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周刊201202期封面
在公安部历时203天的“清网行动”中,一批化身为著名专家、人大代表、千万富翁、相亲嘉宾、人民教师、道士、居士的逃犯被缉拿归案。在逃匿的日子里,他们有惊惧,有侥幸,有忏悔,有纠结,但最后,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有过错的人,总是要面对自己的过去。
在历时203天的“清网行动”抓逃流水线上,大隐隐于市的逃犯,多在惊惧、侥幸、忏悔中纠结;而对警察而言,抓逃是工作考核,是对技术要领的掌握,是执法,也是通达。
记者 _季天琴 专题插图 _周辉
当民警们冲进房间后,他们看到一个留长发、涂口红的年轻女子,光着上半身,正在房间里上网裸聊,胸部有一定的规模。他们只好立即用床单把她裹住。
姑娘自称姓陈。警方要抓的却是一个名叫明建章的小伙子,是个在逃犯罪嫌疑人。除了性别不一,这个陈姑娘和明建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她坚持否认自己跟明有任何关系。
在审讯中,当警方问到她父亲的姓名时,姑娘却脱口而出“明某某”。这个破绽出卖了“她”。原来,犯事后,明找到一家私人诊所,做了隆胸手术。手术后,为保持女性特征,他大量服用雌性激素,声音也渐渐女性化。
因此,当2011年10月15日,常州警方在河南省罗山县一家商务宾馆的房间将其抓获时,他颇感不解:我外貌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你们怎么还能抓到我?
这是历时203天的“清网行动”的一个片段。2011年5月26日,公安部在全国部署开展网上追逃专项督察“清网行动”,并要求行动结束前网上在逃人员总量下降50%。
截至2010年底,全国仅网上在逃人员仍有32万人,其中涉嫌故意杀人罪的有2.6万人。在这次围剿中,警方不仅抓到了已经变成了“她”的明建章,甚至《潜伏》里的盛乡、出家了的监院也纷纷现形。
在全国,一批化身为著名专家、人大代表、千万富翁、相亲嘉宾、人民教师、道士、居士的逃犯统统被缉拿归案。个体的命运在抓逃流水线上得到体现。大隐隐于市的逃犯,多在惊惧、侥幸、忏悔中纠结;而对警察而言,抓逃是工作考核,是对技术要领的掌握,是执法,也是通达。
你好我也好?
明建章涉及的罪名不算严重。2010年4月14日,江苏省常州市一家美发馆发生一起盗窃案,店老板被窃现金7000余元,警方在侦查后,确定嫌疑人为已潜逃的该店店员明建章,明是贵州六盘水人,1990年生。
明事后承认,由于一心想着早点筹钱去做变性手术,他才拿了钱逃之夭夭。他从小就渴望做一个正常的女人,“有一个属于我的家庭,有一个喜欢我、爱我的男人就够了”。 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同时为了满足当一个女孩的愿望,他用偷来的钱先做了隆胸手术。
不过,这笔数目不大的款项,也像魔咒一样,箍住了明建章的生活,他不得不东躲西藏,到处打零工。由于激素药比较昂贵,他跑到酒吧里进行人妖表演,业余时间就在网上与人裸聊赚钱。
“清网行动”开始后,常州市北大街派出所决定对明以劝投为主,该所一名副所长带队,办案民警赶赴其老家,希望明的父母劝其自首。
警方是带着政策优惠来的。各地已经纷纷印发了《关于敦促犯罪在逃人员投案自首的通告》,规定凡在“清网行动”期间投案自首的在逃犯,可从轻或者免除刑罚。
民警章一文(化名)全程参与了“清网行动”。他介绍,一般犯罪情节不严重的盗窃罪、抢劫罪、逃犯罪嫌疑人这次投案自首后,基本都能获取保候审,落个缓刑。
不过,爱子心切的两位老人对儿子的事不愿多谈,只是说儿子在外打工。副所长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也感到惋惜:“他们是被过度的爱蒙蔽了双眼啊!”
投案自首还能节省追逃成本,是个你好我也好的选择。在“清网”中,章一文参与劝投的在逃人员多达几十名。这位警察很实在地说,自己的工作并没什么了不得的秘诀,逃犯们大多跟家属保持联系,因此,耐心、诚恳地劝服家属、给他们不断地打电话,是他工作的重要部分。
他认为,劝投的成功,还有赖于自己的谦卑和通达。在一个安徽籍的逃犯家属那边,他连吃数次闭门羹,他分析,家属是做生意的,自己的警车上门,对方可能认为对其声誉不利,于是他改成步行前往。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家属接待了他。
攻心为上
护子心切的明建章父母并未意识到,在现代技术手段面前,其子逃出法网的空间和概率已经越来越小。其实,常州的警察已经注意到一个郑州的号码,这个号码长期与明母联系,尤其是在民警上门后的两天里,联系更是频繁。
民警们推测,这个号码的使用者就是明建章,于是对该号进行侦控。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个号码在他们离开贵州两天后就停机了。不过,警方随后又在其家人的近期联系人中发现了一个武汉的号码,这个号码在郑州的嫌疑号码停机以后才出现,而且联系也非常密切。
警方对该号进行侦查,还发现了一个可疑的QQ号,在此号的QQ空间,有大量的女性自拍照片。警方注意到,该女子的眼睛、下巴、鼻子跟明建章非常神似,更重要的是,“她”在QQ空间里登记的生日是1990年3月2日,这跟明本人是一模一样!
