这种无言的恐惧会传染,比单纯杀掉他们更有利。
  在敌人退却的同时,阵地上的战士们已经通过突前的交通壕摸到了800米的前沿,悄悄地将新的定向雷安装在泥土里。
  至于地雷,暂时顾不上了,因为敌人的炮火再次发声,又一次覆盖了我军表面阵地。
  这一次的炮火准备时间更短,连十分钟都不到。
  “耻辱!这是第69联队的耻辱,你们对不起天皇亲授的这面联队旗,不配成为帝国的武士!”
  佐佐木勇集合了木村大队残余的士兵,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至于站在他面前的木村纯佑,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如果不是反作用力让他的手有些痛,佐佐木勇还会继续发泄他的情绪,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大队就丢了大半,逃回来的不到400。
  更让他感到痛恨的是,这300多号人也几乎被吓破了胆,不惩罚不足以振士气。
  他的作法简单粗暴,让下一个出战的大队经过时,每个人给这些士兵一个耳光,有的还会吐上一口唾沫。
  于是木村中佐的猪头脸,更加猪头了,眼睛都快要肿得睁不开,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大吼着喊道。
  “联队长阁下,本大队愿意作猪突冲锋,以挽回军人名誉。”
  “第一军十万将士在看着我联队,你们呢,给联队旗带来了多么大的耻辱,现在想要以死报国了,晚了,逃兵没有资格追求名誉。”
  “那请阁下让在下剖腹谢罪。”
  佐佐木勇看着猪头大队长,实在是下不去手了,再说他的目地也差不多达到,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
  “留着你的命和支哪人去拼吧,等到前方打开缺口,你们还有一次赎罪的机会。”
  木村纯佑大喜:“哈依,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为第69联队趟平攻城之路。”
  佐佐木勇不再理会他们,回到自己的指挥部,木村大队的失利让他警醒了不少,支哪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接下来的战斗必定十分艰难,他需要更多的兵力,一个人都是有用的。
  果然,接替的大队吸引木村的经验,仍然以散兵线向前推进,虽然同样在800米的距离受到定向雷的打击,好歹没有木村大队死伤得那么惨重。
  冲过800米均线的日军开始像之前一样稳步推进,一个个重机枪阵地迅速构筑起来,也给我军阵地上的神枪手提供了新的目标。
  “首要目标,是与你们同样的神枪手,日军的枪法很准,这一点不用我和你们说,38枪在500米以内具有相当大的威胁,因此,尽量把敌人压制在500米以外,别担心弹药的问题,只管给我打出去,千万别给我省!”
  吴国璋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豪横,这么富裕的仗哪怕他们在山东也没打过,东北兵工厂的入手解决了他们最大的后勤问题,为了打好阻击战,101更是给了第3师最高等级的特权。
  一共俩字。
  管够。
        
第四百六十五章 300米死亡距离
  67-2轻重两用机枪的最佳射击距离是600米,不过它发射的7.62*53全威力弹到了2500米依然有杀伤效果,当然飞到哪里去只有天知道。
  17岁的机枪手杨希忠是招远人,15岁那年参加游击队,17岁时已经是山纵的老兵,五支队中的一部分战士编入换装后的第3团,他就是其中之一,山东战役结束后,第3团扩编为第3师,加入东北人民解放军,他又成了第3师第一团第一营机枪排的副班长,同时负责班里的第二火力点。
  排长张明22岁,临潼人,红军到达陕北那年入的伍,比他军龄也就多上一年半,已经跟着红军和115师打了很多仗,看着整箱的机枪弹就高兴。
  “鬼子步兵上来了,距离750,正前方集群目标,来个短点。”
  他的副射手手脚利落地打开长形弹箱,将荷载250发的弹链一头压进机匣,杨希忠拉开保险,竖起表尺,推动架在三角架上的机枪对准远处的阵地前沿。
  “哒哒哒”
  五发作为指示的曳光弹随着他的动作飞出枪膛,在空中形成一道红线,消失在地平线上。
  “散布理想,无须修正,各班注意,瞄准,开火!”
  张明一声令下,他的机枪排6挺67-2朝着阵地前沿打出一道道火线,排里的每一名机枪手他者都很熟悉,只从枪声就能分辨出是谁。
  杨希忠先打了两个短点射,接着一个十发的长点,弹链在导气管的作用下顺滑地移动着,很快就达到了他心目中最佳的状态。
  “哒哒哒”
  他喜欢这个状态,在自己的操纵下,这门强大的武器向鬼子的队伍尽情地泼散弹雨,看到黄色的身影一排排地倒下,就像波涛不断地冲击着堤坝,每一波都被坚硬的岩石拍得粉碎。
  3.5公里长的阵地一共布置了27个67-2机枪阵地,他们的作用除了杀伤集群敌人,还有一点就是为营属火炮指示目标。
  依照67-2打出的弹道,营属的82毫米和连属的60毫米迫击炮相继开火,这些轻便的曲射火力可以隐藏在战壕里,甚至从反斜面的后方打出去,哪怕随之而来的敌人远程火炮,也无法有效压制。
  “3分钟了,快,更换位置。”
  张明帮着杨希忠收起三角架,后者提起机身上的提把,副射手抱着弹药箱,三人飞快地撤出阵地,猫下腰顺着战壕往另一头跑,刚一拐弯,炮弹就落下来了,把之前的工事炸得七零八落。
  三人靠在坑道里喘着粗气,心里都是一阵后怕,要是稍稍一犹豫,这会子已经牺牲了。
  “快,二号位。”
  张明扛着三角架当先跑过去,三人齐心协力,只用了一分钟就完成了布设过程。
  “两分钟,打完马上撤。”
  生死面前,人的潜能会被无限激发,短暂的射击窗口,对射手的要求更加严格,杨希忠愈加沉着冷静,争取让每一发子弹都不会落空。
  700多米外,关口正三郎匍匐在泥水里头都不敢抬,子弹“嗖嗖”地飞过头顶,那种刺破空气的声音仿佛永远也不会中止,身边不断响起惨叫和“扑通扑通”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又一个同伴中弹倒地了。
  从出发地到这里,800米的距离,关口正三郎所在的分队已经倒下了一半,分队长就死在不到两米的地方,被一发迫击炮弹削掉了脑袋。
  他是浦东祝桥镇日军守备队的新入伍兵,满打满算刚好一年,正经的战斗一次都没参加过,驻扎上海半年之后,跟着第13军一路北撤,也是华中方面军中速度最快的队伍。
  他们这批人是在洛阳补充进第109师团的,比起毫无经验的侨民,他们好歹接受了完整的军事训练,还有一些清剿的经验,于是也成为第一批补充兵。
  关口正三郎想起出击时那些站在路旁被他们扇耳光的士兵,根本不像他心目中的帝国军人,一个个仿佛丢了魂,眼中全是恐惧,当时他和别人一样都有些鄙视,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些士兵究竟经历过什么。
  雷场残缺不全的肢体、前方死状凄惨的尸体、没有死透却无法救治的伤者,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敌人的强大。
  他所在的大队在800米距离上被强大的火力压制住,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这与英勇无关,因为血肉之躯在密集的子弹面前,什么也不是。
  敌人的火力太强大了,重机枪仿佛有着无限的子弹,而已方的92式重机枪无论是射程还是射速都完败,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威力极大的迫击炮,他连爬起来冲锋的勇气都丧失殆尽了。
  没办法,带队的指挥官只能呼叫远程火炮,打不打得中先不管,好歹让敌人的火力密度降低了一点,给步兵留出冲锋的空间。
  “关口,关口,起来。”
  他被小队长小田一把拖起来,后者看到分队长的尸体,拍着他的肩膀。
  “伍长关口,现在由你接任分队长,带领他们冲上去。”
  “我?”
  “就是你了,看到没有,前方300米,我要你的分队到达那个位置,掩护一个掷弹筒组展开,上吧。”
  关口正三郎一咬牙,分队连他在内一共6个人,加上5人的掷弹筒组全力向前方突进,重机枪子弹交织的火网稍微稀疏了一些,但是无处不在的迫击炮弹依然能给予他们严重杀伤,冒着纷飞的枪弹,他们忽尔快速移动,忽尔匍匐前行,短短不到300米的一段路,他的分队在小队之前,小队又在中队之前,直至整个大队都在冒死突击,从空中看,形成了一条半月形的攻击线。
  100米、200米、300米
  关口正三郎连滚带爬地扑在那个位置上,扯着嗓子大吼道。
  “关口分队到达目标。”
  连吼了两遍都毫无动静,他扭头一看,身后横七竖八全是倒毙的尸体,分队所有人包括他们掩护的那个掷弹组在内,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
  头顶上的枪声骤然间响成一片,将这片开阔地变成一个不断扭曲的死亡漩涡。
第四百六十六章 鬼子拼命了
  鬼子不要命地突击,让一营长傅春早和指导员孙仁道都有些紧张,因为他们亲历过潍水河歼灭第5师团的战斗,知道鬼子的凶残。
  两人是走过长征的老兵,参加过残酷的反围剿,特别是第五次,以堡垒对堡垒,寸步不让的呆仗,曾经让红军遭受了重大损失,当时的对手不过是国军,如今面对火力、战斗力都大大强于国军的日军,能不能凭借这些战壕和工事挡住,他们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些打鼓的。
  然而,从战斗一开始,形势就截然不同。
  3.5公里宽的正面,敌人竟然采用步步推进的传统战法,疏不知其一举一动都在我无人机的监视之下,就这一点便轻易扭转了战局,各种针对性的打法配合深沟堑壕,将鬼子的攻势步步削弱,一个大队一千一百多鬼子,在这么宽的正面首先是定向雷,既而是神枪手的冷枪,然后是67-2的远程压制,接着又被各种口径的迫击炮轰击,连二到三人的战术组合都打不出来,到了500以内,更是他们特意平整好的一大片无遮挡无掩护开阔地,对于守军而言,就是视野绝佳的收割之所。
  一人的防守宽度十多米,去除机枪组还不只,因此,前沿阵地不可能像撒胡椒面一样布防,一营的办法是以班为单位,负责120-150米宽的正面,步枪组、突击组、机枪组在这片阵地上形成一个独立的战斗小队,火力前后搭配,以两挺56式班用机枪为中心在这个宽度上自由移动,支撑起整个前沿阵地。
  排属的重机、连属的60迫排、营属的机炮连依次布置在第三、四、五道防线后面,通过电话线灵活调配,既可以由团部指挥统一行动,也可以由前沿呼叫,提供支援,将防守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因此,看起来,扩编后的部队与山东战役时相比战斗力甚至有所下降,但是在战斗开始之后,两人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塌实。
  “开火”
  傅春早等到敌人进入开阔地才下达了战斗命令,静悄悄的阵地上,突然冒出无数火光,56班、56半、38枪组成的密炽火网,以更加准确地效率收割人头,鬼子越是前进,战士们的准头越高,即使是新兵,傅春早也并不苛求他们能打得有多准。
  “不要紧张,记得平时的训练要点,三点一线,轻扣快放,38枪啊弹道平直,后坐力小,其实很适合我们用,就是要拉大栓,千万不要露头的时候拉,记住,你能打中鬼子的时候,鬼子也能打中你,拉一枪打一下,打一下缩一下,头部中弹是最麻烦的,多换位置,子弹呀,专盯手脚慢的。”
  一边打阻击,他还有闲心一边给营里的新兵讲解,以老带新是我军的优秀传统,每个班都是新老搭配,由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带着,新兵会少犯错误,大部分问题在战前的训练中就会强调,何况这些新兵都经历了完整的新兵训练和一场史诗级别的大战,并没有菜鸟初上战场的那些破事,傅春早只是担心他们太兴奋,忘记了躲避。
  营里的神枪手在敌人逼近后把目标转向军官、机枪手和掷弹筒手,他们的位置更加飘乎不定,控制范围更加广大,逼得鬼子先是撕掉代表军官的标志,然后连指挥刀都不敢举了,即使这样,要在一群鬼子里分辨出谁是军官也没有任何难度,那种颐指气使的骄横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好不啦,再加上手上不拿38枪,不打你打谁?
  于是关口正三郎在短短的半小时,由上等兵升为伍长代理分队长,又从伍长升为军曹代理小队长,因为他的小队所有军官都死光了,他是最高指挥者。
  或许是一直拿着38枪又不是什么神枪手,战斗中大部分时间都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关口正三郎居然一直活到了掩护他们撤退的炮声响起。
  第二大队的幸存者只有200多人,心疼得佐佐木勇直抽抽,但是与第一次大发雷霆不同,这一次他非但没有责骂,反而大大赞扬了这些残兵。
  “你们坚持到了最后,极大地接近敌人阵地,没有一个逃回来,无愧于我第69联队的荣誉,你们每一个都是帝国的勇士,将受到表彰,现在请下去休息吧,在勋章从国内运来之前,我给予你们的奖励,是一次免费的慰安,美丽的女人在等着,勇士们,去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劫后余生的士兵怪叫着跑向后方,只有关口正三郎默默地低头跟在后面,佐佐木勇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的名字,上等兵。”
  “报告,我是关口正三郎,长官。”
  “我认得你,做战很勇敢,最先到达敌人的阵地,你们的小队伤亡很大,马上将得到补充,由你带领,怎么样,不高兴吗?”
  “没有长官,我只是怀念死去的战友。”
  “梭嘎,那就好好地快活,为了他们打起精神来,不要输给任何人喔。”
  “是,长官,我关口不会输给任何人,战场上是,战场下也是。”
  “唷西,很有精神,去吧,关口小队长。”
  送走这些残兵,佐佐木勇的笑容消失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鼓舞士气,他心里很清楚,这两次攻击的效果都很勉强,勉强都不对,应该是效果极差,两个大队损伤大半,只摸到了敌人阵地的边儿,看着远处尸横遍野的战场,和再一次消失的敌人身影,他突然失去了信心。
  这仗不能这么打了。
  第109师团师团长阿南惟几也也有同感,参谋长落合甚九郎总结道。
  “根据火力密度,我判断支哪军的防守人数并不足够,但是拥有的轻重机枪、迫击炮数量不少,还有坚固的工事做为依托,两次试探进攻表明,敌人并不惧怕这样的层层推进,每一步都被化解于无形,他们似乎有着良好的视野,可以轻易看到我军的一举一动,并做出相应的对策。”
  “我要解决办法。”
  “一个大队远远不够,一个联队也很难达到目地,我的建议是把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除了军医之外,全部补充进大队,以完整的步兵第118旅团为骨干,发起不间断地连续攻击,不给支哪人以喘息之机,才有可能达成突破。”
  阿南惟几沉默了,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用人数去堆,赌敌人的供应,赌敌人的素质,用尸山血海铺就一条生路。
  “光是步兵还不行,师团炮兵要做抵近攻击,在最短的攻击间隔内给予步兵支持,弹幕打到哪里,步兵就要冲到哪里,这是唯一的机会,阁下,请速速决断!”
        
第四百六十七章 老当益壮
  营口,野司,电话、电台呼叫声音此起彼伏,刘亚楼和作战参谋们忙得不可开交,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喂喂,要锦州,专线为什么断了,马上查线,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线路畅通。”
  电话线从营口一路架到锦州,那是不可能的,好在鬼子留下的线路基本完整,只是需要中转,这就难免带来很多问题,军用专线最直接的办法是通过渤海湾,也要海军的帮助。
  接通之后,刘亚楼手里的电话被人抢去了,他让开位置,林育蓉接过来,沉声说道。
  “你是彭明治还是吴文玉?”
  “报告101,我是吴信泉。”
  “战况如何?”
  “鬼子拼命了,不过我们挡得住,人在阵地在......”
  “人没了阵地也要在,告诉彭明治,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锦州!”
  林育蓉挂掉电话,刘亚楼斟酌道:“战报里说,鬼子一连发动了十多次集团冲锋,炮弹的落点离他们自己的步兵不到20米远,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我想是不是让第2师再向前一点,分担一下他们的压力。”
  “不,我看过他们的工事,远没有到危险的时刻,你不要听下面人的那些话,不夸大一点,怎么显出困难,第3师是阻敌也是诱敌,不给鬼子一点希望,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门心思往辽西走廊里奔,给第3师准备的补充兵也要隐蔽开进,这里是东北,不知道有多少特务在盯着我们。”
  “我明白了。”
  明面上,除了锦州的第3师,沈阳的第1师,以及分散在沈阳周边各地的教导师,营口地区只有第2、4两个师,都在向南对关东州也就是旅顺、大连方向设防。
  因此,给鬼子潜藏特务的感觉就是我军兵力不足。
  这也是林育蓉想要达到的目地,否则鬼子突破无望,退回华北去,那么大一片地区,再想要围歼何其难也,他另可第3师承受一些伤亡,也要把鬼子的主力一步步吸引进来,为此,东解主力第5、6、7、8、9等步兵师连海都没有过,全在山东半岛的北部沿海地区整训,以备随时上船出发。
  “101、103。”
  副参谋长李天佑拿着电报跑过来:“中央军委急电,询问锦州战况。”
  林育蓉拿过来一看,递给刘亚楼,后者看完说道。
  “军委也很关心啊,担心锦州顶不住,我来写份详细的战报吧,一会儿给你审阅。”
  “嗯。”
  林育蓉简洁地表示知道了,除了锦州战事,他要把握东北全局,第1师在沈阳以南的四平停止脚步,杨靖宇带领教导师横扫沈阳周边地区,收复了辽阳、鞍山、抚顺、本溪等一大批重点城市,完成了抢占东北重工业区的任务,如今正大力扩军,以沈阳兵工厂(原奉天造兵所)的武器生产装备起来的二线部队将成为东北人民解放军未来的主要兵源。
  与此同时,王稼祥带领东北局领导班子从山东渡海赶到了沈阳,接管城市、工矿企业,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建立起我党的新生政权,为东北决战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与山东相比,东北的广大农村受到的压迫更甚,他们不是没有自己的田地问题,而是最为迫切的生存问题,鬼子为了切断东北抗日联军的地方联系,不惜将农村强行并入村寨,用高墙炮楼圈起来,称为“集团部落”,同时以极低的价格甚至是白拿收缴他们的土地,分给国内的所谓“开拓团”,解放军的到来,不光把他们救出来,而且顺理成章地将这些土地分配给他们,开始了东北地区土改的试验。
  一个地区有一个地区的实际情况,山东的经验未必就适合东北,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搬,为此,东北局向山东分局借调了一大批有着农村土改工作经验的干部,打到哪里改到哪里,既打鬼子也打伪顽地主土匪,每一个村子都建立起自卫武装,男女老少纷纷拿起枪保卫自己的土地,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对敌斗争当中,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让鬼子伪军卷土重来,别说土地保不住,家人也会被杀光。
  在日本人的高压统治下熬了整整八年的东北老百姓,有着比其他地区更加强列的仇恨和反抗热忱,看到解放军的强大,看到抗联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愈加壮大,一时间人人报名参军,各种地方武装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保护着从城市到乡村,从工厂到铁道的广大地区,就连鬼子费心尽力修建的炮楼也成为人民的坚固堡垒,反过来保护人民。
  不得不说,日本人在东北的持续投入,造成了本地的交通、电力等基础设施好于内地,不说四通八达也也算是交通方便,通过铁道线和公路网,各地之间可以快速运兵,达到相互支援的目地。
  鞍山火车站,张红旗和老伴徐春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下火车,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是鞍山,是鞍山,小时候我最喜欢来铁道上玩,那个时候的老火站就和现在差不多,没有啥候车大厅,只有一个排平房,趁铁路工人不注意,从栅栏里溜过来,在车站里跑来跑去,哎哟,一晃多少年了。”
  徐春林也是热泪盈眶,鞍山还是那个鞍山,他们的家却没了。
  “别磨唧了,一会儿想想咱们的宿舍不知道在不。”
  “扯呢,那宿舍楼是5几年苏联专家援建的时候盖的,这才39年,啥都没有呢。”
  “哎,忘俅了,39年,可不啥都没有吗?”
  与两人一样,专家团的成员里大部分都是东北老年过冬团的老工人,基本上都生于解放后,印象里的鞍山也是解放后十多二十年的景象,与现在相比当然又不一样了。
  就连现在的鞍钢,也不是苏联156援建工程中的一个大项目,而是刚刚从日本人手里解放的老旧企业。
  虽然这里的高炉已经中国乃至东亚地区首屈一指,但是在他们的眼里,依然是落后得不行。
  没有时间感怀,东北局负责工业建设的党委委员军工部部长陈郁将他们接下车,坐着缴获的日本卡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企业所在地,张红旗看到,大门上还挂着“昭和制钢所”的牌子。
  到了这里,他们总算能认出一些建筑了,因为有些厂房一直保留到了70年代,正是他们进厂后最熟悉的记忆。
  “鬼子认为咱们接管不了这么大的企业,没有多少人愿意与我们合作,不得已我们才向中央求援,各位师傅,东北需要鞍钢,人民需要鞍钢,我希望大伙儿克服一下困难,休息一天,明天就开始工作,好不好?”
  老师傅们安静了一分钟,张红旗一边脱下外衣,大手一挥。
  “扯犊子,就这堆破烂,埋汰谁呢,休息个啥啊,老哥们儿,你们说,是不是?”
  “大兄弟说得对,还休息个啥啊,各自分工,那个谁陈部长,一人给安排一百个青工,要老实肯干的,大伙这就干起来呗。”
  “干,闲得蛋都疼了,给小鬼子瞧瞧,啥叫工业化。”
  陈郁看着这些平均年龄62岁的老人们龙精虎猛,说干就干的热情,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抢占大上海
  王家坪,中央军委作战指挥中心,主席从八月中旬就常驻于此,基本上没有再回过杨家岭。
  东北战事紧啊。
  林育蓉只看得到东北这一片,罗荣桓的眼里山东军区的重整和训练才是重点,华北各个根据地也有自身明确的目标,而只有延安,中央军委的作战指挥中心里,才挂着完整的中国地图。
  当然了,如今已经换成了电视幕墙,不过展示出来的依然是中国地图,一排排鲜红的箭头直指华北到东北之间这片小小的区域。
  “8月29日,敌第一军以第109师团、第36师团、独立混成第10旅团为前导,连续对我锦州外围阵地发起17次大队到联队级别的冲锋,并辅以重炮伴随,前沿阵地守备战士沉着应战不怕牺牲,先后将敌人进攻粉碎,截止29日夜,阵地依然在我军手中,预计敌人损失在2万左右,上述部队都接近伤亡线,我军亦付出了......”
  滕代远读完电报内容,老总又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主席点燃香烟,吐了一个烟圈。
  “看来,东北局对于锦州局势的判断是有把握的,只放一个师在那里,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地呀。”
  “想不到啊,一个万把人的步兵师,在没有海空军的帮助下,已经可以挡住三到四倍敌人的进攻了,林杨刘没有改变布置的计划,倒是我们在这里杞人忧天哟。”
  主席摆摆手,赶走眼前的烟雾:“是啊,山东一战把部队的士气打出来了,好的武器固然可以提升战斗力,也不可忽视部队的思想建设啊,他们知道为什么要打仗,从心底里拥护我们党,才能充分地发挥出主观能动性,涌现出一大批有能力肯动脑筋勇敢顽强的优秀指战员,吴明远同志告诉我,我们的解放军战士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步兵,我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辞,现在看来,并不是木有可能哪。”
  “我相信。”
  老总感概道:“郭鹏同志在离开延安前也和我讲过,我们的战士是最优秀的,他们可以不吃不喝饿着肚子追赶敌人的汽车轮子,可以穿着单衣卧在冰雪里几天几夜,最后冻成冰雕,是什么样的信仰支撑起他们的意志,保卫祖国、赶走侵略者,解放最广大的人民,建设一个强大的中国,历史告诉我们,这一切都会实现,试问,我们的战士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多好的战士啊,我们不能让他们再饿肚子穿单衣拿着简陋的武器去和敌人拼了,东北局要充分发挥起作用来,尽早地让已经接管的工厂企业开始生产,给前线提供更多的物资,后勤部门一定不能让锦州前线弹尽粮绝呀,对此,我们要以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名义分别致电东北局和野司,一切以对日作战为大前提,不准出现扯皮拉筋相互推诿的情况,否则,我们是要追责的。”
  锦州就像一道门,这道门顶不住,鬼子就会像洪水一样冲进东北大地,现在看到战役有实现的可能,构想正一步步实现,就连主席和老总也不免有些着紧,因为这场战役的规模之大,需要全国所有的根据地和部队共同来完全,而中央就是调动起他们的神经中枢。
  全国一盘棋,东北是重点。
  晋西北的贺龙所部为了堵截日军,连太原都没有去抢,山西地区除了运城一带,我军已经全部越过太行山进入了华北地区,追着华中方面军的殿后部队一路向前,与华北的晋察冀、晋绥、冀中、冀鲁豫等部队会合,从西、南两个方向将他们向着山海关一线压迫。
  “聂荣臻来电,他们敦促北平地区伪政府投降的命令被敌人拒绝了,据社会部的情报,伪临时政府行政委员会委员长王克敏和伪华北绥靖军司令齐燮元都是死硬的顽固汉奸,说什么他们只接受重庆政府的劝降,华北局社会部的同志在做工作,争取伪军部队部分起义,完整地拿下北平城。”
  “有把握吗?如果没有可能,那就坚决地消灭他们,伪军的战斗力在他们的日本主子快要灭亡的当下,只会更加掉链子,趁国军主力还没有北上之际解决他们,应该是可行的。”
  “华北局讨论过这个问题,一来我军目前的主要目标是华北日军,北平地区的伪军数量较大,如果我们抽调的部队太多,不利于对日军的作战,二来社会部的同志正在对新加入的伪军庞炳勋部作工作,他们是西北军出身,又是被迫投降,具有一定反正的可能性。”
  主席思考了一会儿,对老总说道:“做兵运工作,最好是双管齐下,政治军事一把抓,不能光讲道理,国民党披着一个合法政府的皮,具有相当的欺骗性,他们一定也在拉拢这些伪顽,在东北战局出结果之前,没有一定的压力,很难达到好的效果,是不是从边区抽调一些部队向华北方向挺进,给予伪军一次或几次重大打击。”
  老总合计了一下,提出一个方案:“警一团为骨干,加上已经改编的西北军赵寿山部,2万人左右,组成华北挺进兵团,怎么样?”
