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春日迟 于 2014-11-6 18:17 编辑
附件实在传不上来。只好直接发多的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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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出书版结局)
完结章
终于,隐忍了数月,隔岸对峙的两方开战。
慕阳是从新招进来的侍女口中听说的,战况激烈,每日谍报不断,就连季昀承也好几日没睡安慰。
感受着自己愈见稀薄的生命力,慕阳突然发现她并没有多担心。
因为即使再担心,她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又是一年七夕到。
早几日就有人替慕阳置办了好几套华服,府里忙前忙后开始张罗着慕阳的寿辰。
尽管并没有举行婚礼,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把慕阳当成南安侯府的女主人。
七夕前一日,慕阳提出想到江边看看。
住进来数月,慕阳少有主动出门,府上下人自不会拂了她的意。
明明不算寒冷的天,她裹了厚厚的大氅,缩在马车中望向窗外,马车驶过南安城宽阔的街道,街边摆满了卖纸灯的摊贩,叫卖声混杂着少年们洋溢着兴奋的声音,很像很像多年前叶良城的那个七夕。
江边上的纸灯已经连成一片,远远看去仿佛江面都要烧了起来。
慕阳叫侍女买了一盏纸灯,弯腰随手放进江中。
江水承载着飘摇的纸灯摇晃而去。
被燃亮的湖面波光粼粼。
恍惚间,她似乎还是那个刚刚从经历死亡不久的十一岁少女,而这盏纸灯也仍是她为了发泄心中愤慨怀着恶意投下的。
倘若当年她没有放这盏纸灯,她是不是根本不会和季昀承这样纠缠不休……
念头一闪即逝,随即低笑出声。
是啊,如果这样,她也根本不会认识季昀承,不会被季昀承喜欢,不会被了解到季昀承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承季昀承的情,也不会……
可是,一丝一毫的后悔之意也升不起来。
从什么时候起,不知不觉的,季昀承变成了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对象,会在见不到的时候想着他,会在看到他的时候放下心,会想要天长地久,会……
她其实,也是喜欢季昀承的罢。
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上扬。
都差不多快要忘记前一世是如何的痴迷着萧腾,那仿佛已经是另外一个她。
“慕阳。”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愕然抬头间,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她也许多时日没有见到重夜了。
微皱了一下眉,她才道:“你……不去找玄帝么?”
他毕竟是玄王朝的祭司大人,别说没有亡国,就算亡国也
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一直没见到他,慕阳还以为他早已经渡江去找玄帝了。
“找了,又回来了。”
慕阳动了动唇,笑道:“不会是为了刺探敌情吧。”
重夜摇了摇头,轻声道:“除非天罚,否则我不会干涉。”
“那难道是为了找我?”
她笑得风轻云淡,仿佛只是随口说说,什么也不在乎。
重夜的心抽了一下,涌上来的滋味,无法言说,苦不堪言。
他能看得出来,慕阳的生命已经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的确是为了慕阳而来的,虽然不能干涉,可带走慕阳这件对于局势无关紧要的事情并非做不到,然而……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的事情,重夜一点也不想勉强她。
因为就算勉强了,她也不会开心。
没有人有权利提另外一个人做选择。
缓缓摇头,重夜道:“我只是顺路来看你,很快就走。”
“走?”慕阳笑笑,“也好,我弟弟就拜托你了,输赢都好,请……保住他的性命,这么多年如履薄冰他也已经够苦了。”
“好,我答应你。”
顿了顿,重夜冲她露出微笑。
隔着面具依然能感受到那笑容,好看到令人目眩神迷,一刻的眩晕,慕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江岸仍是那个江岸,重夜已不见人影。
***
她的寿辰在晚上举行,季昀承请了多少人慕阳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流水宴摆了不下上百桌,但还是不到午时就已经人满为患。
侍女选了最华丽的灿金百蝶团凤裙,拖长的裙尾逶迤了长长一片,再衬上慕阳脸上精致的妆容以及满头贵重的饰物,只一眼看去就觉得贵气煞人,无法逼视。
也确实如此,待慕阳迈入正堂的第一步起,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慕阳的身上。
那一身清冷淡漠的气息已经尽数被华贵的艳丽驱散,黑眸如夜,唇红似嫣,流泻而下的蜿蜒长发散发着绸缎般的光泽,举手投足间,风华无双。
恭维与赞美的声音遥远传来,已经不那么真实。
有人疾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喜欢么?”