警方再度兴奋。这时,武汉公安机关传来消息称,该号码已经离开武汉,位置显示在河南信阳地区。
事后,明承认,得知民警上门做工作后,出于惊惧,他才辗转逃至武汉、信阳。不过,面对把握十足的民警,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即便在关于其父的问话中说漏嘴后,他还立即改口说“明某某”不是自己的生父,是养父。
大多数归案人员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否认自己有过作奸犯科的行为,这是刑警章一文的经验之谈。对于劝投人员,警方的工作就是“卸下他们的思想负担”,分析自首的利弊。但是在被抓人员那边,攻心术远非如此简单。
2011年6月,在广西桂林,警方经过研判对比,判断一男子跟18年前“中俄列车大劫案”在逃人员贾小明非常相似。不过,这位一口桂林口音的男子拿出了一张很旧的一代身份证,自称李某,是本市居民。
“后来我们就拿着他的身份证问他,农历生日是哪天,属相是什么,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办案民警称。警察还发现他的桂林口音不够地道,就用桂林话特有的发音说了一个数字“2”,问他是几,他也一脸茫然。
活在恐惧和忏悔中
在逃时,明建章就曾因再次盗窃,遭治安拘留,警方将他关在男监,但同监室的男子不断对他进行性骚扰,他自己要求进女监,但警方征求女监意见后,又遭一致反对。
明遭遇的尴尬在逃犯中并不多见,各地公安在微博上发布劝降书,才真正戳到了逃犯们的痛处:
“亲,东躲西藏的日子好过吗?亲,颠沛流离的生活厌倦吗?亲,没有家人陪伴的冬日寒冷吗?……亲,‘清网行动’的截止日期(12月15日24时),宽大处理的最后机会别再错过了!”
“清网运动”中,每当看到电视上播出抓获多年逃犯的报道,李涛(化名)就惊恐不已。14年前,他在河北省张家口一家KTV与人发生冲突,犯下命案,在一阵颠沛流离之后,他在五台山附近租房,卖香糊口,还吃斋念佛当了居士。他称,“为了消除内心的魔障”,每天诵经时,他都要给被他伤害的人超度。由于五台山游客众多,他害怕被人认出,又逃到了内蒙古,并在一家寺庙出家。在那里,他和一名女香客相爱,又选择了还俗。
多年的逃亡,让李涛养成了穿衣睡觉的习惯,即便结婚后这一习惯也难以改变。他说,半夜,只要门一响,狗一叫,他就紧张得要命。他还特想与家乡人说说话,但听到张家口口音的人却不敢搭话,见到河北牌号的汽车他就紧张。
2011年8月,李涛经常梦到他被警方抓获,醒来后常常是一身冷汗。他预感自己逃不了,为了不影响妻儿,中秋节前夕,他和妻子离了婚。不过,一想到投案自首,他心中又有顾虑。于是,他又跑到满洲里的一个寺庙当居士。
他的预感最终变成了现实。2011年12月11日,在“清网运动”面临收网之际,运用信息化手段对其进行排查的民警,在寺庙中将诵经的李涛抓获。
人生在紧要处只有几步,明建章在归案后表达了自己的苦恼:我在外面的想法,就是有一天能把这个钱还给别人,能够自由地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生活。
这样的案例,总是让警察章一文又气又同情:曾经有一个宽大自首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未来,李涛和明建章们都将面临起诉、审判。据公安部统计,“清网行动”共抓获涉嫌故意杀人在逃人员1.2万人,潜逃10年以上在逃人员2.3万人,从77个国家和地区抓获和劝返重大在逃人员900多人。
在这些人中,明建章则是个令警方犯难的特例羁押在女嫌犯区域不妥,男嫌犯区域也不妥。常州市北大街派出所作出的决定是,不对其羁押,而是尽快将此案移交给法院审判,届时让其在男监服刑。
齐齐哈尔警方整理的吉世光假冒“张国锋”当演员的资料照片。
12月13日,吉世光(前中)被公安民警押解回齐齐哈尔。
潜伏在“横漂”演员堆里的吉世光很难让人联想到坏人。当摄像师递给他咪宝话筒时,他不需指引就熟练地别在身上,讲话中很有说台词的抑扬顿挫。记者们质疑他是不是仍在演戏?他说:我真的没在演戏了。