  “2万人,又有相当的战斗力,我看可以。”
  滕代远记下他们的命令,如今的边区,留守兵团已经扩充到了6万多人,其中包括西北军战场起义的一部和彭雪枫的游击支队,拉出去2万人问题不大,因为榆林的邓宝珊部加入了民主政府,边区北方的通道彻底打开,国军的封锁已经失去意义,也不需要放这么多人增加政府的财政和供给负担了,还不如利用起来。
  除了华北,还有一个重要地区,也是国军与我军争夺的焦点。
  那就是第13军撤离后的宁沪杭地区,本时空中国最发达的那一部分。
  日军从广州、南昌、武汉、南京、杭州、上海地区北撤,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大一片地区,国军就算想要接管,也是需要时间的,因为日军走后并非就是一片空城,而是由伪军把守,与华北地区一样。
  伪军又不是个个都心向国府,就算是,也有一个谈判的过程,要不要追究汉奸罪行啊,投降之后的待遇问题啊,部队改编的问题啊,将来的驻防问题啊等等。
  谈判就要时间,讨价还价的时间就是我军的机会,新四军撤过江北后,江南的广大地区自然没有希望了,再说那是国军重兵云集之处,与他们抢夺大城市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占据了也会陷入重围,不过又是一个皖南事变,只有苏北根据地,我军占据优势,又离上海比较近,完全可以抢先进驻。
  “看来,陈毅这个上海市长是天生的喔,历史都改变成这样了,他还是跑不脱。”
  “是啊,我党在上海周边的地下组织和游击队都很得力,对于抢先占领上海这个最大的城市,新四军比较有把握。”
  “占得住还要守得住啊,上海人口多,外国人也多,情况复杂,不像别的城市好开展群众工作,不晓得我们陈市长还能不能应付自如啊。”
  “那就要看,我们是不是要下这个决心了。”
  主席吐了一个烟圈:“上海我去过,也住过一段时间,不喜欢,但是它是中国旧社会的一个缩影,有很多值得我们研究的东西呀。”
  老总没有接话,他知道让主席不喜欢的是什么,三个儿子就有一个丢在了上海,其余的两个还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是个父亲都不会喜欢。
  主席站起身,在大厅里走了两步,断然说道:“告诉陈毅粟裕,拿下大上海,不给蒋政权与帝国主义勾结的机会。”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争夺胜利果实
  “告诉顾墨三,上海一定要拿到手,绝不能落到共党手里,那是具有国际影响的大都市,意义非凡。”
  无独有偶,蒋某人在重庆最高国际会议上也提到了上海,并且将它列为最高优先级,因为离共党近,离国军远。
  日军撤离之后,有些城市很快就被国军接管了,比如广州,日军没有设置什么障碍,也没有多少伪军能与国军讨价还价,前脚日军走,后脚国军就进了城。
  广州只是特例,因为它孤悬敌后,别的城市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特别是华中方面军的统治中心南京,原本是打算另立一个伪国民政府的,虽然最后没成,但是大大小小的伪军武装盘锯在这些城市,双方达成的默契并不包括这些伪军无条件出降,人家也是有条件的。
  打?
  或许打得过,但那就不好说了,蒋某人也绝不希望自己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战斗中去。
  况且还有一个问题,他的嫡系主力远在云贵川湘桂这样的大后方,为了准备应付日军即将发起的长沙战役,大量部队集结于常德、长沙、衡阳一线,其中多数都是中央军嫡系。
  而在日军原本的计划中,占领海南岛,并以此为跳板登陆钦州湾,发起桂南战役,打通广西、湖南,切断滇越铁路的行动,几乎与长沙战役同时进行,围歼国军主力于上述地区的目地,也让重庆方面不得不将一些主力部队,例如机械化程度较高的中央军第5军放到了这一带,如此一来便造成了离前线近的杂牌部队居多。
  一战区、五战区几乎全由杂牌组成,蒋某人私心也不愿意所有的失地都由这些杂牌来收复,在没有大老美帮忙的情况下,要把这么多的中央军从大山里运出来,想想也不容易,于是,一方面与伪军接洽,让他们提出要求,另一方面用最快的速度把中央军往这些大城市里调,就是这次国防会议的关键之处。
  “各军的行动还要再快一些,时间不等人,有谁贻误战机,不能在指定的时间赶到,我是要骂人地,这是多大的光荣啊,收复首都,那是要载入史册的。”
  “委员长,既然南京收复在即,国民政府还都仪式,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嗯,这是一定要办的,还要办得热热闹闹,把中外记者都请来,昭告天下,我们又回来了。”
  这类公开的行动不需要多少计划,反而要平衡各方势力,不能让人家啥也吃不到,那样吃相就太难看了,蒋某人自然是深谙此等平衡之道的。
  “五战区李司令长官应尽快敦促所部河南、山东、山西进发,配合第二战区阎司令长官接收该地,二战区除了山西,还应挺进华北,北平、天津等大城市,能不能争取一下?我听说,王克敏、齐燮元他们还是心向国民政府的,好得很呐,可以马上委任他们为华北挺进军总指挥吗,统一指挥华北各地军政要务,只有一条,坚决杜绝中共的入侵,防止华北赤化,只要做到这些,他们以往的一切罪行,通通可以不予追究,我还要为他们请功。”
  华北?军令部长徐永昌小心地问道:“如与中共军队起冲突怎么办,他们号称正在与日寇决战,这个时候挑起事端,于我形象不利吧。”
  蒋某人斜了他一眼:“我们这是正常的进军,收复失地,谁也说不出什么,民心在我,中央政府难道还要向一个地方政府妥协吗?”
  徐永昌马上不说话了,别的大员见他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哪里还敢多嘴,布置完快速进军的计划,蒋某人也有些口干,遂宣布散会。
  他的小舅子财政部长宋子文留在最后,蒋某人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道。
  “子文,这么多军队要开拔,军费有着落吗?”
  “军费只是小头,借一点筹一点怎么也能凑得够,委员长想过没有,一下子接收这么大一块地盘,要恢复经济,稳定市场,维护民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蒋某人皱起眉头:“经济我不在行,你讲讲,为什么我们收复上海南京杭州这样的大城市,反而还要花钱呢?”
  “日占两年,民不聊生,日本人是侵略者,不会在乎沦陷区百姓的死活,而我们不能不在乎吧,简单说一点,粮食,我收到的消息,日军北上的时候,几乎搜刮了当地所有的存粮,这么多百姓一下子断了粮,市面上自然是粮价飞涨,几百万军队一下子涌进这些没有粮食的地区,委员长想过没有,老百姓没有粮只能饿死,军队没有粮,会怎么样?”
  一句话,蒋某人顿觉寒意上涌,他是信奉强权的,军队是个什么德性焉能不知。
  “为什么共产党没有你说的这些问题?”
  宋子文摊摊手,他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道,共产党所干的事情,在他看来完全不符合经济规律,陕北那种穷困之地搞实业,搞钢铁化工,那么多脱产工人拿什么来养活?还有军队,一个百万人口的边区,脱产的工人、军队、政府人员竟然达到了20-30万,他们都是神仙不要吃饭吗?
  要知道,重庆政府举全国之力,在抗战这等最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把一个钢铁厂办得破产,实业之路何其难也,没有人比宋子文这位大管家更加明白,入不敷出就是入不敷出,纸钞可以随便乱印,粮食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钱也买不到!
  “阿姊在美国国会游说,听说效果不错,美国政府已经有意加大对华贷款,是不是可以从中拨出一部分,就地转为购买他们的面粉,想必美国政府是愿意地。”
  拿宝贵的美援买面粉?
  蒋某人本能地就想拒绝,但看着小舅子认真的样子,又换了一个语气。
  “我明白,我会去电美国,请那边斟酌办理,子文,军费之事,还要你多费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军队马上开拔,没有足够的钱,他们是会抢掠的,会让百姓更加困苦,国家之事,何其难也,你我一定要同舟共济,共渡时艰才对。”
  宋子文想起重庆黑市上那些海外的捐赠物资,想说一句“你有什么难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地夹起包走出会议室。
  戴笠进来的时候,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校长。”
  “雨农,你说,共军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打赢?”
  “凭他们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毕竟日军有百万之师,哪怕有一些先进武器,短时间也很难完成这么大的战役,我们推测他们会像山东那样,步步蚕食,现在加入了苏联,就有一些不好说了,好在苏联还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到欧洲部分,他们一定希望尽快结束远东战事,其中或许有什么玄机也说不定。”
  蒋某人默然,戴笠又说道。
  “无论他们打不打得赢,短时期也不可能一口吃掉这么多日军,即使吃掉,自己又要付出多大伤亡,校长大可不必忧虑。”
  “你说得对,就让他们在华北互咬吧,忠义救国军,有没有马上接管上海的可能?”
  “学生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我的人已经与上海的临时政府取得联系,他们愿意把上海交给国府,就是需要我们给一些名份,让他们名正言顺。”
  “给他们,通通给他们,务必不能让共产党拨了头筹,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学生明白。”
  戴笠立定答道。
        
第四百七十章 上海武装起义
  上海,位于沪西区极斯菲尔路76号,李世群将一个男子从后门秘密迎进去。
  男子30岁出头,个子不高,长脸,挺拔的鼻梁上戴一副金丝眼镜,穿一套淡咖啡色西装,乌黑的头发涂着闪亮的凡士林油,美式白皮鞋一尘不染,俨然一副小开气派,“在下萧叔安,在租界工部局谋一份闲差。”
  李世群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道:“我是干什么的,先生那些虚应事体,就不好在我面前讲啦。”
  萧叔安微笑着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来,是奉了重要人物的指示,也是你的老相识,伍豪先生,还记得么?”
  “周先生,他如何说?”
  “他说李世群这个人呀,早先是有过革命思想地,后来因为被捕叛变,转到国民党专干一些特务勾当,出卖了一些我党的同志,这是血债,依照组织原则,叛徒是一定要铲除地。”
  李世群苦着脸说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党的政策你很清楚,立功赎罪,立下大功一切既往不咎,这是周先生要我给你带的话。”
  “可否多问一句,周先生在哪里”
  “苏北。”
  萧叔安的回答让他沉默了,因为对方没有说假话,总理在苏北,新四军主力全部过江到达苏北的消息更是街知巷闻,上海几乎人人都知道。
  “木乃伊行动”之后,上海的大小汉奸被一扫而空,就连他的同伴一同创建特工总部的丁默邨也下落不明,日本人不得不倚重唯一活下来的他。
  事后,李世群做为上海最大的汉奸头目,顺理成章地成为日本人新的合作对象,短短三个多月,他除了特工总部,还掌握了上海的市政府,警察局,接收了伪绥靖军,并利用日本人的信任大肆扩张,把那些地痞流氓全都招进来,势力极度膨胀,号称拥兵“十万”。
  好景不长,先是苏联人宣布参战,上个月,日本人又突然于撤出了常熟、无锡、杭州等地的驻军,他的消息比较灵通,马上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了。
  果然,当日本特务头子影佐桢昭、晴气庆胤先后暗示上海将交给他之后,李世群便明白,日本人的大势已去,他也要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了。
  萧叔安不是第一个来找他谈合作的,在此之前,国民党已经通过一些中间人递过话,要他改换门庭待罪立功,等待国军的接收。
  价码也开出来了,江苏省政府主席。
  李世群没有马上答应,除了待价而沽,还想左右逢源,上海的价值人人皆知,他明知道萧叔安的身份却没有动他,因为新四军就在苏北,他同样也没有把“木乃伊行动”中抓获的军统上海区负责人王天木怎么样,因为国民党也在竭力争取自己。
  萧叔安离开极斯菲尔路76号后上了一辆黄包车,他让车夫在城里转了好几个圈,直到耳朵里传一个声音。
  “安全了,从3号路线返回。”
  “去四川北路。”
  萧叔安感觉很奇妙,这个声音来自于一个小小的装置,小得可以直接塞进耳朵里,轻易躲过了特务的搜身,他却不知道声音的来源。
  虹口区一片狼籍,日军的撤离不光没了陆军、特高课,聚居于此的日侨绝大部分也跟着跑了,因为他们害怕中国人的报复。
  目前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区,伪政府不愿管,西方人不想管,华人不敢管,于是成为了鱼龙混杂帮会势力横行之地,也是我党地下组织隐藏的好地方。
  一身西装革履的萧叔安与这里革革不入,但是那个神秘的声音来自于中央特派员,他的上级社会部副部长李克农亲自来电指示他配合,就连上海地下党也要听命行事,他当然不敢怠慢。
  黄包车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弄堂,萧叔安没有让他拉进去,就在口子下了车,一路穿过弄堂进了一个小院子,这是一幢两层的小洋楼,看样子是本地人长居于此。
  用约定的暗号敲开门,裘兰芬将他放进去,警惕地观察了一下两边,再度将门紧闭。
  “尼罗河同志,我是神官,法老在等你。”
  萧叔安听到这个怪异的代号,很是不习惯,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她上楼,两个男子已经等在屋里,其中一个赫然便是三个月前离开上海的电台负责人李霞。
  “欢迎你,尼罗河同志,我是祭司,他是法老,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战友了。”
  “祭司同志,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法老”?”
  彭刚心说,你才是鼎鼎大名啊,伸手与他一握。
  “尼罗河同志,我就是法老,从现在开始,担任你们的上级,任务只有一个,解放大上海。”
  “太好了,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彭刚是“木乃伊行动”中唯一没有当即撤离的成员,留下来的目地是亲身体验和熟悉这座城市,39年的上海,日本人只控制了华界,租界被称为“孤岛”,是情报人员和难民的栖息地,他的安全并不会有太大问题。
  三个多月以来,他通过自己的眼睛了解了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与后世的那些小电影描述相比,其实更有其矛盾的一面,租界的歌舞升平和日占区的民不聊生形成鲜明对比,黑帮活动猖獗,特务暗探到处出没,所谓“冒险家的乐园”,指的就是这个。
  萧叔安向他们汇报了面见李世群的过程,彭刚这些日子听得最多的名字就是这个李世群,知道他是个特务头子,对付国民党的军统上海站很有一套,历史上曾经打得军统几乎无法生存,由此产生了极大的膨胀心理,最后被日伪自己干掉。
  “你认为,有可能做通他的工作吗?”
  萧叔安摇摇头:“此人首尾两端,难以信任,他之所以与我们谈,不外乎新四军威胁最大,我认为,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为我们在上海的行动提供一些便利。”
  李霞有些吃惊:“我们自己干?”
  彭刚说道:“对,上海地下党已经在各大日资工厂中发展可靠的人员,日本人跑了,那些工厂目前无主,李世群也没有空来管理,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上海工人武装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大可以充分发动起来,做为迎接新四军主力到来时的内应。”
  萧叔安继续说道:“除了伪政府,还有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
  他一指窗外:“日本海军。”
        
第四百七十一章 淞沪前线作战指挥部
  1939年8月23日,我山东人民解放军和新四军联合行动,发起了对国民党顽固派,沈鸿烈、韩德勤所部的进攻,活捉沈鸿烈,韩德勤等少数顽固份子逃跑,整个沂蒙山区和苏北都落入了我党掌握,新四军在打击了敌人的同时也扩大了自身,陈毅、粟裕出任新成立的苏北指挥部正副指挥,统一指挥新四军8个支队近十万兵马。
  日军主力北撤以后,完成整编的苏北指挥部在我党淞沪游击纵队等地方武装的支持下挺进淞沪,从南通、海门等地渡过长江,向常熟、无锡、杭州、太仓、昆山等地区推进,沿途的伪军要么降要么逃,在新四军的雷霆攻势下土崩瓦解,很快就逼近了上海外围。
  “军委来电,组成淞沪前线作战指挥部,以陈毅为总指挥,粟裕为副总指挥,总理为前委书记,陈毅、张云逸为副书记,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赖传珠为参谋长,统一指挥宁沪杭地区的作战行动。”
  张家港,淞沪前线作战指挥部设在了这里,总理将收到的中央来电给他们一一传阅,从苏北指挥部到淞沪前线指挥部,谁都知道,这是又一次重组,随着项、叶、周等人的离开去延安学习,新四军正式开启了陈粟时代。
  等他们看完,总理继续说道:“中央的作战决心很明确,那就是赶在国民党之前拿下大上海,目前根据情况,对我们比较有利的是,无论是华中方面还是江南方面,国军主力都还比较远,他们连南京都没有收复,至少一周之内我们的主要对手,除了伪军,就是在上海周边活动的忠义救国军,他们主要由军统上海区负责指挥,人数不多,战斗力嘛也很一般,但是他们会打着正统的牌子大肆扩军,不排除首先进入上海的可能性。”
  “那我们就要加快脚步了,从张家港出发,沿江过去,是太仓、昆山、嘉定县城,可以先把这几个钉子拔了,扫清上海外围,再研究如何打进去好了,啥子忠义救国军也好,伪绥靖军也好,一锅子烩了算俅。”
  陈毅的话让众人皆是笑起来,总理摇摇头:“打成一个烂摊子,你这个上海军管会主任就要头疼了。”
  “啊,我来当这个军管会主任?要不得喔,还是恩来你兼任比较好。”
  “这是主席亲口定的,拿下大上海,由你出任上海军管会主任,粟裕同志任淞沪警备司令,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使,上海是中国唯一的国际化都市,我们的蒋委员长肯定也是志在必得,到时候,你们两员大将就要在这里打场一淞沪会战,别的不说,如何稳定上海的市政,恢复工商业,都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陈毅马上高兴了,给了粟裕一下。
  “哎哟,打仗这个事喔,粟裕比较合适,我就在后头给你当大老板好了。”
  此言一出,连一脸严肃的粟裕也露了笑容。
  “拿下大上海,我们要好好筹划啊,我有一个初步想法,敌人想让我去打太仓、昆山,我偏不如他们的愿,我们以一部前压,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去打,主力南下,先把苏州打下来,切断沪宁铁路,然后再南下攻取嘉兴,上海就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岛,打也好,谈也好都游刃有余啊。”
  粟裕的计划让众人眼前一亮,参谋长赖传珠马上拿出了具体作战方案,以3支队向太仓一线逼近,1、2、5、7四个支队隐蔽南下,在我地下党的指引下突袭苏州。
  这是一个比苏北战役更加庞大的计划,粟裕却没有急于直奔主题,马上赢得了总理的赞赏,难怪中央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年轻的粟裕独当一面。
  前指通过了他的计划,并上报军委,军委复电:战役指挥由前指掌握,不必事事请示,给予了他们更大的自主权,毫无疑问也增强了相关指战员的信心。
  就在各支队整队行动之际,上海地下党直属中央的特派小组与淞沪战役指挥部取得了直接联系,总理一听他们要在工人中发起武装起义的消息,不禁又惊又喜,喜得是有了工人武装的接应,对于顺利接管这个大都市无疑是十分有利的,惊得是,除了伪政府、伪警察和绥靖军,日本人竟然还在上海保留了一支部队。
  这支队伍的存在,将给战役带来什么样的不利影响,谁也说不好。
  它就是驻上海的根据地队(海军陆战队)和遣支第3舰队。
  “木乃伊行动”海军的损失最大,3支根据地队被完全摧毁了一支,重挫一支,兵力折损了至少一半,海军军舰倒是没有什么损失,只是麻烦在于,他们跑不掉了。
  陆军可以沿津浦铁路、平汉铁路北上,从山海关进入满洲与关东军汇合,海军呢?
  谁都知道,联合舰队被封锁在濑户内海,无论多么强大的军舰也开不出来,本土就这样失去了联系,中国战场的三支海军舰队。
  第5舰队在广东外海被人偷袭一鼓而歼,第4舰队在青岛让人连打带抓,倒有一大半成为敌人的一部分,只剩下驻上海的第3舰队,还在苦苦支撑。
  现在他们的军舰包括旗舰“出云”号装甲巡洋舰,“能登吕”号水上飞机母舰,“天龙”号轻巡洋舰、同级的“龙田”号轻巡洋舰,5条二等驱逐舰,13艘敷设、扫海、水雷等辅助舰只,30多只200吨以下的炮艇和巡逻艇。
  加上幸存的一支半根据地队,兵员人数在5000左右。
  这五千人加上几百家属,50多只大小舰只,可急坏了第3舰队司令官及川古志郎中将。
  陆军全数撤走,他们连北上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看起来,出海成了唯一的选择,但是真要做出这个决定,又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眼看时间越拖越久,第13军全军渡过了黄河,越过了太行山,他们已经成为一支真正的孤军,陷入了绝境。
第四百七十二章 第3舰队何去何从
  “司令官阁下,是走是留,请速速决断,我们已经错过时机了。”
  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急得不行,几乎天天来司令部催促,上海方面根据地(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柴崎惠次大佐,杨树浦支队支队长竹下宜丰少佐,海军情报处情报官森村正少尉等人也在他的司令部,希望及川古志郎能拿出一个方案,没想到后者沉默了半天,把一封电文交给他们。
  草鹿任一也顾不得矜持,拿过来一看,吃惊得张大了嘴。
  “米内海相辞职,山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被刺杀!”
  柴崎惠次等人也凑过来一看:“他们要及川司令官回国接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
  难怪及川古志郎死活不挪窝,从电报上看得出,目前国内一片混乱,海军已经成了国民口中的“罪人”,谁知道有什么在等着。
  及川古志郎按着桌子站起身,沉声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回国是怕死?”
  “属下不敢。”
  “无所谓,你们这么想也很正常,我是怕死,我与山本君并不对付,他们几个反对与独国结盟,反对与英米开战,我赞同,所以被发配到这里,但是,山本君这样死去,我不同意,大本营已经被陆军马鹿把持,要搞什么满洲决战,本土决战,简直是胡作非为,这样做只会把日本拖入深渊。”
  草鹿任一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司令官是这个意思。
  “那,第3舰队何去何从?司令官可有决断。”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及川古志郎沉吟了片刻,出人意料地说道。
  “有个人,你们先见一见。”
  一个男子从后室走出来,身着与他们同样的海军制服,草鹿任一愕然道。
  “你是林利作?”
  “对,在下就是“朝凪”号驱逐舰的舰长林利作,海军殉职名单上的第一人。”
  实际上,“朝凪”号报的是失踪,也是最早回报的一次战情,两条前卫驱逐舰的损失,对于如日中天的日本海军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因此他们都有印象。
  林利作比草鹿任一小六届,比柴崎惠次小四届,与竹下宜丰同期,不过两人并不同科,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及川古志郎是认得他的,两人在海大有过一段师生之谊。
  “林君此来,有何用意。”
  “惭愧,在下此次前来,是一个可耻的战俘身份,希望诸位听我说完。”
  草鹿任一看了一眼及川古志郎,发现他并不吃惊,显然两人已经有过交谈,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妨听一听,这个自称“战俘”的家伙,想要说些什么。
  林利作说出来的话,让这些自诩精英的海军简直不敢相信。
  “在下要告诉诸君的是,你们的对手来自一个陌生的时代,他们的科技领先我们80年,我的船连一艘民船都敌不过,就被人家撞翻了,“赤城”号正规空母,是我们最强大的一条战舰,你们知道吗,它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被支哪人拖到港口,供人参观。”
  林利作讲述了他的遭遇,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如果是半年前,绝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但是经过了一系列挫折,特别是亲历了“木乃伊行动”的竹下宜丰,有更深刻的体会。
  那些匪夷所思的武器,凶猛的火力,还有天上那种可以悬停的蜻蜓状飞行器,的确很难解释出处,事件过后,他们这些上海的驻军人人以为会被军部追责,没想到,本土早已经焦头烂额,根本就顾不上追究这些小事,就连青岛失守都不过如此,被人劫走一群支哪人,又算得了什么。
  与这些疑惑相比,他们更在意的是林利作的来意。
  “诸君,赤露对大日本帝国宣战,我们的国势就难以挽回了,现在要做的,是制止陆军的疯狂,他们的一意孤行,将把整个日本拖入深渊,难道,非要等到支哪和赤露联军杀到本土,日本化为一片焦土,国民被屠杀一空,就像陆军在南京城所做的那样,这场战争才最后结束吗?”
  草鹿任一听得气闷,急忙问道:“难道你要我们投降支哪人?”
  “为什么不可以是合作呢?”
  “此话怎讲。”
  “日本必须为这场失败承担责任,但那是陆军的责任,他们在支哪所犯下的罪行,不应该让我们海军背负,如果,未来的日本需要一个领袖,那一定是海军而不是陆军,诸位同意吗?”
  众人慢慢回过神来,柴畸惠次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支哪当真有这么强大?”