低低的声音,意外的温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接受着各种欣羡和赞美。
季昀承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线在这一刻仿佛穿透了所有的议论声,道:“今日是我南安侯季昀承唯一会娶之人的生辰。
”
“慕阳。”他轻唤她的名字,温柔的吻落在她的手背,“吾爱。”
两句话,像是两句誓言。
熨烫在心口,融化了坚冰包裹的心防。
烟火冲天,迸裂出五色的焰光,稀疏的光芒渐渐密集,化作缤纷而盛大的流星。
五光十色,目眩神迷。
整个天空都仿佛被染红了。
寿宴开始。
送上的贺礼高高垒成一摞,生辰的祝福语此起彼伏响起。
有人上前想要向慕阳敬酒,季昀承抬手命人拦住,一饮而尽,淡淡道:“她身体不好,这杯我替她喝,不用再敬了。”
如此,众人也都识趣的不再敬酒。
一队仙衣袅袅的舞乐坊歌姬鱼贯而入,丝竹之音幽然响起,歌姬们水袖轻扬,纤腰款摆,随着乐声踮起脚尖在大殿正中翩然舞将起来,伴随着歌姬们手腕脚腕的丝涤,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宴席上也逐渐弥漫起靡靡之色,宾客们越发随意。
慕阳只坐了一会,就有些累。
“来人,取几个软垫过来。”
慕阳摇头,轻笑:“不用了,我没这么脆弱。”
她的脸色被通明的灯火衬的愈发惨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正在翩跹舞动的歌姬。
这也许是她最后的生日了。
舞至□,越发引人入胜,纤细的腰肢几乎弯曲扭动到了极点。
在一个深深的下腰后,携着碧绿丝涤的领舞突然一个旋身,一把银光闪闪的剑就这样狠狠刺了过来。
主座上有两个人,却没有多少侍卫。
那一柄剑的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只能听见嗖的一声直直递到季昀承面前。
季昀承嗤笑一声,从袖中反手取出一柄匕首轻松挡住刺来的剑。
歌姬一击不得手,水蛇腰一个折返,另一手拔出腰间伪装成腰带的软剑朝着慕阳刺去。
这个距离已经近到绝对来不及救援。
杀气!
滔天的杀气!
慕阳想抵抗却已经发现力不从心,干脆闭了眸,不再抵抗。
反正……她也快死了,怎么死还不是死。
剑身入体,鲜血四溅。
慕阳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溅了她满身。
染血的身体软软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柄剑没有刺进她的身体,而是刺进了季昀承的身体。
沉睡的记忆仿佛被唤醒,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被火
焰包围的夜晚,灼痛了她双目的血液和近乎绝望的心情。
“季昀承……”
自己的声音好像也变得陌生而遥远了。
刺客已经伏诛,可季昀承身上的血依然止不住。
看着满手的鲜血,她问:“为什么?”
季昀承吐了一口血,艰难道:“我也不知道。”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竟还露出了一丝笑。
不是怨恨也不是懊悔。
风轻云淡,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
“对不起……”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什么对不起?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是谁一次次不求回报的帮助,是谁在包容谁的任性,又是谁付出了满腔的爱却得到一次次伤害一次次拒绝?
是谁错的多,又是谁应该偿还?
