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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器:鼻毛剪》作者:冯唐

  时间在床边和鬓边一路小跑,有些事物在不知不觉中浅吟低唱、明生暗长。其中,可心的是:水仙花,春茶,柳梢,十来岁的鸡鸡,初相见的爱情;闹心的是:皱纹,肚腩,袜子上的洞,新手机上的划痕,长期不沟通产生的怨恨,还有,鼻毛。
  有些观念,随着地域、文化的不同而不同。我去美国上商学院之前,屌丝理工男,没穿过西装,商业上如何穿戴是在美国学的,比如,先穿一件白T-shirt之后再穿衬衫。回国后,和穿秋裤一起,我的白T-shirt曾经不止一次被人笑话。可是,在炎热的夏天,在空调并不好使的会议室,我看着对面因为出汗过多而乳头在衬衫下明确可见的人,觉得我的白T-shirt没那么难看。经过漫长的时间,大家渐渐接受了拉菲最好不要兑雪碧喝之后,我被不止一次地指出,拿红酒杯应该只优雅地用手指捏住杯柱,不应该一把抓住杯体,但是我在意大利看到几个久富之人就是手掌坦然地抓着杯体。对于这些不同的观念,老话儿依旧适用:入乡随俗。不懂的地方,问;不方便问,看。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容易露怯。这样做的坏处是,容易形成成见,认定这种做法就是最正确的做法,其他变种都是土鳖。
  但是,有些观念,全球惊人一致,比如,鼻毛是露得越少越好。和穿白袜子配黑皮鞋、西装袖子上商标不剪相比,鼻毛暴露更恶心一点儿,在会议室里,如果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某位,鼻毛弯弯,长过睫毛,嘴说一句,鼻毛翘一翘,人的注意力就很难集中在会议议题上了。
  比较令人欣慰的是,鼻毛长得比较慢,个别长了一些,短时间内还可以掩盖:往上、往里塞进鼻毛。这些个别的鼻毛,还可以手指捏住,生拔,但是挺痛。尽管长得慢,对于长期在路上出差的人,还是随身带些修建鼻毛的工具比较好。比如,不锈钢小剪刀,特别是眼科剪,非常好用。缺点是,非常锋利,喝多了剪或者不小心,鼻毛没剪断,鼻翼倒是被剪开,还有就是不能带上飞机,必须托运。第二个选择是电动鼻毛刀,好些出小家电的品牌都出此类产品。缺点是体积大,而且往往是电池驱动,万一没电,就是废物。我喜欢的终极神器是双立人牌的手动鼻毛剪,精钢制成,橡皮擦大小,不插电,没有明刃,可以带上飞机,跟在身边,能用一辈子。
  鼻毛也不是全无是处。北京的空气越来越差,戴口罩,特别是N95之类的重型口罩,有装逼和贪生怕死之嫌。过去迷信说法,正月里不剃头,剃头死舅舅。似乎挺灵验,我正月从不剃头,舅舅奔九十了,还活着。现在科学说法,冬天不剪鼻毛,剪了死肺泡。不知道有否大样本随机双盲证据。宁信其有。不戴口罩,捂着秋裤,丰满着不露在鼻孔外的鼻毛,来,我们进京去。
我拿红酒杯是没有办法只捏下边的,会担心泼出来
A spaceman came travelling on his ship from af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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