记者 _孙炯 实习生 徐雨雯 李韵 浙江横店报道
邵文泳登上QQ,“锋哥”的头像已暗去数日。点开空间,标题为《绝望》的日志处在置顶位置。
2011年11月29日,演员张国锋在其中写道:“一直相信,任何事,大小的事,冥冥中自有定数……”
20天后,齐齐哈尔与浙江东阳两地警方实施“清网行动”,在东阳横店将他抓捕。其切实身份,是潜逃13年,实名吉世光的袭警抢枪疑犯。
意在沛公
22岁的邵文泳与张国锋相识不久,两个月前,表演系在读的邵决意来横店“漂”着。
在横店镇上安身的“横漂”演员约有3500人,其中又分作三六九等。“群众演员”只在远景里露个身形,报酬是40元一天;“小特约”有台词有特写,日薪150至300元;“大特约”戏份重、场次多,演酬近千元;在“横漂”圈子里斩头露角的,才能演上“角色”,名字列入演职表,例如,在《潜伏》里出演保密局档案股股长盛乡的张国锋。
与邵文泳同行的两位女生在横店待过,认得张国锋,她们告诉邵:“他对新演员照顾,会来接风。”
照约定,张国锋在镇上的老东阳拉面馆候着三人。见面时,张坐在最里头,因为演方丈剃了头,他戴了顶鸭舌帽。“看着很有气场,说话却随和,没有装逼。”邵文泳评价说。
饭间,张国锋对三名新人循循善诱,“来了这边,不能跟在学校似的,旁边一群兄弟朋友,想打谁就打谁,脾气不能太冲太爆。”他又特地关照两个女孩:“做演员不容易,不管被导演骂被导演说,你得受着。哪怕给的钱和付出不成正比,你也要尽到演员的职责,把戏演好。”
这顿饭花去70块钱,张国锋掏的,他还答应翌日领邵去横店“演员公会”办演员证。
张国锋对办证流程了然于心。2007年,他用假身份证复印件在横店派出所办了暂住证,又拿暂住证去“演员公会”登记造册,领到演员证。有了演员证,“横漂”演员才能在影视城中接活领薪。
邵文泳以为,在公会里挂了名,就能坐等接活。但规则仍是要演员自己跑戏,去驻扎横店剧组的演员副导演房里投简历。
没几天,张国锋给邵找了部戏。张在《错点鸳鸯》里串演一个配角,能和演员副导说上话。他问副导:“我有个弟弟,刚毕业,能演吗?”
掉转头,他让邵文泳去试戏,交代别丢人。怕演砸了,他还预先教戏:哪儿需要停顿,哪儿要给个眼神。
很快邵文泳发现,张国锋待他好,是意在沛公。有回四人在镇上的东北菜馆里吃饭,张国锋突然对邵的同学,同是“横漂”演员的甜甜说:“昨晚想好了一首歌,我要唱给你听。”
唱的是《我只在乎你》。曲毕,甜甜鼓掌说唱得好。
邵文泳觉得,张国锋对甜甜是认真了。在横店,常有女孩被演员副导演约去唱歌作陪,甜甜与女伴也没能例外。每回,张国锋都电话邵文泳问:她俩回来了吗?你扮闹肚子,把她俩骗回。
更多时候,他心思缜密。去年11月中,甜甜拍夜戏,他喊上邵文泳去探班,问朋友借了汽车,去超市买了零嘴。他探听到甜甜在戏里演弹琵琶的宫女,冷风里只缠了纱,胳膊受冻,他就预先烧好一壶热水,备着冲调奶茶。
事发前一天,2011年12月7日,横店景区大智禅寺承办“中泰散打对抗赛”,朋友刘备给张国锋送去贵宾票,票价不菲。张答应去看,而后又反悔,他最后告诉刘备:“不喜欢打打杀杀,你们去吧。”
哥们义气
抓捕行动在2011年12月8日实施。
前一天,齐齐哈尔警方赴外追捕组即抵达横店派出所。追捕组带来两点信息:逃犯化名“锋哥”,操典型东北口音。另一线索是在逃人员登记表上,有吉世光的一代身份证照。看过相片的横店派出所所长徐超群存有印象:“长得有棱有角,像个明星。”
与演员公会联络后,横店民警骆将军拿到情报:“锋哥”现用名张国锋,2007年11月来到横店,登记的原籍地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这几日,张国锋正在《少林猛虎》剧中出演方丈,其住所是横店镇郭新宅村的一处出租屋。
6名横店警员与4人追捕组分乘两辆私车,在8日下午1时赶赴郭新宅村,警方以检查流动人口的名义搜查出租屋。
张国锋租住的宅子有4层,当警员摸到2楼北面房间时,发现了目标。骆将军记忆犹新,“他一直强调自己是山东人,身份证放在朋友那了,屋子也是朋友代租的。”
齐齐哈尔警员便用方言问他:“听到乡音,是什么感觉?”