慕阳的眼睛泛起血色,忽然脑中的一切像是清醒过来。
一切的一切。
不断在她的脑中回闪不断的重复拼凑。
她高叫了一声,手指攥紧,几乎深深陷进肉中,眼睛酸涩到了极致。
温热的液体凝聚于眼眶。
什么是悲伤,什么是难过……
明明早知道会生离死别,也没有这样难过……为什么……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看不见别的事情。
胸口剧烈的起伏,无法呼吸的感觉。
慕阳抚摸着季昀承苍白的面孔。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瞬间。
她蓦然笑了:“我陪你罢。”
动用全身的力气,慕阳拔出季昀承身上的剑,反手□自己的胸膛。
血顺着唇角流淌,意识已经不那么清晰,疼痛也逐渐模糊。
欠你的,大约这辈子也还不了了。
一直忘了说,也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也已经爱上了你。
只可惜,你永远也听不到了。
***
大脑钝痛,灵魂被撕扯的感觉,意识渐渐朦胧,身边的一切景象也随之烟消云散。
迷雾中一点光亮闪耀,徐徐间,淡淡金雾辐散成光幕,映刺瞳孔,头部的痛感也随之一点点加深。
雾越来越浅、越来越浅,仿佛燃尽了的烟火,猝不及防,猛然炸开,溅出一片金光。
手指痉挛似地弯曲,睁眼,用尽全力起身。
场景微微摇晃,但仍算清晰。
轻纱软枕,暗红色的挽帐被金罗小钩高高吊起,面料光滑的
梅红蚕丝被正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下。
视线再远,有一张端沉的紫檀小几,上面整齐摆放着一套精致茶具,墙上挂着几幅颇为大气的山水画,最后是一架并无绘饰的屏风。
很熟悉的画面,熟悉到让她觉得头疼。
可,她不是死了么?
按着额头,慕阳低低呻吟了一声,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有人快步冲进房间,跪倒在她的床边,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道:“公主、公主……您总算醒了。奴婢、奴婢差点就要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荒谬的感觉真实到可怕。
慕阳压下心头巨震,试探着叫:“云泉?”
云泉立即仰起脸看着她,忙不迭应道:“奴婢在,奴婢在,奴婢一直在。”
“我……告诉本宫现下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现已是八月初五,公主已经昏迷了七八日了。”
“年份是?”
云泉略带不解的答:“天祭十五年啊。”
竟然回到了她前一世死去之后。
这又何止七八日,分明已经是七八年。
云泉见她面色不虞,眼圈顿时红了:“都是驸马、不对,那个姓萧的错!公主对他那么好,他不止不领情,还想要刺杀公主,简直……简直……”
驸马?萧腾?
回想起当日所见,她顿了顿问:“那驸马现在在哪?有没有事?我记得他的胸口也……”
现在回想起曾经对萧腾的迷恋,已经淡到简直无法追溯,她早已经不恨萧腾,被逼至此,萧腾做的又有什么错……是她一意孤行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如今,也是该放了萧腾了。
更何况,还有更令她挂心的人……
“公主、公主您不能再被他迷惑了。萧腾,萧腾他不值得啊……”
“别吵,回答我!”
慕阳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又笃定。
云泉摸了摸眼泪,却仍是不敢违背慕阳的命令,无奈点点头,“他也没醒,还在他的院子里。”
“带我去。”
“公主……”
拗不过慕阳,云泉只得搀扶着她朝外走去,她的院子里围满了侍候的宫女内监,反观萧腾的院子却是安安静静,慕阳的心涩了涩。
砰!
还未到门口,一个玉枕摔在了门槛上,登时四分五裂。
接着是萧腾的声音,尾音绵长略显慵懒:“嗯哼,你说我是谁?萧腾那个废物?”
这
个口吻,这个语气。
简直……
慕阳愣在当场。
清晰过来的瞬间,用力猛然推开门,大步走进去:“季……”
床上的“萧腾”轻喘着气,转眸看来,萧腾的眉眼,季昀承的神情。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犹豫中带着欣喜道:“慕阳?”
