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听到一位记者对某好莱坞男星的采访。这位影星大概是专演毒舌又幼稚的人物的，当记者问他：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看这种人的故事时，他说：“成熟的人在屏幕上太无趣（boring）”。我失笑。不知道这说明了美国观众的普遍口味和美国文化的“年轻”倾向，还是说明了戏剧的立身之本：有冲突才有戏。
由此我想到了金庸所著《飞狐外传》中的炮灰人物：程灵素。过去看这本书的时候，总为她不平。搁到现在，小程就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虽然自幼孤苦，由心理略微变态的毒王师父抚养，她却成长为有知识，有智慧，有能力，有正义感，且有担当的“五好青年”。不但对各种药品毒品门儿清，在专业知识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且烹饪和针黹手段都很高超，做得一手好菜又会裁衣绣花。长相嘛，虽然不象男主胡斐念念不忘的那个袁紫衣那么耀眼夺目，可是也是个清秀佳人，而且比起袁氏来，小程在心智，个性，能力各方面不知要高出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倒霉的是，她爱的人不爱她，不仅如此，最后她还因为要救胡斐，亲口吸毒，就这么死了。我一直觉得书中写到程灵素死的那段最为动人。一边是胡斐中了她下的麻药动弹不得，另一边是小程在孤寂中死去。最后蜡烛灭了，两人都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程灵素之死何尝不是自杀。她知道胡斐爱的始终不会是她，所以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告别人生。但我佩服她的是，至始至终，她从没诉过苦，生也默默，去也默默。也算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我也总为她不值，因为我对胡斐很失望。首先是以貌取人，因为袁氏的艳丽之姿胜过小程最初出场时的面黄肌瘦，胡斐从没留意过后者的美丽。其次是缺乏担当，当发现程灵素的聪明胜过他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全感剧增，产生的不是敬佩或喜悦，而是“畏惧”。三是是非不分，一碰到袁氏就晕头转向，完全放弃自己的原则。比起他的父亲胡一刀，胡斐实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完全不能算快意恩仇的“大侠”。但也许我是苛责古人或者说苛责男人了，程灵素这样的女子，需要一个对自己的男性身份绝对自信，对伴侣的智慧能力绝对尊重的成熟男人才配得上。否则，她再完美，在男人眼里也只能是“无趣”或者可畏。
有时突发奇想，觉得要是小程多认识几位男性，眼界更开阔些，可能不至于吊死在胡斐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又或者，小程有办法自己创业，做个职场女强人，那大概也会想通这样一个道理：人生有很多不同的精彩活法，不必因为爱情方面一时的挫折就了无生趣。做一棵不开花的树，看云舒云卷，比做一朵艳丽的花，转瞬即逝，其实来得更为从容安宁。
也许程灵素的最大悲哀，不在于她的“超前”智慧和能力让芸芸众生中的小男人无法消受；而是在于作者一定要把她设定为“自我牺牲”的炮灰，设定为只为了衬托男主成长而存在的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吧。 |
发表于 2009-7-31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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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1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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