“他一下蔫了,在屋里踱步,不肯套上外裤,拖延时间。”骆将军说。
在驰回横店派出所的警车内,张国锋承认,自己就是13年前,犯下袭警抢枪罪的在逃犯吉世光。
在一段媒体采访中,吉世光谈论过彼时的心态:“结识了狐朋狗友,跟他们一起混,我当时也小,又出于哥们义气,他们做了,我就跟着做。”
“我没有捅那个女的,因为我下不去手,”他补充说,“其实我本性还是很善良的。”
那是1998年12月6日晚,齐齐哈尔市公安局铁锋分局刑警杨琳与妻子在街上走,被4名案犯跟上实施抢劫。刘先鹏听到杨琳呼喊“我是警察”后,仍朝其前胸、后背刺去两刀,李明夺下“七七”式手枪,吉世光抢劫了杨琳的妻子,魏长江将枪支藏匿。其后,杨琳被送去医院,诊断为脊柱神经断裂,落下残疾。
事后,刘先鹏、李明与魏长江三人陆续归案,吉世光却一路潜逃。
和很多长期逃犯一样,吉世光很难让人联想到坏人。在播出的视频画面里,这个因演方丈而剃了头的犯罪嫌疑人,显得平和、从容,态度诚恳。采访过吉世光的《新京报》记者回忆:他状态不错,一见面就讲“心里踏实了”,也很健谈,偶尔露出东北话。当摄像师递给他咪宝话筒时,他不需指引就熟练地别在身上。
记者们质疑他是不是仍在演戏?他说:我真的没在演戏了。
但他的话中颇有讲台词的抑扬顿挫。吉说,他21岁考上齐齐哈尔市工商学院,毕业后,也曾找了寻常工作,但中途放弃,执意选择演艺道路。
“我接受过齐齐哈尔话剧团的培训,最早搞声乐,在齐齐哈尔群众剧团举办的歌舞大赛上也拿过奖。”吉世光说,“除了这一技之长,再没别的优处。”
赋闲在家的父亲却嫌他“不务正业”,父子俩由此结怨。26岁那年,与父亲的矛盾激化,吉世光搬离家中,住进一间浴室,在此期间,他搭识了后来共同犯事的魏长江等人。
镜头前,吉世光的母亲盖淑琴难掩悲伤:“吉世光有个不幸的童年,他和妹妹一直处在父亲的高压管教下,虽然考上了大学,也没办法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
重拾本行
26岁的吉世光跑路了,十三年里,他辗转于深圳、青岛、烟台与横店等地匿藏。他偶然在网络上看哈尔滨人张国锋的身份证信息,便依此制作了假证,扮作“张国锋”存在。极少人知道他逃亡初期的故事,即便亲密如他在横店的挚友李琛,也仅听他提及过深圳。
惟有贤棣能言之凿凿地简述一段张国锋在烟台的状况。贤棣在2005年时遇到张国锋,他是烟台“罗马假日”浴场的服务生,而张是浴场的常客。
“他夏天穿浴袍,冬天也不怎么换衣服,因为在浴场喝茶要掏钱,他就老背个水壶,熟络后,我常偷摸着给他添水。”贤棣记得,当时“罗马假日”的浴资是39元一位,能洗澡,能吃自助餐,去一次送一次票,没事还老抽奖,别人的赠票不要了,张国锋也会讨来用,“洗10次澡,自己只摸3次钱。”
“罗马假日”里也演节目,张国锋常指着主持人对贤棣吹嘘:“我要上去主持,比他强。”
这个毛病,待张国锋在“横漂”圈里略有成就时,也没有改掉。一位“横漂”演员告诉记者,在一次拍戏现场,有人请教张:你的台词那么好,是哪个学校毕业?张把自己包装成是北京电影学院某个附属学校的学生。制片主任就凑过来问:你上学时的班主任是谁?教务主任是谁?校长又是谁?他讲不上来,编了名字,支吾着答:好像是某某,又好像是某某。制片主任戳穿他:你普通话讲得并不好,台词也一般,我父亲就是那学校的校长。他懵了,蹲到墙角抽烟去了。
但张国锋从烟台去到横店,踏入影视圈,却是贤棣领的路。
2007年初,“罗马假日”的前小品演员王刚怂恿贤棣说:“演戏吧,你做服务员可惜了,去浙江拍戏,有200元一天。”贤棣被说动了,跑去横店当群众演员,一天只收入20元。
到9月底,张国锋在QQ上震动贤棣,问他在哪。贤棣讲:“演戏吧,中午有盒饭吃,这里房租便宜,你过来,咱俩一块儿跑戏。”
10月中旬,张国锋真坐着火车去义乌了,再转805路到江东客运站,向南直奔横店镇。
人际经营
与多数“横漂”演员一样,张国锋由群众演员起步。那时,“群头”会去演员公会门前挑人,群众演员就排成一溜候着。因为年纪偏大,张国锋常被“群头”略过。
“他头一回上片场,是拍胡歌版《射雕英雄传》。有场杨康抢亲的戏,要他在三伏天里裹着冬衣跑,充作人肉背景。”李琛说。
转机出现在2007年年末,据张国锋的好友王孟志回想,《十大奇缘》剧组的演员副导让张去试戏,相中了他演县令。张国锋盘算:这该问导演要多少钱,要100吧?导演却发话:300元一天。他乐傻了,但反应极快地追问:导演,这300元有点低呀?
