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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窗苦读终成功

夏志清(1921-)的《中国现代小说史》,是大学时代的专业书之一,中英文版都读过。当时并不知道作者何许人也,印象深刻的是他一力赞扬张爱玲和钱锺书,而对国内奉为经典的“鲁郭茅巴老曹”的著作不以为然。以后留美,听说他耶鲁出身,长期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是学贯中西,享誉海内外的学者,但对他的生平一直所知甚少。最近看到他的第一本散文集《鸡窗集》,才略窥夏氏的个人经历和治学经验。

这本集子出版于1984年。题目有两个出典,一是罗隐的诗句“鸡窗夜静开书卷”,另一是柳永《定风波》一词中的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作者说自己属鸡,前者可以描叙每日读书、写作到凌晨三四点才上床的生活习惯,后者则表达留美以前没有结识一位柳永塑造的慧黠、痴情的红颜知己的遗憾。书里的精彩之处,也就在他用“无论文味道”的散文所写的“自传的片断”和“忆友谈书”两个部分。我对另一部分,“迷上电影也看戏”中提到的经典美国老片和京戏剧目只能“看热闹”,不过其他文字都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感到深得我心。

集中收了夏氏好友、也是著名作家琦君的一篇文章,写到他爱讲上海话,快手快脚,快人快语。他的直爽脾气,在本书的字里行间也呼之欲出。比如, 对于自己的英文,夏氏始终 非常自豪,回忆在教会学校上海沪江大学读书时, 那些教会高中出身的同学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自己中学时代的英语教育缺乏深度和系统,可是,仅靠多读英文课外书,他就能写出好文章,在班上独占鳌头 。1947年他在北大诸多青年教师中脱颖而出,获得奖学金到美国深造,当时有落选者去校长胡适那里抱怨他是忝得大名的“洋场恶少”。可是,面对常春藤名校耶鲁大学的如云高手,他声称对自己的英文毫无自卑感,倒是西装不合身、不时髦让他颇为苦恼。

同样,在谈到治学经验时,他以研究英美文学改而专治中国古典和现代小说,自承从小没有受过古典文学熏陶,只是小学暑假里读了好几遍《三国演义》。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缺陷或者局限。夏氏认为,青少年读书,最可贵的是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一味盲从专家、权威的评判,反而不利于培养自己真实的爱好。因为文学主要是让我们“充实自己的生命,充实自己的想象,也增加自己对人世的了解”,对书里人物的喜怒爱憎应该出于天然, 批评家们关注的艺术问题用不着读者去操心。在说到治学“专门化”问题时,他又主张厚积薄发,对于那些没有深厚的人文素养却急着写发表“速朽”文字的学者嗤之以鼻。

夏志清做学问的勤奋可见于“鸡窗”的典故 。他的小女儿有智障,夫妻两人白天忙工作、家务,晚上还要为孩子操心,待到孩子入睡,已经精疲力尽。他俯首甘为孺子牛,让孩子当马骑,因此手腕受伤、 不能工作,心中耿耿良久。他不开车,不爱旅游,据说旅美三十年,只有一次自费出游。平日开研讨会,学校资助时他才出门,称得上“宅男”。他对于作家、作品鲜明的爱憎,对于自己研究的自信,可能又不免“狂生”之讥。

夏氏“宅而狂”的禀赋大有民国大家的风范,但在人际交往方面,他却忠诚热情。为亡友写悼念文字,他认为作者不应该让读者分担感情上的重负,而是应该写出故人的好处,让大众分享自己交游的无穷乐趣。书中第三部分提到的朋友,无论华人西人,他都写得栩栩如生而情真意切。

夏氏此书,就贵在真实坦白,“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求鸡窗典故
回复 2# una

文中有:柳永词,作者自己的属相和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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