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思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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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的思考者

评中国“新批判现实主义”画派代表人物冯少协

美国亚洲文化学院艺术中心  金欢欢


冯少协是一位关注社会的思考者，他不刻意强调艺术纯度，而以社会责任感为旗帜。让人感觉是更贴近地面的创作，有“人民艺术家”的气魄，代表“多数人”的意志。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梁江所说：“他开辟了一条与主流意识形态合谋的通道。如果这一主流意识有利于中华文化的传承和符合中华民族的利益，他又何需避忌或讳言这种合谋呢？”冯少协作品中的观点接近主流思想，然而你很难找到一样的主流艺术。

冯少协有大丈夫思维。他喜好的大问题、大文章、大笔墨，赋予他的作品一种强烈的风格印记，也为他的创作思维打开一条路途宽广的艺术大道。他的作品是活在当下的，甚至是难以从现代语境中割裂的，然而又缺少明显的“当代性”。风格也好、立意也好，都与当代艺术家讨论的问题范畴相去甚远。但正因为这种“当代味儿不浓”，才使得冯的作品有超出一般艺术家的可能。不吵不闹，取而代之的是沉淀、积累与思考。

他的作品曾为中国社会揭开作为文化官员与艺术家双重身份的思考。《关注中国文化市场》系列作品中，幽暗的夜总会，灯红酒绿，色子点缀其间，营造出的气氛让所有人一目了然。这是中国当今时代的鲜明特征。道德败坏、价值沦丧，传统价值观无时无刻不受到冲击。从画面中，可以让人感受到画家的道德胸怀与社会责任感。

冯的画功是极好的。他的好画功为他的自由表达与争鸣提供现实基础与可能性。当架上绘画长时间遭受多方质疑时，而冯少协却从未放弃过架上绘画的探索。在创作中，他采用大量的图像拼贴，却不剥夺绘画在创作中的主题地位。

在《卡拉ok》、《演出市场》、《打击盗版》、《电子游戏机》、《网吧》五个组画中，由两种风格并行叙述：一是以大量的公共图像衬于背景上的“宏大叙事”。二则是纯个人主观意象的夸张表达。夸张的人物形象和色彩将画家的情绪宣泄而出。每组画之间有良好的对称性，互为表里和依据。从两方面入手理清纷繁事物背后的复杂矛盾。

《演出市场》本身就是一台生动的“演出”，台前的架子鼓，如有末日临头的腐朽感，笔触湿厚，像刚甩上去的奶油蛋糕，与背景的拼贴照构成对照。《文化市场》则如巨大的文化盛宴，肥腻得令人无法下嘴。背景的真实场景照片大杂烩也把一个复杂的问题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真实的照片往往具有不容剥夺的话语权。发生了什么，记录下什么。唯有真实的记录，你无法去反驳或避让分毫。《电子游戏机》组画则犹如熊熊烈火燃烧着，在这座不小的暗城里，碎裂的玻璃罩下揭露的不仅仅是弹射而出的金钱诱惑，而是更深的安全隐患与社会文化的畸变。

从画作中我们看到，身在其中的冯少协，没有太多超然或俯视的权力。作为文化官员，更是作为文化稽查工作的行动主语，他必须要表达坚定的态度，维护不容置疑的正义。相比其他艺术家在创作上固然少了自由，却能使观者感受其双重身份下的矛盾、背离、与冲突。

《关注》是03年的作品，时隔7年后的今天，我们再回去看它，似乎新的寓意随着时间的酝酿而生了。重大历史事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后，人们对它的态度和思考慢慢发生改变，不再像当时的“冲动”。 而一些当时并没有进入公众视线的问题，也在画家的画作中被“预知”，甚至连画家本人都未必意识到。这固然是由不同的解读方式导致的，但也揭示了某些画家流于笔端而不自知的东西。

我们今天再看硕大的推土机碾碎盗版碟，是不是能看到创作之初尚未明示的东西？令不法分子望而却步，果真是艺术家的目的？问题的答案似乎也没那么斩钉截铁了。《打击盗版》中，那些色彩柔和的“盗版贩子”，与主题所表达的严峻问题显得格格不入，从而产生一种间离效果。除了用于宣传打击不法现象外，对于造成这种现象的本质问题也应是艺术家关注的对象。而柔和的画面之下，是如同大字报一般的口号、倡议。如今看来，在盗版问题日益严峻的语境下讨论该问题，不免落于喊空口号的下乘。但我们同时感受到，画家在创作中所怀的热血与真诚，和面对紧迫问题的责任感。

有“新批判现实主义”画派代表人物之称的冯少协，在其《关注》系列一炮打响后，并没有继续延续该主题的创作。而是转战海外，开始了对国际问题的关注。此时的中东问题上，正需要中国的声音。冯少协的作品为这个领域填补了空白。总体看，《关注》与《和平鸽》两系列都是谈大问题、大主题、不容易往大里做。往小里做相对简单也容易，但这显然不能满足冯的创作野心。《和平鸽》看问题浮于表面，没有深入进行思考，还是“在外面”讨论中东问题。当然作为“第三人称国”，我们的视角有天然的局限性。而《关注文化市场》因为有民族基础在，能看得更深更透彻，是“在里面”做的思考，有血统上的天然优势。《关注文化市场》之所以切口较深，一方面是得地利优势（文化部官员的身份），一方面也是作为画家对自身所处生存环境的思考投射。而在中东问题上，艺术家能跳出本土身份的局限，本身就是值得充分赞许和肯定的。“和平鸽”的主题虽然用得滥了，但面对如此历史性大问题，也只有经典图式堪以表达和承载。

对国际重大事件作出即时回应是冯的创作特点，然而作品的永恒性也因此动摇了。作品成为“新闻播报”后，所获得的社会历史的价值比艺术价值更明显。《和平鸽》系列中所使用的大量公共图像，在选择上显得慎重。故表达的思想非常贴近主流，缺少新观点和力量。当作品的价值和现实重大历史事件建立联系或依附在新闻本身的价值上，那么当该新闻不再为人们所关注后，作品的价值也将被人遗忘，这是使用公共图像难以避免的弊端。不过《和平鸽》系列中的人物刻画之细腻，构图之深思熟虑，情感之丰富真实，都令观者动容。

《和平鸽》之后，画家开始回归到对母土的颂扬上。百年广州，是值得画家为其费尽笔墨的。鸦片战争以来的广州百年也是一部中华民族近现代史的缩影。画家以油画向她献礼，是画家最真挚的情感流露。而从老档案照片入手，更赋予这批作品新的含义。历史与今天，现代与传统，在画布上得以共存。绘画，能表达出照片所不能表达的立场、主观感受。在冯的画中，我们看到的不是“作伪的真实”，而是画家心中的艺术愿景。

从《关注文化市场》到《中东的和平鸽》，再到《百年广州》，三展览皆有所指，力气不浪费分毫。然而在大视野、大关怀……之外，我们也期待艺术家对所关注问题的不断跟踪与深入剖析，通过画作来抓住纷繁复杂的事物背后之根本原理。也相信艺术创作能在陈述问题、表达态度的同时予以建设性的解答。作为中国艺术家的冯少协不仅关注国际重大事件，也关注中国国内问题，甚至他还把触角延伸到了其他领域，世界和平、文化市场、历史文脉、重大事件如汶川地震，也有对油画技法及传统文化间的研究如岁寒三友等。加之本身的文化官员身份，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冯少协的全能型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