后来成为演员副导演的周正义有另一通说法:“记得他拍《十大奇缘》时戏很差,被一个跟组演员揶揄为不会演戏,脸都红了,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人在横店待上一段时间,就知道怎么跑组了。”李琛说,张国锋很快明白怎样维持人脉,如何拉拢能定夺配角人选的演员副导演。
据李琛估摸,张国锋将演戏所得的一半,投在了经营关系中,“2010年有个月,应酬花去了1万元,请副导演吃饭,请副导演唱歌,专投其所好。”
王孟志也证实这种说法,2008年拍《双龙会》时,有个角色是王捕头,许多人想演。王孟志看重这戏,但手头不宽裕,副导演又爱红酒,张国锋就应允,他给办妥。
后来,张国锋去商店兜回500元红酒,交到王手上说:“这个角色演上了,你把钱还我,没演上,500元就当我们交朋友了。”
王孟志便觉得张国锋值得深交,往后自己牵头请副导演吃饭,也喊上他。结账时,张会问王多少钱,替其摊掉一半。
“本身戏好,为人处事又周到,副导演就喜欢用他,到后来,他的戏都拍不过来。”王孟志评价。
至2010年1月,张国锋甚至接受了《东阳日报》的访问,一篇《迈向专业演员之路》的报道提到了他的荣誉:“张国锋说,在拍摄《保生大帝》时,刚巧碰上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一行到横店考察,到剧组慰问他们,得到了与党和国家领导人见面和握手的机会。”
这时期,贤棣认定张得意忘形了。有次贤棣在微信上问他:干啥呢?张国锋回复:干鸡毛,拍戏呢,像你一天没啥事。
内心煎熬
《保生大帝》里,张国锋出演的是配角崔太监。戏中,崔太监极其惜命,为让神医治病,违规将其带入宫中。神医调侃崔太监:“从小太监混到大太监多不容易,这种人最怕死了。”
这句台词,似乎成了张国锋宿命的写照。
张国锋曾向李琛吐露:跑群众演员时,他羡慕小特约,跑上了小特约,他羡慕大特约,成了大特约,他羡慕角色,当了角色,便羡慕主角,最终,他想在圈中出名。
2011年上半年,有部现代戏找到张国锋,邀他演角色,片酬开到8万元,但拍摄地在广州。张国锋推了,说不想演,来回跑太累。
“横漂”演员都想着跳出横店,张却失常地抵住诱惑。
李琛后来想,他其实是怕坐飞机,怕夜宿旅馆、怕去到盘查力度大的城市。
而在横店,演员间互相不过问往事,张国锋将身世掩藏得尤其牢。他只对李琛谈过家庭:有个儿子,是年轻时与一女人生的,两人没有领证,孩子在齐齐哈尔与奶奶住。
仅有一次,张国锋说漏了嘴。他与叫王磊的朋友在片场候戏,王磊吹嘘,自己犯过多少事,打架有多厉害。张国锋便讲:你那算什么,我在东北捅过警察。
但在王孟志眼里,他却笃信佛教,常拿“以和为贵”说事。当王孟志遇事忿忿,易冲动时,张国锋总出面熄火:“不如往我身上撒气,你要是打架伤了人,还得坐牢去。”
收监后,他在接受采访时对媒体坦言:“我比余则成还苦。他身边有老婆知道他的身份,可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连和我睡过一个屋的兄弟都不知道我是逃犯。”
他用“颠沛流离”四个字形容自己的生活,“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醒来,因为在梦里被抓了,有时候整夜不睡,从晚上6点坐到早上6点,害怕。我躺在床上,看着门,会觉得那门会突然打开,冲进来一群人把我铐走,结果真的出现了。”
出事前半个月,张曾多次提到,等《少林猛虎》杀青后,他要回趟东北老家,把以前的事情处理一下,以后就能放心拍戏。
2011年12月6日,抓捕前两日,张国锋照例与邵文泳三人吃饭。他提议,整天上馆子也不合适,8号去他家,他给大家煲汤。当时,邵文泳顺口说了想喝山药排骨汤。
三天后,甜甜在李琛的陪护下去了张家,房门紧闭。李用钥匙开了门,地上撒满《楞严咒》等经书,以及用记号笔勾画过的剧本。灶头熄着火,锅里炖的是半生的排骨,山药还没来得及放。
惟迪(左一)参与主持净慈寺的法会。
净慈寺香火旺盛。逃亡的徐心联在此隐匿了11年。 摄影_孙炯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身背命案的徐心联,选择了佛门作为自己的庇护所。潜逃17年之后,这位已是杭州两座名寺的监院,依旧逃不脱灵魂的拷问与俗世的罪罚。面对当年种下的苦果,徐说,如今当有此业报,自己终须偿还。