  “我亲眼所见,他们有一条6万吨级的巨型空母,你们可以想像一下,能造出如此巨舰的国家,会有多么强大,在东亚,日本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不想被支哪和赤露人联手报复,只有依附于强者,中国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就在满洲,百万陆军覆灭在即,我想等到那时,你们也能看清楚局势了吧。”
  草鹿任一这才明白,及川古志郎为什么把起航的日期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无路可逃。
  一直低头不语的及川古志郎突然抬起头:“好了,我们也不是要背叛大日本帝国,而是要拯救它,再等等吧,满洲战事一结束,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诸君,如果有不同意见,也请再忍耐几天,几天就好,如果我错了,我一人自裁以谢天皇陛下。”
  “哈依。”
  草鹿任一等人齐声答道,等他们心情各异地走出去,林利作马上说道。
  “前辈,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夜长梦多,万一有人心有不甘,给国内去电,或是带兵以下克上,一切就全完了。”
  及川古志郎猛然醒觉,这是一件掉脑袋的勾当,马上下令全军戒严,收缴了所有的电台,明义上是为了准备出海,海军陆战队的主官更是通通换上了自己人,就连他自己也把司令部搬到了旗舰“出云”号上,所有水兵取消休假,军舰随时有人值班,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日本海军的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实际掌握了上海政权的李世群,共产党的军队出其不意地袭取了重镇苏州,一下子切断了沪宁线,上海被孤立了一半,动作之快让他始料不及。
  “李主任,戴老板可是再三发话了,给你的待遇,没有任何一个伪政府官员可以比,足见诚意,你还犹豫什么,难道共产党会让你当省主席?”
  国府派来劝降的是忠义救国军别动总队淞沪特遣支队司令熊剑东,军统老人,与他也是旧相识,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李世群无奈地解释。
  “我也想马上把青天白日旗挂上去,可是你知道吗,戴老板在催我,共产党也在逼我,你们国军的进军速度太慢了,我敢保证,只要我一易帜,共产党的新四军就会打进来,到那时,什么江苏省政府主席,管用吗?韩德勤是你们封的江苏省主席吧,手底下三、四万人马,被人家一鼓歼灭,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还有那个沈鸿烈,反共最积极的一个,也是山东省主席,结果怎么样?汉奸,破坏抗战的反革命份子,接下来就是公审,枪毙,我李世群傻不傻?还是你熊老弟觉得我傻,我怕我都坚持不到你们的援军到来,谁都不是傻子,共产党什么也没有许给我,但是他们拿枪在上海外头站着,我就不得不惦量,要想让我改换门庭,不如你去催一催你的戴老板,让他行行好不啦,走快一点,我李世群保证,双手把上海奉上。”
  熊剑东无语,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很明显了,就凭自己手上千把人的忠义救国军,人家不可能把上海和军队交出来。
  李世群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日本人都没有走光,他哪里敢动弹啊,共产党在外头还没有打进来,日本人可就在四川北路,抬抬脚就过来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转变立场
  林利作的转变是亲眼见证了海南的种种异样,当然不是信仰了共产主义。
  日本人有个习性,喜欢依附于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当然,也可以称他们为“有识之士”,不愿意看到国家灭亡。
  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就算是在海军里,想要找到志同道合之辈也并不容易,军国主义的思想早就深入人心,否则也不会出现刺杀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事情。
  寺冈谨平和伊藤幸介在战俘营里的游说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有一个原因就是战俘中绝大部分都是陆军,海军只有区区几百人,全都来自于青岛。
  陆军中的大部分都是来自第12军,他们经历的或是像第5师团那样残酷的阻击与突围战,或是像第21师团和第114师团在敌人强大的火力下化为灰烬,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这些残存的陆军士兵心有余悸,但是想让他们立刻反戈一击,还不太可能,就是整个抗战八年,像前田光繁那样从俘虏到反法西斯战士的日本人有多少呢?
  后世的统计数字是一千余人。
  与几百上千万日军相比,可算微不足道,哪怕是本土被原子弹轰了两次,天皇亲口宣布无条件投降,还有不甘心的死硬份子想把战争继续打下来,军国主义的荼毒,是日本用了上百年时间洗出来的,已经深入到了骨髓,特别是对于学历不高,以农民为主的陆军士兵而言。
  因此,在满洲战役没有出结果,陆军主力还给人一种希望或者说是妄想的情况下,他们的工作收效甚微就是可以预期的结果。
  对此,中共社会部、统战部,东北局敌工部,山东分局城工部的建议是,请他们和已经有所转变的日军战俘前往辽西战场,一方面是亲眼见证这场决战,另一方面也可以做一些战地宣传工作。
  于是,他们登上了一条熟悉的战舰,与船上的数百名日本水兵一起驶向渤海湾。
  “想不到小林君你也......”
  “寺冈君?”
  小林仁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赤城”号航母的舰长。
  两人简单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经历,默契地略过了各自比较尴尬的那一部分,转到更现实的上面来。
  “想不到,帝国的重巡洋舰,如今成为了支哪海军的旗舰。”
  寺冈谨平看着主桅上那面鲜艳的红旗,莫名地想到停在海口港的“赤城”号残躯。
  “我也没想到,它最辉煌的时刻,竟然是朝日本陆军开火。”
  “华日友谊靠陆军嘛,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你知道吗,朝鲜人已经成立一个复国组织,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一旦让朝鲜人首先武装起来,说不定会比中国人还要凶狠,中国人还有可能讲道理,朝鲜人,你懂的。”
  “就凭我们,太不乐观了。”
  寺冈谨平低声说道:“在几个月前,我经历了人生最低谷的一段时期,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是在国内的妻子和孩子,我不能让本土化为灰烬,无论如何也要做一点什么,只要能挽救他们,我不在乎干什么,就算是要抱着炸药包去炸军部也无所谓。”
  小林仁愕然看着这位同僚,他自己的妻儿都在青岛,所以很干脆地倒向了中共,但是要反攻本土,那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你想怎么做,寺冈君?”
  “成立日本救国军,或者赤色军之类的,把所有想要改变的日本人集合起来,从冲绳、北海道、九州、四国开始,逐步逐步地争取民心,冬天就要来了,我敢保证,这将是日本本土一个难以忍受的饥饿与严寒。”
  小林仁被他描述的前景吓到了,日本缺乏资源,特别是能源矿产,每年用于取暖的煤都是从朝鲜和满洲运来的,全国7000多万人口,过冬需要的煤是一个天文数字,如今本土被彻底封死,储备能支持多久?他们这些军人最是明白。
  再加上无法满足的粮食,难怪敌人围而不打,仅仅是这两样就足以毁灭整个日本,一想到整屋整村的人饿死冻死,他就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不,绝不能这样,小林仁紧紧抓住栏杆,心里无比痛恨挑起这场战争的陆军马鹿和海军沙雕。
  “寺冈君,让我们干起来吧。”
  “嗯,加油,我们一定要拯救日本!”
  拯救日本从哪干起呢?从消灭辽西走廊的百万陆军开始,不消灭这支部队,日本人就不会陷入绝望,更谈不上起来反抗。
  于是,海防支队司令员肖劲光、政委苏振华惊讶地看着,船上的日本水兵比中国水兵还要干劲十足,他们是真得搞不懂,两个兵种之间,会有超越国家、民族的切齿仇恨吗?
  “山东军区来电,我军拟于今日午夜发起海河战役,目标天津,海防支队务必于午夜前到达天津港外海,配合我军在陆上的行动,从海面发起打击,并掩护登陆行动。”
  两人看过电报,马上向舰队下达作战命令,小林仁等人立刻向他们请缨。
  “我们是帝国海军最优秀的炮手,请务必让我们参与战斗,给予敌人致命打击!”
  “拜托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鞠躬鞠到了九十度的日本人,两人感到无比怪异,他们的战斗决心居然超过了中国战士,这怎么能忍。
  于是,在日本人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下,无论“足柄”号重巡还是几条二等驱逐舰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小林仁亲自去担任枪炮长,寺冈谨平也站到了舰桥,他的特长更加广泛,除了航空作战,还是一名优秀的操舵手。
  “命令,全舰就战斗队形,转向......天津!”
  大战将起,肖劲光的心情就和渤海湾高高的海浪一样上下起伏,这是新中国海军的第一战,他和所有的战士一样十分期待。
  也包括在甲板上忙忙碌碌的日本水兵。
  很有精神!
        
第四百七十四章 陆海一体
  华北的夜空,群星璀璨,翟英俊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以至于被老伙计推了一把,差点跌倒。
  “想啥呢,这么入神,嫂子就在海南,好着呢。”
  “我知道,刚收到来信。”
  翟英俊靠在炮车轮子上,妻子的来信就在他的上衣口袋里,真得很奇妙,如今没有微信、没有QQ视频,就连长途电话也没有,两个人的联系要靠一周左右的通信来维持,他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依恋,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人们才会分外珍惜团聚的那一刻,才会明白什么叫做。
  家书抵万金。
  王志刚并不羡慕,因为他除了书信还收到了老婆亲手织的毛衣,即将入秋,这是最好的礼物。
  在他们的身前,军区重炮团36门66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以27米的标准战斗间隔展开,75公分深的炮垒,加上一米高的沙包墙做为防护,每一门展开的重炮都按事先标定的诸元调整好了角度,炮口高昂,蓄势待发。
  阵地后面,停着36辆外形方正,霸气侧漏的一汽MV3军卡,所有车辆都没有熄火,保证在十分钟内完成收拢、拖曳撤离的全过程,更远一些的地方,团属的指挥车、雷达车、发电车、饮事车等辅助车辆分散停靠,他们这个团基本上算是坐在车轮子上的部队,让位于前方出击阵地的山东人民解放军第九旅羡慕不已。
  “离总攻发起时间还有多久?”
  张仁初站在2500米远的临时指挥部,说是临时,也拥有野战工事的标准配置,1米五深,5乘11米见方,正面以土木沙包构筑起7米厚的防护墙,可抵御75公分炮弹的直击,顶部敷设有8米厚的土层和两米厚的木层,可防御105口径重炮的直击,至于再大口中径的炮火,只有钢筋混凝土工事才能挡得住了。
  原第9团副团长徐敬元升任旅参谋长,闻言回答:“27分钟。”
  “这时间过得咋这么慢捏?”
  政委刘西元笑道:“是你太心急了,咱们第9旅的展开速度已经超过兄弟部队了,一团正在前沿摸黑排雷,日军布设的雷区、障碍、铁丝网、探照灯一应俱全,正等着咱们淌过去呢。”
  “哼,常规手段而已,钟本才要是连这些招数都应付不了,趁早别干团长了。”
  徐敬元帮腔道:“老钟没问题的,这几个月,我们所有的训练都是攻坚,打常规战、阵地战、城市巷战,为解放大城市做准备,一团练得很辛苦,都等着今天呢。”
  张仁初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咱们练,兄弟部队也在练,鬼子被咱们赶到了一块儿,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一定会死拼,咱们只有比他们来得更狠,才能把他们打垮,真他娘的过瘾哪,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数今天最过瘾,谁敢跟我掉链子,别怪我张疯子不讲情面只讲纪律。”
  两人皆是无语,刘西元纠正他:“一会联上了数据链,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罗司令员剋你。”
  张仁初心虚地往后看了一眼,嘴硬道:“我这是在强调战场纪律。”
  在115师也好,山东军区也好,罗荣桓最强调的就是战场纪律,每次大战前都会专门下发文件,有时候还会特别敲打一些人,张仁初就是被敲打得最多的一个,他都习惯了。
  习惯归习惯,真有什么违反纪律的事,那是一点情面都不会讲的,所以张仁初实际上有些虚这个政工干部出身的司令员,反而不怕陈光那种粗放的领导。
  刘西元每次都笑话他是打皮了,不会疼。
  这是一次联合作战,从南到北依次是山东军区、冀鲁豫、冀中、晋察冀、冀绥等边区部队,将日军在山海关以西的兵力包裹起来,然后在中央的统一指挥下共同作战,用迅猛的突击将日军强行向关外赶,被主席形象地比喻为。
  “灌香肠”
  其中仅仅是山东军区就一次性出动了7个主力旅,加上技术兵种超过8万人,负责对天津的进攻。
  “联机请求中,第9旅联上军区指挥中心。”
  “已联接,数据上传完成,通信频道分配完成,任务下发中。”
  “任务命令接收完成,第九旅任务为突破当面之敌,全力突击海光寺日军城防司令部!”
  张仁初振臂低呼,军区把最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这就是实力的体现。
  十分钟后,所有部队完成联接,一架架无人机飞向远处,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地。
  天津港外海,海防支队的十多条大小舰只同样做好了战斗准备,寺冈谨平在旗舰的舰桥里见识了中国海军是如何作战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无比好奇,在黑夜中能保持在航道当中不撞上礁石就不错了,他实在想不通,要如何对目标进行攻击。
  主动要求在主炮塔客串枪炮长的小林仁却兴奋异常,无人机的作用他一早就知道了,不过就是代替了舰载水上飞机提供校射的功能而已。
  但是今天不一样,这是黑夜,水上飞机无法出动,而无人机却依然能来去自如,不仅如此,他在主炮塔的解算室,改造成了控制室里看到,黑暗中的图像清晰传来,目标位置、距离全部由无人机完成计算过程,而这些结果又被计算机解算成射击诸元,提供给了军舰上的每一个炮塔。
  “距离6533,角度27,修正5,穿甲弹一发。”
  “一发穿甲弹!”
  几个中国水兵和几个日本水兵一起推着供弹车来到炮膛口,然后一起把重达300多斤用弹钳夹起放到输弹槽上,然后由炮手用推弹杆推进去,再由另外的水兵将几个大药包一一推入膛中,闭上炮闩,完成装弹过程。
  这个简单的过程需要经过长期而严格的配合训练,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装好弹,他们的时间越短,主炮的射速就越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肖劲光看着表针一点点地转动,与分针重合,马上下达命令。
  “开火。”
  与此同时,天津外围,翟英俊也发出同样的命令。
  “时间到了,开火!”
  在一瞬间,沉寂的黑夜被一道道红色的火线打破了,闷雷般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一团团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在大地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第四百七十五章 总攻之前
  钟本才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
  他们在总攻开始前五个小时就进入了出发地,一直在做侦察和排雷工作,日军的防御在他们看来非常完善,如果在以前,这样的阵地他们连碰都不会碰,能绕多远就绕多远,因为仅仅是那些高大的炮楼就够八路军啃的了。
  可以说,整个抗战八年的历史,八路军就是在和炮楼较了八年的劲。
  然而,接下来的4个多小时,他们看到那些貌似坚固无比的工事,被炮火炸得渣都不剩。
  与往常不一样,一轮飞上天空的是上百发大口径的照明弹,那些炮弹升到最高点后启动定时引信将抛射药点燃,推出弹壳底部的照明剂和伞吊装置,降落伞打开的同时点燃照明剂,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挂在天边,发出对比强烈的散射光,在照明剂用光之前,可以提供持续的战区照明,原本漆黑的天空亮白一片。
  那些矗立在敌人阵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炮楼、堡垒在这样的强光下异常醒目,也成为炮击的主要目标。
  “簌”
  然后,钟本才听到了这辈子最美妙的音乐,在他整个军人生涯,或者说整个人生中,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种声音,那是无数道圆锥形钢铁柱体划破空气的声音,那是死亡的声音。
  这才过了多久,我军已经能集结起几千门大炮,实施长期的炮火准备了,那些看似坚固的工事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下连一分钟都撑不到。
  “打得好!”
  钟本才看到最高的那座炮楼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整个楼体断成了两截,不知道引燃了什么,先是爆炸既而熊熊燃烧起来,像是一座火矩。
  不同于无方向的地毯式轰炸,所有的目标都有明确的标示,如果一个堡垒始终没有被破坏,那么它将承受集群式地持续打击,直到尸骨无存,而在他们前方两公里的雷场,也被从天而降的炮火彻底引爆,钟本才看得很清楚,那些炮弹是钻到地下后爆炸的,直接把土层翻了个遍,比他们拿扫雷具一点一点磨可清爽多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炮击,确认,再炮击,花去了4个多小时,将鬼子的天津外围阵地炸成一片废墟。
  “喂喂,61大队大队部,给我接61大队大队部,混蛋!”
  “62大队接通没有?什么还是无法接通。”
  海光寺日军司令部,天津守备司令官、独立混成第14旅团旅团长藤堂高英少将气得砸了电话,为了加强天津防卫,他的旅团由6个步兵大队扩充为10个,又加强了炮兵大队和其他的部队,总兵力接近万人,再加上三万多本地伪军,也不过五万人上下。
  这点人要守卫天津城,其实一点也不多,军部给他的命令也只是尽最大的可能拖住敌人,给主力转移争取时间。
  于是,他把防御的重点放到了外围,沿护城河原有的防御体系又进行了大规模加强,在他接管的这些日子里,他恨不得把整个天津城区拆了堆到阵地上。
  所有的伪军都被派到了外围阵地上,留在城里他实在是不放心,为了监督这些伪军,他派出了三个大队分别负责三面,眼下战斗才开始几个小时,所有的通信竟然全都中断了,无论是电话还是电台都不通,没办法,他只能派出骑兵前往联系。
  让藤堂高英忧心仲仲的是,支哪人的炮火竟然如此猛烈,他看了一下时间,三个小时过去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迹象,而已方连个反击都打不出来,他能想像得出,那些精心布置的火力点只怕也完了,他现在只希望,为数不多的炮兵能存活下来,为即将到来的步兵攻击做准备。
  “旅......旅团长阁下。”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吓了藤堂高英一跳,来人浑身黑灰,没有戴军帽,也没有穿制服,显然是从床上刚爬起来的,他好不容易才认出,来人正是步兵第62大队大队长佐藤良义中佐。
  他的脸一下子沉下来。
  “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回来了,你的部队呢,你的阵地呢?”
  “完了,全完了,支哪人的炮火催毁了一切,我的士兵在睡梦中被炸死,我不知道他们的炮是从哪里打来的,离得很远,我根本看不到弹道的痕迹,而他们却可以轻易地击中每一个工事,无论建得有多坚固,也无法抵御炮火的直接攻击。”
  “等等,你说,直接攻击?”
  佐藤良义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是的,直接命中,从很远的地方,直接命中一座炮楼,我无法想像在黑夜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那也不能成为你放弃阵地,独自逃生的理由。”
  佐藤良义一阵语塞,急忙解释:“我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无论是日本士兵还是绥靖军,他们要么死了要么跑了,又打不通这里的电话,我相信旅团长阁下一定想知道战况,我的阵地很危险,如果没有足够的支援,敌人很快就会打进来。”
  “我现在知道了,你也应该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
  佐藤良义低下头,声音低沉了很多。
  “请给我一把刀。”
  藤堂高英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他,佐藤良义道了一声谢,转身朝门外走去。
  几分钟后,他的副官走进来,拿着自己的军刀,刀锋还在滴血。
  “帝国的军人,宁愿自裁也不愿意回到阵地上,可怕呀。”
  “阁下,支哪人的炮火好像停了。”
  藤堂高英仔细一听,炮火声似乎真得停下来,那也预示着敌人的地面进攻要开始了。
  “我们需要派出援兵吗?”
  “不,现在去已经晚了,你听。”
  副官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号声,脸色大变。
  从距离上判断,外围阵地此刻已经被突破了,敌人或许已经越过护城河,攻入了以楼房、工厂为依托的第二道防线,也是由日军主力守卫的主要阵地。
  外围阵地失守得如此之快是藤堂高英始料未及的,他现在对第二道防线突然间失去了信心。
  “命令第63、65、67、92各大队撤出阵地,退回市区,混入居民区中,与他们打巷战,能拖一时是一时。”
  没等命令下达,一个惊人的消息打破了他的设想。
  天津港失守,敌人的登陆部队从码头源源不断地上岸,已经抢先攻入了市区。
        
第四百七十六章 突击海光寺
  “炮来!”
  一营长龚玉烈带着人冲在全团的最前面,敌人的外围阵地一片废墟,偶尔响起的枪声也很快被压倒,敌人的防御体系不光被打垮,而且近乎毁灭性地被清理掉,幸存者只能发出零星的抵抗,连迟滞我军攻击的脚步都做不到。
  一直攻到护城河边,他们才发现炮火有多精准,近在咫尺的公路桥居然完好无损,省了他们涉水或是搭浮桥的功夫。
  然而,桥洞下的几处暗藏火力点压制住了一营的冲锋,对此,他们毫不意外,也早有相应对策,下到连队的82毫米无后坐力炮就是一线步兵的伴随火力。
  随着几道白烟,敌人的火力点被一一摧毁,一营的战士一跃而起,飞快地冲过公路桥,天津外围最重要的防线就这样被突破了。
  同样,另外几个方向上的我军攻城主力也突破了海河等防线,迅速向市区穿插,至于那些活下来的日伪兵,大多数已经吓破了胆,只是傻愣愣地坐在废墟里,等着后面的部队来接收。
  天津的地形特点东西窄,南北宽,一旦打穿河防工事,市区就在眼前,而且天津是北方城市中少有的无城墙城市,大大减少了攻城部队的阻碍,否则光是拆掉那些老城墙就得浪费多少炮弹啊。
  就在陆地部队向市区推进的时候,海防支队和他后面的运输船队在塘沽港码头登陆,将整整一个旅的兵力连同技术兵器卸到了港口。
  他们的任务是切断敌人的北逃之路。
  田守尧的第6旅负责天津东面,与第9旅刚好相对,两军几乎在同一时间突破外围,又以迅猛的攻势向市区穿插,一方面孤立敌人的第二道防线,一方面从突破口不顾一切地突进市区,并向纵深发展,以求切断敌人相互之间的联系,完成战役目地。
  “一团向南市、劝业场、金汤桥方向突击,一定要赶在敌人之前卡断这条通路,把二线敌人挡在市区之外。”
  “是!”
  一团长张天云应声答道,他的政委陈少发带着一营立刻出发,在天津地下党的带领下穿过大街小巷,整齐的脚步声让天津市民们纷纷探出头,一些胆子大的,从门缝里看到了我军战士的身影,无不是惊讶万分。
  “这是嘛队伍,不像国军呢?”
  “国军,国军还在重庆呢,也不像是八路军,他们的臂章上写的是。”
  “山东人民解放军?”
  “老天爷呀,是共产党的部队。”
  “难怪小鬼子都往北跑了,天津是不是就要光复了。”
  人们一时间都在猜测,直到配合我军进动的地下党开始发动群众,他们才知道,共产党的队伍打进了天津。
  第6旅政委张爱萍根据地下党提供的天津市地形图,搞清楚了市政府、宪兵队、警察局、一些重要的工厂企业的位置,马上派出部队占领了这些地方,从背面截断二线日军退回市区的可能,与正面进攻的兄弟部队一起,将这些顽敌分割包围,逐一加以歼灭。
  半个钟头后,第9旅张仁初部与第6旅在北安桥一带胜利会师,实现了东西对进的战略计划,将敌人拦腰斩断。
  钟本才的一团根本不管市区里的少数溃兵,一门心思瞄准了敌人的司令部,这里是城中最坚固的堡垒。
  海光寺。
  海光寺,顾名思义原为一座古刹,建于康熙年间,20世纪初毁于八国联军的炮火,日军占领后在废墟上建起兵营,成为侵略中国的发起地。
  七七事变之后,华北驻屯军司令部迁往北平,这里就成为天津宪兵队、特务机关和守备军的营地,直到1939年6月底,北撤计划开始执行,这里又成为战略要地,先后驻扎过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第一军、第11军等指挥机关。
  同时,在加强天津城防的时候,这一带也建成了一系列防御设施,距离南开大学只有3公里。
  “支哪人!怎么可能如此强大。”
  藤堂高英像一头困兽一样在司令部大楼里咆哮不止,原以为外围防线纵然被催毁,敌人想要过河也得费一番功夫,没曾想,他连部队都来不及召唤,市区就出现了敌人的身影,海光寺传来激烈的枪声,很显然并不是少数,也不是地下武装。
  现在别说打巷战了,就连联系也一一被切断,他们成为了彻底的孤军。
  不过从枪炮声来判断,第二道防线依然在坚守,藤堂高英马上下令集合所有人,包括医生和文职人员全部进入防御阵地,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给方面军司令部发电报,天津失守在即,我旅团将战至最后一刻,天皇万岁。”
  藤堂高英授令完毕,让他们发完报后烧毁密码本,砸烂电台,没想到报务员告诉他。
  “我们与方面军司令部失联了,无法呼叫。”
  “那别的地方呢,东京大本营可以吗”
  “报歉,任何地方都是一样,或许是机器故障。”
  藤常高英愣了一分钟,摆摆手走出去:“算了,炸掉这里。”
  海光寺被一团包围起来,钟本才并没有马上开始攻击,而是让政委王六生带着地下党的同志挨家挨户疏散周围的群众,这里位于天津市的中心,居民人口不在少数。
  之所以大动干戈,就是为了避免巷战的发生,一旦让鬼子在城里埋伏起来,就要进行一幢楼一间屋子的争夺,势必造成我军战士和平民的伤亡,这是中央不愿意看到的。
  把群众隔离开,就可以使用重武器了。
  “把大炮推上来。”
  钟本才没打算用人命去填,在敌人拒绝了投降的建议后,周围的群众也疏散得差不多了,他马上调来团属的改38日造山炮和原本配属的120迫击炮。
  “看到有旗子的那个大楼没,给老子轰掉它!”
  这么近的距离,基本上不需要演算,好的炮手只凭手感也能精确命中,在团属炮兵的猛烈轰击之下,司令部大楼连同楼顶的火力点轰然倒坍,然后是无人机观察下的各个工事。
  “混蛋,支哪人的炮弹不要钱吗,他们打算轰平这里?”