四目交接,都有着完全的不可置信和劫后余生的轻松。
慕阳已经顾不得别的,身形晃了晃便跑过去紧紧抱住他,“萧腾”只顿了顿,就反手更紧的抱住慕阳,唇角的弧度一直上扬,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还是那对被怀疑互相残杀的夫妻么。
一时间,四周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正在此时,有内侍一路小跑进来,跪倒在慕阳面前道:“长公主殿下,刚才收到的消息,南安侯、南安侯被刺杀身亡了。”
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视线。
“什么,死……”
慕阳的话还未说完,顶着萧腾外表的季昀承已经深深垂头吻住她。
历尽死亡沉淀,浓烈到几乎无法承受的感情,一点一滴顺着他的吻蔓延过来。
慕阳一愣之后,也不由自主回吻过去。
缠绵悱恻,恍若时光无尽。
韶华须臾染过岁月容颜,爱恨都逐渐淡去。
彼时,我们只是相识。
彼时,我们不曾相知不曾相熟,更不曾相爱。
而今,我却只想握着你的手。
天荒地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光棍节发这个,我真的是报复社会啊TT
好了,让大家久等了的结局~
☆、重夜番外
重夜番外
重又重,夜又夜,重夜即是永夜。
这是我名字的由来,也是我自小时看见最多的事物。
一晚一晚漫长的黑夜,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听见她死去的那个消息时,我似乎又看见那些漫长的黑夜,在我的记忆里反复回溯。
她死了,为了那个人而死。
我莫名觉得有些悲哀,因为她曾经答应过不会让我孤单,可她食言了,在她的心里我其实是比不过那个人的罢。
毕竟过去的时光里我们只相处了短短几日,而他们有几年的时间互相熟悉陪伴。
我终究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其实,她可以不死的。
我独自去了南阳,在那里找到了可以长期克制灵魂不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用更加强大的灵魂之力去禁锢。
这样的人别人或许很难做到,但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困难。
我翻阅了很多典籍,找到了分割灵魂之力的方法。
很难受……也许还会对寿命和体质有影响,可我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江岸边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几乎枯竭到了极致。
她不在乎,不在乎死亡也不在乎其他一切,她大概也从没想过要和我一起离开。
可惜,我在乎。
瞬息的功夫,我的灵魂之力附着在了她的身上。
就这么孕养着,我以为她应该至少能多活些年,可是未料……
我闭了一下眼睛,耳边有声音遥遥传来。
“祭司大人,今年的祭祀大典都准备好了,只等您了……”
“我知道了。”
玄武石簇拥着的火焰边缓缓显出一个妙曼的身影,一袭火焰皎娆的红衣紧紧包裹住女子完美的身躯,宽大的水袖轻轻舞动,扯出一片旖旎,举手投足都是风华流转,宛如一簇炽热的火苗。
数十红衣女子自各处显身,随着鼓声踢踏出动人心魄的节奏。
无声的舞蹈中渐渐混进了一道道幽远深邃的笛音,那笛音带着浓浓的宗教和诡异色彩,似呜咽似低喃,奇异非常。
火焰的两边走出了数十个手持玉笛的祭徒,纯白祭服上绘着各种怪异的图腾。
笛越快,舞越疾。
笛音也随舞动攀升到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高度,如一层声罩将众人围住,彻响千里,震天动地。
我单手捧书,缓步走了出去,吟诵着新的祭文。
那个人死去,形成
的震动不可估量。
他所造成的优势顿时散去,原本的大势已定已变得岌岌可危,其余藩王蠢蠢欲动,但到底再无那般的实力,虽已成乱世,但玄王朝的地位尚不可撼动。
我可以为玄王朝抵挡天罚,却无法替它稳固统治。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祭司。
族中来人,我的任性让凤氏一族必须提前培养新的继任者。
因为,我的寿命不长了。
我仍旧一个人走过漫长的回廊。
长公主殿下同驸马在逃亡的路上遇到劫匪,长公主殿下替驸马挡了一刀,昏睡了五日,驸马衣带不解的照顾了她五日,两人芥蒂渐消。
她的前身如今很幸福,若她在天之灵应该很开心罢。
走出宫城,寻常街巷里阡陌纵横,孩童玩笑乐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禁勾了勾唇。
我童年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忆,心里骤然生出了一些类似于羡慕的心情,但稍纵即逝。
一个羊肠做的皮球滚落到我的脚下,我弯腰拾起,
孩子蹦跳到我的面前,我弯腰把球递给他,他正想感谢,对上我的眼睛,惊的倒退了一步,抱住球就跑。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已经是习惯了的事情。
我的眼睛吓跑过不少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唯一的例外……她已经不在了。
“重夜。”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微微愕然,回头。
实在是已经太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不,或许说是我潜意识觉得……不会再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站在不远处是个青衣女子,长发束起,背后一个小包袱,看起来很干练。
我略一怔,才试探问:“青琳姑娘?”
“你还记得我?”她的声音似乎很雀跃。
我点头。
她快步跑到我面前:“喂喂,你还好么?”
我继续点头,轻声道:“你不该在这。”
青琳不以为然的笑:“为什么?反正南安侯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的确。
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也已经……
如今天下大乱,青琳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青琳似乎很感兴趣的问:“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站在哪边?”