特约记者_刘科 杭州、九江、潜山报道
17年来,法师惟迪一直保守着一个秘密。
即使是在他生活了11年的名刹古寺净慈寺,也没有僧侣同道察觉出这位高僧的秘密。
直到2011年的11月28日深夜,当江西九江警方出现在他面前时,惟迪的秘密才被揭开:这位身兼净慈寺、香积寺的监院,竟是17年前,九江一宗灭门案的嫌犯,俗名“徐心联”。
面对远道而来的警察,这个身穿僧袍的逃犯,没有反抗,淡然地被戴上手铐,似乎这一刻,他已经等了17年。“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我知道我终须偿还。”
九江往事
游走于僧俗两界,徐心联一直小心地切割着自己的过去。
17年前,一个夏天下午,他正在田里插秧,一位个子小小的青年人慌慌张张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后,徐心联扔下手中的秧苗,跺跺脚离开了。
这是徐心联留给家人的最后印象,时年他21岁,个头长到了1米7。黑白照片中的他,梳着上世纪90年代初年轻人流行的中分发型,浓眉高鼻,相貌堂堂。
户籍资料显示,徐心联1973年出生于江西省九江县沙河乡,父母均以务农为生,其在家排行老二,除一个姐姐之外,还有两个弟弟。
沙河乡靠近京九铁路,现已升格为街道,在多年以前,贫穷是这里的永恒主题。
在九江县三中读到初二后,因家境不好,徐心联辍学回家务农。其间,父亲给不满足“一辈子种田”的徐心联找到了一份生计:在九江市区一家汽车修理铺当学徒工。
学了两三年,尚未出师,徐心联便开始在社会上混迹,在之后的时间里,他融入了父母眼中终日“鬼混”的那个群体。
为此,徐父曾多次用木棍惩治他的“不懂事”,当时的徐心联显示出倔强的一面,“打出了血,他不出声,也不反抗。”
1994年当是徐心联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他和王军民等7个朋友打算去海南闯荡一番。临行之前,他们决定先惹出点“事”,以表示兄弟齐心,选中的对象是王军民的同学徐敏。24岁的王,怀疑自己患腰椎体结核,系读书时徐敏踢打所致。
九江市中级法院的材料显示:血案发生在1994年7月27日晚10点,九江南站铁路宿舍。按照预订的分工,徐心联敲开了被害人徐敏的门,并向徐敏的头部砍出了第一刀。
此后,徐敏曾拿起电风扇试图抵抗,但最终仍被杀于阳台上,身中56刀。没有反抗的徐妻被杀死在客厅沙发旁,正在睡觉的徐敏两岁儿子亦被砍成重伤。
血案发生两天之后,有四人被抓捕归案,其他三人逃脱。当年8月5日,九江县警方得到线索称,王军民和徐心联在九江市新桥头附近老汽车站出现,准备乘车逃往南昌方向。警方派人赶到汽车站排查,结果遭到了强烈反抗,在此过程中只抓到了王军民。作为第二疑犯的徐心联则乘乱逃脱,并长久地消失在了警方的视野中。
寺庙庇护
徐心联将隐匿地选择在寺庙。
对逃亡者而言,躲藏在寺庙是相对安全的选择,由于寺庙远离人间烟火,一天的多数时间均在寺庙度过,行踪很难被人察觉,且在这里衣食无忧。
逃逸后,徐心联先是去了与九江县一江之隔的湖北省黄梅县,在中国禅宗史上著名的五祖寺挂单(注:佛教用语,临时居住的意思)。但徐仅短暂停留了几天,即行离开。
离开五祖寺后,徐心联又去了安徽省青山县九华山,不过,他也没能在九华山剃度出家。
按照1993年10月起施行的《全国汉传佛教寺院管理办法》规定:出家须本人自愿,父母许可,家庭同意。寺院对要求出家的人,需查明身份来历、认定符合出家条件,方可接受留寺。
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中国寺院,很多都处于“有寺无僧”的窘迫局面,每个寺院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管理办法仍存在着一定的灵活性。
“一些寺庙在急需用人的情况下,有年轻人过去,只要能提供身份证明,都能剃度出家,如果有熟人介绍的话,要求也不会太严格。”熟悉寺院发展历程的佛界人士分析说。
在经过数月的逃亡之后,1994年11月,徐心联潜逃至位于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境内的三祖寺。三祖寺为禅宗六大祖庭之一,在群山之间。