  藤堂高英一早就明白,那幢显眼的大楼肯定是敌人炮兵的目标,因此早早就跑出来,躲到了掩蔽部里,然并卵,炮弹很快打到了头顶,一个个工事被敲掉,人员伤亡惨重,可哪怕只剩下一只步枪,敌人依然会坚持不懈地炮击,直至再也没有声音。
  对于他的咆哮,我军的回答是。
  更加猛烈的炮轰,能用炮弹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反正以后也要搞老城改造,不如一劳永逸地轰平算了。
  藤堂高英悲哀地发现,直到死,他都没有机会看到敌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第四百七十七章 解放天津
  “天津解放,是我党在华北取得的又一个重大胜利,充份表明了日寇的顽抗毫无意义,在8个小时的战斗中,炮火准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4个小时,全军1203门大小火炮一共发射了89万7千多发炮弹,向敌军阵地倾泄了重达5万2千4百多吨的钢铁和烈性炸药,这是全体工人、农民、科技人员和军人的共同胜利,因为没有工人把它生产出来,农民把它们送到前线,科技人员研制,军人使用,是不可能完成这一壮举的,它预示着战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再是以战士们的血肉之躯去阻拦敌人的钢铁铁车。”
  徐丽英的团队在战斗开始后深入到第一线,用摄影机纪录下战场上的点点滴滴,既有战争之神怒吼的英姿,也有地表最强轻步兵矫健的身姿,虽然部队拒绝了她跟随一线部队进攻的要求,但是已经让她收集到了足够的素材。
  破晓时分,太阳从渤海湾升起,阳光散满整个战场,枪炮声、喊杀声渐渐平歇,取而代之的是对胜利的欢呼声。
  她的团队小心翼翼地从阵地中间穿过去,位于最后方的炮兵阵地依然雄壮无比,打光了炮弹的大炮昂首朝天,累了一个晚上的炮兵们靠着炮位打盹,有的已经酣然入睡。
  “徐记者。”
  “你是翟连长。”
  “对,我是翟英俊,在青岛外围见过一面。”
  两人没有握手,只是打了个招呼,她看到阵地后面堆积如山的炮弹筒,光是把这些炮弹搬到合适的位置,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而这位连长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
  “方便的话,可以透露一下下一步你们的动向吗?”
  “转移阵地,睡觉,等候下一步命令。”
  翟英俊的回答让徐丽英掩嘴而笑,不过他还在保密范畴之内向她透露了一些东西。
  他们在等待补给,以今天的发射量,支前队的人扛肩挑已经无法维持一分钟8-10发的急促发射需求,而所有的弹药都堆积在青岛港,要通过日趋安全的胶济铁路运到济南,再转道津浦铁路运到天津前线。
  天津的解放,也让我军有了一个前线的支撑点,铁路和海运都可以完整地实施,作战效率将大大提高,但即使这样,与朝鲜战争时期的大老美相比,我们的差距依然相当明显,海南的军工企业每天都在以最大负荷开动机器,各种枪弹、炮弹的生产线已经能够按前线的需求随时调整,想要什么样的口径就能生产出什么样的口径。
  特别是在一条装配线上同时生产几种不同口径的弹药,只需要调整一些参数,生产过程完全一样,效率比起庞大的东北兵工厂高出百倍,占地却只有后者的几十分之一,人手就更少了,但即使是海南军工企业,目前也还无法完全支撑起,百万人级别大战的规模,特别是在炮火的烈度持续提高的时候。
  火力不足恐惧症是一个需要大力治愈的顽疾。
  除了生产,运输方面的瓶颈也很突出,几千公里的海运,运输船一个小时连20海里都达不到,从青岛到海口2300公里的距离,按15节的速度来算,跑一趟需要85个小时,差不多三天半。
  这就造成了,北上的海路异常繁忙,海军不得不花上大量精力用于护航,为了改善这一结果,对运输船自卫能力的加强也在计划当中,但这又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些即将安装到船上的武器和弹药也是需要生产出来的。
  当然,随着产能的提高,这些问题都在不断地改善中,目前的对手只是一个穷逼的日本,战争的需求还是基本上可以满足的。
  天津的迅速失守,导致日军南部防线被击破,山东部队通过天津市区继续向北方压迫,大有截断日军主力后路之势,使得突出于前方的廊坊、宝坻一线之敌不得不主动后撤,有力地配合地兄弟部队的行动。
  与此同时,自外蒙过来的苏军攻占热河省省会承德,从北部进一步压迫日军,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唐山方向集结,这也是山海关以西日军最重要的据点。
  天一亮,枪声基本上平息下来,徐丽英和她的团队也得以获取通过战场进入市区。
  天津外围防线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那些突出于地面的堡垒全部被直击火力摧毁,看上去就像开了瓢的西瓜,而在战场上打扫的军民,已经很难找得出一具完整的尸体,如果不是见识了山东战役的景象,坐在车上的徐丽英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吐出来。
  通过路桥进入市区,迎面而来的是几幢只剩下框架的大楼,每一个窗口都是弹痕累累,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大楼外摆着一长溜日军的尸体,没有任何遮盖地表露于外,她看到,一些百姓走过去的时候,无不是大声唾骂,甚至饱以拳脚,她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些百姓为什么只敢欺负尸体的傻子问题,而是这些禽兽究竟干了什么,才会让百姓痛恨至此。
  等到进入市区,大街上已经逐渐热闹起来,百姓们越来越多地聚集在街面上,看着一队队解放军战士穿城而过,沿街的许多商贩将早起的第一笼包子、麻花、油条、豆浆等食物往战士们的怀里揣,不接还不让走。
  “下车,就在这里拍。”
  徐丽英马上决定开始拍摄这一进程,将一张张兴高采烈的面孔留下来,因为这是最原始的生态,百姓们没有组织,没有统一的服装,没有手拿小旗,也没有高喊口号,他们穿着朴素,或许只是看看热闹,直到亲眼看到我军严整的军容,秋毫无犯的纪律,才会发自内心地喜欢上这支队伍,并甘愿将家中不多的吃食拿出来,让这些战斗了一晚上的战士们能吃上一顿热乎的。
  就连她和她的团队成员,也因为穿着同样的军服而受到同样的待遇。
  别说,80年代的狗不理,味道还挺不错。
第四百七十八章 向前线进发
  “呜~銧铛銧铛”
  一列军列行驶在津浦铁路沧州到天津路段上,列车前部是客车车厢,墨绿色的车皮流露出浓浓的史前气息,中后部是平板车,上面覆盖防水帆布,外表看不出装载了什么。
  只能从撑起的一角,大致推断得出,必然有着长长的炮管了。
  “一对8。”
  “蛋。”
  “不要。”
  “不要。”
  “蛋都能过,你们什么手气,三带一。”
  洪战魁哈哈大笑,将手里的牌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六人的长座,四个人打扑克,两个人看,输了的下,这是队伍里在长途旅行时的唯一集体娱乐,酒是不准喝的,如果不打牌,也就唱唱歌吹吹牛,那就太无聊了。
  要知道,从青岛到济南,再转道北上,得好几天功夫呢。
  重型旅由中央军委直接掌握,做为战役的总预备队使用,是一开始就做出的决定,全团将近三百多台车,全部都由铁路运输的话,需要大量的车皮,为了不影响前方的补给,弹药和其他物资都是由青岛港出海,绕道山东半岛直驶渤海湾,直接在塘沽港下货的。
  这个时候,还被称为塘沽港的北方港口,也是非常重要的中转码头,开埠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前,也是历朝以来着力打造的北方出海口,特别是元明清三代定都北京,这里更成为了京都海运要地,支撑着整个北地的商业运作,其历史之悠久,设备之完善,远不是别处可比的,纵观整个渤海湾,也只有俄国人和日本人大力打造的旅顺、大连有一点点后起之秀的模样。
  塘沽离天津市区还有30公里远,为此专门修了一段铁路相连,一直连到北京,也就是最早的京塘铁路。
  无论什么铁路,在硬质公路还远远不曾普及的旧中国,铁路是大陆快速行进的最佳选择,也是大宗货物运输的主要途径,重型旅的运输当然别无选择。
  “于是,该你了。”
  “你们玩吧,我看会儿风景。”
  洪战魁扔掉手牌,拍拍另一个战友:“我也等会儿,你们先玩,水平太差,赢得没意思。”
  “切!”
  众人齐齐比出中指,也不去管他们俩,重新洗牌开始。
  洪战魁坐到于是的对面,摸了一颗山东大花生,三下两下驳掉外壳,扔进嘴里咀嚼。
  “还是这老百姓送来的大花生好吃啊,瞧这颗粒多饱满,后世很难买到这么天然的好东西了,不是化学试剂洗过,就是加了什么生长素,你不尝尝?”
  “吃过了,挺好的。”
  洪战魁也不勉强,一边驳花生吃,一边转头看窗外。
  “这么荒凉的景象,有啥可看的?”
  “原生态啊,你说的。”
  “我操,你小子还会开玩笑,真难得,搞不懂你了,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跑来开坦克,还是老掉牙的五对轮,你图什么呀?”
  于是头也不回地说道:“打小日本。”
  “你们00后这一代,和日本人没什么仇怨吧,日剧、日漫、游戏、小电影,难道不是你们的最爱?”
  “那你们90后呢,不也是一样?”
  洪战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们玩的就是非主流,火星文你没见过吧,现在网上玩的,都是咱们剩下的,忒没劲。”
  “是没劲,在海南呆着,读书上学,等到毕业的时候,战争结束了,把80年的路再走一遍,有什么劲,还不如参军,我就想看看,日本鬼子究竟长什么样。”
  “小屁孩,没见过死人吧,别到时候晕过去,咱们车组是要立功的,谁也别耽误老子升官,我的将军梦啊。”
  洪战魁拍拍手,扔掉一手的花生壳,推开战友,嘴里大声呼道。
  “休息够了,来来来,再来打上一轮,输了的贴纸条啊。”
  于是重新转过头,“咣铛咣铛”的声音比起高铁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新奇过后就是单调,单调的旅途,单调的风景,单调的军伍,现在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有不知道何时才会到来的战斗了。
  “哎,收了收了都收了,脸上这贴的什么呀。”
  “团长。”
  鲁中胜一路走过来,看了一眼靠在窗户上的于是。
  “洪战魁,瞧把你乍呼的,隔两个车厢都听得到,战场上咋不见你跳呢?”
  洪战魁扯下贴在脸上的纸条,“嘿嘿”一笑:“团长,光打牌多没劲,又不准赌博,可不得找点乐子吗,没违反纪律吧。”
  “快到天津了,都注意军容风纪,别给老子丢脸。”
  “哪能呢,咱们又不是菜鸟。”
  洪战魁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于是,鲁中胜拉着他往车厢中间的连接处走,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洪战魁摸出一盒烟,鲁中胜拿了一根,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着了,听到他说道。
  “团长,那小子什么来头,18岁的小毛头,你干嘛非到塞我们连,先说好了,不管什么来头,上了战场我可管不着。”
  “我也不知道,军区首长亲自安排的,要我分个好车组,你老洪是咱们团最好的车组,只能放你这里了。”
  “好车组不假,但是你塞个菜鸟进来,不是给我添乱吗,要是来头大,干嘛不扔团部当个什么干事之类的,这是战斗部队,真上了战场,谁能顾得上谁呀。”
  鲁中胜瞪了他一眼:“中国战场上,能打得动老59的没多少武器,你只要不是运气背到家,被日本人的重炮直接命中,应该不会有事,老洪,你运气不会背到家吧。”
  “呸呸,要上战场了你跟我说这个,318要是不幸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准都是你鲁团长的乌鸦嘴。”
  “别扯犊子了,我看能不能把他调到团部吧,在这之前,你好好带着,别给我惹麻烦。”
  “得嘞,团座大人的命令,小的一定遵从。”
  两人有一嘴没一嘴地聊了会天,一根烟堪堪吸完,火车上响起汽笛声。
  天津站到了。
  重型旅的到来,在天津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因为军列只停靠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让车上的战士们在站台活动了一下手脚,加好水煤,便马上再度启程,整个过程都被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封锁了,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另一支队伍的到来就不一样了,传得那是满城风雨。
  几乎每一个天津老百姓都能感受得到,因为他们来自于天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重任交给第11军
  天津城有坚固的工事群,有一万多日军加几万伪军,只守了区区8个小时的事实,让杉山元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
  与此相比,锦州的支哪军已经守了三天,连续挡住了第一军5个师团4个独立混成旅团的50多次轮翻攻击,依然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
  锦州过不去,后路又被截断,几十万大军和更多的侨民挤在这片小小的区域本来就十分狭小了,现在可好,被几个方面的敌军一压迫,首先是那些侨民,不顾一切地往山海关的方向跑,占了道路桥梁隘口,动作又慢,已经影响到了行军的速度,要是被堵在山海关外,他都不敢想像。
  “第一军在干什么,十万之众,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锦州,梅津司令官,要是做不到,就给其他人让路好了。”
  山田乙三忧心仲仲地说道:“植田司令官又把状告到军部了,军部责令我们加速前进,不得在山海关外逗留。”
  杉山元郁闷不已:“这么多人,只有一条道路,你争我夺,哪里快得起来,难道要我朝帝国的子民开枪?”
  “军部的催促倒也没什么,可是天津失守,南线已经无险可守,我们也必须早做打算了。”
  “山田君,有什么好办法?”
  “就这么一点地方,完全没有回旋余地,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打不通北宁线,什么都是妄言,岗村司令官倒是同我提过,愿意去碰碰强悍的支哪人。”
  “喔,第11军按摁不住了么?”
  “第一军辛苦了这么久,也应该退下来补充兵员了吧。”
  杉山元斟酌了片刻,此时不是闹意气的时候,第11军集中了整个侵华日军的精锐,是唯一的机动部队,如果他们都撞不开,那......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好,我这就给梅津司令官发电报,第一军与第11军换防,攻击锦州的重任,就交与华中派遣军了。”
  “我也去电岗村君,请他务必尽快攻下锦州,为全军打开通道。”
  “那就拜托了。”
  山田乙三告辞离开,两个方面军平级,有什么事情只能商量着来,谁也无法命令谁,好在大敌当前,有什么小心思都只能先收起来,一切等到回到满洲再说。
  杉山元将他送出司令部大门,山下奉文已经起草好了电文,等着他签字。
  “山下君。”
  “司令官阁下。”
  “我不明白,支哪军怎么会这么厉害,一个加强的旅团,足有万人以上,依托坚固的工事,竟然连8个小时都没撑到,我担心啊,前面等着我们的又会是什么?”
  山下奉文没有先说话,而是恭恭敬敬地等他签完字,交给副官发出去,然后开口说道。
  “阁下,事情从一开始不就很明朗了吗,第12军多么强悍的战斗力,第5师团号称“钢军”,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回来,那个时候的敌人就已经很厉害了,只是我们当时不愿意承认而已。”
  “是啊,皇军所向无敌,怎么可能成为区区支哪军的手下败将呢。”
  杉山元大笑起来:“我也相信,三个月就能灭亡中国,结果呢,六个月,中国人就把我们逼到了这里,本土全面封锁,满洲危在旦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山下奉文默默无语,等他笑完,劝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加强唐山一线的防卫,在下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想说什么,本司令官都知道,但是不行,起码现在不行,一切等到华中军打通锦州再说吧。”
  于是,华北方面军与华中方面军交换防线,由后者担任前方主攻,华北方面军担任后卫,在唐山到山海关一线建立新的防线,以图阻止敌人的进攻,同时进一步加快行动的速度。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明知道敌人的用意在于把他们赶进辽西走廊,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葫芦岛,第一军司令部,岗村宁次中将带着参谋长沼田多稼蔵少将走进去,看到司令部的人都在打包。
  “岗村君,沼田参谋长。”
  “梅津君。”
  “司令官阁下。”
  梅津美治郎毫不意外地将他们迎进来,指着墙上的大地图说道。
  “这是我命人新制的,所有的地形都经过了勘查,应该比较准确,就送与岗村君了。”
  “太好了,本来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梅津君太了解我心中所想,不胜感谢之至。”
  “哎,都是为了帝国,你我不必客气。”
  梅津美治郎摆摆手:“不得不承认,我心有不甘,并不想这样离去,但是方面军司令部给了我这么多时间,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只能承认失败。”
  “锦州,这么难打?”
  “怎么说呢,看上去一点也不难,比起我们在华北、山西、徐州、上海、武汉所打的那些仗,我当时的计划是在一天之内突破城防,结果呢,三天,三天之内,我动用了五个师团4个旅团的兵力,连城墙都没有登上去,外围阵地夺了又丢,丢了又夺,支哪人有时候会主动放弃阵地,只是为了布置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我们踩进去,岗村君,接下来你会看到他们的战斗力,希望你不要轻敌。”
  梅津美治郎给了他一个忠告,然后匆匆收拾行装离开了葫芦岛,把司令部让给了他。
  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第一军的剩余部队,岗村宁次仔细观察了这支部队,失利的阴影在这些军人的脸上留下了很多痕迹,颓丧、不安甚至是恐惧。
  难怪梅津美治郎没有坚持,哪怕没有方面军的命令,这支军队也不可能有战胜的希望,因为他们丧失了勇气。
  虽然第一军自成立后就一直在从事治安作战,编成内没有多少常设师团,但是岗村宁次相信,这支军队哪怕碰上国军精锐也一样能战而胜之,能在他们的攻击下屹立不倒的支哪军,他哪里会有一点轻敌之意。
  岗村宁次站在那面巨大的挂图面前,上面用一整面墙的篇幅绘制了仅仅只有辽西走廊这一小块地方的详细地形图,特别是锦州一带,上面纵横交错的坑道、堑壕、城墙,将他们唯一的出口,割裂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沼田多稼蔵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影响了他的思路,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
  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请藤田君(指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稻叶君(指第6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来司令部一趟。”
  沼田多稼蔵心里一惊,这何只是不轻敌,简直是重视得不能再重视了,一次就要派出日本陆军中号称战力最强的两个常设师团。
  岗村宁次也真是拼了。
        
第四百八十章 打他一家伙
  锦州城下,尸积如山。
  后来之所以敌人能接近外围阵地,就是因为鬼子可以用同伴的尸体做为掩体,生生堆砌起一道道人墙,这样才能最后达成突破,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因为他们总不能用尸体堆平城墙吧。
  让彭明治郁闷的是,日军终于停止了攻击,他却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处理这些尸体,否则鬼子卷土重来之时,又可以利用它们来,更糟糕的是,现在正是夏天的尾巴,几天功夫,尸体就会开始腐烂,这无异于一场生化战争。
  好在锦州军委会主任魏奇组织起城内的群众,主动承担了这一工作,2万多锦州百姓将敌我双方的战死者一一挑选出来,我军战士的遗体都要仔细清理、整容、拍照、存档,然后在锦州城外的青山绿水寻一个上好的地方,建立起烈士陵园,永远祭祀。
  至于日军的,一把火烧成灰,拿来肥田,来年的庄稼一定会长得特别好。
  在这个过程中,第3师的战士们也只能得到少许的休息时间,因为他们马上还要去修补战壕,恢复被占领的阵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敌人更加凶猛的进攻。
  “入他娘,这啥味?”
  一团长吴国璋扇扇鼻子,政委李雪三也皱眉道:“像是百姓在烧荒。”
  “屁,好像谁没烧过荒似的,算了,工程营的机械到了没有。”
  “呶,那不是。”
  几台履带式挖掘机从后面开上来,在已经被填平的阵地上撒开欢,一挖斗下去,就是一个标准的散兵坑,再向两边掘进,很快就变成了一道道的战壕,加上原有的基础,这个速度更是要快上许多,有了机械的帮忙,战士们干起活来事半功倍,外围阵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与此同时,堆土机将挖出来的浮土推平,以便露出视野,两人看到,那些土的颜色极深,不知道掺杂了多少东西在里头。
  参谋长吴信泉从城里出来的时候,给他们带来了新的消息。
  “你们的动作要加快了,无人机侦察显示,敌人虽然撤下去,但新的生力军已经到达,正在向阵前集结,很快就要进攻了。”
  吴国璋并不意外,这几天鬼子发了疯似地进攻,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就连表面阵地都丢了好几次,不过每次都会被他们的反击夺回来,第3师实行的是弹性防御,以给予敌人重大杀伤为前提,同时最大程度地避免自身伤亡,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就这事?你一个电话就行了,干嘛要亲自跑下来?”
  “电话线还没有架设好。”吴信泉不想跟他掰扯,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是让你们防御,而是进攻。”
  “啊!”
  正在挖土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李雪三不解:“不是要堵住敌人,但又不能让其绝望吗?”
  “一样,打他一家伙,再退回来,让他们推迟进攻,为咱们多争取一点休息的时间。”
  吴国璋扔了军用锹,兴奋地搓搓手:“那还等什么,干啊。”
  “着什么急,给你们团补充的新兵都到位了吗?”
  “到了,正带着训练呢,从挖土开始,先学会保命,再学打仗,我还是喜欢山东的兵,都有底子,虽然不如老兵好使,可是打上一两仗就能行,你们找来的那些娃娃,除了开枪啥都不会,一打炮尿裤子,跑了喊都喊不回,城里现招的吧。”
  “废话,咱们东北解放军才组建多久,上哪给你弄训练过的新兵,这些兵都是热血青年,又是本地出身,战斗意愿强烈,又会打枪,你还不满意?”
  吴信泉不是来检验新兵训练的,只是提醒一句,既然是进攻,当然不用挖战壕了,一团的战士马上按班、排、连队组织起来,进入还没有完全挖掘好的前沿阵地,等待出击命令的那一刻。
  十分钟后,吴国璋和李雪三总算知道了,上级要求他们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5公里外的日军阵地,步兵第47联队联队长岩崎民男大佐正在向准备出击的队伍训话,他的面前是1、2、3、5四个大队的大队长,12个中队长和40多个小队长,以及近5000多名士兵。
  ““明”兵团的勇士们,在上海是谁冲破所谓宁沪国防线,击垮一百万支哪人的?”①“是我们。”
  “是谁,第一个攻入敌人的国都,立下殊勋于天皇陛下御前的?”
  “是我们。”
  “在洛阳,是谁击破重庆军的防御,一举歼灭30万敌军的?”
  “是我们!”
  “唷西,现在我要你们,在3个钟头之内,把天皇御赐的联队旗插上锦州的城头,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大日本第一强军”。”
  “板载!”
  他的面前扬起一片手臂,举起又放下,岩崎民男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些部下,招招手把几个大队长叫到身边来。
  “士气很高,想必昨天没有尽兴吧。”
  第1大队大队长福田环少佐志得意满地说道:“侨民的女人太过温顺,不如支那的花姑娘有意思,士兵们玩起来不尽兴,如果联队长阁下可以答应,给予第47联队在锦州城里自由行动一天的权利,我想对于士兵们的勇气会有更大的鼓舞,或许不要三个钟头就能如愿。”
  第2大队大队长阿部政太郎少佐打了他一下:“在支哪人的首都,我们第2大队可是没有输给你们第1大队,要不要在这里比试一下?”
  “比试就比试,有联队长和各位作证,第1大队不能首先破城,城里所有的一切,都归你们。”
  “这可是军议,要记档的。”
  “好了,战利品的事情,等打完了再说,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能达成突破,这些要求,我去师团部向师团长请求,绝对不会比你们想像的更少。”
  “哇!”
  岩崎民男听着耳中传来的怪叫,总觉得其中夹杂了什么杂音,不由得抬起头。
  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①第6师团代号“明”,多用于电文,也会用于平时的代称,比如书信、聊天什么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合格的舔地机
  常乾坤的机队在这些天已经扩大到了24架,一个歼击航空兵大队的规模,后面陆陆续续还会有新机加入,不过如今还在海上漂。
  经过军委研究,决战在即,他们被暂时分配给东野,先是驻扎于沈阳,现在又调来了锦州,以锦州西郊的小岭子机场为驻地。
  今天刚到。
  “洞俩洞俩,听到请回答。”
  “洞俩听到。”
  常乾坤喜欢01这个编号,更喜欢座下的战机,哪怕它不那么先进,哪怕晚到的后一批都在前9架量产型的基础上又根据他们的使用经验,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进,他还是喜欢自己的这架。
  国产第一架量产型歼一。
  “高度1000,注意你的右侧。”
  “高度1000,明白。”
  从前线机场起飞,目标距离只有20公里,起飞即到达,连地面导引都不需要,也无需爬升,反而为了目视的需要还要再降低一些高度,1000米算是不算太高又相对比较安全的一个高度,避免日军的重机枪对空射击而已,至于高射机枪或是高炮,对不起,39年的步兵编制里真没有。
  由于距离太近,两机都是挂满了机载武器,以5吨的自重,1.5吨的有效载荷,除了机腹,两翼还各有3个挂点,挂满之后煞是唬人。
  尽管当前速度只有每小时300公里,在战机中属于绝对的低速,但是对于这么近距离的任务,眼睛还是有点不够看,当然这也与他们飞行时长不高,经验不算老到有关,两人一齐向下看,生怕漏了什么,1000米的空中看下去,房子只是一小小的黑点,人,根本就找不到。
  常乾坤突然发现,这次任务与轰炸公主岭机场完全不一样,因为机场有着明显的跑道可以做参照物。
  就在他寻思着,是不是降低高度的时候,频道里传来一个声音。
  “你机还有30秒到达战场,请迅速下降,准备投弹。”
  他此时也顾不得去问消息来源了,马上依令行事,压下机头,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声音始终在为他们指示方向。
  “角度偏离3度,请修正。”
  “角度偏离负一度,请修正。”
  就这样,他们以合适的俯冲角,准确地到达目标上空。
  常乾坤也终于看清了地面的情形,排得十分整齐的步兵方阵!
  这个时候自然不需要什么提示了。
  “洞俩洞俩,准备投弹,跟随我切入攻击线。”
  “洞俩明白。”
  僚机上的方子翼有些兴奋,炸机场虽然也比较愉快,但是他还是更喜欢搞人,特别是日本人。
  “空袭!”
  岩崎民男眼珠子都快鼓出来,拼命地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叫喊。
  “快散开!”
