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风险事、刀口钱

弦歌雅意

有个人，回内地卖禁书，出事了，被捕了，扣查多月，放回来，然后说，这不是我个人的事、不是书局的事、是香港人的事，于是，成了英雄。
“香港人的事”这句话，是今日的万金油，什么情况一用上，就成了公义之事、众人之事，总有一堆人不问情由、不理是非，蜂涌撑你，何韵诗事件如是，书店事件亦如是。
“如果我地都唔出声，香港冇得救……”铜锣湾书店店长林荣基先生那天开记者招待会时如是说。此话，似曾相识，占中的时候、反国教的时候、砖头暴动的时候，道德高地上拿着咪高峰的人，全都是讲这种话。
脸书上许多人post了林先生的照片，下注“英雄”二字，我想问，在此事上，林先生英雄在哪里？
大家都懂得说那是禁书，你拿回内地卖，一过境就是犯罪。你要干风险事，要赚刀口钱，风险真的来了，怪谁？
二十年前，我在黎智英旗下的壹传媒工作，当时两岸关系紧张，炮弹隔岸对峙，为做两岸布防专辑，我被报社委派到福建军事重地采访。
壹传媒一向反中反共，故记者从来申请不到内地采访证，每次踏足国土工作，就是非法采访，这风险，我们每个记者都知道。
平时回内地做的多是民生新闻，大家只眼开只眼闭。这次踏足军区，涉及国家安全，我们心里有数，此行实在凶险。果然，就在福州一个小渔港拍摄时，我和摄影师一起被捕了，那渔港的对岸，就是台湾的马祖。我们明白，这次采访踏过了底线，于是，被国安局以非法采访及危害国家安全罪名，软禁了一星期，最后被递解出境，没收回乡证，两年不能返内地。
回来后，老板觉得我为公司受了委屈，主动提出补偿，我婉拒，我对老板说：“食得咸鱼抵得渴，这里的薪金比外面高，就是包了风险，我有出粮的，故这风险，我早啃了。”
所以，当林先生、李先生、还是桂先生第一天决定要做禁书生意，就注定从此踩着地雷来过活。你决定要用揭人私隐、诋毁别人来卖钱，就要预计有朝一日人家会来报仇雪恨。总不能说，我多年来以伤害你来赚钱，你今天为什么回头来伤害我？
什么因决定了什么果，你做过什么决定就会有什么下场。东抄西作就可卖二、三百蚊一本的禁书，如此好赚生意为什么其他作家、出版人不来分一杯羹？就是因为大家考虑到风险，还有道德。
美国有CIA、英国有MI6、全世界国家都有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今日再追究李波用什么方法回内地只是转移视线，政客别故作天真如发现新大陆，然后把七百万香港人都绑上他们的贼船说“香港人已没了人身安全”，要问的是过去几十年这些人做过什么，让他们从此不安、恐惧过活？

文/屈颍妍——香港电台主持人和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