在三祖寺附近居民的回忆中,初到三祖寺的徐心联,负责扫地、卖门票,较为沉默。经过短期的考核,徐心联顺利在三祖寺剃度出家,并拜在时任监院的宏行法师门下,赐法号“惟迪”。
现年73岁的惟接法师亦拜在宏行门下,是惟迪的师兄。在他的印象中,惟迪很受当家师父器重,“当时庙里人不多,就几个老和尚,没什么年轻人,师父喜欢年轻弟子。”
由于受到当家的赏识,在三祖寺较短的时间里,惟迪担任了三祖寺的知客,负责寺庙的接待工作。
在短暂的沉寂过后,年轻人的好玩习性开始显现。“开始以为他不喜欢说话,后来发现原来很活络。”前述三祖寺附近居民回忆,彼时,三祖寺曾新购入一台公务车,前修车工人惟迪以其专业技能,成为这台车的司机。
利用职务之便,惟迪时常开车去县城游玩,且迟迟不归,有时连翌日的早课也不出席,注重修行的监院宏行对此颇为生气。
不过,这些属于年轻人的玩性,并不足以构成惟迪日后的出走。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中,相关知情者对惟迪出走提供另外一种说法,“大和尚在出家前曾育有一女,(他)跟当家的女儿有了情愫,产生了感情纠葛。”
由此,宏行对本是爱徒的惟迪有了颇多失望,年轻气盛的惟迪亦负气离开了三祖寺。
漂白身份
剃度于佛教禅宗源流大本营的三祖寺,这一背景日后让惟迪受益匪浅。
在三祖寺期间,惟迪与师兄惟印交好。惟印是时任三祖寺当家宏行的侄儿,年龄与惟迪相仿,曾在广东韶关的南华寺担任高级职务。
据警方转述的惟迪个人经历显示,他1995年离开三祖寺后,曾到厦门的佛学院学习3年佛理。1998年,开始历时两年的云游。
但这一自述经历并不完全准确,据记者掌握的相关材料显示:其1996年4月,在广东韶关云门寺参加执事培训班。1997年,他在浙江舟山的普济寺成为一名常住僧人,并无在厦门佛学院修行的经历。
在经过近四年的逃亡后,1998年的惟迪,似已对其真实的籍贯不再避讳,在当年12月他用过的身份证中,籍贯地赫然写着:九江县沙河乡水产局,亲属名单填写的父母工作单位均为九江县水产局。
这一期间的惟迪,仍处在人生徘徊之中。按照中国寺院的规则,云游僧人一般较难在一个寺院担任执事职务,也很难获得实际职权。
1999年,在经历了各地的云游后,惟迪又回到了剃度之地三祖寺,但停留时间并不长。次年9月14日,经三祖寺介绍,他前往杭州,在净慈寺成为了一名挂单和尚。
净慈寺坐落在西子湖畔的南屏山下,为南宋时期,佛教净宗六祖延寿禅师所建道场,是杭州目前除灵隐寺之外,另一所国务院确定的汉族地区全国佛教重点寺庙。进入新世纪以来,杭州市为着力打造“东南佛国”的品牌,政府对佛教发展颇多扶持。如今,西湖周围已形成了以灵隐寺为中心的北山寺庙群和以净慈寺为中心的南山寺庙群。
在净慈寺讨单(注:佛教用语,申请居住)三个月满后,惟迪顺利成为常住僧人。此时的惟迪,主要在干些杂活,其中包括卖门票、扫地等。
时任净慈寺监院的妙高法师籍贯为江西九江,与惟迪是同乡,“净慈寺所有人都知道惟迪是江西人。”曾在净慈寺常住的僧人向记者回忆。
妙高在净慈寺当家期间,该寺的常住僧人并不多,获得其提拔的不少是亲近之人,“惟迪是妙高的老乡,当家对他有亲切感。”上述僧人说。
2001年年底,妙高认为惟迪熟悉佛学知识,且比较勤快,提拔其当寺庙的“僧值”,主要负责净慈寺的纪律,分管消防。
此后几年,惟迪不断获得提升。2003年,他被提拔为净慈寺的知客,主要管人事,也负责净慈寺的来客接待事宜。这一年的惟迪,还做了一件重要之事,他报考了浙江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并在2006年获得了国家建筑师二级资格证。
建筑专业的学习,很快为他提供了用武之地,2005年,惟迪成为了净慈寺的副寺,这是仅次于监院的实权人物,具体负责寺院基建、维修、水电、后勤、杂务、土地、房产、租赁和绿化等工作。
同一年,公安部开始全面启动换发第二代居民身份证。对于惟迪来说,之前一直使用的籍贯为九江县的的身份证,已变得不够“安全”。
通过运作,惟迪再次漂白了身份。据九江公安部门披露的信息显示,惟迪通过南华寺一位方姓居士,找到韶关当地一农民。由于该农民的儿子“罗明生”早年走失未归,惟迪以日后为其养老送终为条件,冒充“罗明生”办理了身份证,顺利实现了身份更换。