  然并卵,他的士兵还沉浸在一举破城后自由行动的美好幻想中,听到空中传来的动静,有的还以为是已方的战机,纷纷挥手致意。
  炸弹从天而落。
  7个挂点挂满最轻的250航弹全重1.75吨,比标准挂载高出那么一点,会影响航程、最大空速、机动性等指标。
  扔下机腹和两翼的三颗之后,常乾坤感觉到整个机身都轻盈了许多,在拉升的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摁下射击按钮。
  “哒哒哒”
  两翼的23毫米航炮冒出阵阵火光,长长的曳光线像两道巨大的火犁,比低阻型航弹还要先抵达地面。
  都不需要怎么瞄准,便在整齐而密集的步兵方阵中切过去。
  23毫米高爆弹以每秒高达670米的初速倾泄在人体上,无论打中哪里都是一样,没了形状。
  甚至连嚎叫都发不出,就被直接分解了。
  岩崎民男已经被几个大队长压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士兵被打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而这只是开始。
  “轰”
  第一枚炸弹落到人群中,炸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紧接着发生了第二次爆炸,火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膨胀,一下子扩大了十倍,空气中充满了灼热的气息,星星点点的火花落到人体身上,马上燃烧起来,被溅到的士兵无不是举手拍打,不料却越拍越多,越烧越旺,一些人赶紧脱掉军服,希望摆脱火焰,也有一些人在地上打滚,希望能将火苗弄熄,然而却是无济无事。
  敌人竟然投下了燃烧弹。
  “不好,快跑!”
  被压在地上的岩崎民男急得大喊大叫,然并卵,他的声音在一枚接一枚炸弹的爆炸声中显得那样无力。
  仅仅几分钟,整齐的步兵方阵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他的整个联队都在大火中挣扎,那片天皇御赐有着无上荣光的队旗?
  “旗,快救联队旗!”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了,第1大队大队长福田环少佐爬起来就往旗杆跑去,疏不知,高高飘扬的军旗本就是最为显眼的标志物,就在他快要跑到的时候,一枚炸弹落在几米远的地方,冲击波挟着火星将福田环的身体完全包裹,当他再度爬起来时,已经成了一个火人。
  “救我,救.......我!”
  福田环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火焰很快吞噬身上的制服,侵入到了肌肤,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高声惨叫,然而每一个试图上来营救的都被他身上的火焰点燃,最终无人再敢上前。
  在他凄厉的惨叫声中,身体慢慢变成一具焦黑的枯骨,烧得鬼都认不出来。
  福田环的悲惨遭遇让台子上所有的军官不寒而栗,一个个爬起来扭头就跑,岩崎民男终于失去了压舱物,与部下一样,他现在心中只有一念头,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各机以地面燃烧物为指示,依次攻击。”
  投弹完成的常乾坤和僚机上升到1000米左右的高度,地面的敌人没有任何反击,第一波攻击12架歼一先后到达战场上空,将整个出击阵地炸成一片火海。
  于是,当第一团发起冲锋时,前面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活着的敌人,上千具烧焦的尸体还在冒着黑烟,气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看到眼前的情形,吴国璋,这位参加了长征,身经百战的老红军,也忍不住呕吐起来,他感觉自己一年之内都不会再想。
  吃肉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杀光这些畜牲
  第6师团完全没有想到,一直乖乖缩在锦州城,靠着纵深几十里的工事群拼死抵抗,几次三番被夺去了表面阵地的敌人。
  竟然有余力反击!
  时机拿捏得还如此之准,卡在出击部队集结的时候发起空袭,一个加强了一个步兵大队的联队(标准联队人数是3800人),就这样在没有看到敌人的情况下被打崩了。
  “混蛋,你竟然,连天皇御史赐的联队旗都丢给了支哪人!还活着回来干什么。”
  稻叶四郎听到第47联队丢失了联队旗时,怒气像火山一样迸发,抓着岩崎民男的领口,喷出的口水溅了后者一脸。
  其实第47联队真正的战损不过才千把人,伤者大半,岩崎民男毫发无损已经让稻叶四郎很不满了,但丢失联队旗,却是比联队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还要严重,因为那意味着第47联队的编制从日军的序列中消失。
  骄傲的第6师团,从无败绩的第6师团,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败仗?
  “唰”
  他一把拔出军刀,岩崎民男扑通跪倒在地,等着刀子落下,没想到只等来一句。
  “你自己向天皇陛下谢罪吧。”
  稻叶四郎扔下军刀,再也不看他一眼,岩崎民男的直接上级步兵第11旅团旅团长今村胜治少将低声劝道。
  “岩崎联队长固然该死,但是就此自裁太伤士气,不如让他去战场赎罪吧,就算是战死也比现在的羞辱要好。”
  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也是一样的态度:“联队旗丢了,让他带队抢回来好了,抢不回来就战死沙场吧,若是现在自裁,岂不让所有人都知道,第6师团的将天皇御赐的联队旗丢给了支哪人,这等奇耻大辱,怎能告知天下,第6师团还要不要做人了?”
  两位旅团长众口一辞,稻叶四郎也不得不斟酌,转身喝道:“本师团长的刀就送与你了,拿着它抢回联队旗,否则就不要回来了。”
  正在解衣的岩崎民男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稻叶四郎摆摆手:“带上你的人下去,听到命令再出击。”
  他相信在被击溃之后,第47联队的幸存者还不具备马上出击的可能性,现在派出去,就是赶着他们去送死。
  第47联队的败退,不光打断了日军的进攻计划,也让他们的后续进攻一时无法继续,因为敌情不明,敌人的战机在他们之前的战斗中一直不曾出现,都让这些人忘记了敌人是有空军的事实,而防空,则是日本人一直以来的最大短板,从海军到陆军概莫能外。
  整个侵华日军的编制中,高射炮部队少之又少,反而关东军都有装备,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强大的苏联。
  日军作战并不是鲁莽行事,哪怕是在形势如此危急之下,依然先派出了侦察兵,发现敌人的进攻十分短促,早就已经退回锦州了。
  得到确切的消息,稻叶四郎马上召集部下,重新制订作战计划。
  “不能再公开地集结,要秘密推进,充分发挥皇军的近战特长,我第6师团白刃战打败支哪军无数,只要攻入敌阵,锦州就是我等的囊中之物,区区几架战机,吓不坏帝国的勇士,我希望第47联队之败不要再上演,更不准出丢弃战旗之事,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临战前将联队旗交由旅团部或是师团部保管也可。”
  他看了一下几个人,点了牛岛满的名字。
  “此次进攻,就交由第36旅团吧,牛岛旅团长,拜托了。”
  牛岛满傲然答道:“第36旅团定不负阁下所托。”
  今村胜治没有与他争,第47联队的溃败让他只剩了一半人马,师团长选择对方也是顺理成章,只不过,当牛岛满看到出发地的惨状时,才明白为什么,岩崎民男会败成那个样了。
  “是烧夷弹,支哪人,竟然有这样的技术,难怪这个锦州城,久攻不克。”
  牛岛满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很明显前面的支哪军不同以往,他也不敢再向往日大摇大摆地行军。
  “若松君。”
  “在下听令。”
  第45联队联队长若松平治大佐应道,原以为是出击命令,谁知牛岛满出人意料地说道。
  “把第45联队的联队旗留下,你的部队,为头阵,切不可像岩崎那样轻敌,明白么?”
  “在下一定不负所托。”
  牛岛满打定主意,要让第45联队来碰一碰这个钉子,也不搞什么阵前集结了,三个主力大队隐蔽前进,相互之间相隔比较远,以免在空袭中损失惨重。
  第3师的指战员获得了宝贵的4个小时休息时间,这是空军为他们争取来的,为此,连续出击的机群耗费了大部分油料、绝大部分的航弹和多半的机炮弹药,需要等待后方的补给,才能再度恢复出击能力。
  不过趁着这段时间,魏奇组织的群众和工兵营的战士已经将战壕修补得七七八八,基本上恢复到了多日之前的程度。
  “醒一醒,日军上来了。”
  战士们被一一叫醒,反应各自不同,老兵揉着惺松的睡眼慢腾腾地抱着枪站起来,猫着腰在战壕里穿梭,新兵大都是一跃而起,要茫然地站在原地发一会儿呆,然后才在各班班长、排长、连长的催促下跟在队伍后面。
  等到了战壕里,还有些发懵,这都是人之常情,为了让他们尽快集中精神,每一段战壕都是以老带新,第3师守了这些天,人员更换了一半,犹其以当面的第一团为最。
  为此,吴国璋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让这些新兵们激起了无边的斗志。
  “你们当面之敌是日寇第6师团,南京大屠杀的元凶之一,最凶恶最残暴的那一个。”
  什么是“南京大屠杀”?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特别是东北的老百姓,长期在生活在奴化教育下,消息更是封闭,但是每一个山东籍战士,在入伍后都会受到相应的教育,他们每天的识字课上,思想教育课上,都有这类日寇暴行的宣讲,以激发战士们的爱国热忱。
  “啥是南京大屠杀,就是鬼子在俺们的首都干的坏事,见人就杀,男人一刀砍下脑袋,女人死之前还要糟蹋,不到6万的小鬼子,杀了30万中国百姓,每一个鬼子兵的身上都背着5条人命,你们想想,他们是人吗?”
  “畜牲!”
  “杀光这些畜牲。”
  “给百姓报仇!”
  熊熊怒火蔓延到整个阵地上,不需要多余的宣传,新老战士都紧握手中的钢枪,等待鬼子出现的那一刻。
        
第四百八十三章 铁打的锦州城
  由于我军出动了空军,占据空中优势,日军的新攻势,竟然连炮火准备都不敢做出来,害怕被我空军一举摧毁,而是分散再分散,全部混入步兵队伍中,因为他们太知道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仗有多难打。
  抗战以来,日军的空中优势,是很多时候战役的成败关键,重炮、空袭往往能让一支部队濒临崩溃,如今形势倒转,日军当然更加重视,不再使用集团冲锋,也不敢大肆排出炮兵阵地,显得十分诡异。
  一营长傅春早对此深感诧异:“小鬼子搞什么明堂,一点动静都没有。”
  指导员孙仁道站在电话机旁,电话线是保持始终通畅的,与团里直接用专线联接,以备战时之需,除非特殊情况比如电话线被炸断,否则一直都可以直接呼叫,而不需要再摇号,这也是城市守备战的特点,电力供应有保障。
  “一连一连,什么情况?”
  电话里传来一连长韩复东的辽西口音:“啥情况没有,鬼子不露头。”
  他是黑山人,黑山就在锦州东北,沈阳与锦州之间,中央军委决定进军东北后,派出一大批东北籍干部,指战员,他也是其中之一。
  辽西战役打响后,他作为本地人始终战斗在第一线,三师伤亡过半,一团伤亡6成,一营8成,一连差不多换了一茬,他的头上至今还缠着绷带。
  阵地一恢复,一连就顶到了最前面,带着手下这群新兵伢子,韩复东毫不畏惧,因为他知道,敌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也是最关键的时刻。
  一排长金荣久是晋察冀根据地的侦察员,也是本地人,与韩复东一起派到东北,本来在锦州城从事兵运工作,由于战事紧急,干脆带着新兵一块儿成建制地加入了三师,成为他手下的一名排长。
  “老金,你那边怎么样?”
  韩复东也不用电话,直接一嗓子喊过去,前方阵地上冒出一顶军帽,金荣久冲他摆摆手。
  一连指导员许均成趴在他身边,不无担心地说道:“鬼子不露头,是想干什么?”
  “看不出来,难道是想等天黑?”
  在1939年,鬼子的夜战能力其实并不怎么样,国军对付日军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段就是利用夜袭把白天失去的阵地夺回来。
  要说鬼子这么干,也不是没有理由,至少到了夜里,飞机的效率不会那么高,只不过很快,无人机就传来了准确的消息。
  鬼子在挖交通壕。
  而且是多路掘进,难怪看不到人影,这是打算要以战壕对战壕吗。
  从空中看下去,一队队的日本兵弯下腰在大半人高的坑道里拼命向前挖,最前方并排三人或是四人,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批,后面的人负责运土,用竹筐以接力的方式往后送,难怪在正面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第6师团,看来是被飞机那一下子吓到了,开始想办法啊。”
  土工掘进对付坚固阵地,是我军在抗战后期和解放战争中学习并掌握的一项看家本领,到了朝鲜战争更是发扬光大,至少在这一时期,日军的土工作业还是很强的,在攻击不顺畅,又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想到这一点很自然。
  三师师长彭明治和参谋长吴信泉商量:“是不是搞他一家伙?”
  “搞呗。”
  吴信泉马上要通了一团的电话,告诉他们日军正在进行土工作业的消息,命令他们以团属火炮进行抵前射击,破坏敌人的行动。
  敌不来我就去。
  团长吴国璋和政委李雪三马上研究作战计划,通过坑道分解运输团属、营属、连属迫击炮进入前沿阵地,准备实施远程打击。
  经过测距,敌人的距离足有三公里远,在三种口径的选择当中,以营属82毫米迫击炮最合适,可以在使用中号药包的情况下完成打击任务。
  一连阵地上热闹起来,战士们看到战壕里一门门火炮安装完成,炮兵们将炮管摇起来,却没有任何观察装置伸出去,这要怎么打?
  负责指挥的炮兵团团长张志毅却是笑而不语,他是东北人,东北进武堂毕业,抗战后才入的党,在抗大学习期间被抽调回家乡,来到三师后才接触到新战术,从测距、目标指示、诸元标定、校射、战果观察、参数调整全部都由后方的信息分队来完成,他们要做的只是装弹射击而已。
  “距离3211,方位7,角度39,1号药包。”
  他亲自操作一门团属120迫击炮,根据射表进行调整,转动高低机到达合适的角度,为了容纳这门一米五长的巨炮,阵地设置在一处“T”形的拐角处,等他调整完毕,炮手马上抱起一枚28斤重的炮弹倒着放在炮口上方。
  “高爆榴弹一发,放!”
  他一声令下,炮手脱开手,炮弹在重力作用下滑进炮膛,击发点燃发射药,又在火药的作用下被大力推出炮膛,出膛初速达到了每秒300多米。
  在空中飞出一条弯曲的弧线,落到三公里以外的敌人阵地上。
  “轰”
  发出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一发失地,目标偏差正4.5米,右调一个密位。”
  结果由无人机侦测发回后方,又从后方通过电话线传到前沿阵地,张志毅异常耐心而轻缓地调整机械装置,粗大的炮身微微一动。
  “再来,高爆榴弹一发,放!”
  28斤重的炮弹经过13秒的飞行,准确地落到敌人正在挖掘的坑道里。
  “打中了!”
  消息传来,阵地上一片欢腾,张志毅马上下令,各炮依次对准敌人的阵地,进行无差别自由射击。
  一时间,正面35公里宽的阵地上,数百门大大小小的迫击炮一齐开火,向着远处的敌人出发阵地倾泄成吨重的弹雨,这是一场双方都看不见的特殊战斗,当一发发炮弹准确地落入三到四人宽的坑道时,正在里面作业的日军士兵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举动,不光是为了打击敌人,而且还起到了鼓舞我军士气的功效,预示着第3师从现在开始将火力全开,不再有所保留。
  从而创造出战史上的一个经典战例,被誉为。
  “铁打的锦州城”
第四百八十四章 炮火凶猛
  “迫击炮,大口径迫击炮!”
  牛岛满在后方的指挥部看到,正在执行掘进作业的第45联队士兵突然遭到持续而密集的炮击,原本他并不以为然,因为相隔几公里远,炮击的效果会被战壕大幅度抵消,然而事实证明,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依然是可以实施准确打击的。
  “旅团长,这样不行,他们的炮打得太准了。”
  第45联队联队长若松平治大佐从联队部跑过来,本来以为敌人的炮击只是震摄性打击,他在前方进行了一些调整,炮击一开始就让士兵后撤,等到结束后再上。
  这样还能消耗敌人的炮弹,可是没想到,他的士兵后撤,敌人的炮击就停止了,他的士兵再进去,炮击又会开始,简直就像长眼睛一般。
  敌人拥有在高处的远距离观察能力。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沮丧,敌人的炮兵充份利用了这一点,以此来进行校射,那些隐藏在战壕里的迫击炮将给他的部队带来惨重的伤亡,这一点,就连屡攻不下的第一军都不曾享受到。
  “我需要火力支援。”
  若松平治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牛岛满狂妄归狂妄,打起仗来却异常谨慎,他始终在考虑敌人航空兵的威胁。
  “前沿对空观察哨没有起到应有的警示作用,只能说明一点,敌机就在锦州城附近的机场,升空后很快便能抵达战场,实施近距离空中支援,若松君,工兵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这些炮弹落到他们的身上,比炸死你的士兵更划算。”
  若松平治理解了,这是打算要用人命去换敌人的炮弹吗?
  “我有另一个建议,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派一些非武装人员去挖?”
  “嗯?”
  牛岛满马上反应过来,稍稍犹豫了一下,吐口道:“他们应该要为天皇陛下做出应有的贡献。”
  很快,一队队身穿和服或是常服的日本侨民送到了前线,他们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把铁锹或是竹筐,军方告诉他们,需要他们在离敌人很远的地方挖掘一些土坑,没有任何危险,这些侨民就高高兴兴地来了。
  他们的行为很快被我军侦知,师长彭明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变化。
  “这里是战场,在他们没有放下武器投降之前,所有的人都是敌人,无论男女老少,我军没有分辨的条件,告诉张志毅,各种口径炮弹已经从沈阳兵工厂运过来,他打出去一发,我给他补充两发,只要能消灭敌人,我不管他怎么打。”
  有了师部的明确指示,张志毅便将前沿炮击行动进行了大胆地机动作战,利用迫击炮轻便移动迅速的特点,在长长的正面阵地到处跑,这么做的目地除了打击敌人,还能培养更多合格的炮兵。
  “快快,所有分解程序一定要牢记于胸,做到手到眼到,一分钟内组装到拆解,迅速离开阵地,这样才能提高生存能力,因为敌人可能会有比你打得更过的大炮,反击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覆盖范围也不会少于一公里。”
  快速移动、快速展开、快速调整、快速射击、快速分解、快速离开。
  这场大练兵性质的作战成为敌人的噩梦,35公里宽的正面,炮弹从每一个有可能发射的地方打出来,曲射炮的性质让这些炮弹无孔不入地飞向每一处坑道,打不到毫无损伤,打中了就会波及整个坑道的人,恐惧在每一个侨民的心里蔓延,不是说毫无危险吗?
  他们本来就不是士兵,心理素质自然差上许多,眼看就算是拿枪逼也无法让这些人进入坑道,牛岛满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枪杀侨民不光会让士气大降,而且失去了宝贵的兵员补充。
  以炮制炮是压制敌人炮火的最好办法,但这就意味着为数不多难以补充的重火力将要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他还是担心来自于空中的打击。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太好办法了。
  “噎,鬼子出动炮兵了。”
  要确定这一点很容易,炮兵是个技术兵种,需要大量技术装备,空中要升起观测气球、校射飞机,地面要有观察哨、测量兵。
  其中最为明显的是“X”形的炮队镜,只要看到这个东西,就说明在为炮兵提供目标测定,再加上水平测距仪,直流式方向盘,和最普通的望远镜,便形成了四位一体的炮兵观测定位系统,在整个二位期间,都是炮兵间瞄法的基础。
  现代战争,无人机、炮瞄雷达、激光测距仪、弹道计算机等设备代替了手工测距和解算,先进在什么地方?
  一是准确二是速度。
  第3师的团属火炮除了120迫击炮、105无后坐力炮,还有日军联队级的改38式75毫米野战炮,这种炮在日军后期已经成为师团级的主力火炮,而像第6师团这样的常设师团,除了75毫米野战炮,还装备了105甚至是120口径的重型榴弹炮做为压制火力。
  91式105毫米口径野战炮就是其中之一。
  有意思的是,第3师的师属炮兵团,装备了与日军常设师团同样的火炮,一共36门。
  敌人想用师团级火炮反制我军前沿阵地的迫击炮,我军也在寻找敌人炮兵的位置,然后进行远距离压制。
  找到了观测员的位置,把范围往后一拉,敌人炮兵的位置就也一清二楚了,尽管伪装得很好,但是只要一动,马上就反馈到设在县城里的信息分队手中。
  “找到了,发现敌军炮兵阵地,计有改38式野战2门。”
  “2门也叫阵地?”
  吴信泉不屑地撇撇嘴,日军为了引出我军的火力点,不再进行土工作业,而是直接出动步兵,拉出一条长长的散步线,做试探性进攻。
  他将情报转给炮兵团,很快,一个炮兵连的3门105野炮就做好了射击准备。
  两分钟后,敌人的观测员还在费力巴拉地测算射击诸元,暴露的两门改38还没有卸掉伪装,就被从天而降的急促射给覆盖了,这个小小的极为隐蔽的炮兵阵地陷入一片火海,不幸殉爆的炮弹炸得敌人后方浓烟滚滚,更让牛岛满一阵胆寒,莫非真有一双眼睛在天上盯着?
  否则怎么可能打得这么准。
  压制不了敌人的火力,反而被敌人压制的残酷现实,让他终于放弃了一切幻想,老老实实按常规打法来,用血肉铺就一条胜利之路。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反坦克
  “战车。”
  经历过潍水河战斗的彭明治已经对小日本的薄皮坦克毫无畏惧之心了,比起当时那会儿,他现在拥有更多的技术装备,从师属炮兵无差别覆盖到排属的82毫米无后坐力炮都能轻易应付,只要弹药管够,剩下的不过就是见招拆招罢了。
  在单向透明的信息战面前,指挥员的个人能力已经无足轻重,战争成为一个可以量化的过程,让他感觉到有些索然无味。
  仅仅半年前,八路军对于日军,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坚战全面处于下风,只能通过游击战、伏击战、破袭战来进行小规模的战斗,别说几十万日军,一个大队的日军都可以在根据地横行,一个联队就能组织起扫荡,一个旅团就能让主力分散突围,一个师团......有多远跑多远吧,历史上就是这么残酷。
  如今可倒好,他一个师就能将日军主力死死挡在锦州城下,迎接一轮又一轮的玩命攻击。
  小鬼子终于开始玩命了。
  看着小鬼子在猛烈的炮火下被撕成碎片,好不容易冲过来又被密集的弹雨打成马蜂窝,心里甭提有多舒爽了。
  哪怕他的第3师补充了近一半的新兵。
  “别慌,沉住气,瞄准了,38枪可是好家伙什儿,咱们以前想抢一把都得付出几条命,那是主力才有资格拿的,你们这帮娃娃呀,可赶上好时候了。”
  金荣久自己不过才20啷当岁,已经有资格教训手下的新兵蛋子了。
  原先的一排长受了伤正在城里的野战医院接受治疗,排里的老兵还有2个班长,别的老兵都升了职去带新兵了,完整的建制只剩下一个82无后坐力炮班。
  鬼子的冲锋开始了,远远看上去还是很唬人的,特别是夹在步兵中的一排战车,让新兵们有些紧张,结果等到各级口径的火炮发威,将几辆倒霉鬼直接击毁在冲锋的道路上,看到敌人在炮火下死伤惨重的情景,顿时发现这铁车车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远程火炮的覆盖,对于有速度的坦克来说,怎么可能做到全部消灭,那些冲过来的“铁王八”,远远地就开起炮来,基本上不可能打中什么,倒是必须停下来才能射击,否则天知道炮弹打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坦克,曾经在中国战场上让我军吃尽了苦头,就是没有合适的武器。
  “1000米、800米、600米、500米,准备,打。”
  PW78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的最佳射程就是500米,来自山东部队的老兵稳稳地在瞄准具里捕捉到日军坦克的正面,摒心静气摁下扳机,一道白烟猛地蹿出,老兵看都没看战果,马上收起炮筒转移位置。
  “嘣”
  带尾翼的82毫米一型破甲弹飞出500米的距离,从正面轻易地撕开日军坦克不过30毫米薄薄的均质钢装甲,几秒钟后,“轰”得一声,整个车体爆炸燃烧起来。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排里那门宝贝似的圆筒筒,竟然可以打掉鬼子的战车,这让在日寇铁蹄下被欺负了8年的锦州人,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对日本人的畏惧。
  小鬼子也不过如此嘛。
  500米,是个很危险的距离,鬼子的步兵放下轻机枪向阵地上射击,子弹“嗖嗖”飞过头顶,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3点方向,轻机枪。”
  不用露头的60迫开始发射,换上杀伤榴弹后具有30米范围的高杀伤,与传统的铸铁炮弹以破片杀伤为主不同,新型榴弹的弹壳里塞进去了数百枚钢珠,一旦爆炸就会波于一大片。
  哪怕鬼子的队形十分松散,30米范围内怎么也得撞上几个倒霉鬼,再加上那挺异常醒目的机枪,好家伙,一炮下去倒了4、5个,连射手连付射手一窝端掉,顿时就哑了火。
  就这样,第6师团的第一波攻击连我军阵地的边儿都没挨上就被粉碎了,剩下的士兵呼拉拉地退下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几辆还在燃烧的铁架子。
  “欧”
  阵地上响起一片欢呼声,金荣久没有去制止新兵们的庆祝,他自己却没有参与其中,只是一屁股坐到战壕里,靠在上面恢复体力。
  果然,没过多久,鬼子的进攻又开始了。
  第36旅团的两个联队轮流出击,每次只排出一个大队的兵力,相互之间隔得很开,为的就是避免火炮的杀伤,每次到了500米左右都被密集的火力打退,每个大队损伤都在几十人左右,一连几次,为的是摸清前沿阵地的情况。
  牛岛满要求他们记清楚每一个弹坑、每一块岩石、每一个可供蹲点或是躲避的东西,哪怕是尸体,闭上眼睛也能找得到。
  “鬼子这是转了性?”