我顿了顿:“青姑娘……既然你的仇怨已报,那还是离开罢。”
青琳突然跨前一步:“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看着我
,眼睛很大很漂亮,里面掺杂了或许叫做期待的情绪。
我的记忆却无法抑制的穿越回到很多年前。
在那个有些寒冷却星光璀璨的夜晚,也曾有一个女子这么问过我。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愿不愿意离开……
如果当时他选择了跟着她离开,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从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和季昀承之间的联系就已经无法切割开,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插入他们之间。
“重夜!”
青琳拉住我的衣袖,我抬手甩开她:“不用了,我不会离开的。”
说完,我转身朝宫墙内走去。
青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隐约带着几分并不清晰的哭腔:“重夜,为什么我不行?你明明想要人陪着的……那个人为什么我不行?就一定要是林大人么?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你……”
我头也不回:“不,我并不需要人陪。”
青琳:“自欺欺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她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明明已经难过的好像要哭出来,干嘛还要忍着?你知不知道你整个人好像都在说,我很寂寞,我很孤独……”
我走得越来越快,她的声音被甩在身后,渐渐听不见。
她说的没错。
我很寂寞很孤独。
但有哪一任的凤族祭司不寂寞?
寂寞,已经习惯了,就不觉得如何了。
新任的祭司很快被选定下来,由族里的长老亲自教导。
我去见过一次,是个很冷漠的孩子,对一切都不假辞色,那双眼睛里寂静而没有波澜。
他才不过十几岁,想来以后肯定比我更加适合凤族祭司的位置,不出几年族里就不再需要我了。
撑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玄王朝渐渐又恢复了稳定。
不断有大臣上书让玄帝收回帝都,又是几年的仗打下来,叛乱平定了,玄王朝的国力也消耗的差不多。
我不知道玄王朝还能支撑多久,这点天神从来不曾告诉我。
我所能做的只有陪伴,等待。
皇位上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帝王。
过去权势滔天无礼任性的长公主殿下也变成了辅国之臣。
我渐渐深入简出,避开了长公主殿下。
随着她的气质越发沉稳,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另外一个人,和我们并不长久的相处。
一点一滴。
但……即使再相似,我也不承认她
们是同一个人。
我越来越懒得开口,成日泡在书阁里翻阅那些陈旧的典籍。
它们枯燥乏味,但能打发时间。
仅仅看那些话本已经不够了。
祭徒们安静的从宫殿一头步入另外一头,他们很少打扰我,最后一次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一个年轻的祭徒用有些忐忑的声音问:祭司大人,您在思念谁吗?
我愣了一下才合上书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说,因为您总是望着一处久久出神,好像在想着什么。
书页中夹着的书签掉落,我弯腰拾起。
也许……我真的在思念。
思念那个人。
下一任的祭司已经过了冠礼。
我无意继续再做祭司,提前选择了离开。
那个冷漠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冷漠的男子,穿着同我相似的银白色祭司长袍,带着面具,冰冷而令人颤栗。
他捧着书的样子,比我还要肃穆。
我想他们真的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离开了玄王朝,我去了很多地方。
不需要太多的银子,我就能生存下来,用幻术遮盖了面容,也没有人会记得我。
直到我觉得累了,我停下了脚步。
看了看手心,我还剩下的寿命足够我挥霍。
翻开我唯一从祭司殿带出的典籍,我用了最后一页的禁术。
周围的一切渐渐在我的身边褪色,变换,我轻轻闭上双眼,五色的光斑不断投射旋转,最终停止,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山谷。
两个少年并肩躺在地上。
冷湖寂静,只有微弱的叶片浮动声。
我小心翼翼的走近,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我看见了那张脸。
那张……我思念了很多年很多年的脸。
眼眸紧闭,她看起来很放松很柔和,几乎让我瞬间怀念起来。
我伸出了手,最终只停在半空就收了回来。
将写好的字条放在另一侧少年的手中。
我想,他看到了之后,应该会知道怎么做决定。
我已经告诉了他所有我能做到的。
夜风渐渐吹拂起。
我抿了抿唇,转身走回去。
用禁术逆转时空,我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但,并不后悔。
昏暗的夜空,一缕微弱的晨光透漏出来。
不会有人知道,夜晚曾经多么渴望过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实体书里都没有的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