在这已漂白的身份中,唯一留下痕迹的是,在“曾居住地”一栏中,惟迪写下的是“江西”二字。
尽管与自己的过去割离了关联,但相关迹象表明,在最后的逃亡生涯中,惟迪已与其亲属取得联系:他的一位弟弟,在杭州从事建材方面的工作,两人联系频繁;而他的另一位亲戚,亦通过他的引荐,成为了净慈寺的电工。
交际经营
在净慈寺内,惟迪的住处是一个套间,包括卧室、客厅和一个独立卫生间,配有空调、冰箱等电器。
与寺内的普通僧人一样,惟迪房间内的装修普通,颇为醒目的,是客厅摆放的一套高档茶具,前来拜访惟迪的各色人等,会在此品茗闲聊。
与惟迪常保持交往的,是广东南华寺的相关人士,“他经常去,那边也常有人过来。惟迪会亲自送客人去萧山机场,要用寺里的车,会跟我打个招呼。”已脱离僧团组织的延光法师,2005年到2007年曾担任净慈寺监院。
通过广东南华寺的朋友介绍,惟迪认识了香港的意昭大和尚(注:有翻译为意超),并拜在其门下。现年85岁的意昭法师是香港最大的寺院竹林禅院的方丈,信徒广泛,拥有一些社会地位较高的俗家弟子。
在杭州的惟迪,与意昭法师的一些俗家弟子成为了师兄弟,并因此获得了更大的交际圈。他加入了杭州青年联合会,成为该会统战界别的委员。
除了扩大交际圈外,惟迪也开始注意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尽管在书画上的根基甚浅,但这不妨碍他结识书画圈的名流。“有一些书法家,一般人很难求到他们的字,但惟迪能帮人要到他们的字画,他有这个能耐。”延光说。
从2007年之后,惟迪逐渐迎来了其人生的辉煌时刻,这一年,作为西湖南线景区整合工程之一的净慈寺扩建工程全面启动。作为副寺的惟迪参与了工程的修建。
一年之后的2008年10月,杭州市又决定筹建香积寺。始建于北宋年间的香积寺,曾是大运河湖墅地区的著名寺庙,毁于战火。
参与香积寺复建的惟迪,在2009年底被任命为香积寺的当家和尚。2011年1月,杭州佛教协会认为,惟迪在复建香积寺的过程中,成绩比较突出,推荐其为净慈寺的当家和尚。
身兼两大寺庙当家后,惟迪的座驾已经是属于公家的奥迪A6,来回奔波于两寺之间。
毁誉参半
对惟迪近些年的变化,在记者的采访中,其形象毁誉参半。
同情者认为惟迪“做了不少事”,比如提高了普通清众的基本工资,改建了斋堂,他们佩服其业务上的工作能力,肯定其在管理净慈寺作出的贡献。
有知情者告诉记者,惟迪受到了佛教感化,在2010年年底成为净慈寺当家的第二天,前当家妙高病倒住院,惟迪亲自去医院为其端茶倒水,态度极为诚恳。
反对者则多将其描述为作风粗暴、热衷于溜须拍马、人际经营的投机分子。有人认为,“惟迪当家是净慈寺的悲哀,他的一套管理方法纯属霸权主义。古大德以修为摄受大众,用的是智慧,而他性格粗暴,凌驾在众人之上,清众多有怨言。”
一个事实是,在惟迪当家后,不少常住僧人陆续离开净慈寺,此前有60余名僧侣,如今仅剩40人。
去年9月,有离开净慈寺的僧人向主管部门实名举报惟迪,其中包括“不守清规戒律,夜不归宿,喝酒、吃肉、吸烟,以及在舍利殿工程中严重超支”等问题。
杭州市民宗局在接到举报后,曾督促杭州佛协进行调查核实,佛协当时的反馈是,所有举报内容,除了配备奥迪A6外,均被指不属实。
对于举报和反对声,去年11月27日,惟迪召集净慈寺的僧众开会。他说,“现在不是有人在举报我有什么问题,上级部门查了我的情况,我还不是一身清白!”
但是,在11月26日,九江警方得到一个重要线索:徐心联藏于浙江一知名寺庙。经过摸查,11月28日夜间,在香积寺,九江警方将手铐套在惟迪的手上了。这个自认一身清白的当家和尚,不得不面对他逃避了17年的过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据警方转述,徐心联先是淡然地问了这句,之后,不再言语。
在看守所里,警方说,他坚持食素,并日夜念经,为亡灵超度。皈依佛教的他,还拒绝了一家媒体的采访,理由是该媒体宣扬基督教。
他被关押进九江县看守所。16年前,与他一同作案的六个同伴也曾关押在此,其中三人已被执行死刑。
在这场迟到了17年的审讯中,警察问:你以为自己能逃脱吗?
他道:多说无益,我只想往生极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