  比起第一军,这支凶名在外的第6师团的打法让第3师的指战员大惑不解。
  “拿人命消耗咱们的弹药吧。”
  “有可能。”吴信泉琢磨:“不过我更倾向于,他们还有别的目地。”
  彭明治看了一眼天空:“你是说,他们在等天黑?”
  “试试不就得了。”
  命令传到前沿阵地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下来,鬼子停止了进攻,阵地的战士们抓紧时间吃上一口热饭,饮事员带着支前民工在各个战壕里穿梭,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直接送到手上。
  张志毅正蹲在坑里和几个炮兵瞎唠磕,听到命令放下饭盒趴到战壕上,望远镜里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那些烧光了的战车歪七扭八地扔在那里,以及周围小鬼子的尸体。
  这有什么可瞧的,他瞅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金荣久伏到他身边。
  “张团长,有啥不对吗?”
  “瞧不出,让你的人小心点,上级要求肯定有原因。”
  金荣久点点头:“俺觉得这些小鬼子不对付,太容易了点。”
  吴信泉的方法很简单,朝500米外的开阔地打上几发燃烧弹,让亮光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鬼子不管想干什么,咱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夜战的优势
  日军阵地上,牛岛满也在布置任务。
  “黑夜是我们最好的掩护,从现在开始,第36旅团将发起全力进攻,拿出你们的勇武,给对面的支哪人看一看,就算他们从苏联人那里搞来了武器,也不可能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
  “哈依!”
  “若松君,准备好了吗?”
  “嗯,前面留下了一百人,一定可以打支哪军一个措手不及。”
  “唷西,去吧。”
  牛岛满拍拍他的肩膀,若松平治低头施了一礼,带着手下的几个大队长转身离去。
  在他们的身后,第6师团所属的野炮兵第6联队正在努力推进,为了隐蔽,他们不敢用驭马牵引,全都只能靠人力来推,改38式野战炮的行军全重1吨出头,短距离移动靠人手也是完全可行的,至于更大口径的105、120甚至是150野炮,至少也有2吨多,很难在黑夜里移动。
  在他看来,最大射程11公里的改38式野炮就已经足够了。
  “旅团长阁下,支哪人有行动。”
  第45联队出发之后,他站在原地观察,没过多久,就发现了新的情况。
  前方传来沉闷的炮声,他的心顿时抽紧了,难道行动又被发现?举起望远镜一看,500米左右的开阔上燃起一个个火堆,很明显这是一种预防措施。
  但不得不说,很麻烦。
  他马上叫来第23联队联队长佐野虎太大佐:“马上做好攻击准备。”
  “哈依,阁下是认为,若松君的攻击会不顺利吗?”
  “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一个联队就能攻下锦州。”
  “在下明白了。”
  佐野虎太马上去集结人手,这个时候,第45联队的士兵已经在向前方移动,白天的行动中他们已经记下所有的路线,因此哪怕没有光亮,也能迅速通过,中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牛岛满为麾下士兵的素质感到骄傲之时,异变陡生。
  就在500米那片开阔地的一处燃烧点,突然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准确的说是火影。
  “额操,尸变呀。”
  金荣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又突如其来的被人敲了一下脑袋。
  “尸你个鬼,那是鬼子。”
  一连长韩复东大喊一声:“全体准备战斗!”
  远处一个接一个的人影从地下爬起来,那个不小心被烧到的倒霉鬼大喊大叫着冲在最前面,韩复东举起一枝56半,将那个如此明显的目标套入准星。
  “砰砰”
  连续几枪打在那个鬼子身上,对方却像是毫无知觉,还在向前跑,更多的枪声响起来,一排的新兵纷纷开枪,将那个鬼子打得像个筛子,倒在300米左右的阵地外。
  “哒哒哒”
  阵地后方的重机枪欢快地响起来,一道道红色的曳光弹划破黑夜,几个黑影在奔跑中被打倒,其余的动作更快,在枪林弹雨中高低起伏。
  “这伙鬼子是老兵啊。”
  一连指导员许均成有些担心,阵地上的新兵比例太高,容易被打懵,韩复东也发现了,常规武器在目视条件不高的环境下,对于这种老兵的打击精度并不理想,狙击枪的准确率也降低了不少。
  “嗯,能在尸体堆里趴上这么久不动弹,被火烧着了才现身,应该是老兵中的精锐,难怪白天这么不痛不痒地打了好几回,原来是憋这个坏呢。”
  韩复东盯着这些不断起伏的黑影,向上面报告,同时将一个起爆装置拿在手里。
  300米以内,枪声密集起来,由于我军阵地上没有光亮,这伙鬼子根本不做还击,一门心思地挪腾前行,而且他们也感觉到了阵地上打出来的子弹准头不高,判断出守军的战斗力不强,想要一举突入阵地,依靠近战取胜。
  不能再等了,韩复东摁下起爆器,轰鸣声中,安置在200米距离上的第一排定向雷起爆,将正对这个方向的鬼子打了个措手不及,霎时间倒下一片。
  “牙唧给给”
  剩下的鬼子也不再隐藏行踪,反而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冲过了200米。
  就在这时,阵地后方响起了沉沉的轰鸣声,师属、团属炮兵开火了,第一轮发射的全都是大口径的照明弹,就在一营的阵地上空炸开。
  瞬间迸发出的强光让进攻者和守军同时闪了一下眼睛,正在高速冲刺的敌人身影一下子暴露在开阔地里,成为了最好的靶子。
  “打!”
  韩复东端起56半,100多米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举枪瞄准,扣动扳机,远处的身影被打得血花四溅,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在同时瞄准。
  还剩下不到20的鬼子精锐就这样被报销掉,最近的离阵地前沿只有不到50米,却再也爬不过来了。
  没等他歇口气,后方的炮火从天而降,敌人的大队兵力上来了。
  这一回才是真正的进攻。
  第45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山本强雄少佐在看到照明弹的一刻就知道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但是再退回去已经不可能,第6师团浪费了一个白天,是顶着军司令部和方面军司令部的双重压力,才让上级批准了这个作战计划的,他们再也耽误不起一个晚上了。
  “天闹黑卡,板载!”
  既然失去了突然性,索性硬来,否则连气势都没有,那还打个屁呀,山本强雄没有去拔指挥刀,而是拿过一枝38枪,像步兵一样大声呐喊着全力向前冲锋。
  炮火不断地在四周爆炸,那种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本国所产,一定是来自奉天的缴获,他在心里不住地痛骂关东军的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炮火越来越密集,支哪人的炮弹难道是不要钱的吗?
  忘了,人家还真不要钱。
  联队长若松平治脸色阴沉,埋伏在尸体里的人手显然没有起到作用,敌人的照明弹让黑夜变成了白昼,更要拿的是,照明弹的范围绝大部分都在进攻的一方,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在敌人的目视范围中,去攻击一个黑糊糊啥也看不到,只有开火时的点点火光,一闪即逝。
  “命令,第2、3大队出击,决死冲锋。”
第四百八十七章 空中布雷
  锦州小岭子机场,常乾坤和他的队员都从屋里跑出来,向远处眺望。
  “看,天边红了。”
  “鬼子在进攻吧。”
  “废话,没听到炮声那么响,也不知道是谁的。”
  “要是咱们也能上就好了。”
  “夜航?这可是新科目。”
  常乾坤心里一动,歼一没有安装雷达,以目视发现、攻击为主,需要飞行员非常专注,与他在苏联飞过的老式双翼机相比,这款战机自然是先进的,但是与海南现役的那些相比,又是落后的,他也想试试,全天候战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麻烦在于,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已经用光了所有的航弹,而在弹药的补充中,航弹只有海南才能生产的,因此扔弹一时爽,补充盼断肠,可是对于一个飞行员来说,又有什么比升空作战更有瘾呢。
  “没有航弹,别的也行啊。”
  “炮弹得留着,你们难道希望,当敌人的战斗机来袭时,飞机什么都没有就要上天,拿什么拼,撞机吗?”
  场站主任一摊手,常乾坤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总可以扔点什么吧,汽油桶也行啊,我烧死他们。”
  “汽油桶?”
  场站主任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些可以扔的。”
  在他的指挥下,一群地勤打开仓库,里面是一个个粗大的圆筒,看上去有点像是外挂式机腹油箱。
  “真扔付油箱啊。”
  常乾坤就是这么理解的,场站主任拿起一本说明手册扔给他。
  “集束式布雷弹?嘛玩艺。”
  “字面意思,跟炸弹差俅不多,你们只管往战场上扔就是了,千万别扔到自己人的阵地上,这样吧,我让机场给前线打个电话,让他们用燃烧弹给他们指示目标,24架战机每架装一枚,沿着前沿阵地扔上一排,齐活。”
  “就一枚这玩艺,能起多大作用?”
  场站主任笑而不语,摆摆手让人把东西运出去,给他们一一装上,释放方式与普通炸弹相同,没有什么难度。
  本着有比没有强的原则,常乾坤也不挑,就当是夜航训练了,小岭子机场还没有安装专业的跑道指示灯,他们直接利用日军留下来的探照灯,将跑道照得透亮。
  很快,第一架装弹完毕的歼一就被推到了跑道上。
  “记住,投弹高度2000米,扔完了就飞回来。”
  常乾坤一肚子疑问,机腹下挂的这个大家伙就算是个大炸弹,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能炸死几个?
  带着这种疑问,他驾机升空,很快到达指定区域,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火坑,十分明显。
  “发现目标,开始投弹。”
  他摁下按钮,机身为之一轻,他赶紧拉起机头向上飞,侧头往下看,发现那个巨大的弹体屁股后头弹出一具降落伞,慢慢悠悠地朝下落去。
  从2000米高度不断下降,到了500米左右时突然炸开,像天女散花一般迸出无数个小小的巴掌大小的东西,一下子覆盖了大片地区。
  就这?
  既没有火光也没有爆炸,还不如扔下汽油桶下去呢,常乾坤有些失望,驾驶战机盘旋了一圈,调头朝机场的方向返航。
  “卧倒!”
  若松平治大喊了一声,迅速卧倒在地,飞机的引擎声一出现,日军士兵根本不用他示警,纷纷趴下。
  结果什么也没有,天上掉下来一大片小小的黑影,大部分都直接落到泥土里,虚惊一场。
  若松平治看到飞机扔完就离开了,连机枪也没放,难道又是纸片轰炸?
  他从地上爬起来,士兵们已经在向前冲锋,让他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嘣”
  到处都响起一些类似爆竹的声响,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声响过后,无一不是士兵的惨叫,他看到,离得不到十米远,一个士兵抱着脚大喊大叫,被他抱着的那只脚连皮靴都烂掉了,露出血淋淋的断掌。
  “嘣嘣嘣”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前方响起,所有的伤者都是一样的位置,左脚或是右脚。
  若松平治大惊失色,他再是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的飞机扔下来的,就是一种微型炸弹,微小到只伤人的脚部,但是却让人失去了战斗力!
  黑暗中,不知道一次扔下来多少这样的炸弹,但可以肯定的是,前面的一大片地区都不安全了,他看到自己的士兵一个个抱着脚在地上打滚,伤者之多,就连军医都看不过来,甚至于前去治伤的军医也被同样的炸弹炸伤,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地面上的炸弹在哪里,又有多少炸弹扔下来,因为空中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引擎声,这些战机不扔炸弹不打枪,只是将一个又一个的这种东西扔下来,撒得满地都是。
  中招的士兵越来越多,余下的不知道该往前还是撤退,若松平治把所有的工兵都派出去,然并卵,就连工兵也无法避免被炸伤,战场上一片混乱,没过多久,第一大队的残余士兵撤回来,与他们撞在了一起。
  “为什么不支援?”
  侥幸逃回来的山本强雄大佐怒不可遏,明明已经出击了,居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停下,他想找若松平治问个清楚,一路吼叫着找过来。
  “小心!”
  若松平治刚刚提醒一句,山本强雄只觉得脚下踩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声爆炸,他的左脚就像被人割了一刀,痛得站立不稳,一下子倒在地上。
  “我的脚!”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自己的整个脚掌都被炸得血肉模糊,疼得死去活来。
  若松平治悲哀的发现,他的第45联队陷入了一个无法进退的境地,谁也不知道哪里有危险,变得人人自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
  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应对,身后又过来了大队人马,第23联队的生力军赶到了。
  “不要过来!危险。”
  若松平治拼命摇手阻止,但是黑暗之中又有多少人能看到呢,两部都在一个旅团,见他们陷入困境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又有更多的人中招,等到发现不对下令后退时,这片区域已经困住了几千人。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在苦苦挣扎,试图找出一条安全通道,远处响起尖利的破空之声。
  敌人的大炮开火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火力覆盖
  这是第3师炮群第一次进行火力覆盖,而非精确打击。
  36门91式105毫米口径野战炮,12门团属的改38式75毫米野战炮齐齐开火,将这片雷区炸成一片火海。
  由歼一投掷的集束炸弹中一共装载了近5000枚微型反步兵地雷,每枚全重仅有75克,外壳由塑料制成,只有巴掌大小,内装炸药20克,威力只够炸掉一只脚。
  炸伤的目地就是让敌人的步兵失去战斗力,部分丧失行动力,迟滞或是围困敌军的动作,在夜里视线不清的条件下,效果尤其好。
  炮击带来了恐慌,使得更多人触雷,在行动不便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炮弹落下,将自己的身体撕得粉碎。
  雷场变成了修罗场,触雷后无法动弹的人在地上拼命地爬,以求躲过炮火的范围,可是在越来越密集的打击之下死伤惨重,见势不妙,若松平治只能放弃那些行动不便的伤者,带着剩余的士兵向后撤退。
  接到报告,牛岛满面如死灰,仅仅一个晚上他的第36旅团就丢掉了大半个联队近3000人,却连敌人的边儿都没有挨上,这是从未有过的惨败。
  “把辎重,病马等单位的士兵全部补充进步兵联队,从侨民当中招收补充兵,一定要拿下锦州城。”
  对于这个结果,师团长稻叶四郎完全无法接受,他像赌输了的赌徒般押上一切,以求一次翻盘。
  已经试过各种进攻办法都无效果,第6师团只能采取最简章粗暴的战术,因为他们没有时间了。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转亮,第6师团就以补充过的第36旅团主力向锦州外围阵地发起了进攻,无数士兵头扎“必胜”的布条,端着上了刺刀的38枪,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每个人狂热无比地喊着口号,他们曾经用这样的冲锋打垮过清军、战胜过俄军、击败过国军,稻叶四郎相信,只要能冲过去,他们一样能取得胜利。
  迎接他们的依旧是猛烈的炮火,成排的105、75毫米炮弹在他们开始冲锋时就从天而降,又随着日军的步伐一路随行,要是寻常的部队,在这样的打击下早就崩溃了,第6师团不愧是老牌常设师团,重创之下依然拼命向前,很快就越过了雷区。
  “小鬼子拼命了,加大火力密度,注意敌人的火炮。”
  城中的信息分队忙得不可开交,要在无人机的镜头里寻找敌人的动向、异常,还要做出最快的反应,100公里宽的正面,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只能是保住重点地区。
  敌人的步兵冲锋的同时,隐藏起来的火炮也会跟着向前移动,往往开上一炮就要马上转移,命中率自然难以保证,但是也起到了吸引我军注意的作用。
  就这样,步兵集群终于冲到了500米均线距离。
  迎面而来的是更加密集的枪林弹雨,重机枪打出明晃晃的火线,像鞭子一般抽过去,中者便是血肉横飞,连属的60迫、营属的82迫以一分钟10发以上的急促射,将一枚枚杀伤榴弹打出去,以更加准确的命中率,让鬼子的队伍四分五裂,好不容易冲过这片死亡之地,又要面对密不透风的班机、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栓动步枪组成的火力网,一个个被打得浑身颤抖,带着不甘心的眼神,仆倒在地。
  “杀,消灭他们!”
  成千上万的人冲过来,接二连三地倒在阵地前,让阵地上的新兵都有些不适应,各级指挥员纷纷发挥带头作用,不停地在语言上鼓励他们奋勇杀敌,因为这只是开始。
  就这样,第36旅团以大队为单位将一队队士兵派上去,前赴后继连绵不绝,有了昨夜的教训,牛岛满根本不管前面的有没有退下来,只顾着将攻势保持下去,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打击力度下,能活下来的肯定没有多少人,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了。
  “再上。”
  “准备,继续攻击!”
  “下一队。”
  牛岛满面无表情地将士兵派出去,直到喊了两遍都无动静,转头一看,身后竟然已经没有人了。
  “牛岛君,轮到我第11旅团了。”
  今村胜治走到他面前,牛岛满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他的旅团就这样完了?
  锦州外围阵地上,我军战士也渐渐打红了眼,敌人不要命一般地冲锋,一波接一波好像永无止境,让所有人高度紧张,各种口径的步枪、机枪子弹、炮弹不要钱似地打出去,阵地前方尸横遍野,甚至可以堆成掩体了。
  “三点方向,机枪!”
  金荣久对着电话大叫,马上便有迫击炮弹落到那个方向,将敌人的火力点端掉。
  轻重机枪、掷弹筒是日军威胁最大的步兵支援武器,必须要第一时间解决,他在第一线阵地上最担心的就是这三样,至于别的威胁,是上级的事情。
  鬼子的进攻渐渐达到高潮,一波又一波的步兵冒死向前冲,密度之大甚至连炮兵的弹药补给都有些跟不上,好在政委吴文玉及时调整,让支前队将一箱箱炮弹直接送到前沿阵地上,即使如此,连续不断地发射,还是让炮筒子、枪管子达到了发热的极限。
  “是不是让一线阵地的战士后撤?”
  吴信泉有些担心,三个团的阵地都被日军疯狂进攻,战斗趋于白热化,特别是正面的一团,所面对的第6师团十分凶残顽强。
  彭明治摇摇头:“不,现在一步也不能退,日军在拼命,你越退他越进,不会再有任何余地,传令全军,再坚持一下,一定要把敌人消灭在阵地之前。”
  他果断地动用了预备队,派出特务营充实到各个阵地上,准备迎接敌人最后的疯狂。
        
第四百八十九章 禽兽部队覆灭在锦州城下
  “尸山血海,乃是最壮美之战斗画面。”
  稻叶四郎的话让牛岛满听得遍体生寒,他的第36旅团连做饭的都派上去了,也只不过给后续部队辅平了道路而已,可以说现在的进攻部队,就是踩着他的士兵尸体往上冲。
  可是他看不到尸山血海,眼前只有一片高高的火墙,那是各种口径的火炮在以高速发射时打出的效果,他心算过,要维持这样的景像,火炮的持续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然而半个钟头过去了,却看不到一点减弱的迹象,这是何等的我操。
  渐渐地,稻叶四郎再也无心感慨,从昨天夜里到第二天白天,敌人的阵地在他的全力进攻之下始终矗立不倒,很多次自己的士兵攻入敌人阵地,却没有他想像的肉博战发生,很快就被消灭掉,远处那个看似并不怎么坚固的阵地,就连一个钢筋混凝土工事都没有,全凭人力在防守,他的第6师团在中国战场上曾经攻破过无数个类似的阵地,却被死死挡在了锦州城外。
  他的骄狂不见了,从容不迫也变成了急切万分。
  “命令,工兵第6联队、辎重兵第6联队全部做好冲锋准备,还有.......还有......”
  稻叶四郎狠狠心,拿出最后的王牌:“骑兵第6联队和野炮兵联队中的非战斗人员全部集中。”
  “牛岛君。”
  牛岛满赶紧答道:“在下在。”
  “不能等了,今村君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是第6师团最后的人员,全部交给你,带上他们,给敌人重重一击吧。”
  第6师团是个四联队制的常设师团,满员人数高达25000人,除去四个步兵联队16000人之外,还有多达9000的其他编制,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兵、兽医、医护兵、军医等等,如今眼看步兵联队损失殆尽,他也不得不孤注一掷,将这些人全都派上去,做为主力野战师团,哪怕是编外人员,战斗素质也堪比普通治安师团,并非毫无用处。
  稻叶四郎已经红了眼,牛岛满什么也没说,马上以活下来的军官为骨干,就地进行编组和分配,好歹可以搭起两个联队的架子,也不敢公开搞什么集结,有枪的拿枪,没枪的捡上几个“香瓜”手雷,就是拔了销子还要往脑袋上磕一下才能激发的那种坑货,没办法,如今的日军,即使是王牌师团,也做不到人人有枪了。
  “轰”
  排里的82炮班已经被金荣久当成了救火队员,哪里危急往哪里调,配合全排的8挺班用机枪、3名精确射手维持阵地上的战线,在这样猛烈的战斗中活下来,新兵的成长将是飞速的,这是战争年代所有的部队必由之路,没有任何迅捷可以走。
  不同于以往,新兵们在强大的炮火和重火力支援下,心理上本来就会占据优势,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在成长了。
  具体表现在,见惯了各种死法,对于血腥味的适合,开枪的时候从不知道飞到哪里,慢慢地学会瞄准,打中人生中的第一个战果,到越来越多的命中,手上产生出老兵才有的战场感觉,瞄准不再靠眼睛,射速越来越快,因为慢一点,后果很可能就是死亡。
  学会了保存自己,不再被炮火和纷飞的枪弹所影响,能够沉着地射击、找掩护,不再为战场以外的情绪所左右,犯下呆滞、兴奋等影响战术动作的错误,可以说,只要做到这几点,就离老兵不远了。
  越是顽强的对手,越能磨砺自己。
  这也是彭明治不愿意让出阵地,给兄弟部队的生力军接手的主要原因,他很想知道火力全开的第3师,极限在哪里。
  前沿三个团,每个团都要顶住一个日军师团的反复冲击,每小时、每分钟都要消耗超出想像的弹药量,为此锦州城内的军需仓库一直在不停地接收物资和分发物资,到了现在,很多弹药箱是从锦州火车站直接送到前沿阵地的,数万支前队员来来回回地送上弹药,背下伤员,有的甚至直接拿起牺牲者的步枪,站上第一线,双方的比拼到了白热化,每一处阵地都是硝烟弥漫,其中不乏双方士兵一齐拉响手榴弹抱着同归于尽之举,那些拼死冲过我军炮火的日军士兵,终于发现,哪怕是攻上阵地,也没有任何便宜可占。
  “哒哒哒”
  每个步兵班的两只56冲是近战的利器,凶猛的火力远远超过打手枪弹的二战时期冲锋枪,让那些想要进行刺刀肉博的鬼子一个个变成马蜂窝,带着不甘心的眼神倒下。
  第13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白滨圣海少佐脱光了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口,头上扎着“必胜”的白带子,跟在队伍的中间,他的大队从出发时的1100多人经过一千米的冲锋,只剩了三分之一,三个中队长有两个战死在冲锋的道路上,唯一活下来的第3中队长加川胜马大尉在武汉会战中第一个攻入田家镇要塞,在南京会战中第一个攻上雨花台国军阵地,为第6师团拿下中华门城楼立下汗马功劳。
  此刻,加川胜马已经一跃而起,朝着战壕扑过去。
  就在他以为加川胜马又将立下大功,第一个攻入敌军阵地时,一发冒着白烟的直射炮弹正中其身体,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武器,巨大的冲力将加川胜马推得凌空而起,在阵地的前方爆炸,那个在敌人的炮火下始终未曾受伤的家伙,就在他的眼前被炸得四分五裂,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爆炸波及了周边很大一片范围,白滨圣海下意识地伏下身体,靠着一具战死者的尸体躲过一劫。
  紧接着一个个长柄手榴弹从战壕里扔出来,炸得好不容易冲上前的鬼子队伍人仰马翻,距离如此之近,他都能看到露出战壕的支哪军人,眼睛通红通红地,拼命朝外打枪,或是扔手榴弹,虽然在近距离没有了炮火的威胁,可是阵地上的轻重火力还是压得日军抬不起头来,他的手下不顾一切地朝战壕里扑,好不容易冲进去的,也被更加密集的弹雨打倒,别说拼刺刀了,就连放一枪的空隙都没有,只有一些不要命的先拉响手雷,再和身扑过去,以身为弹才造成了一些伤亡。
  白滨圣海的心里一阵悲凉,这明明是支哪人对付日军的战术,看到那些在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中被撕得粉碎的士兵,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第6师团又被叫做“熊本师团”,而第13联队的所有士兵都来自于熊本,是这个师团的绝对主力,眼下连他的第一大队在内,几乎已经死伤殆尽。
  第一大队完了,第13联队完了,白滨圣海眼见没剩下几个活人,一手抓起一个“香瓜”手雷,用力将它们咬开,双手在胸前一碰,举起冒烟的手雷便往战壕里冲,嘴里大声叫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俺操!”
  金荣久早就瞥到不对,手上一扣扳机结果打了个空,他扔下56半,急忙去找武器,什么手榴弹都太慢了,突然看到一个家伙,一把抓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那边打过去。
  白滨圣海蓦然发现一股烈焰席卷而至,高温在瞬间包裹了他的身体,赤裸的上身一下子被烧焦,剧烈的疼痛让他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痛苦地扭了几下身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他失去知觉之前,脑子里想的居然是那些被他们绑在树上烧死的支哪俘虏和平民,也是这样痛苦地死去吧。
  “轰”
  两枚已经拉了弦的手雷同时爆炸,将他焦黑的枯骨炸得粉碎。
  金荣久坐在战壕里一阵后怕,这要是扑进来,又得牺牲几个战士啊,现在的阵地上能活下来的每一个都是宝贝,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抓紧时间补充弹药,快快,别发愣,鬼子最喜欢你的样子。”
  金荣久只坐了一下就站起来,丢开火焰喷射器,给自己的56半压上弹夹,同时催促手下的新兵,这一波攻击几乎就要打进他的阵地了,有好几次险些发生肉博,那是他最不愿意碰到的,好在最终打退了。
  牛岛满带着师团最后凑出来的8000人冲上前去的时候,第11旅团旅团长今村胜治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一个都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经过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一小时之前还意气纷发的家伙已经变得失魂落魄,越往前越看得清楚,1000米长的进攻线上,日军的尸体一层迭着一层,铺满了整个开阔地。
  在这里你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有的只剩下半截身体,有的脑袋被弹片削去大半,更多的是各种残缺的肢体,任何一个神经大条的人看到这些都难免不适,如果说书里描写的地狱存在的话,这里再也合适不过。
  看到眼前的情景,由工兵、辎重兵等辅助战斗人员组成的队伍动摇了,许多人的脚步开始减慢,身体开始颤抖,不知道谁首先站立不稳,双膝跪倒大吐起来,就连有着铁石心肠的牛岛满也感觉到胃部一阵翻腾,这种死状,要比南京城里那些被砍掉头颅的支哪人还要悲惨,已经完成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了。
  “勇士为我们铺就的胜利之路,正要我等并力向前,岂能止步于次,站起来,跟我冲!”
  敌人的炮火已经停下,正是冲锋的最佳时机。
  他拼命地想要鼓起士气,甚至一个一个地去拉,一些军官也是又踢又打,好不容易把人赶起来,准备硬着头皮踩过去,那种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又一次在头顶上响起。
  牛岛满惊异地转过头,声音是从海湾的方向传来的,一枚枚炮弹在他的队伍中落下,每一次爆炸都比之前还要猛烈得多,那些刚刚还在缅怀战死者的人,一转眼就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被剧烈的爆炸撕成碎片,在这片地狱般的土地上又多铺上了一层。
  那是海军重炮,比陆军炮口径更大,威力更猛,发射速度更快!
  绝望充满了牛岛满的胸膛,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自己的队伍了,扑天盖地的炮火毁灭了一切,也断绝了第6师团最后的希望。
第四百九十章 向沦陷区进军
  “锦州很吃紧啊,一个师万把人被日军轮番攻击,已经连续第五天了。”
  王家坪中央军委作战指挥中心,从这里发出去的电波,联接着所有的根据地、解放区和部队,大战开始后,每天的往来电文都是成堆成堆的,需要做出的决策也是千头万绪,但最为关心的还是锦州。
  主席从老总手里接过电报,看得皱起了眉头。
  “攻坚战、阵地战,都是我们要学习的新的战争形式,与游击战相比较,回旋的余地要小很多,这种真刀真枪的正面作战,比拼的是人力、后勤,是国力的大小,在抗战初期,日本人利用这一点压倒了我们,造成国军在正面战场的失利,我们只能用游击战在敌后发展根据地,一点一点地削弱敌人,这是持久战的观点,我们做好了打上很多年的准备,但是形势不同了,目前我们有条件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争,把侵略者赶出国土,减轻国家的损失,那么就应该全力以赴啊,我看呀,东北局和东北人民解放军的工作很得力,别的地方呢,有没有用上全力呀,是不是有所保留啊,我看要下一个文件啊,不能这样慢吞吞地,人家在前面挡了五天,后面呢,还有多少日军留在关内?”
  老总见他有些不满意,为其他部队辩解道:“主席呀,你有点心急喽,山东、东北的部队有了可靠的后援,装备比较好,打起仗来自然顺利,你看,他们在五天的阻击战里头,用掉了多少弹药?滕代远他们统计过,已经超过了国府这几年战役用掉的总和,要不然,以鬼子的顽强,未必能撑得这么久,刘邓陈,贺胡子,聂荣臻他们的部队还是很勇敢地,一直在压迫鬼子的防线,进攻战伤亡不小啊。”
  “不是讲让山东军区给予支援吗,罗荣桓没有办理吗?这是本位主义思想,要不得呀。”
  “他们支援了,要不然现在也打不起攻坚战,支援归支援,战斗力摆在那里,不是多几枝枪,几发子弹就能有根本性的变化地,不要错怪人家罗荣桓嘛。”
  主席拍拍脑袋:“对不起,怪我怪我,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下结论,但是关内战场的进展缓慢也是不争的事实,要加快,越早解决越好。”
  “是啊,要想办法。”
  老总也在琢磨这事,滕代远突然想到了:“是不是可以动用预备队,用于关键地段上的突破?”
  主席还是知道这个预备队的,一个重型旅而已,不过他俩都没有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旅,只是以为在普通旅上加强了重火力,多了些大炮而已,滕代远解释之后,两人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个“重型”。
  废话,一个旅足有近300辆坦克,能不重吗?
  根据情报,日军关内部队目前位于唐山以东,从唐山到山海关一线至少还有5个师团十万人的兵力,五天了,还有这么多人没有出关。
  主席注意到,山东部队在攻克天津之后就停止了前进,难怪前线攻坚不利。
  “就这样办,让这个重型旅发挥他应有的作用,还有山东军区的重炮团,海空军都要起到作用,要么把敌人赶进山海关,要么坚决地把他们消灭在关内,总之要加快速度。”
  老总对此没有异议,滕代远马上将决议形成命令,通过电台发到前线各个部队。
  命令决定,山东部队不再北上参与围攻日军,而是分兵西进和南下,一方面巩固现有的解放区,并向江苏、河南进军,一方面通过铁路线威胁北平,与晋察冀、晋绥部队一起对伪临时政府施加压力,促使他们投诚、起义,要么就坚决消灭。
  通过这次决议,中央已经将目光转移到全国解放进程上来,抢在国民党之前接管这些地区就是预防措施之一,对此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非常理解,没有继续北上就知道在战事结束之前,国民党一定会起夭娥子。
  “张仁初第9旅沿津浦铁路南下,抢占战略要地徐州,如果伪军拒不接受,允许主动进攻。”
  “许世友第4旅西进,目标北平。”
  “其余各主力部队分别向济宁、荷泽、商丘方向集结,随时策应战局发展,我党既然承担了歼灭日军主力的任务,就有在华北各省收复失地,接纳投降,恢复法统的权力,对于国民党的无理要求,我们拒不接受,任何敢于挑衅的行为,都将视为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将遭到我军的坚决反击,各部队在作战的同时,还要担负起更多的职责,宣传我党的主张,帮助当地党组织建立起民主革命政权,大力发展群众组织,深入到农村,彻底地将广大农民解放出来,实施土改,要做到收复一地,巩固一地,发展一地,让每一片光复的国土都成为新的解放区,而不是重新陷入三座大山的压迫当中,不能走了侵略者,又来压迫者,这是中国共产党的使命,也是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使命。”
  根据中央指示,山东分局和山东军局共同制订了向华北进军,向中原进军,向广大沦陷区进军的计划,津浦路、陇海路、平汉路等各条大主脉上,一列列军车呼啸而过,将山东军区主力部队送往各个目标地区,山东部队的强大远远出乎伪军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意料,就这样,一路势如如竹般,将触角从华北伸到了华东、中原一带,他们的动作迅速,几乎没有给敌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已经大军兵临城下,城里的伪军只有打和降的选择,连逃跑的可能性都被掐断了。
  与之相反,已经到达唐山外围的重型旅和从天津过来的重炮团则加入了攻击的序列,成为我党华北部队的一个杀手锏。
  “啧啧,这就是坦克啊,比起小鬼子的铁王八,看起来还要威风咧。”
  “哎哟,那么粗的炮管子,不得了啊,够小鬼子喝一壶吧。”
  “看起是蛮唬人的,就是不晓得打起仗来得不得行。”
  “是骡子是马,溜一圈不就完了。”
  刘伯承、邓政委、徐向前、聂荣殝、陈赓、黄克诚、杨得志、陈锡联、王近山......
  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别说洪战魁了,就是团长鲁中胜都有些着不住,只好充当解说员,向他们介绍这些战车的性能,听得众人津津有味。
  如此霸道的性能,难怪中央要抓在手里,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才拿出来。
  曾经在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深知苏联强大的刘伯承摸着冰冷肃杀的钢铁车体,问他。
  “鲁团长,你们讲要我们咋个配合?”
  “步坦协同现在临时抱佛脚时间可能不太够,不过大致上,就是需要步兵伴随攻击,为坦克指示目标,因为车内的视野不好,双方通过无线电联系,这个问题不大,简单培训一下就行了,或者我们派人跟在队伍里也行,步兵的搭乘是个问题,没有装甲运兵车,靠两条腿很难追得上坦克的推进速度,看来只能采用跟车行进的办法了。”
  邓政委很好奇:“咋个跟车法?”
  鲁中胜拍拍车体:“就是在进入攻击出发地之前,步兵爬上去,一辆坦克坐上7-8个人问题不大,前后都可以搭载。”
  这么一解释,大伙就都懂了,照他这么说,三百台车就能一次性搭载小一团的步兵,在进攻的过程中先乘车到达前线,再下车伴随攻击,双方互相依靠,步兵可以坦克的车体为掩护,坦克也可以以步兵的眼睛扩大搜索范围,提高反应速度,基本上就是最原始的步坦协同战术了。
  “那好,我们就来一次真正的伴随进攻好了,也让小鬼子尝一尝铁王八的厉害。”
  这群开国将帅们就在原地商量出了一个进攻计划,没有参谋不需要图上作业,商量完了,命令也到了当事人的手中,目标就是日军重兵把守的唐山防线。
        
第四百九十一章 突破!渤海湾
  唐山到涧河(靠近渤海湾)一线全长40公里左右,是日军出关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由前边退下来的第1军5个师团4个独立混成旅团负责防守,当然,在经过了一番消耗之后,还有5-6成的兵员,不得已只能强征侨民入伍,好歹先把人数给补足,至于质量就顾不上了。
  其中伤亡最大的第109师团已经是第四次补充,关口正三郎又一次获得升官,如今火线提拔成了小队长,已经步入低级军官的阶层,要知道他连陆校都没读过,好在他是帝大毕业的高材生,也算是特殊人材,不过在他的小队里,大学生已经不稀奇了,北海道大学理学部部长、教授小熊捍也不过是个普通一兵。
  54岁的小熊捍身体很好,基本的战术训练完成得游刃有余,马上就被编入了他的小队,拿到一杆宝贵的38枪,关口正三郎看他的眼神总觉得像是在大学里面对那些要求严苛的教授,出点什么错一口就骂上来了。
  “小队长,关口君?”
  “喔,教授,不,小熊上等兵,你不在大学里教书,来到中国是要闹哪样?”
  “报告长官,我来中国的目地是为了科学研究,我需要标本。”
  关口正三郎好奇地问道:“什么样的标本,中国有而日本没有?”
  “活体标本。”
  小熊捍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关口正三郎立刻住了嘴,他虽然只当了一年的新兵,听说的事情可不少,当然知道这四个字的份量。
  以为他不明白,小熊捍又多解释了一句:“将中国的抗日武装人员作为实验材料会怎样呢反正最后也是会杀了他们的。”①关口正三郎还没有进化到视若无睹,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小队负责的阵地位于师团的内侧,原因就是他的小队新兵多,战斗力差。
  为了挖掘战壕,日军四处抓捕中国人充当劳工,造成的后果就是这一片地区百姓的大逃亡,整村整乡的中国百姓连夜逃走,让他们不得不自己来干,不干不行,因为我军就要打来了。
  第69联队联队长佐佐木勇就在他们大队的阵地上,第二大队大队长木村淳一少佐脸上还有些红肿,这是在锦州城下的痕迹,他的大队是全师团中损失最大的一个单位,如今活下来的老兵只有200多人,还不及总人数的五分之一,他不放心呐。
  “阁下尽可以放心,这里的支哪军不行,没有重武器也没有大炮,就连子弹都很少,他们从来不与皇军打阵地战,如果不是天津丢得太快,我们根本不用退到这里来。”
  木村淳一的话让他的心稍稍安稳一点,嘴里依然严肃地说道:“希望那些新兵能在这样的战争中尽快成熟起来,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有能力的老兵。”
  “没办法,支哪人看到皇军,全都跑光了,如今我们连个可以训练的材料都找不到,不然找一些战俘,让新兵见见血,再打上几仗,他们会很快成为合格的士兵。”
  佐佐木勇很赞同他的话,国内的新兵在征召之后往往要训练半年之久,后来战事吃紧,补充赶不上,这才降到了三个月,但是三个月也实在是太久了,远远赶不上战争中的消耗,眼下可好,本土被完全封锁,他们彻底没有了兵员补充,只能从随军撤离的侨民里征召,说是征召,其实和强拉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侨民是没有选择的。
  但是佐佐木勇相信,即使是从侨民里征召的新兵,也比支哪人强,第2大队利用空无一人的村庄,砍掉周围的树木,构筑起在他看来十分坚固的工事,没有攻坚力量的华北八路军,是绝不可能越雷池一步的。
  他想起让第109师团损失惨重的锦州城,中国人的阵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靠的是近乎无限的火力才最终守下来,现在轮到他来守,至少不能输给敌人吧。
  掩蔽部、散兵坑、交通壕、交叉分布的机枪工事、倒打火力点、半隐藏式炮位、纵深的反斜面阵地一应俱全,为了靠成良好的射击视野,前沿所有的障碍物都被清除,就连快要长熟的庄稼也被砍光,既能消除遮挡,又可以充作吃食,至于熟不熟的,有得吃就不错了。
  就这样,第一军的5个师团在40公里长的防线上没日没夜地挖,终于建起一道看上去像模像样的防线,没等他们歇口气,从几个方向上的攻击就接踵而至。
  首先是东北方向,苏联的中亚集群以坦克第9师为先导,步兵第68师、步兵第83师、骑兵第18师、空降兵第212旅等部队跟进,又从外高加索军区调去了第25航空兵师做为空中掩护,司令官是列昂尼德.格列高里耶维奇.彼得罗夫斯基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他在38年被捕入狱,差点被枪决,几个月前才刚刚放出来,这些都是他在被捕前的老部队,算是复职。
  与他们相邻的是傅作义的绥远集团,作出加入对日攻势之后,他便率兵东进,一路收复张家口、承德,与苏军会合,再从承德南下,向唐山东北方向进逼。
  西面由我党的华北八路军负责,各个根据地派出了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在山东军区的大力支持下,至少保持了轻武器和弹药的供给,重火力虽然不多,但比起半年以前已经很好了,至少什么92式步兵炮之类的没人再当个宝。
  为此,军委还将手里的战略预备队,一个重型旅、一个重炮团和一支规模不大的机群全部配属给了他们,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对于怎么用这股力量,众人产生了分歧。
  大部分将领认为,将这些力量平均分配给每个攻击面,做为各个部队的突击力量使用,以求一次性达成大面积突破为好。
  “请各位首长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
  鲁中胜在一众大佬面前还有些发虚,不过该提的意见还是要提。
  “鲁团长有什么意见只管说,我们洗耳恭听呀。”
  年青的邓政委笑咪咪地样子,让他的心更虚了,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大胆说道。
  “以我们对敌人阵的侦察,鬼子连个正经的反坦克壕都没有挖,估计也就在前面埋了几个雷,要是把整个旅拆了,每个老总分一个连,你比如说我们团95辆五对轮,每个方向一个连十辆,最多也就起到一个箭头的作用,什么作用呢,就像洪水一样,把鬼子的阵地整体向后推,他们最大的可能性是溃散,跑得到处都是,当然这也是个很大的胜利。”
  “说但是嘛。”
  “但是能不能这样。”
  鲁中胜受到鼓励,思路越来越通畅:“集中一点,达成快速而猛烈地突破,全团的整个突破面可以达到10公里,就像一个钢钉钉透了木板,接下来......”
  刘伯承接着说道:“接下来,投入重兵巩固并扩大突破口,而你们坦克团则掉过头向上打,从鬼子阵地的侧后方给他卷过去,一举包围并歼灭这股敌人,对不对?”
  “原来您知道。”
  “哎哟,这就是苏联人的大纵深理论嘛,他们的装甲集群就是以这个理论为依据组成的,我看了结构与你的那个重型旅有异曲同工之效,故而听你这么一讲啊,就推断出来了。”
  鲁中胜点点头:“意思差不多,我们就是觉得,与其击溃不如歼灭,让他们逃回去,对于下阶段我们的战役部署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刘伯承、邓政委、徐向前、聂荣殝四人一齐看着没有说过话的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做为前线最高指挥,他是具有绝对拍板权的。
  “左权,你看呢?”
  34岁的参谋长左权是黄埔一期毕业,又有过苏联留学和深造的经历,对于这个计划理解得同样十分透彻。
  “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另一个方向上的苏联军队也采用了同样的战术,我们就可以与他们配合,双方同时突破、包抄在敌人的腹地会师,就如同两把铁钳,将鬼子牢牢夹住,这样是不是效果更好?”
  “那就把握更大了嘛。”
  “我看可以。”
  “完全可以。”
  “同意。”
  最后,彭老总一锤定音:“那就决定了这样打,马上与苏方联络员联系,把我们的计划转告给他们,希望双方一起行动。”
  很快,苏军传来回复,同意我方计划,他们也会采取同样的战术,争取与我军在敌人后方会师。
  ①2017年日本NHK电视台播出了揭露日军731部队在中国进行人体实验和细菌战的纪录片。其中揭露了侵华日军细菌战罪行的另一责任主体——日本高校。当时日军与大学的联系非常紧密,军方为大学提供研究经费,大学则向军方提供“科研人才”。
  据不完全统计,上世纪40年代,日本高等学府每年向侵华日军输送的研究人员都超过100人。这些来自日本各大高校的权威学者,在731部队中被称为“技师”,和军医一样属于将校阶层,是生物武器研究的中坚力量。北海道新闻报道称,有关北海道道内的研究人员也曾参与人体试验,此前很少有人了解。
        
第四百九十二章 59坦克的初战
  “重型战车!”
  第69联队的阵地上响起一阵惊呼,是高处的瞭望哨发出来的,佐佐木勇和木村淳一赶紧举起望远镜,镜头里的画面让二人的心里都是一阵凉意。
  远处出现一个个小山包似的黑影,在崎岖不平的荒地里快速前行,随着距离的接近,已经可以明显看到炮塔上高高昂起的炮管,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战车,因为一般的战车不会有这么长身管的主炮,大都是短身管的小口径火炮,37到45毫米居多,能搭载如此长管的主炮,战车车体的吨位也必然小不了,对于日本人来说,超过“豆战车”的那都是重型战车。
  “速射炮!”
  36年以后的日军编制里都增加了一个速射炮中队,一共12门,每个联队能分到3门,做为反装甲之用,国军接受的苏援里,是有坦克的,虽然只是T26这样的轻型坦克,但也不是机枪可以打得动的。
  于是,仿制德国人的Pak36型反坦克炮的37毫米速射炮就成为了日军的主力武器,佐佐木勇马上命令所有的速射炮进入战位,这种炮只有300多公斤重,属于轻便型支援火炮,虽然有效射程达到了近三公里远,不过对战车的有效的直射射程是1200米。
  佐佐木勇有些慌,敌人不像他们想像的一穷二白,连重武器都没有多少,而是甫一露面就使出了杀手锏,日军的反装甲能力与他们的防空能力一样挫,原因很简单,中国战场上的对手根本没有多少装甲车和飞机。
  现在敌人的战车部队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一长溜,粗粗一数,也有十多辆,每辆之间的间隔是10米左右,他注意到,每台车的车身上都坐着几个人,难怪看不到步兵跟随。
  “距离多少?”
  “1500米。”
  佐佐木勇一边观察一边询问,他在估算敌人战车的速度,结果发现,这些战车的车速达到了每小时40公里。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1200米的射程,佐佐木勇马上下令:“穿甲弹,攻击。”
  就在他下令开火的同时,位于我军阵地后方的重炮团也接到了第一个目标参数。
  “距离5703,高爆弹,集火射击。”
  翟英俊的连负责这个目标,全连6门152一齐向目标发射,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首发摧毁。
  与此同时,突进的“318”车组也发现了敌人阵地上的火光。
  “炮击!”
  车长洪战魁在周视镜里发现了远处的火光,一发炮弹直直地飞出,对于初速高达每秒700米的37速射炮来说,1200米也就是一秒半的事儿,眨眨眼就到了。
  “铛!”
  正在高速行进中的车体猛然一震,于是感觉得很明显,他并不知道这就是坦克被击中时的状态。
  “没有击穿!”
  车组的所有成员都是一个激灵,虽然明知道日军没有对付自己的手段,但是当真得中弹时,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就在车体正面装甲被穿甲弹击中的时候,车上搭载的7名步兵(左右裙板上方各2后部3)全部跳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了敌人的阵地,也看到了来袭的炮火。
  “准备作战,目前正前方,距离......1000米。”
  洪战魁迅速锁定目标,启动激光测距,然后将目标传给炮长,担任装填手的于是也在自己的潜望镜里看到了敌人的阵地,听到炮长的声音。
  “高爆弹一发。”
  他马上从身边的置弹架上抱起一发105毫米高爆弹,塞进炮膛合上炮门,大声答道。
  “装填完毕。”
  “射击准备完成。”
  洪战魁正想下令开火,突然看到远处的敌人阵地被接二连三的炮火覆盖了,不需要他们来打,显然是无人机发现了敌人的火炮,直接启动了远程火力覆盖,在这样的打击下,他相信什么样的阵地也保护不了火炮的安全。
  当然,就那种挠痒痒似的火力并没有放在他的心上,他更在意的是另一种威胁。
  继续前行没多久,车身左侧又是一震,坦克履带撞上了鬼子的地雷,地雷被压力引爆,驾驶员只觉得手上一滞,但是速度却丝毫未减。
  “步兵报告损害情况?”
  洪战魁切换到对外频道,这是与周围步兵联络的方法,很快耳机里传来一个浓郁的河南话。
  “要俺干啥?”
  “观察履带受损情况,就是轮子上那个铁带带。”
  车外的步兵指挥员是营长楚大明,闻言先看右边再跑到另一边观察左边的履带,没有异常。
  “么啥事,还是好的。”
  洪战魁松了一口气,鬼子没有多少反坦克雷,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坦克的意识,前方一马平川,连个反坦克壕都没有挖,更别提什么三角混凝土反坦克锥了。
  因此,他决定硬扛有可能埋在土里的普通地雷,果然没有炸断履带,继续如此那就可以随便浪了,他马上通报外面的步兵。
  “请跟着坦克的履带痕迹前进,不要随意走动,谨防踩中地雷。”
  “中。”
  楚大明响亮地回答,他还不太习惯这种通讯器,很小巧就背在身后,一个小小的对讲机挂在耳朵上,没有那种笨重的耳机。
  他亲自指挥的这个班是自己的警卫班,技战术水平自然是拔尖的,就是放到整个太岳纵队,也绝对数一数二。
  与重型旅伴随进攻的就是陈赓的部队,论抢任务,谁抢得过他呀,刘邓首长也在第一时间就决定了队伍的人选,非陈赓莫属。
  作为他的爱将,楚大明便当仁不让地抢到了先锋连的位置。
  “318”是连长指挥车。
  这辆59-2当然比不上后来的车型那么舒服,在这种野地里驰骋,乘坐体验就不摆了,颠簸得于是想要吐,然而他在强忍,因为空间这么小,会给别人带来难以忍耐的味道,他不想让车组的人反感自己,尽管已经知道自己并不受待见了。
  洪战魁此时没有空去操心他的心理状态,战斗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特殊人士了,全车就是一个整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前方那门反坦克炮被后面的炮兵兄弟集火干掉了,“318”号坦克风驰电掣般地冲过荒野、被收割一空的田地和几条小水沟,毫不停留地冲向鬼子正面阵地。
  “左前方400米,9点方向,机枪。”
  冲到600米的时候,鬼子的阵地就闪起一片火光,各种枪弹纷纷朝他招呼,只不过无论是6.5毫米有坂弹,还是7.7毫米机枪弹都不过是隔靴擦痒,连块漆皮都难以蹭得下,他并不想在步兵身上浪费炮弹,找来找去,一个重机枪阵地算是勉强可以一打的目标。
  炮长摇动炮塔转向9点钟方向,先进的火控系统迅速调整好了射击的角度,他点火激发,炮弹脱膛而出,准确地击中400米开外的重机枪阵地,将机枪连同几名鬼子一起掀上了天。
  “手雷,燃烧瓶!准备,肉弹攻击。”
  木村淳一眼都红了,这个有着半圆形脑壳的扁扁的战车不光形状怪异,性能更是强大无比,他明明看到37速射炮在首发就准确地命中了车前首,结果人家屁事都没有,反而让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重炮给炸成碎片,连渣都没剩下。
  这就是华北的土八路?
  他简直想把情报部门的家伙暴打一顿,如果还能活下来的话。
  一排士兵已经在往身上绑手雷和燃烧瓶,这个办法其实是他们从中国人的身上学到的,国军士兵连37速射炮都没有几门,只能用土办法对付鬼子的战车,好在鬼子的战车本来就是薄皮大馅,手雷都能炸出个洞来,燃烧瓶更是有奇效,对于汽油驱动的鬼子战车来说。
  现在没有了速射炮,他只能用支哪人的办法来对付土八路。
  “鬼子冲出来了!”
  由于视线的原因,首先发现敌情的是跟在车后面的楚大明,他马上通知车内,同时举枪瞄准了其中一个身影。
  “板载!”
  一个鬼子大喊着冲出战壕,向战车扑过去,在离着大概200米远的地方被一枪击中前胸,他摇摇晃晃地举起点燃的燃烧瓶,奋力向前掷去,却因为差得太远落到泥地里。
  紧接着,又是十多个鬼子先后跳出来,哇哇大叫着向前冲,这个时候,炮塔已经转过来,炮长操作并列机枪一通扫射,再加上步兵的打击,没有一个能接近车体,全都倒在100-200开外的泥地上。
  接近敌人阵地了,“318”号车一个加速,从那些倒毙的鬼子尸体上碾过去,毫不停留地冲上战壕。
  主炮、7.62毫米并列机枪、7.62毫米前列机枪、车顶的12.7毫米高射机枪全部进入射击状态,火力全开的老59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豪猪,一头撞向密集的人群。
  “哒哒哒”
  战壕里的鬼子士兵接二连三地倒地,轻重机枪被一一点名炸上天,一路势不可挡。
  躲在战壕死角的木村淳一看着那个浑身喷火的钢铁怪兽,颤抖着点燃胸前的燃烧瓶,然后飞身扑过去,谁知在半空中被一把锋利的刺刀挡下来,又落到了战壕里。
  “噗!”
  楚大明死死摁住他胸前的燃烧瓶,一把拔出刺刀,木村淳一的喉咙被破开一个血洞,挣扎了两下便不甘心地闭上了眼,楚大明飞快地跳起来,燃烧瓶猛然爆开,在他的尸体上熊熊燃烧。
  “报告,报告,我营已经突破敌人一线阵地,正向纵深发展,正向纵深发展。”
  将战况通报给后方,他顺手捡起一枝鬼子的38枪,将手里的刺刀安上去,跑步朝着前方的坦克追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大纵深战略
  突破了,负责步兵指挥的陈赓高兴得连连摆手,没想到这铁疙瘩挺好用,鬼子的阵地就跟纸糊的一样,没什么费劲便戳破了。
  “老陈,别光顾着高兴,扩大突破口。”
  政委王新亭提醒他,参谋长周希汉也在等待他的命令,陈赓马上下令。
  “对,突破只是第一步,马上巩固并扩大突击面,命令:易良品的772团即刻出击,占领敌一线阵地,第25、38、42、57各团跟进,扩大突破口,巩固战线,新一团、新二团装备较差,负责打归战场,收缴鬼子的武器。”
  此时还没有成立太岳纵队,陈赓所部依然是第386旅和受其指挥的山西新军决死一纵主力,不过编制归编制,兵力归兵力,决死一纵编成的五个大团就有近一万五千人,第386旅也不是仅有两个主力团的原编制了,以新编团和补充团的名义扩充到了原来三倍以上,是华北八路军的一支劲旅,得到了山东军区的武器和弹药扩充,陈部如虎添翼,因此才会被委以重任。
  他们在后方看得很清楚,重型旅的突击将鬼子正面阵地撕开了一个宽达几公里的大口子,按计划他们在突破之后就将转向北方,从鬼子防线的后方发展,顺着这个口子,我军主力也会涌进去,将这股敌人围歼在唐山地区。
  我军选择的突破口,正是第109师团的防区,宽达7公里的防线被重型旅一个突击便撕开了口子,该旅以坦克团为先导,像一把锋利的钢锥切进去,越往后越宽,一线阵地、二线阵地、纵深防线皆是毫无抵抗之力,他们辛苦这么久构筑起来的防线,与纸糊的毫无区别。
  师团长阿南惟几中将绝望地看到,他的师团节节溃败,就算是用绑上炸弹的肉弹去对付也没有任何作用,敌人的战车连他们装备的37毫米速射炮、41式山炮、改38式山炮都视若无睹,穿甲弹打上去,大部分直接被圆润的炮塔给弹开,少部分也无法击穿。
  反观敌人的火炮,竟然超过了10公厘,这是重炮联队才有的大口径啊,打不穿又挡不住,溃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至少参谋长落合甚九郎大佐是这么想的。
  “第1军军司令部通知我们,敌军全线猛攻,北方防线受到赤露机械化军团和航空兵的大举进攻,无法抽出兵力支援我们,望我师团克已奉公,不畏强敌,战斗至最后一人。”
  阿南惟几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阵地,他的士兵还在顽强地抵抗,但是很显然已经无力回天,而他却派不出援军,第109师团实质上已经是个残部了,活下来的老兵不足五分之一,敌人选择自己为突破口,非常正确。
  “师团长阁下!”
  “落合君,第1军是全军的断后部队,而我第109师团也是第1军的后卫,敌军突破的目地,一定是为了截断第1军的后路,不让一兵一卒退入山海关,仗打到这里,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第109师团与第1军一样,都是为了荣誉而战,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无路可退,你我,都只能等待。”
  “等待什么?”
  落合甚九郎不解,阿南惟几苦笑道:“当然是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的司令部里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勤务兵也派上了前线,两人站在掩蔽部里,亲眼看到前面的阵地被一道道地突破,在没有反击的手段面前,所有的抵抗都不过是徒劳,甚至连拖延时间的目地都没能达到。
  当他们清楚地看到敌人的战车时,心中再无半点侥幸,那样拉轰的外形,绝不是他们印象中的笨重又不抗揍的帝国自产战车,光是那门大炮就足以轰平一切,什么样的工事能挡得住它的打击?
  “落合君。”
  “阁下?”
  “我不想被他们轰成肉渣,请帮我一把。”
  阿南惟几解下自己的军刀放到桌子上,拿起一把较短的,然后开始脱衣服,落合甚九郎拔出刀,寒光闪闪的刀面犹如一泓秋水。
  “在下很荣幸为阁下介错,只不过,有谁能帮我一把呢。”
  就在他的师团指挥部以外500米的核心阵地上,步兵第31旅团旅团长小玉与一少将和第69联队联队长佐佐木勇大佐也迎来了最后的时刻,核心阵地被突破,师团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他们无路可退,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抵挡敌人的钢铁洪流。
  是的,在小玉与一和佐佐木勇的心目中,敌人的突击就像洪水一样倾泄而下,轻易地冲垮了他们苦心搭建起来的堤坝,即将淹没一切。
  “为什么打不动,为什么!”
  小玉与一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士兵冲上前去,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阻止,然并卵,却连降低敌军坦克的速度都做不到,那些大家伙一路碾过他的阵地,压碎他们精心布置的火力点,甚至是步兵炮,都在碾压下变成了一堆零件,这是30吨以上的重型坦克才能造成的效果,难怪他们的火力根本无法对敌军坦克造成伤害,也就是说他们面对的,是日军根本无法撼动的技术兵器,就像是用木船去和拥有铁甲舰的敌人打一场海战。
  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二人,佐佐木勇本来也想帮他自裁的,因为日军还没有过将军被俘或是投降的先例,没想到小玉与一举着刀就冲了出去,拉都拉不住。
  “这货想干嘛?”
  洪战魁从潜望镜看到一个鬼子跳出战壕,像这样的肉弹攻击他已经见识过无数回了,但人家至少身上会绑一个手雷、炸弹之类的,最次也要拿个燃烧瓶吧,你举把军刀是要闹哪样?
  砍坦克吗。
  第一连是全军的箭头,他们已经突破了敌人的纵深防御,眼前就是最后的核心阵地,坦克的作用不是缠斗,而是突击,不顾一切地向纵深突击,打穿敌人的防御,再反过头把他们包进去。
  火力、速度、防御三者平衡才是好坦克,在1939年的中国战场上,59-2就是这样一型好坦克,坚不可摧,无可抵御。
  敌人已经颠狂了,他没有下令开火,为这么个疯子不值得浪费宝贵的弹药。
  “压过去,成全他。”
  “318”陡然加速,在那个鬼子大喊大叫中撞上他的身体,然后一路猛冲,将他压进了泥土中。
  于是通过装填手的潜望镜看到了这一切,从最初的不适应到慢慢地习以为常,哪怕看到一个人的身体被碾成肉泥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看过了各种死法,比这更惨的有的是,前面就是鬼子的指挥部,也是最大的掩蔽部,鬼子没有了反击之力,慢慢地就连所谓的肉弹攻击也看不到了。
  一路走来,“318”车组经历了所有可能的攻击,地雷、37毫米反坦克炮、各种山炮、野战炮、炸弹和燃烧瓶,他也经历了人生中最为丰富的一段时间,由于备弹只有38发,其中又有一半是反装甲的穿甲弹,因此开火的频率并不高,于是大概是车组成员中最轻闲的一个,除了偶尔搬一下炮弹,大部分时候都是做为辅助观察手来帮助洪战魁扩大视野。
  “前方,好像有一具鬼子尸体。”
  他提醒了一句,洪战魁转动潜望镜,看到了前方100米左右的尸体,不知道是被炮弹炸死的还是流弹打死的,他没有发话,车子便没有转向,眼看就要压上,于是突然看到,尸体冒出一阵白烟,他心里一紧。
  “不好,是陷阱。”
  “停车!”
  洪战魁也喊了一声,已经太迟了,坦克带着惯性压过去,驾驶员只来得及转了个向,避免炸弹在车底爆炸。
  佐佐木勇狞笑着拉响了手雷,他将最后剩下的所有炸弹都捆在自己身上,在履带压上身体的一刻轰然炸响。
  剧烈的爆炸让30多吨重的车体猛然一震,车组成员都知道这一次不一样,洪战魁抓紧座位上的扶手,朝车内通讯器里大吼一句:“损害报告。”
  “左边履带好像断了,导向轮不知道脱落没有。”
  “晦气。”
  洪战魁很郁闷,眼看就要打穿敌阵了,居然在最后时刻中了招,他马上通过对外通讯联络伴随的步兵,果然证实了这个判断,履带被炸断了。
  他只能命令其他的车组继续前进,把指挥车的位置交给一排长,然后打开车顶盖,从上面探出头。
  “你、小于,跟我下车看看,能不能自行维修履带,炮长留守,注意警戒。”
  备用履带就固定在车体的后部,如果损伤面积不大,接上坏掉的一截也是可行的,只不过当他们跳下车时,却发现除了左履带断掉以外,负重轮也坏了一个,得,凭他们是不可能自行修复的,只能等到专业的修理人员来处理。
  “干!”
  洪战魁不是郁闷,而是生气了,“318”车组旅里最好的车组,成员中除了于是,三人都是退役的老坦克兵,他们在退役前使用的就是老59,所以才会这么得心应手,没想到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洪战魁现在是看哪哪不顺眼:“我说,你就不能选个别的地方镀金?非得上一线,我求求你,于大少爷,咱们这庙小,容不下大佛,您还是另谋高就吧。”
  “我是个战士,分配到哪里,由组织上决定。”
  于是知道他气不顺,迁怒自己,不过他也不是个低眉顺眼的性子,两人都顶上了牛,驾驶员一把把他拉开。
  “老洪就是性子急,没坏心眼,再说了他是上级,你和他顶,是违反战场纪律的,他大可以以此为由把你调回去,何必呢。”
  “没事,打完这一仗,我自己走。”
  于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要自己还在海南部队,这种事情就不会少,离开海南,到延安的队伍里去,才会没有人认识自己,而他学会的知识也会更有用武之地。
  现在,他连“于”这个姓都不想要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第一军的覆灭
  从第109师团的阵地取得突破,重型旅这个箭头转头向北,带着华北八路军的部队从鬼子的防线后方向内席卷而去,切断了第1军向山海关的退路。
  唐山县城里,第一军司令部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的阵地都在告急,南方防线被敌人迅速突破的事实,让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焦头烂额。
  消息是参谋长栉渊鍹一少将亲自送来的。
  “司令官阁下,第109师团与我司令部失去联系,他们发来的最后电文是:敌军拥有重型战车200到300台,我军势不能挡,阵地已被突破,全体将士将战至最后一人,天皇万岁。”
  “纳尼!”
  梅津美治郎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但是没料到会是这么快,前后才一个小时,以第109师团所构筑的防御纵深,哪怕是直接冲过去,也需要这么长时间,那也就是说,第109师团战到了最后一个人,却没有阻止敌人哪怕一分钟!
  这是什么样的重型战车?
  其实,在修筑防线的时候,他更重视北面的防御阵地,因为面对的是赤露军的机械化军团,除了T26、BT5这类苏军主力装甲,还有为数不少的战机。
  因此,他把第一军建制中,唯一的一个常设师团第20朝鲜师团放在了北部防线,抵御赤露军中亚集群的攻击。
  第20师团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战斗打响之后,他们冒着苏军航空兵和大炮的狂轰乱炸,死死顶住坦克师的攻击,利用各种手段炸毁炸伤苏军坦克20多辆,使得苏军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也未能突破他们的防线,双方在几道战线上反复拉距,阵地多次易手,虽然损失惨重,但好歹还是守住了,为了巩固北方防线,他早就把手里的预备队派了过去,因此,当第109师团告急的时候,梅津美治郎就是想支援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就凭军司令部里这十来个参谋?
  栉渊鍹一忧心仲仲地说道:“我们的重心在北面,可是敌人却从南面突破了阵地,假如他们抄了我们的后路,第一军5个师团4个独立混成旅团,可就都被包围了。”
  梅津美治郎郁闷不已:“这是明显之事,但是我们能怎么办,命令第1军突围?放弃现在的阵地,就会被赤露军和敌人的战车师团追杀,或许敌人正盼着我们这么做,再说了,我们要向山海关进军,势必与敌人的战车师团迎面碰上,野战我们拿什么去对付?”
  栉渊鍹一也想不出对付的办法,因为这不是一个战术问题,而是一个技术问题。
  对付坦克最好的武器其实是长身管的高射炮,可是日军最不重视的就是防空,为了防备赤露军,第1军仅有的一些高炮也都调到了北方,这才造成南方阵地的轻易失守,现在再想去堵漏洞已经太晚了。
  第109师覆没之后,大量华北的八路军部队从他们的阵地上涌过去,一下子绕到了整个日军防线的后背,在前后夹击之下,南面的阵地一个接一个崩溃。
  首当其冲的是3字头的新建师团,这些师团组建于38年底到39年初,都是三联队制的治安师团,从人数到质量都无法与野战师团相比,被重炮团一轰,重型旅的坦克一冲,再加上华北八路军从正面发起的进攻,哪里还撑得住。
  第36、37两个治安师团一垮,和他们相比,质量上差俅不多,数量上又隔了一层的几个独立混成旅团也没有坚持多久,他们是与八路军打交道最多的部队,自然知道对方的战斗力,一个加强了战车和重炮的八路军,不跑还等着被打吗?
  于是,整个南方防线的崩溃比梅津美治郎想像的还要快,战斗开始三个小时,第一军还能维持的,只剩下第1军军司令部所在的唐山县城和北方防线,分别由第108师团和第20师团防守,他们的对手分别是傅作义的绥远军、于学忠部原东北军改编而成的东北挺进纵队和苏联中亚集群。
  “什么,共产党已经突破了鬼子的防线,把他们赶到了唐山?”
  傅作义不相信,八路军是个什么水平他并非一无所知,双方当年在山西有过合作,沂口战役时并肩作战,平型关、阳明堡这样的战斗的确很漂亮,但那都是伏击战,与正面作战是两回事,八路军很少会打那种硬碰硬的阵地战,这一回,他们才会如此分工,无论是唐山县城还是北方防线都比较硬,西南方的防线要软上一些,但也就是一些而已,以八路军的攻坚能力,他并不指望什么,然而事实却是,他们还在进行攻城前的准备,八路军就攻破了整条防线,击灭、击溃3个师团和4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强大兵力,从侧后方包围了唐山县城,也威胁到了北方防线的腹背。
  于学忠部在易帜之后改编为东北挺进纵队,下辖三师一共4.5万人,东北军虽然是杂牌军但是武器装备并不差,在918之前,因为拥有东北兵工厂这个全国第一大军事工业,甚至比没有整编的中央军还要强,如今落魄落魄了,好歹底子还是有的,因此,于学忠才会主动请缨去啃硬骨头,与傅作义一起攻打唐山县城。
  当然他比傅作义要多了解一些,知道共产党拥有山东部队这一强军,但是唐山战场并没有山东部队的出现,华北八路军才是主力,当然,组织上的考虑是山东部队不能包打天下,更不可能让海南的部队包办了,别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日本不过是个练兵的机会,真正的对手还在大洋彼岸,那些来自于现代的武器,能少用就少用,让所有的队伍都有成长的机会,才符合我党的根本利益。
  于是东北战役将以华北八路军和东北解放军为主,再辅以新成立的海军和空军来完成,目前的战局发展表明,这一计划是成功的,唐山战场上的八路军除了贺龙的120师所部,全部都在这里了,他们从山区、平原游击战的模式中转变过来,需要这样的过程,对手又是曾经不可一世极难对付的日本兵,心理上也将拥有更大的优势。
  就这样,十多万八路军在突破日军西南战线中获得了宝贵的战斗经验,并且进一步通过缴获壮大了自己,虽然有着重型旅这样的尖刀,但是大部分地面战斗还是由步兵来完成的,无论是占领还是巩固,还是防守敌人的反扑,都少不了步兵的影子,正是这些部队在未来成长为地表最强轻步兵,海南没有那么多的人力,最重要的作用是让他们发扬光大,建立起比历史上更加伟大的功绩,而不是什么都自己出风头,再说了,也出不过来啊。
  于是,做为他们成长路上的垫脚石,第1军很不幸成为第一块石头。
  八路军的神速突破,不光震撼了傅作义、于学忠,也让苏联人刮目相看,中亚集群指挥官彼德罗夫斯基主动通过苏方联络官找到彭德怀,要来他们的战役计划和过程,一看之下惊讶万分。
  “这是大纵深理论?”
  “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我们自己的实践,贵军不是已经推翻了这套理论吗?我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的时候还有这方面的教学,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你们不光打倒了他的发明者,也取消了装甲兵集中原则,而我们自己在这些理论的基础,进行了更多的研究,并付诸实践,这次战斗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在未来发展成为海陆空三位一体的立体化战争形式,纯粹的地面突破,或是单一的空中打击都会有其局限性,那样的话,目前的理论会随着科技的发展落后,当然了,这只是我党我军的一已之见,仅供参考。”
  左权的俄语发音很地道,彼德罗夫斯基对于这位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的中国学生也很欣赏,但欣赏他的话,苏军突破不利,武器上的劣势是个很大的原因,目前苏军装备的两种主力坦克都是淘汰货,当他得知,苏联国内已经在量产新型坦克时,马上把刚刚得到的战场经验向国内反馈,以期获得更好的产品。
  反馈归反馈,战争还在继续,解决了西南防线的八路军与傅、于、苏军各部密切合作,马上发起了对包围圈内日军的最后一击,通过这种合作,各方也直观地看到了我军的战斗力。
  八路军强大的炮兵和坦克部队,给了三方一个定心丸,在各方的通力合作下,本来就在苦苦支撑的日军终于崩溃了,唐山县城首先被攻破,绥远军、东北军、八路军分别从三面攻入城中,与日军打了一场艰苦的巷战,逐屋逐屋地清剿,一直打到第1军的司令部,走投无路的梅津美治郎和他的部下在绝望中自杀,他们的灭亡反过来又影响到了仍在城外苦战的第20师团,苏军一鼓作气终于实现了突破,将这个顽强的敌人消灭在唐山城下,也宣告了第1军的完全覆没。
        
第四百九十五章 新华通讯社
  徐丽英走入唐山县城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飘扬在天空的红旗。
  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再过30多年,这里将经历一场大地震,无数房屋倒塌,居民死伤惨重,就像眼前的模样。
  到处都是八路军战士,他们没有换装,穿着灰白色深浅不一的旧式军服,许多战士的帽子上还缀着青天白日徽章,他们和城里的百姓一起将屋子里的尸体抬出来,大部分都是日军的,也有少部分是我军的牺牲战士,放眼望去,整条街没有一幢完整的屋子,墙壁上弹痕累累,可见战事有多激烈。
  “都拍下来,我不要摆拍的假新闻,最好有种抓拍的感觉,对对就这样,来来,这边给个长镜头,用广角镜头,注意景深。”
  徐丽英已经不再是初来时的那个见习小记者了,也知道该怎么取景,怎么控制场面,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派来了他自己的警卫连,让新华社女记者也有了足够的人手可用,他们一方面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另一方面也能帮她维持秩序。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视,一些孩子围着摄影机跑来跑去,徐丽英制止了战士们的驱赶,她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分给孩子们,让他们不再捣乱而是成为自己的助力,帮助她找到合适的街道,甚至是急需的电力供应。
  “这位女同志,你们很有经验嘛。”
  徐丽英转过身,一个身穿八路军军服的男子微笑着站在面前,他身后还有一大群人,竟然有一半是洋人。
  这是组团来作战地采访吗?
  “对不起,你们是?”
  “喔,认识一下,我叫向仲华,新华通讯社社长,从延安过来......”
  听到他的名字,新华社见习记者徐丽英有些发懵,怪道说这么熟悉,敢情眼前这位是当年她毕业后走入实习单位新华社大楼里的那个画像啊。
  向仲华已经看到了她的胸牌,那几个字还是主席的手笔,他诧异地左右一看,无论是话筒上还是摄影机上还是警戒线上还是别的什么装置上都打着同样的铭牌。
  “你们是新华社的采访队?”
  “是的,我们是新华社战地采访小组,我叫徐丽英,向社长。”
  好在来自于延安的向仲华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很明智地没有去问她的来历,而是将身后的人群介绍了一遍,每一个都是新闻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新华社早期的记者华山、仓夷、冯森龄,美国记者艾格尼丝·史沫特莱、爱泼斯坦、哈里森·福尔曼、冈瑟·斯坦因、夏南汉、普金科,英国记者詹姆斯·贝特兰、弗雷达·阿特丽、田伯烈,瑞士记者瓦尔特·博斯哈德,德国记者汉斯·希伯……
  这些人的关注点并在她的身份上,而是她采取的方法。
  “这是拍纪录片吗?很奇妙的构图,天哪,这是彩色的取景框,真想看到成片,一定很震撼。”
  “这就是成片,你们在镜头里看到什么,最后显示的就是什么,当然会做一些后期处理,剪片或是修图什么的,不过我一般不这么干,原汁原味的最有保存价值。”
  39年,彩色胶片还是昂贵的奢侈品,并这些记者还是很有见识的,虽然形状有些怪异,但是一眼就猜到了那个大机器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们注意到,徐丽英在工作的时候,并不需要用一个小本子记下,采访工作通过话筒直接传到画面上,一位工作人员甚至现场将这些素材配上字幕,以便让听不懂当地口音的观众理解。
  “这是TV,中国已经在制作电视节目了吗?”
  从美国来到中国战场的合众社记者哈里森·福尔曼想起世界博览会上的未来科技,电视走入家庭,人人通过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收看到动感的画面,而不仅仅是广播,但是这种科技还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中,就连美国都不曾普及,中国人应该听都没听过吧。
  “No,电视已经过时了,我们在制作网络节目,那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需要用海量的新闻来填补,现场的采访不用任何修改就能被所有人看到,谁能抢到第一手独家,就能成为时代的宠儿。”
  编辑师一边工作,一边向他们普及真正的未来科技,本来打算去云岭采访新四军,因为皖南事变的提前发生而未能成行的史沫特莱诧异道。
  “这一切在哪里可以看到?延安吗。”
  “是的,延安,中国的未来在那里。”
  这些老外大都有过好几年的中国生活经历,多少懂一些汉话,就算不懂,延安两个字的发音还是很清晰的,史沫特莱不相信。
  “我在那里呆了好几个月,“清贫”是中国共产党的标志,怎么可能出现你说的未来科技?”
  “女士,共产党人的清贫,是为了中国的富裕,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更不是共产主义,“先进”才应该是它的标志,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再去延安看一看,与几个月前相比,它有什么变化。”
  史沫特莱把他的话与其他老外分享,众人一听之下议论纷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全新的新闻采集模式,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个笑话,现在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哎哟,我们的大记者来了啊。”
  一口四川话的邓政委从设在城里的联合指挥部走出来,看到年轻版的邓政委,徐丽英停下了自己的工作,恍惚看到对方朝自己走过来,亲切地伸出手。
  “早就接到通知,说你们要来,没想到,人还没看到,已经在工作了,欢迎啊,小同志。”
  “邓政委。”
  两人握了一下手,邓政委又与向仲华带来的中外记者团一一打过招呼,记者们问得最多的还是战事过程,他干脆就站在街头,向他们宣布。
  “大家看到了,我们已经消灭了这股日军,根据目前点算出来的数目,一共击毙日军4万7千多人,伤俘3万9千2百多人,缴获嘛,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字,因为很多部队直接用于作战了,我们会督促他们统计以后上报,日军第1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中将的尸体已经得到确认,这说明这个第1 军哪,成建制地被我们消灭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他标志着日本侵略者在关内的力量已经荡然无存,华北全部国土都被我军收复。”
  “邓先生,我是英国共同社记者弗雷达·阿特丽,请问,贵军下一步的方向是哪里?”
  “相信这也是诸位的疑问吧,我可以清楚地告诉大家,接下来,我们将进军东北,与我党东北人民解放军和苏联远东军一起,解放东北,消灭盘踞在我国国土上的每一个日军。”
  “邓先生,我是瑞士《新苏黎世报》记者瓦尔特·博斯哈德,我曾经去过延安,拍下过那里的一切,现在有人告诉我,延安与之前不一样了,你能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吗?”
  “喔,这个问题,恐怕我回答不了,因为你们是记者,应该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不应该只听别人的描述啊,如果想知道,不妨自己去看一看嘛。”
  徐丽英和他的团体忙不迭地将镜头对准他们,这是一个小型的现场新闻发布会啊,简直太难得了。
  “邓先生,如果完成了你所说的东北解放,那么中国与日本之前的战争是不是可以认为已经结束了?”
  “不能这么说,战争是侵略者强加给我们的,消灭他们的力量只是第一步,什么结束,就要看日本政府能不能答应我们的条件了。”
  “请问贵党的条件是什么呢?”
  “很简单,五个字。”
  邓政委举起手,张开五指:“无条件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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